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欽定四庫全書
文獻通考卷三百二十八
鄱 陽 馬 端 臨 貴 與 著
四裔考五
南
杜氏通典邊防總序曰南蠻其在唐虞與之要質故
曰要服夏商之時漸為邊患暨於周代黨衆彌盛故
詩曰蠢爾荆蠻大邦為讐至楚王時蠻與羅子共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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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師殺其將屈瑕莫敖不設備故敗縊於/荒谷羣帥囚於冶父楚師復振
遂屬於楚及吳起相悼王南并蠻越遂有洞庭蒼梧
之地今長沙衡/陽等郡也秦昭王使將伐楚略取蠻夷置黔中
郡今武陵澧陽及黔/中五溪中諸郡地漢興以後時有冦盗其西南諸
夷夜郎之屬悉平定置郡縣今夜郎播州犍/為即古夜郎地公孫述
時夜郎大姓為漢保境後漢初從番禺江奉貢光武
建武中武陵蠻帥單程今武陵澧陽黔中寧夷/盧溪等郡即漢武陵郡大冦
郡縣漢將劉尚戰敗數嵗方平順帝時武陵太守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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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租賦蠻又舉種反殺鄉吏東晉時沔中蠻因劉石
亂後漸徙於陸渾以南偏滿山谷宋齊以後荆雍二
州今荆南江陵郡/雍州襄陽郡各置校尉以撫寧之羣蠻酋帥互
受南北朝封爵至後魏末暴患滋甚僭稱侯王屯據
峽路斷絶行旅周武帝遣陸騰大破之其獠初因蜀
李勢亂後自蜀漢山谷出侵擾郡縣至梁時州郡每
嵗伐獠以自利及後周平梁益梁漢川/益蜀川自爾遂同華
人矣以其黔中東謝西謝自古不臣中國唐貞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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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置羈縻州領之
盤瓠種
盤瓠種昔帝嚳時患犬戎入冦乃訪募天下有能得犬
戎之呉將軍頭者妻以少女時帝有畜狗名曰盤瓠遂
銜其將軍首而至乃以女配之杜氏通典曰按范曄後/漢史蠻夷傳皆怪誕不
經大抵諸家所序四夷亦多此類未詳其本出且因而/商略之曄云髙辛氏募能得犬戎之將軍頭者購黃金
千鎰邑萬家妻以少女按黃金周以前為斤秦以二十/兩為鎰三代以前分土自秦漢分人又周末始有將軍
之官其呉姓宜自周命氏曄皆以髙辛之代何不詳之/甚又宋史曄被収後於獄中與諸甥姪書自序云六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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諸序論筆勢放縱實天下之竒作其中合者往往不减/過秦篇嘗共比方班氏非但不愧之而已按班賈序事
豈復語怪而曄紕謬若此/又何不减不愧之有乎盤瓠得女負走入南山在國/之南
即五溪/之中山止石穴中生六男六女因自相夫妻織績木皮
染以草實好五色衣服製裁皆有尾形衣裳斑斕語言
侏離其後滋蔓號曰蠻夷有邑君長名渠帥曰精夫相
呼為姎徒説文曰姎女人自/稱姎我也烏郎反所居皆深山重阻人跡罕
至長沙黔中五溪蠻皆是也一辰溪二酉溪三巫/溪四武溪五沅溪秦昭
王使白起伐楚略取蠻夷始置黔中郡漢興改為武陵
[328-3b]
郡今武陵澧陽黔中寧夷盧溪/盧陽靈溪潭陽郡地皆是也嵗令大人輸布一疋小
口二丈是謂賨布説文曰賨南/蠻賦才冬反雖時為冦盗而郡國討
平之後漢光武建武二十三年十二月武陵蠻精夫相
單程等大冦郡縣遣武威將軍劉尚發南郡今江陵巴/東夷陵
長沙今長沙衡/陽巴陵郡武陵今澧陽武陵/黔中郡也兵萬餘人乘船泝流
自沅水入武溪擊之沅水出䍧牱故且蘭東北經靈溪/長沙巴陵郡入洞庭通江也武陵
溪在今盧溪/郡靈溪縣尚輕敵深入悉為所沒又遣伏波將軍馬
援將兵至臨沅今武陵郡武陵縣/即漢臨沅縣地擊破之單程等飢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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乞降㑹援病卒謁者宗均為置吏以司之羣蠻遂平歴
章和安順四朝累反叛攻刼州郡討平之永和初武陵
太守上書以蠻夷卒服可比漢人増其租賦議者皆以
為可尚書令虞詡獨奏曰自古聖王不臣異俗非徳不
能及威不能加其獸心貪婪難率以禮是故羈縻而綏
撫之附則受而不逆叛則棄而不追先帝舊典貢税多
少所由來乆矣今猥增之必有怨叛計其所得不償所
費帝不從其冬澧中漊中蠻漊水出今澧陽/郡縣漊音婁果爭布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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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約遂殺鄉吏舉種反自後至桓靈二帝又累反叛攻
刼州郡討破之蜀先主章武初呉將李異屯巫柹歸今/巴
東郡/縣先主遣將軍呉班攻破之於是武陵五溪蠻夷相
率響應今黔中道/謂之五溪其後種落布在諸郡縣居武陵者為
五溪蠻而宜都天門巴東建平江北諸郡蠻所居皆深
山重阻人跡罕至焉自晉劉石亂後諸蠻無所忌憚故
其族漸得北遷陸渾以南滿於山谷宛洛蕭條略為邱
墟矣魏道武泰常八年蠻王梅安率渠帥數千朝京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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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留質子以表忠欵詔拜官褒慰之延興中太陽蠻首
桓誕誕元子元誅誕亡/入蠻中蠻推為主擁河水以北滍葉以南八萬餘
落遣使内附孝文嘉之拜誕征南將軍荆州刺史襄陽
王後降為公其後蠻首田益宗雷婆思等俱率衆内屬
景明三年魯陽蠻伯鷰四年東荆州蠻樊素等反俱討
平之永寧初東荆州表太守桓叔興前後招慰太陽蠻
歸附者一萬七百户請置郡十六縣五十詔從之叔興
誕子也三年梁遣兵討江沔破掠諸蠻遣兵擊走之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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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累遣將圍廣陵楚城諸蠻並為前驅自汝水以南蠻
暴掠連年攻討散而復合其暴滋甚又有冉氏田氏向
氏者陬落尤盛餘則大者萬家小者千户更相崇僭稱
王侯屯據三峽斷遏水路荆蜀行人至有假道者周文
略定伊瀍聲教南被諸蠻畏服武成初文州蠻及冉令
賢向五子等叛討平之隋置辰州以處蠻唐置錦州溪
州巫州叙州皆其地也唐季蠻酋分據其地自署刺史
晉天福中馬希範襲父業有湖南溪州刺史彭士愁等
[328-6a]
以溪錦蔣州歸馬氏立銅柱為界宋建隆四年慕容延
釗平湖湘知溪州彭允林前溪州刺史田洪贇等列状歸
順詔仍其官父死則以其子繼之太平興國二年梅山
洞蠻首領率衆冦刼商人詔遣使招諭猶冦暴不止乃
發潭州兵擊平之八年溪錦敘巫四州蠻相率詣辰州
願比内郡民輸租税詔不許自後首領入貢不絶每加
賞賜存恤之最大者曰彭氏彭氏世有溪州州有三曰
上中下又有龍賜天賜忠順保静感化永順州六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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逺新給富來寧南順髙州十一總二十州皆置刺史而
以下溪州刺史兼都誓主十九州皆𨽻焉謂之誓下州
誓下州將承襲都誓主率蠻酋合議子孫若弟姪親黨
人當立者具州名移辰州州為保證申鈐轄司以聞廼
賜勑告印符受命者隔江北望拜謝州有押案副使及
校吏聽自補置彭氏自允殊文勇儒猛相繼為下溪州
刺史天禧中儒猛叛亡辰州𤼵兵捕之執其子仕漢等
歸京師儒猛降授仕漢殿直處之西京後輒遁歸天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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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以状白辰州自言父老兄亡潛歸本道願放還家屬
詔徙其家京師舍以官第未幾儒猛言仕漢逃歸引羣
蠻為亂遣别子仕端等殺人朝廷嘉其忠降詔奬諭自
咸平以來始聽二十州納貢嵗有賜蠻以為利有罪則
絶之熙寧初天子方用兵以威四夷湖北提刑趙鼎言
陜州洞酋刻剝無度蠻衆願内附屬辰州布衣張翹亦
上書言南北江利害遂以章惇察訪湖北經制蠻事北
江諸蠻𨽻辰州在黔之西南阻五溪漢黔中地為羈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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州三十六而下溪州為大彭氏世居之南江諸蠻自辰
州逹於長沙各有溪峒本唐郡縣五代失守諸酋分據
其地曰敘曰峽曰中勝曰元則舒氏居之曰蔣曰錦曰
懿曰晃則田氏居之曰富曰鶴曰保順曰天賜曰古則
向氏居之惇既經制於是南江之舒氏北江之彭氏梅
山之蘇氏誠州之楊氏相繼納土創立城寨使之比内
地為王民置沅誠二州元祐初傅堯俞等言置二州以
來設官屯兵費巨萬計公私騷然荆湖兩路為之空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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乃廢誠州為渠陽軍而沅州至今為郡時朝廷方務休
息痛懲邀功生事者廣西張整融州温嵩坐擅殺蠻人
皆寘之罪詔諭湖南北及廣西路曰國家疆理四海務
在柔逺頃荆湖諸蠻近漢者無所統一因其請吏量置
城邑以撫治之邊臣邀功獻議創融州道路侵逼洞穴
致生疑懼朝廷知其無用旋即廢罷邊吏失於撫遏遂
爾扇揺其叛酋楊晟臺等並免追討諸路所開道路創
置堡寨並廢自後五溪郡縣棄而不問崇寧以來開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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拓土之議復熾於是安化上三州及思廣洞蒙光明樂
安洞程大法都丹團黃光明靖州西道楊再立辰州覃
都管罵等各願納土輸貢賦又令廣西招納左右江四
百五十餘洞宣和中議者以為招致熟蕃接武請吏竭
金帛繒絮以㗖其欲捐高爵厚俸以侈其心開辟荒蕪
草創城邑張皇事勢僥倖賞恩入版圖者存虚名充府
庫者亡實利不毛之地既不可耕狼子野心頑又莫革
建築之後西南夷獠交冦而溪洞之蠻亦復跳梁士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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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於干戈官吏没於王事生民肝腦塗地往往有之以
此知納土之議非徒亡益而又害之所由生也莫若俾
帥臣監司條具建築以來財用出入之數商較利病可
省者省可併者併减戍兵省漕運而夷狄可撫邊鄙可
無患矣乃詔悉廢所置州郡復祖宗之舊云崇寧初改
誠州為靖州紹興初監察御史明槖言溪洞歸明官應
湖南邊郡及二廣皆有之自崇觀以來員數寖多當時
務要優䘏添差州郡指使及酒税之類本不取其才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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及諸州措置隘寨闕人把拓又令管押兵夫而所管押
者皆鄉民也其歸明官生長溪峒初無愛民之意亦不
習朝廷法令貪婪無厭鞭笞推辱無所赴愬議者欲令
帥臣措置適宜既不致歸明官失所生怨亦無使逺民
受害詔廣南荆湖路帥臣措置以聞隆興初右正言尹
穡言湖南州縣地界與溪峒蠻傜連接以故省民與傜
人交結往來擅易田産其間豪猾大姓規免税役多以
産寄傜人户下内虧國賦外滋邊隙省地與傜人相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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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有界至者宜詔湖南帥臣遣吏親詣其處明立封堠
自今不許省民將田産典賣與傜人及私以産業寄隠
若已前賣入傜户難以遽行改追止令置籍如傜人願
退還省地田産者縣以官錢代還之仍委曲榜諭從之
嘉泰三年湖南安撫趙亮勵言湖南九郡皆與溪峒相
接其地濶逺南接二廣北連湖右其人狼子野心不能
長保其無事或因饑饉或因讐怨或因刼掠或至殺傷
州縣稍失隄防則不安巢穴越界生事為今日計莫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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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事選擇土豪為傜人所信服者為總首以任彈壓之
責潛以馭之凡細微爭鬭止令總首彈壓開諭勸解自
無浸淫之患蓋總首者語言嗜好皆與之同朝夕相接
婚姻相通習知其利害審察其情偽而其力足以惠利
之每遇饑嵗則糴粟以賑其困乏傜人莫不感悦而聽
從其言若先借補名目使得藉此以榮其身而見重於
鄉曲彼必自愛惜而盡忠於公家如此則傜民之衆可
坐以制之然亦湏五年彈壓委有勞効然後正補以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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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之官所捐者虚名所得者實利安邊之策莫急於此
詔令本路諸司相度條具諸司言趙亮勵所言謂以蠻
傜治蠻傜其策莫良宜詔本路監司遵守從之嘉定初
柳州黑風峒傜人羅世傅出掠省地飛虎統制邊寧戰
沒遂為江西湖南之擾明年知隆興府趙希懌知潭州
史彌堅同共招降之二年李元礪羅孟二又率衆犯江
西攻破龍泉縣知隆興府王居安擒獲之七年臣僚言
夫熟户山傜峒丁有田不許擅鬻頃畝多寡山畬濶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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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有界至任其耕種但以丁名繫籍每丁量納課米三
斗悉無其他科配熟户山傜峒丁樂其有田之可耕生
界有警極力為衛葢欲保守田業也近年以來生界傜
獠其沒省地而州縣無以禁戢者皆繇不能遵守良法
有以致之夫溪峒之専條山傜峒丁田地不許與省民
交易葢慮其窮困而無所顧藉不為我用今州郡謾不
加恩山傜峒丁有田者悉聽其與省民交易但利牙契
所得而又省民得田輸税在版籍常賦之外可以資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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帑泛用而山傜峒丁之米掛籍自如催督嚴峻多不聊
生往往奔入生界溪峒受顧以贍口腹或為鄉導或為
徒伴引惹生界出沒省地駸駸不已為害甚大宜明敇
湖廣監司行下諸郡凡屬溪峒山傜峒丁田業不得擅
與省民交易犯者以違制論仍歸其田庶山傜峒丁有
田可耕不致妄生邊釁實綏靖逺民之良䇿從之
石湖范氏桂海虞衡志傜本盤瓠之後其地山溪髙
深介於巴蜀湖廣間綿亘數千里椎髻跣足衣斑斕
[328-12b]
布褐名為傜而實不供征役各自以逺近為伍以木
葉覆屋種禾黍粟豆山芋雜以為糧截竹筒而炊暇
則獵食山獸以續食嶺蹬險阨負戴者悉着背上䋲
繫於額僂而趨俗喜讐殺猜忍輕死又能忍饑行鬭
左腰長刀右負大弩手長鎗上下山險若飛兒始能
行燒鐡石烙其跟蹠使頑木不仁故能履棘茨根枿
而不傷兒始生秤之以鐡如其重漬之毒水兒長大
煆其鋼以製刀終身用之試刀必斬牛仰刃牛項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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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肩負刀一負即殊者良刀也弩名偏架弩隨跳躍
中以一足蹶張背手傅矢往往命中鎗名掉鎗長二
丈餘徒以䕶弩不恃以取勝戰則一弩一鎗相將而
前執鎗者前却不常以衛弩執弩者口銜刀而手射
人敵或冒刃逼之鎗無所施弩人釋弩取口中刀奮
擊以救度險整其行列退去必有伏弩土軍弓手軰
與之角技藝爭地利往往不能决勝也嵗首祭盤瓠
雜揉魚肉酒飯於木槽扣槽羣號為禮十月朔日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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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聚落祭都貝大王男女各成列連袂相擕而舞謂
之踏傜意相得則男咿鳴躍之女羣負所愛去遂為
夫婦不由父母其無配者俟來嵗再㑹女三年無所
向父母或欲殺之以其為人所棄云樂有盧沙銃鼓
胡盧笙竹笛之屬其合樂時衆音競閧擊竹筒以為
節團欒跳躍呌咏以相之嵗暮羣操樂入省地州縣
扣人門乞錢米酒炙如儺然傜之屬桂林者興安靈
川臨桂義寧古縣諸邑皆廹近山傜最强者曰羅曼
[328-14a]
傜麻園傜其餘如黃沙甲石嶺屯褒江贈脚黃村赤
水藍思巾江竦江定花冷石白面黃意大利小平灘
頭丹江閃江等傜不可勝數山谷間稻田無幾天少
雨稑種不收無所得食則四出犯省地求斗升以免
死乆乃玩狎雖豐嵗猶剽掠沿邊省民與傜犬牙者
風聲氣習及筋力技藝略相當或與通婚姻結怨仇
往往為傜鄉導而分鹵獲傜既自識徑路遂數數侵
軼邊民遂不能誰何攻害田廬剽榖粟牛畜無嵗無
[328-14b]
之踉蹡篁竹飄忽往來州縣覺知則已趠入巢穴官
軍不可入但分屯路口山多蹊不可以徧防加乆成
勞費又傜人常以山貨沙板滑石之屬竊與省民博
鹽米山田易旱乾若一切閉截無所得食且冒死突
出為毒滋烈沿邊省民因與交關或侵負之與締仇
怨則又私出相讐殺余既得其所以然乾道九年夏
遣吏經理之悉罷官軍専用邊民籍其可用者七千
餘人分為五十團立之長副階級相制毋得與傜通
[328-15a]
為之噐械教習使可捍小冦不待報官傜犯一團諸
團鳴鼓應之次告諭近傜亦視省民相團結毋得犯
法則通其博易之路不然絶之彼見邊民已結形格
勢禁不可輕犯幸得通博買有鹽米之利皆驩然聽
命最後擇勇敢吏將桑江歸順五十二傜頭首深入
生徑羅曼等洞尤狠戾素不賔化者亦以近傜利害
諭之悉從乃為置博易塲二一在義寧一在融州之
榮溪天子誕節首領得赴屬縣與犒宴諸傜大悦伍
[328-15b]
籍遂定保鄣隠然萬一逺傜弗率必須先破近傜近
傜欲動亦須先勝邊團始能越至城郭然亦難矣既
數月諸傜團長袁臺等數十人詣經略司謁謝悉紫
袍巾裹横梃犒以銀盌綵絁鹽酒勞遣之又各以誓
状來其略云某等既充山職今當鈐束男姪男行持
棒女行把麻任從出入不得生事者上有太陽下有
地宿其翻背者生兒成驢生女成猪舉家滅絶不得
翻靣説好背靣説惡不得偷寒送煖上山同路下水
[328-16a]
同船男兒帶刀同一邊一㸃一齊同殺盗賊不用此
欵者並依山例山例者誅殺也蠻語鄙陋不欲沒其
實略志於此余承乏帥事二年諸傜無一跡及省地
遂具以條約上聞詔許遵守行之
廪君種
廪君種不知何代初巴氏樊氏曋音/審氏相氏鄭氏五姓
皆出於武落鍾離山在今夷陵/郡巴山縣其上有赤黑二穴巴氏
之子生於赤穴四姓之子皆生黑穴未有君長共立巴
[328-16b]
氏子務相是為廪君從夷水下至鹽陽按今夷陵郡巴/山縣清江水一
名夷水一名鹽水其源/出清江縣西都亭山廪君於是君乎夷城四姓皆臣
之巴梁間諸巴皆是也即巴漢之地按范曄後漢史云/四姓之子未有君長俱事鬼神
乃共擲劒於石穴約能中者奉以為君務相乃獨中之/又令各乘土船約能浮者當以為君餘姓悉沉惟務相
獨浮因共立之是為廩君乃乘土船從夷水下鹽陽鹽/水有神女謂廩君曰此地廣大魚鹽所出願留共居廪
君不許鹽神暮輙來宿詰朝即化為蟲與諸蟲羣飛掩/蔽日光天地晦㝠積十餘日廩君伺其便因射殺之天
乃開明廪君於是居於夷城四姓皆臣之廪君死魂魄/化為白虎巴氏以虎飲人血故以人祠焉是皆怪誕以
此不/取戰國時秦惠王并巴中以巴氏為蠻夷君長其人
[328-17a]
歳出賦二千一十六錢三歳一出義賦千八百錢其人
户出幏布八丈二尺雞羽三十鍭説文曰幏布南蠻反/夷布也幏音公亞
毛詩四鍭既均儀禮鍭矢一乘鄭元曰鍭猶/候也候物而射之三十鍭百二十也鍭音侯漢興南郡
太守靳强奏請一依秦時故事至光武建武二十三年
南郡奏潳山蠻雷遷等始反叛潳音/屠武威將軍劉尚討
破之徙其種人七千餘口置江夏界中其後沔中蠻是
也漢之江夏郡今竟陵富水安陸/齊安漢陽江夏蘄春郡地是也和帝永元十三年巫
蠻許聖等漢之巫縣今雲/安郡巫山縣也以郡收税不均反叛𤼵荆州
[328-17b]
諸郡兵今江陵夷陵澧陽武陵/長沙衡陽等郡地也討破之復悉徙置江夏
靈帝光和三年江夏蠻復反冦患累年廬江太守陸康
討破之漢廬江即/今郡地漢末張魯居漢中以鬼道教百姓賨
人敬信巫覡多往奉之値天下大亂自巴西之宕渠遷
於漢中楊車坂抄掠行旅百姓患之號為楊車巴魏武克
漢中李特之祖將五百餘家歸之拜為將軍遷於略陽
北土號之為巴氐特父慕為東羌獵將特少仕州縣見
異當時雄武沉毅有大度元康中氐齊萬年反關中擾
[328-18a]
亂頻嵗大饑百姓流移就食相與入漢川者數萬特隨
流人入蜀聚巴西勇壮為冦盗遂據梁益傳其弟流子
雄僭即帝位傳班期壽勢六世而亡
板楯蠻
板楯蠻秦昭襄王時有一白虎於蜀巴漢之境傷害千
餘人昭王乃募有能殺虎者賞邑萬家時有巴郡閬中
夷今閬中/郡縣廖仲等射殺白虎昭王以其夷人不欲加封
乃刻石盟要復夷人頃田不租十妻不算一户免其一/頃田之租税
[328-18b]
雖有十妻不/輸口筭之錢傷人者論殺人得以賧錢贖死何承天纂/文曰賧蠻
夷贖罪貨也/賧徒濫反盟曰秦犯夷輸黃龍二䨇夷犯秦輸清酒
一鍾夷人安之至漢髙帝為漢王發夷人還三秦今關/中秦
川/也秦地既定乃遣還巴中復其渠帥羅朴督鄂度夕龔
七姓不輸租賦餘户乃嵗入口錢四十巴人呼賦為賨
謂之賨人焉代號為板楯蠻夷閬中有渝水其人多居
水左右天性勁勇初為漢前鋒數陷陣俗喜歌舞高帝
命樂人習之所謂巴渝舞也遂代代服從至後漢以後
[328-19a]
郡守常率以征伐靈帝光和三年巴郡板楯蠻叛今通/川潾
山南平涪陵南川清化雲安始寧巴川南賔南浦/閬中南充安岳盛山等郡地則巴川之地是也冦掠
三蜀及漢中諸郡即漢川諸郡今漢中安康/洋川房陵郡地皆是也靈帝乃問
益州計吏考以征伐方略漢中計吏程苞對曰板楯七姓
以射殺白虎立功先代復為羌人其人勇猛善戰昔安
帝永初中羌入漢川郡縣破壊得板楯救之羌死敗殆
盡故號為神兵至桓帝建和二年羌復大入實賴板楯
連摧破之前車騎將軍馮緄南征武陵緄古/本反亦倚板楯
[328-19b]
以成其功近益州郡縣亂今漢川蜀/川郡縣地太守李顯之亦以
板楯討而平之忠功如此本無惡心但長吏鄉亭更賦
至重僕役箠楚過於奴虜闕庭悠逺不能自聞含怨呼
天叩心窮谷故邑落相聚以致叛戾非有謀主僭號以
圖不軌今但遣明能牧守自然安集不煩征伐也帝從
其言遣太守曹謙宣詔赦之即皆降服及漢末天下亂
自巴西之宕渠今符/陽郡遷於漢中楊車坂抄掠行旅號為
楊車巴魏武克漢中李特之祖將五百家歸魏武又遷
[328-20a]
於略陽北復號之為巴氐略陽今天水/郡龍城縣蜀後主劉禪建
興十一年涪陵屬國人夷反今涪陵/郡地車騎將軍鄧芝往
討皆破平之其沔中蠻至晉時劉石亂後漸得北遷陸
渾以南滿於山谷宋時荆州置南蠻校尉今江陵郡巴/東夷陵雲安
等郡/地雍州置寜蠻校尉以領之今襄陽南/陽郡地如蠻人順附
者一户輸榖數斛其餘無事宋人賦役嚴苦貧者不復
堪命多逃亡入蠻蠻無傜役強者又不供官税結黨連
群動有數百千人州郡力弱則起為盗賊種類稍多户
[328-20b]
口不可知也文帝元嘉中天門今澧陽/郡地漢中令宋矯之
傜賦過重蠻不堪命蠻田向求等為冦破漊中虜掠百
姓及劉道産善撫諸蠻前後不附官者莫不順服皆引
出平土多縁沔為居道産亡後蠻又反叛孝武帝出為
雍州時巴東今巴/東建平今巴/郡宜都今夷/陵郡天門四郡蠻為
冦諸郡人户流散百不存一孝武即位後大明中西陽
夷今弋/陽郡皆反叛沈慶之率江雍荆河州諸軍討破之江/今
潯陽鄱陽章郡臨川廬陵等郡地/雍已具上荆河今廬江同安郡也明帝順帝時尤甚雖
[328-21a]
遣攻討終不能禁荆州為之虚弊齊高帝時武陵西溪
蠻田思飄武帝永明初黔陽蠻田豆渠武陵黔陽皆/今五溪中也湘
川蠻陳雙李答並冦掠州郡討平之湘川今長/沙衡陽也其後雍
司州蠻司州今義/陽弋陽郡與後魏通助荒人桓天生侵害齊境
六年除田駟路為試守北遂安左郡太守田驢王為試
守宜人左郡太守田何代為試守新平左郡太守皆郢
州蠻帥並漢沔間蠻也其左郡亦兹/地焉郢州今江夏漢陽郡地後魏孝文太和中
襄陽蠻酋雷婆思率户千餘内徙求居太和川詔給廪
[328-21b]
食後開南陽全有沔北之地今武當南陽/漢東等郡蠻人安堵不
為冦賊宣武帝景明初大陽蠻酋田育邱等共二萬八
千户叛齊附魏詔置四郡十八縣魯陽蠻今臨汝郡/魯山縣也魯
伯鷰等聚衆萬餘攻逼潁陽詔遣左衛將軍李崇討平
之斬級數千徙萬餘家於河北諸州及六鎮尋叛南走
六鎮今單于府/馬邑郡界也所在追討比及於河殺之皆盡梁武帝
遣兵沿沔破掠諸蠻又遣蔡令孫等三將歩騎五千侵
南荆之西沿漢上下今襄陽郡之上/武當郡以東地破略諸蠻後魏遣
[328-22a]
蠻帥桓叔率蠻夏二萬餘人擊之斬令孫等俘虜二千
餘人其後因六鎭秦今天水/郡地隴今汧陽/郡地所在反叛荆今/南
陽淮安/郡地郢今汝南/義陽郡蠻大擾動斷三鵶路今南陽郡向城/縣北至臨汝郡
至於襄城今臨汝/郡縣汝水處處鈔刼百姓多被其害自後
魏與宋齊梁之時淮汝江漢間諸蠻渠帥互有所屬皆
授封爵焉及魏末為暴滋甚有冉氏向氏田氏者陬落
尤盛大者萬家小者千户更相崇樹僭稱王侯屯據三
峽斷遏水路荆蜀行人至有假道者西魏文帝大統十
[328-22b]
一年沔漢諸蠻擾動大將軍楊忠擊破之其唐州蠻田
魯嘉亦叛唐州今/淮安郡自號荆河州伯遣王雄討之後周明
帝時蠻帥冉令賢向五子王等反攻陷白帝今雲/安郡武帝
天和初詔開府陸騰討斬之蠻衆大潰斬首萬餘級騰
乃積其骸骨於水邏城側為京觀後蠻蜑見者輙大號
哭自此狠戾之心輟矣信州舊理白帝騰更於蜀先主
故城南八陣之北臨江岸築城移置信州又以巫縣信
陵秭歸今雲安巴/東二郡界並是峽中要險於是築城置防以為
[328-23a]
襟帯焉按後漢史其在黔中五溪長沙間則為盤瓠之/後其在峽中巴梁間則為廩君之後種落繁盛
侵擾州郡或移徙交/雜亦不可得詳别焉
通典言按後漢史其在黔中五溪長沙間者則為
盤瓠之種其在峽中巴梁間者則為廪君之後其
後種落繁盛侵擾州郡或移徙交錯不可得而詳
别今按通典所叙板楯蠻魏晉以後之事南史謂
之荆揚蠻北史謂之蠻獠而俱以為其源出自盤
瓠不言板楯然六朝時蠻漸徙而之北則亦無由
[328-23b]
究其源流宗派矣姑兩存之
南平蠻
南平蠻東距智州南屬渝州西接南州北涪州户四千
餘多瘴癘山有毒草沙虱蝮蛇人樓居梯而上名為干
欄婦人橫布二幅穿中貫其首號曰通□美髮髻垂於
後竹筒三寸斜穿其耳貴者飾以珠璫俗女多男少婦
人任役婚法女先以貨求男貧者無以嫁則賣為婢男
子左袵露髮徒跣其王姓朱氏號劒荔王唐貞觀三年
[328-24a]
遣使内欵以其地𨽻渝州又有寗氏世為南平渠帥陳
末以其帥猛力為寧越太守陳亡自以為與陳叔寶同
日而生當代為天子乃不入朝隋兵阻瘴不能進猛力
死子長眞襲刺史及討林邑長眞出兵攻其後又率部
落從征遼東焬帝授官遣還又以其族人寗宣為合浦
太守隋亂皆以其地附蕭銑武徳初以寧越鬱林之地
降自是交愛諸州始通長眞死子據襲刺史其地西南
接烏蠻昆明哥蠻大小播州部族數十居之宋治平中
[328-24b]
熟夷李光吉梁秀等三族據其地各有衆數千家間以
威勢誘脅漢户有不從者屠之沒入土田往往投充客
户謂之納身税賦皆里胥代償藏匿亡命數以其徒偽
為生獠刼邊民官軍追捕輙遯去習以為常密賂黠民
覘守令動静稍築城堡繕噐甲逺近患之熙寧三年轉
運使孫固判官張詵使兵馬使馮儀葉簡杜安行圖之
以禍福開諭因進兵復賔化寨平蕩三族以其地賦民
凡得租三萬五百石絲綿一萬六千两以賔化寨為隆
[328-25a]
化縣𨽻涪州建榮懿扶歡兩寨其外銅佛埧者𨽻渝州
南州縣地皆膏腴自光吉等平他部族據有之朝廷因
補其土人王才進充巡檢委之控扼才進死部族無所
統數出盗邊朝廷命熊本討平之建埧為南平軍以渝
州南州涪州隆化𨽻焉元豐四年有楊光震者助官軍
破乞弟殺其黨阿訛大觀二年木攀首領趙秦播州夷
族楊光榮各以地内屬詔建溱播二州後皆廢
東謝
[328-25b]
東謝渠帥姓謝氏南蠻别種在黔中之東地方千里其
俗無文字刻木為約巢居刀劒不離其身冠熊皮被猛
獸革酋長名元深代襲其一族不育女自云髙姓不可
下嫁唐貞觀三年元深入朝冠烏熊皮冠若今之旄頭
以金絡額身披毛帔韋皮行縢而著履貞觀中開其地
為應州𨽻黔州都督府今黔中郡所/管羈縻州
西趙
西趙蠻在東謝之南並南蠻别種其界東至夷子西至
[328-26a]
昆明南至西洱河山洞深阻莫知里數南北十八日行
東西二十三日行其風俗與東謝同趙氏代為酋長有
萬餘户自古不臣中國唐貞觀三年遣使入朝二十一
年以其地置朝州以首領趙唐為刺史
䍧牱
䍧牱渠帥姓謝氏舊臣中國代為本土牧守隋末大亂
遂絶唐貞觀中其酋遣使脩職貢勝兵戰士數萬於是
列其地為䍧州唐黔中郡/羈縻州昆明蠻一曰昆彌以西洱河
[328-26b]
為境即葉榆河也距京師九千里土歊濕宜秔稲人辮
首左袵與突厥同逐水草畜牧夏處髙山冬入深谷尚
戰死惡病亡勝兵數萬武徳中嶲州治中吉偉使南寧
因至其國諭使朝貢求内屬發兵戍守自是嵗與䍧牱
使皆來龍朔三年矩州刺史謝法成招慰北樓等七千
户内附總章三年置禄火湯望州咸亨三年昆明十四
姓率户二萬内附析其地為殷州總州敦州以安輯之
殷州居戎州西北總州居西南敦州居南逺不過五百
[328-27a]
餘里近三百里其後又置盤麻等四十一州皆以首領
為刺史昆明九百里即䍧牱國也兵數出侵地數千里
元和八年上表請盡歸䍧牱故地開成元年鬼主阿□
内屬㑹昌中封其别帥為羅殿王世襲爵其後又封别
帥為滇王皆䍧牱蠻也東距辰州二千四百里其南千
五百里即交州也無城郭土熱多霖雨稻粟再熟無傜
役戰乃屯聚刻木為契盗者倍三而償殺人者牛馬三
十俗與東謝同首領亦姓謝氏
[328-27b]
充州
充州䍧牱别部與䍧牱隣境勝兵二萬唐黔中郡/羈縻州唐貞
觀中朝貢列其地為充州開元中䍧牱酋長元齊死孫
嘉藝襲官封其後乃以趙氏為酋長天寶中其裔趙珍
裔有戰功閤羅鳯叛宰相楊國忠授珍裔黔中都督屢
敗南詔䕶五溪十餘年天下方亂其部獨寧終工部尚
書貞元元和以訖開成朝貢不絶
石湖范氏桂海虞衡志曰南方曰蠻亦曰西南蕃今
[328-28a]
郡縣之外羈縻州洞雖故皆蠻地猶近省民供税役
故不以蠻命之過羈縻則謂之化外真蠻矣區落連
亘湖廣接於西戎種類殊詭不可勝計此等前世葢
嘗内附建黔南帥府於融州以統之今融帥已罷一
切化外也融在傜洞之南蕃蠻之東蕃蠻時出州縣
城郭以蜜臘草香等貿易每嵗聖節亦有出赴燕設
者其稱大小張大小王龍石騰謝等謂之西南蕃地
與䍧牱接人椎髻跣足或着木履衣青花斑布以射
[328-28b]
獵讐殺為事持木牌標槍木弩藥箭相鈔掠而峩州
以西又有羅坐夜回計利流求萬壽多嶺阿悞等蠻
謂之蠻酋酋自謂太保大抵與山獠相似但有首領
耳其人椎髻以白紙繫之云尚與諸葛武侯制服也
西南蕃俗大抵介别男夫甚剛妻女甚潔夫婦異居
妻所居深藏不見人夫過其妻掛劒於門而後入或
期於深山不䙝穢其居謂否則鬼神禍之此諸蠻皆
未嘗為害故其事亦不能詳知又有漢蠻者十年前
[328-29a]
大理馬至橫山此蠻亦附以來衣服與中國略同能
通華言自云本諸葛武侯戍兵聞其種人絶少按三
國志初無留戍事唐史有西屠夷乃馬伏波兵留不
去者初止十户隋末至三百户皆姓馬號馬留人與
林邑分唐境疑漢蠻即此類其南連邕州南江之外
稍有名稱者羅殿自把以國名羅孔特磨白衣九道
等以道名此皆成聚落地皆近南詔羅在融宜之西
邕之西北唐㑹昌中封其帥為羅殿王世襲爵嵗以
[328-29b]
馬至橫山互市亦有移至邕稱守羅國王羅呂押馬
者稱西南謝蕃知武州節度使都大照㑹羅殿國文
字按唐史東謝蠻居黔州西謝氏世酋長部落尊畏
之然則謝蕃葢羅殿之巨室又知其地近䍧牱自把
本小蠻尤兇狡嗜利其賣馬於橫山少拂意即㧞刃
向人亦嘗有所殺傷邕管亦殺數蠻以相當事乃已
今其國王曰阿已生三嵗而立其臣阿謝柄國善撫
其衆諸蠻比多附之至有精騎萬計阿已年十七阿
[328-30a]
謝乃歸國政阿已猶舉國以聽之諸蠻之至邕管賣
馬者風聲氣習大抵略同其人多深目長身黑靣白
牙以錦纒椎髻短褐徒跣戴笠荷氊珥刷牙金環約
臂背長刀腰弩箭箙腋下佩皮篋胷至腰駢束麻索
以便乗馬取馬於羣但持長䋲走前擲馬首絡之一
投必中刀長三尺甚利出自大理者尤竒性好潔數
人共飯一柈中植一七置杯水其傍少長共七而食
探七於水抄飯一哺許摶之柈令圓淨始加之匕上
[328-30b]
躍以入口葢不欲汚七妨他人每飯極少飲酒亦止
一杯數嚥始能盡葢腰腹束於繩故也食鹽礬胡椒
不食彘肉食已必刷齒故常皓然甚惡穢氣野次有
穢必坎而覆之邕人每以此制其忿戾投以穢噐輙
躍馬驚走
獠
獠葢蠻之别種往代初出自梁益之間自漢中逹於卭
笮川谷之間所在皆有北自漢中西南及越嶲/以來皆有之笮才各反俗不辯
[328-31a]
姓氏又無名字所生男女長幼次第呼之其丈夫稱阿
謩阿叚婦人阿夷阿等之類皆其語之次第稱謂也依
樹積木以居其上名曰干欄干欄大小隨其家之口數
往往推一酋帥為主亦不能逺相統攝父死則子繼若
中國之黨族也獠王各有鼓角一雙使其子弟自吹擊
之好殺害多仇怨不敢逺行性同禽獸至於忿怒父子
不相避惟手有兵刃者先殺之若殺其父走避於外求
得一狗以謝其母然後敢歸母得狗謝不復嫌恨若報
[328-31b]
怨相攻擊必殺而食之遞相刼掠不避親戚賣如猪狗
而已亡失兒女一哭便止被賣者號哭不服逃竄避之
乃將買人捕逐若亡叛獲便縛之但經被縛者即服為
賤𨽻不敢更稱良矣惟執楯持矛不識弓矢用竹為簧
羣聚鼓之以為音節為絈布色至鮮淨大狗一頭買一
生口性尤畏鬼所殺之人美鬚髯者必剝其靣皮籠之
於竹及燥號之曰鬼鼓舞祀之以求福利俗尚淫祀至
有賣其昆季妻孥盡者乃自賣以供祭焉鑄銅為噐大
[328-32a]
口寛腹名曰銅㸑既薄且輕易於熟食蜀本無獠晉李
勢時諸獠始出巴西渠川廣漢陽安資中犍為梓潼今/蜀
川之/内布在山谷十餘萬落攻破郡縣為益州大患自桓
温破蜀之後力不能制又蜀人東流山險之地多空獠
遂挾山傍谷與人參居參居者頗輸租賦在深山者乃
為匪人至梁武帝梁益二州今漢川蜀/川郡縣也歳歳伐獠以自
禆潤公私頗藉為利後魏宣武帝正始初將夏侯道遷
舉漢中附魏宣武帝遣尚書邢巒為梁益二州刺史以
[328-32b]
鎮之其後以梁益二州控攝嶮逺乃立巴州在今清/化郡以
統諸獠後以巴酋帥嚴始欣為刺史又立隆城鎮隆鎮
所綰獠二十萬户所謂北獠也嵗輸租布魏明帝孝昌
初據城叛入梁益二州並遣將討之攻陷巴州執始欣
斬之後梁州為梁氏所陷今漢/中郡自此又屬梁矣後周武
帝平梁達奚武/平之益尉遲逈/平之令所在撫慰其與華人雜居
者亦頗從賦役然天性暴亂旋致擾動每嵗命随近州
鎮出兵討之獲其生口以充賤𨽻謂之壓獠焉復有商
[328-33a]
旅往來者亦資以為貨公卿逮於人庻之家有獠口者
多矣其種類滋蔓保據巖壑依林走險若履平地性又
無知殆同禽獸諸夷之中最難以道義招懐也劒南諸
獠唐武徳貞觀間數冦州縣者不一巴州山獠王為馨
叛梁州都督龎玉梟其首又破餘黨符陽白石二縣獠
其後眉州獠反益州行臺郭行方大破之未幾又破洪
雅二州獠俘男女五千口是嵗益州獠亦反都督竇軌
請擊之太宗報曰獠依山險當拊以恩信脅人以兵威
[328-33b]
豈為人父母意邪貞觀七年東西玉洞獠反以右屯衛
大將軍張士貴為龔州道行軍總管討平之十二年巫
州獠叛夔州都督齊善行擊破之俘男女三千餘口鈞
州獠叛桂州都督張寶徳討平之明州山獠又叛交州
都督李道彦擊走之是嵗巴洋集壁四州山獠叛攻巴
州遣右武候將軍上官懐仁破之於壁州虜男女萬餘
明年遂平十四年羅竇諸獠叛以廣州都督黨仁𢎞為
竇州道行軍總管擊之虜男女七千餘人太宗再伐髙
[328-34a]
麗為船劒南諸獠皆半役雅卭眉三州獠不堪其擾相
率叛詔發隴右峽兵二萬以茂州都督張士貴為雅州
道行軍總管與右衛將軍梁建方平之髙宗初琰州獠
叛梓州都督謝萬嵗充州刺史謝法興黔州都督李孟
嘗討之萬嵗法興入洞招慰遇害顯慶二年羅竇生獠
酋領多胡桑率衆内附上元末納州獠叛冦故茂都掌
二縣殺吏民焚廨舍詔黔州都督發兵擊之大歴二年
桂州山獠叛陷州刺史李良遁去貞元中嘉州綏山縣
[328-34b]
婆籠川生獠首領甫枳兄弟誘生蠻為亂剽居人西川
節度使韋臯斬獠招其首領勇于等出降或請増柵東
陵界以守臯不從曰無戎而城害所生也獠亦自是不
擾境戎瀘間有葛獠居依山俗林箐踰數百里俗喜叛
州縣撫視不至必合黨數千人持排而戰奉酋帥為王
號曰婆能出入前後植旗大中末昌瀘二州刺史貪沓
以弱繒及羊彊獠市米麥一斛得直不及半羣獠訴曰
當為賊取死耳刺史召二吏榜之曰皆爾屬為之非吾
[328-35a]
過獠相視大笑遂叛立酋長始艾為王踰梓潼所過焚
剽刺史劉成師誘降其黨斬首領七十餘人餘衆遁至
東川節度使柳仲郢諭降之始艾稽首謝罪仲郢貰遣
之
石湖范氏桂海虞衡志曰獠依山林而居無酋長版
籍蠻之荒忽無常者也以射生食動為活蟲豸能蠕
動者皆取食無年甲姓名一村中推有事力者曰郎
火餘但稱火嵗首以土杯十二貯水随辰位布列郎
[328-35b]
火禱焉乃集衆往觀若寅有水而卯涸則知正月雨
二月旱自以不差諸蕃嵗賣馬於官道其境必要取
貨及鹽牛否則梗馬路官亦以鹽綵和謝之其稍稍
漸有名稱曰上下者則入蠻類舊傳獠有飛頭鑿齒
鼻飲白衫花靣赤裩之屬二十一種今右江西南一
帯甚多殆百餘種唐房千里異物志言獠婦生子即
出夫憊卧如乳婦不謹則病其妻乃無苦唐志言飛
頭獠者頭欲飛周項有㾗如縷妻子共守之及夜如
[328-36a]
病頭忽亡比旦還又有烏武獠地多瘴毒中者不能
飲藥故自鑿齒
[328-36b]
文獻通考卷三百二十八
欽定四庫全書
文獻通考卷三百二十八
鄱 陽 馬 端 臨 貴 與 著
四裔考五
南
杜氏通典邊防總序曰南蠻其在唐虞與之要質故
曰要服夏商之時漸為邊患暨於周代黨衆彌盛故
詩曰蠢爾荆蠻大邦為讐至楚王時蠻與羅子共敗
[328-1b]
楚師殺其將屈瑕莫敖不設備故敗縊於/荒谷羣帥囚於冶父楚師復振
遂屬於楚及吳起相悼王南并蠻越遂有洞庭蒼梧
之地今長沙衡/陽等郡也秦昭王使將伐楚略取蠻夷置黔中
郡今武陵澧陽及黔/中五溪中諸郡地漢興以後時有冦盗其西南諸
夷夜郎之屬悉平定置郡縣今夜郎播州犍/為即古夜郎地公孫述
時夜郎大姓為漢保境後漢初從番禺江奉貢光武
建武中武陵蠻帥單程今武陵澧陽黔中寧夷/盧溪等郡即漢武陵郡大冦
郡縣漢將劉尚戰敗數嵗方平順帝時武陵太守增
[328-2a]
其租賦蠻又舉種反殺鄉吏東晉時沔中蠻因劉石
亂後漸徙於陸渾以南偏滿山谷宋齊以後荆雍二
州今荆南江陵郡/雍州襄陽郡各置校尉以撫寧之羣蠻酋帥互
受南北朝封爵至後魏末暴患滋甚僭稱侯王屯據
峽路斷絶行旅周武帝遣陸騰大破之其獠初因蜀
李勢亂後自蜀漢山谷出侵擾郡縣至梁時州郡每
嵗伐獠以自利及後周平梁益梁漢川/益蜀川自爾遂同華
人矣以其黔中東謝西謝自古不臣中國唐貞觀以
[328-2b]
後置羈縻州領之
盤瓠種
盤瓠種昔帝嚳時患犬戎入冦乃訪募天下有能得犬
戎之呉將軍頭者妻以少女時帝有畜狗名曰盤瓠遂
銜其將軍首而至乃以女配之杜氏通典曰按范曄後/漢史蠻夷傳皆怪誕不
經大抵諸家所序四夷亦多此類未詳其本出且因而/商略之曄云髙辛氏募能得犬戎之將軍頭者購黃金
千鎰邑萬家妻以少女按黃金周以前為斤秦以二十/兩為鎰三代以前分土自秦漢分人又周末始有將軍
之官其呉姓宜自周命氏曄皆以髙辛之代何不詳之/甚又宋史曄被収後於獄中與諸甥姪書自序云六夷
[328-3a]
諸序論筆勢放縱實天下之竒作其中合者往往不减/過秦篇嘗共比方班氏非但不愧之而已按班賈序事
豈復語怪而曄紕謬若此/又何不减不愧之有乎盤瓠得女負走入南山在國/之南
即五溪/之中山止石穴中生六男六女因自相夫妻織績木皮
染以草實好五色衣服製裁皆有尾形衣裳斑斕語言
侏離其後滋蔓號曰蠻夷有邑君長名渠帥曰精夫相
呼為姎徒説文曰姎女人自/稱姎我也烏郎反所居皆深山重阻人跡罕
至長沙黔中五溪蠻皆是也一辰溪二酉溪三巫/溪四武溪五沅溪秦昭
王使白起伐楚略取蠻夷始置黔中郡漢興改為武陵
[328-3b]
郡今武陵澧陽黔中寧夷盧溪/盧陽靈溪潭陽郡地皆是也嵗令大人輸布一疋小
口二丈是謂賨布説文曰賨南/蠻賦才冬反雖時為冦盗而郡國討
平之後漢光武建武二十三年十二月武陵蠻精夫相
單程等大冦郡縣遣武威將軍劉尚發南郡今江陵巴/東夷陵
長沙今長沙衡/陽巴陵郡武陵今澧陽武陵/黔中郡也兵萬餘人乘船泝流
自沅水入武溪擊之沅水出䍧牱故且蘭東北經靈溪/長沙巴陵郡入洞庭通江也武陵
溪在今盧溪/郡靈溪縣尚輕敵深入悉為所沒又遣伏波將軍馬
援將兵至臨沅今武陵郡武陵縣/即漢臨沅縣地擊破之單程等飢困
[328-4a]
乞降㑹援病卒謁者宗均為置吏以司之羣蠻遂平歴
章和安順四朝累反叛攻刼州郡討平之永和初武陵
太守上書以蠻夷卒服可比漢人増其租賦議者皆以
為可尚書令虞詡獨奏曰自古聖王不臣異俗非徳不
能及威不能加其獸心貪婪難率以禮是故羈縻而綏
撫之附則受而不逆叛則棄而不追先帝舊典貢税多
少所由來乆矣今猥增之必有怨叛計其所得不償所
費帝不從其冬澧中漊中蠻漊水出今澧陽/郡縣漊音婁果爭布非
[328-4b]
舊約遂殺鄉吏舉種反自後至桓靈二帝又累反叛攻
刼州郡討破之蜀先主章武初呉將李異屯巫柹歸今/巴
東郡/縣先主遣將軍呉班攻破之於是武陵五溪蠻夷相
率響應今黔中道/謂之五溪其後種落布在諸郡縣居武陵者為
五溪蠻而宜都天門巴東建平江北諸郡蠻所居皆深
山重阻人跡罕至焉自晉劉石亂後諸蠻無所忌憚故
其族漸得北遷陸渾以南滿於山谷宛洛蕭條略為邱
墟矣魏道武泰常八年蠻王梅安率渠帥數千朝京師
[328-5a]
求留質子以表忠欵詔拜官褒慰之延興中太陽蠻首
桓誕誕元子元誅誕亡/入蠻中蠻推為主擁河水以北滍葉以南八萬餘
落遣使内附孝文嘉之拜誕征南將軍荆州刺史襄陽
王後降為公其後蠻首田益宗雷婆思等俱率衆内屬
景明三年魯陽蠻伯鷰四年東荆州蠻樊素等反俱討
平之永寧初東荆州表太守桓叔興前後招慰太陽蠻
歸附者一萬七百户請置郡十六縣五十詔從之叔興
誕子也三年梁遣兵討江沔破掠諸蠻遣兵擊走之其
[328-5b]
後累遣將圍廣陵楚城諸蠻並為前驅自汝水以南蠻
暴掠連年攻討散而復合其暴滋甚又有冉氏田氏向
氏者陬落尤盛餘則大者萬家小者千户更相崇僭稱
王侯屯據三峽斷遏水路荆蜀行人至有假道者周文
略定伊瀍聲教南被諸蠻畏服武成初文州蠻及冉令
賢向五子等叛討平之隋置辰州以處蠻唐置錦州溪
州巫州叙州皆其地也唐季蠻酋分據其地自署刺史
晉天福中馬希範襲父業有湖南溪州刺史彭士愁等
[328-6a]
以溪錦蔣州歸馬氏立銅柱為界宋建隆四年慕容延
釗平湖湘知溪州彭允林前溪州刺史田洪贇等列状歸
順詔仍其官父死則以其子繼之太平興國二年梅山
洞蠻首領率衆冦刼商人詔遣使招諭猶冦暴不止乃
發潭州兵擊平之八年溪錦敘巫四州蠻相率詣辰州
願比内郡民輸租税詔不許自後首領入貢不絶每加
賞賜存恤之最大者曰彭氏彭氏世有溪州州有三曰
上中下又有龍賜天賜忠順保静感化永順州六懿安
[328-6b]
逺新給富來寧南順髙州十一總二十州皆置刺史而
以下溪州刺史兼都誓主十九州皆𨽻焉謂之誓下州
誓下州將承襲都誓主率蠻酋合議子孫若弟姪親黨
人當立者具州名移辰州州為保證申鈐轄司以聞廼
賜勑告印符受命者隔江北望拜謝州有押案副使及
校吏聽自補置彭氏自允殊文勇儒猛相繼為下溪州
刺史天禧中儒猛叛亡辰州𤼵兵捕之執其子仕漢等
歸京師儒猛降授仕漢殿直處之西京後輒遁歸天聖
[328-7a]
初以状白辰州自言父老兄亡潛歸本道願放還家屬
詔徙其家京師舍以官第未幾儒猛言仕漢逃歸引羣
蠻為亂遣别子仕端等殺人朝廷嘉其忠降詔奬諭自
咸平以來始聽二十州納貢嵗有賜蠻以為利有罪則
絶之熙寧初天子方用兵以威四夷湖北提刑趙鼎言
陜州洞酋刻剝無度蠻衆願内附屬辰州布衣張翹亦
上書言南北江利害遂以章惇察訪湖北經制蠻事北
江諸蠻𨽻辰州在黔之西南阻五溪漢黔中地為羈縻
[328-7b]
州三十六而下溪州為大彭氏世居之南江諸蠻自辰
州逹於長沙各有溪峒本唐郡縣五代失守諸酋分據
其地曰敘曰峽曰中勝曰元則舒氏居之曰蔣曰錦曰
懿曰晃則田氏居之曰富曰鶴曰保順曰天賜曰古則
向氏居之惇既經制於是南江之舒氏北江之彭氏梅
山之蘇氏誠州之楊氏相繼納土創立城寨使之比内
地為王民置沅誠二州元祐初傅堯俞等言置二州以
來設官屯兵費巨萬計公私騷然荆湖兩路為之空竭
[328-8a]
乃廢誠州為渠陽軍而沅州至今為郡時朝廷方務休
息痛懲邀功生事者廣西張整融州温嵩坐擅殺蠻人
皆寘之罪詔諭湖南北及廣西路曰國家疆理四海務
在柔逺頃荆湖諸蠻近漢者無所統一因其請吏量置
城邑以撫治之邊臣邀功獻議創融州道路侵逼洞穴
致生疑懼朝廷知其無用旋即廢罷邊吏失於撫遏遂
爾扇揺其叛酋楊晟臺等並免追討諸路所開道路創
置堡寨並廢自後五溪郡縣棄而不問崇寧以來開邊
[328-8b]
拓土之議復熾於是安化上三州及思廣洞蒙光明樂
安洞程大法都丹團黃光明靖州西道楊再立辰州覃
都管罵等各願納土輸貢賦又令廣西招納左右江四
百五十餘洞宣和中議者以為招致熟蕃接武請吏竭
金帛繒絮以㗖其欲捐高爵厚俸以侈其心開辟荒蕪
草創城邑張皇事勢僥倖賞恩入版圖者存虚名充府
庫者亡實利不毛之地既不可耕狼子野心頑又莫革
建築之後西南夷獠交冦而溪洞之蠻亦復跳梁士卒
[328-9a]
死於干戈官吏没於王事生民肝腦塗地往往有之以
此知納土之議非徒亡益而又害之所由生也莫若俾
帥臣監司條具建築以來財用出入之數商較利病可
省者省可併者併减戍兵省漕運而夷狄可撫邊鄙可
無患矣乃詔悉廢所置州郡復祖宗之舊云崇寧初改
誠州為靖州紹興初監察御史明槖言溪洞歸明官應
湖南邊郡及二廣皆有之自崇觀以來員數寖多當時
務要優䘏添差州郡指使及酒税之類本不取其才任
[328-9b]
及諸州措置隘寨闕人把拓又令管押兵夫而所管押
者皆鄉民也其歸明官生長溪峒初無愛民之意亦不
習朝廷法令貪婪無厭鞭笞推辱無所赴愬議者欲令
帥臣措置適宜既不致歸明官失所生怨亦無使逺民
受害詔廣南荆湖路帥臣措置以聞隆興初右正言尹
穡言湖南州縣地界與溪峒蠻傜連接以故省民與傜
人交結往來擅易田産其間豪猾大姓規免税役多以
産寄傜人户下内虧國賦外滋邊隙省地與傜人相連
[328-10a]
舊有界至者宜詔湖南帥臣遣吏親詣其處明立封堠
自今不許省民將田産典賣與傜人及私以産業寄隠
若已前賣入傜户難以遽行改追止令置籍如傜人願
退還省地田産者縣以官錢代還之仍委曲榜諭從之
嘉泰三年湖南安撫趙亮勵言湖南九郡皆與溪峒相
接其地濶逺南接二廣北連湖右其人狼子野心不能
長保其無事或因饑饉或因讐怨或因刼掠或至殺傷
州縣稍失隄防則不安巢穴越界生事為今日計莫若
[328-10b]
先事選擇土豪為傜人所信服者為總首以任彈壓之
責潛以馭之凡細微爭鬭止令總首彈壓開諭勸解自
無浸淫之患蓋總首者語言嗜好皆與之同朝夕相接
婚姻相通習知其利害審察其情偽而其力足以惠利
之每遇饑嵗則糴粟以賑其困乏傜人莫不感悦而聽
從其言若先借補名目使得藉此以榮其身而見重於
鄉曲彼必自愛惜而盡忠於公家如此則傜民之衆可
坐以制之然亦湏五年彈壓委有勞効然後正補以所
[328-11a]
借之官所捐者虚名所得者實利安邊之策莫急於此
詔令本路諸司相度條具諸司言趙亮勵所言謂以蠻
傜治蠻傜其策莫良宜詔本路監司遵守從之嘉定初
柳州黑風峒傜人羅世傅出掠省地飛虎統制邊寧戰
沒遂為江西湖南之擾明年知隆興府趙希懌知潭州
史彌堅同共招降之二年李元礪羅孟二又率衆犯江
西攻破龍泉縣知隆興府王居安擒獲之七年臣僚言
夫熟户山傜峒丁有田不許擅鬻頃畝多寡山畬濶狹
[328-11b]
各有界至任其耕種但以丁名繫籍每丁量納課米三
斗悉無其他科配熟户山傜峒丁樂其有田之可耕生
界有警極力為衛葢欲保守田業也近年以來生界傜
獠其沒省地而州縣無以禁戢者皆繇不能遵守良法
有以致之夫溪峒之専條山傜峒丁田地不許與省民
交易葢慮其窮困而無所顧藉不為我用今州郡謾不
加恩山傜峒丁有田者悉聽其與省民交易但利牙契
所得而又省民得田輸税在版籍常賦之外可以資郡
[328-12a]
帑泛用而山傜峒丁之米掛籍自如催督嚴峻多不聊
生往往奔入生界溪峒受顧以贍口腹或為鄉導或為
徒伴引惹生界出沒省地駸駸不已為害甚大宜明敇
湖廣監司行下諸郡凡屬溪峒山傜峒丁田業不得擅
與省民交易犯者以違制論仍歸其田庶山傜峒丁有
田可耕不致妄生邊釁實綏靖逺民之良䇿從之
石湖范氏桂海虞衡志傜本盤瓠之後其地山溪髙
深介於巴蜀湖廣間綿亘數千里椎髻跣足衣斑斕
[328-12b]
布褐名為傜而實不供征役各自以逺近為伍以木
葉覆屋種禾黍粟豆山芋雜以為糧截竹筒而炊暇
則獵食山獸以續食嶺蹬險阨負戴者悉着背上䋲
繫於額僂而趨俗喜讐殺猜忍輕死又能忍饑行鬭
左腰長刀右負大弩手長鎗上下山險若飛兒始能
行燒鐡石烙其跟蹠使頑木不仁故能履棘茨根枿
而不傷兒始生秤之以鐡如其重漬之毒水兒長大
煆其鋼以製刀終身用之試刀必斬牛仰刃牛項下
[328-13a]
以肩負刀一負即殊者良刀也弩名偏架弩隨跳躍
中以一足蹶張背手傅矢往往命中鎗名掉鎗長二
丈餘徒以䕶弩不恃以取勝戰則一弩一鎗相將而
前執鎗者前却不常以衛弩執弩者口銜刀而手射
人敵或冒刃逼之鎗無所施弩人釋弩取口中刀奮
擊以救度險整其行列退去必有伏弩土軍弓手軰
與之角技藝爭地利往往不能决勝也嵗首祭盤瓠
雜揉魚肉酒飯於木槽扣槽羣號為禮十月朔日各
[328-13b]
以聚落祭都貝大王男女各成列連袂相擕而舞謂
之踏傜意相得則男咿鳴躍之女羣負所愛去遂為
夫婦不由父母其無配者俟來嵗再㑹女三年無所
向父母或欲殺之以其為人所棄云樂有盧沙銃鼓
胡盧笙竹笛之屬其合樂時衆音競閧擊竹筒以為
節團欒跳躍呌咏以相之嵗暮羣操樂入省地州縣
扣人門乞錢米酒炙如儺然傜之屬桂林者興安靈
川臨桂義寧古縣諸邑皆廹近山傜最强者曰羅曼
[328-14a]
傜麻園傜其餘如黃沙甲石嶺屯褒江贈脚黃村赤
水藍思巾江竦江定花冷石白面黃意大利小平灘
頭丹江閃江等傜不可勝數山谷間稻田無幾天少
雨稑種不收無所得食則四出犯省地求斗升以免
死乆乃玩狎雖豐嵗猶剽掠沿邊省民與傜犬牙者
風聲氣習及筋力技藝略相當或與通婚姻結怨仇
往往為傜鄉導而分鹵獲傜既自識徑路遂數數侵
軼邊民遂不能誰何攻害田廬剽榖粟牛畜無嵗無
[328-14b]
之踉蹡篁竹飄忽往來州縣覺知則已趠入巢穴官
軍不可入但分屯路口山多蹊不可以徧防加乆成
勞費又傜人常以山貨沙板滑石之屬竊與省民博
鹽米山田易旱乾若一切閉截無所得食且冒死突
出為毒滋烈沿邊省民因與交關或侵負之與締仇
怨則又私出相讐殺余既得其所以然乾道九年夏
遣吏經理之悉罷官軍専用邊民籍其可用者七千
餘人分為五十團立之長副階級相制毋得與傜通
[328-15a]
為之噐械教習使可捍小冦不待報官傜犯一團諸
團鳴鼓應之次告諭近傜亦視省民相團結毋得犯
法則通其博易之路不然絶之彼見邊民已結形格
勢禁不可輕犯幸得通博買有鹽米之利皆驩然聽
命最後擇勇敢吏將桑江歸順五十二傜頭首深入
生徑羅曼等洞尤狠戾素不賔化者亦以近傜利害
諭之悉從乃為置博易塲二一在義寧一在融州之
榮溪天子誕節首領得赴屬縣與犒宴諸傜大悦伍
[328-15b]
籍遂定保鄣隠然萬一逺傜弗率必須先破近傜近
傜欲動亦須先勝邊團始能越至城郭然亦難矣既
數月諸傜團長袁臺等數十人詣經略司謁謝悉紫
袍巾裹横梃犒以銀盌綵絁鹽酒勞遣之又各以誓
状來其略云某等既充山職今當鈐束男姪男行持
棒女行把麻任從出入不得生事者上有太陽下有
地宿其翻背者生兒成驢生女成猪舉家滅絶不得
翻靣説好背靣説惡不得偷寒送煖上山同路下水
[328-16a]
同船男兒帶刀同一邊一㸃一齊同殺盗賊不用此
欵者並依山例山例者誅殺也蠻語鄙陋不欲沒其
實略志於此余承乏帥事二年諸傜無一跡及省地
遂具以條約上聞詔許遵守行之
廪君種
廪君種不知何代初巴氏樊氏曋音/審氏相氏鄭氏五姓
皆出於武落鍾離山在今夷陵/郡巴山縣其上有赤黑二穴巴氏
之子生於赤穴四姓之子皆生黑穴未有君長共立巴
[328-16b]
氏子務相是為廪君從夷水下至鹽陽按今夷陵郡巴/山縣清江水一
名夷水一名鹽水其源/出清江縣西都亭山廪君於是君乎夷城四姓皆臣
之巴梁間諸巴皆是也即巴漢之地按范曄後漢史云/四姓之子未有君長俱事鬼神
乃共擲劒於石穴約能中者奉以為君務相乃獨中之/又令各乘土船約能浮者當以為君餘姓悉沉惟務相
獨浮因共立之是為廩君乃乘土船從夷水下鹽陽鹽/水有神女謂廩君曰此地廣大魚鹽所出願留共居廪
君不許鹽神暮輙來宿詰朝即化為蟲與諸蟲羣飛掩/蔽日光天地晦㝠積十餘日廩君伺其便因射殺之天
乃開明廪君於是居於夷城四姓皆臣之廪君死魂魄/化為白虎巴氏以虎飲人血故以人祠焉是皆怪誕以
此不/取戰國時秦惠王并巴中以巴氏為蠻夷君長其人
[328-17a]
歳出賦二千一十六錢三歳一出義賦千八百錢其人
户出幏布八丈二尺雞羽三十鍭説文曰幏布南蠻反/夷布也幏音公亞
毛詩四鍭既均儀禮鍭矢一乘鄭元曰鍭猶/候也候物而射之三十鍭百二十也鍭音侯漢興南郡
太守靳强奏請一依秦時故事至光武建武二十三年
南郡奏潳山蠻雷遷等始反叛潳音/屠武威將軍劉尚討
破之徙其種人七千餘口置江夏界中其後沔中蠻是
也漢之江夏郡今竟陵富水安陸/齊安漢陽江夏蘄春郡地是也和帝永元十三年巫
蠻許聖等漢之巫縣今雲/安郡巫山縣也以郡收税不均反叛𤼵荆州
[328-17b]
諸郡兵今江陵夷陵澧陽武陵/長沙衡陽等郡地也討破之復悉徙置江夏
靈帝光和三年江夏蠻復反冦患累年廬江太守陸康
討破之漢廬江即/今郡地漢末張魯居漢中以鬼道教百姓賨
人敬信巫覡多往奉之値天下大亂自巴西之宕渠遷
於漢中楊車坂抄掠行旅百姓患之號為楊車巴魏武克
漢中李特之祖將五百餘家歸之拜為將軍遷於略陽
北土號之為巴氐特父慕為東羌獵將特少仕州縣見
異當時雄武沉毅有大度元康中氐齊萬年反關中擾
[328-18a]
亂頻嵗大饑百姓流移就食相與入漢川者數萬特隨
流人入蜀聚巴西勇壮為冦盗遂據梁益傳其弟流子
雄僭即帝位傳班期壽勢六世而亡
板楯蠻
板楯蠻秦昭襄王時有一白虎於蜀巴漢之境傷害千
餘人昭王乃募有能殺虎者賞邑萬家時有巴郡閬中
夷今閬中/郡縣廖仲等射殺白虎昭王以其夷人不欲加封
乃刻石盟要復夷人頃田不租十妻不算一户免其一/頃田之租税
[328-18b]
雖有十妻不/輸口筭之錢傷人者論殺人得以賧錢贖死何承天纂/文曰賧蠻
夷贖罪貨也/賧徒濫反盟曰秦犯夷輸黃龍二䨇夷犯秦輸清酒
一鍾夷人安之至漢髙帝為漢王發夷人還三秦今關/中秦
川/也秦地既定乃遣還巴中復其渠帥羅朴督鄂度夕龔
七姓不輸租賦餘户乃嵗入口錢四十巴人呼賦為賨
謂之賨人焉代號為板楯蠻夷閬中有渝水其人多居
水左右天性勁勇初為漢前鋒數陷陣俗喜歌舞高帝
命樂人習之所謂巴渝舞也遂代代服從至後漢以後
[328-19a]
郡守常率以征伐靈帝光和三年巴郡板楯蠻叛今通/川潾
山南平涪陵南川清化雲安始寧巴川南賔南浦/閬中南充安岳盛山等郡地則巴川之地是也冦掠
三蜀及漢中諸郡即漢川諸郡今漢中安康/洋川房陵郡地皆是也靈帝乃問
益州計吏考以征伐方略漢中計吏程苞對曰板楯七姓
以射殺白虎立功先代復為羌人其人勇猛善戰昔安
帝永初中羌入漢川郡縣破壊得板楯救之羌死敗殆
盡故號為神兵至桓帝建和二年羌復大入實賴板楯
連摧破之前車騎將軍馮緄南征武陵緄古/本反亦倚板楯
[328-19b]
以成其功近益州郡縣亂今漢川蜀/川郡縣地太守李顯之亦以
板楯討而平之忠功如此本無惡心但長吏鄉亭更賦
至重僕役箠楚過於奴虜闕庭悠逺不能自聞含怨呼
天叩心窮谷故邑落相聚以致叛戾非有謀主僭號以
圖不軌今但遣明能牧守自然安集不煩征伐也帝從
其言遣太守曹謙宣詔赦之即皆降服及漢末天下亂
自巴西之宕渠今符/陽郡遷於漢中楊車坂抄掠行旅號為
楊車巴魏武克漢中李特之祖將五百家歸魏武又遷
[328-20a]
於略陽北復號之為巴氐略陽今天水/郡龍城縣蜀後主劉禪建
興十一年涪陵屬國人夷反今涪陵/郡地車騎將軍鄧芝往
討皆破平之其沔中蠻至晉時劉石亂後漸得北遷陸
渾以南滿於山谷宋時荆州置南蠻校尉今江陵郡巴/東夷陵雲安
等郡/地雍州置寜蠻校尉以領之今襄陽南/陽郡地如蠻人順附
者一户輸榖數斛其餘無事宋人賦役嚴苦貧者不復
堪命多逃亡入蠻蠻無傜役強者又不供官税結黨連
群動有數百千人州郡力弱則起為盗賊種類稍多户
[328-20b]
口不可知也文帝元嘉中天門今澧陽/郡地漢中令宋矯之
傜賦過重蠻不堪命蠻田向求等為冦破漊中虜掠百
姓及劉道産善撫諸蠻前後不附官者莫不順服皆引
出平土多縁沔為居道産亡後蠻又反叛孝武帝出為
雍州時巴東今巴/東建平今巴/郡宜都今夷/陵郡天門四郡蠻為
冦諸郡人户流散百不存一孝武即位後大明中西陽
夷今弋/陽郡皆反叛沈慶之率江雍荆河州諸軍討破之江/今
潯陽鄱陽章郡臨川廬陵等郡地/雍已具上荆河今廬江同安郡也明帝順帝時尤甚雖
[328-21a]
遣攻討終不能禁荆州為之虚弊齊高帝時武陵西溪
蠻田思飄武帝永明初黔陽蠻田豆渠武陵黔陽皆/今五溪中也湘
川蠻陳雙李答並冦掠州郡討平之湘川今長/沙衡陽也其後雍
司州蠻司州今義/陽弋陽郡與後魏通助荒人桓天生侵害齊境
六年除田駟路為試守北遂安左郡太守田驢王為試
守宜人左郡太守田何代為試守新平左郡太守皆郢
州蠻帥並漢沔間蠻也其左郡亦兹/地焉郢州今江夏漢陽郡地後魏孝文太和中
襄陽蠻酋雷婆思率户千餘内徙求居太和川詔給廪
[328-21b]
食後開南陽全有沔北之地今武當南陽/漢東等郡蠻人安堵不
為冦賊宣武帝景明初大陽蠻酋田育邱等共二萬八
千户叛齊附魏詔置四郡十八縣魯陽蠻今臨汝郡/魯山縣也魯
伯鷰等聚衆萬餘攻逼潁陽詔遣左衛將軍李崇討平
之斬級數千徙萬餘家於河北諸州及六鎮尋叛南走
六鎮今單于府/馬邑郡界也所在追討比及於河殺之皆盡梁武帝
遣兵沿沔破掠諸蠻又遣蔡令孫等三將歩騎五千侵
南荆之西沿漢上下今襄陽郡之上/武當郡以東地破略諸蠻後魏遣
[328-22a]
蠻帥桓叔率蠻夏二萬餘人擊之斬令孫等俘虜二千
餘人其後因六鎭秦今天水/郡地隴今汧陽/郡地所在反叛荆今/南
陽淮安/郡地郢今汝南/義陽郡蠻大擾動斷三鵶路今南陽郡向城/縣北至臨汝郡
至於襄城今臨汝/郡縣汝水處處鈔刼百姓多被其害自後
魏與宋齊梁之時淮汝江漢間諸蠻渠帥互有所屬皆
授封爵焉及魏末為暴滋甚有冉氏向氏田氏者陬落
尤盛大者萬家小者千户更相崇樹僭稱王侯屯據三
峽斷遏水路荆蜀行人至有假道者西魏文帝大統十
[328-22b]
一年沔漢諸蠻擾動大將軍楊忠擊破之其唐州蠻田
魯嘉亦叛唐州今/淮安郡自號荆河州伯遣王雄討之後周明
帝時蠻帥冉令賢向五子王等反攻陷白帝今雲/安郡武帝
天和初詔開府陸騰討斬之蠻衆大潰斬首萬餘級騰
乃積其骸骨於水邏城側為京觀後蠻蜑見者輙大號
哭自此狠戾之心輟矣信州舊理白帝騰更於蜀先主
故城南八陣之北臨江岸築城移置信州又以巫縣信
陵秭歸今雲安巴/東二郡界並是峽中要險於是築城置防以為
[328-23a]
襟帯焉按後漢史其在黔中五溪長沙間則為盤瓠之/後其在峽中巴梁間則為廩君之後種落繁盛
侵擾州郡或移徙交/雜亦不可得詳别焉
通典言按後漢史其在黔中五溪長沙間者則為
盤瓠之種其在峽中巴梁間者則為廪君之後其
後種落繁盛侵擾州郡或移徙交錯不可得而詳
别今按通典所叙板楯蠻魏晉以後之事南史謂
之荆揚蠻北史謂之蠻獠而俱以為其源出自盤
瓠不言板楯然六朝時蠻漸徙而之北則亦無由
[328-23b]
究其源流宗派矣姑兩存之
南平蠻
南平蠻東距智州南屬渝州西接南州北涪州户四千
餘多瘴癘山有毒草沙虱蝮蛇人樓居梯而上名為干
欄婦人橫布二幅穿中貫其首號曰通□美髮髻垂於
後竹筒三寸斜穿其耳貴者飾以珠璫俗女多男少婦
人任役婚法女先以貨求男貧者無以嫁則賣為婢男
子左袵露髮徒跣其王姓朱氏號劒荔王唐貞觀三年
[328-24a]
遣使内欵以其地𨽻渝州又有寗氏世為南平渠帥陳
末以其帥猛力為寧越太守陳亡自以為與陳叔寶同
日而生當代為天子乃不入朝隋兵阻瘴不能進猛力
死子長眞襲刺史及討林邑長眞出兵攻其後又率部
落從征遼東焬帝授官遣還又以其族人寗宣為合浦
太守隋亂皆以其地附蕭銑武徳初以寧越鬱林之地
降自是交愛諸州始通長眞死子據襲刺史其地西南
接烏蠻昆明哥蠻大小播州部族數十居之宋治平中
[328-24b]
熟夷李光吉梁秀等三族據其地各有衆數千家間以
威勢誘脅漢户有不從者屠之沒入土田往往投充客
户謂之納身税賦皆里胥代償藏匿亡命數以其徒偽
為生獠刼邊民官軍追捕輙遯去習以為常密賂黠民
覘守令動静稍築城堡繕噐甲逺近患之熙寧三年轉
運使孫固判官張詵使兵馬使馮儀葉簡杜安行圖之
以禍福開諭因進兵復賔化寨平蕩三族以其地賦民
凡得租三萬五百石絲綿一萬六千两以賔化寨為隆
[328-25a]
化縣𨽻涪州建榮懿扶歡兩寨其外銅佛埧者𨽻渝州
南州縣地皆膏腴自光吉等平他部族據有之朝廷因
補其土人王才進充巡檢委之控扼才進死部族無所
統數出盗邊朝廷命熊本討平之建埧為南平軍以渝
州南州涪州隆化𨽻焉元豐四年有楊光震者助官軍
破乞弟殺其黨阿訛大觀二年木攀首領趙秦播州夷
族楊光榮各以地内屬詔建溱播二州後皆廢
東謝
[328-25b]
東謝渠帥姓謝氏南蠻别種在黔中之東地方千里其
俗無文字刻木為約巢居刀劒不離其身冠熊皮被猛
獸革酋長名元深代襲其一族不育女自云髙姓不可
下嫁唐貞觀三年元深入朝冠烏熊皮冠若今之旄頭
以金絡額身披毛帔韋皮行縢而著履貞觀中開其地
為應州𨽻黔州都督府今黔中郡所/管羈縻州
西趙
西趙蠻在東謝之南並南蠻别種其界東至夷子西至
[328-26a]
昆明南至西洱河山洞深阻莫知里數南北十八日行
東西二十三日行其風俗與東謝同趙氏代為酋長有
萬餘户自古不臣中國唐貞觀三年遣使入朝二十一
年以其地置朝州以首領趙唐為刺史
䍧牱
䍧牱渠帥姓謝氏舊臣中國代為本土牧守隋末大亂
遂絶唐貞觀中其酋遣使脩職貢勝兵戰士數萬於是
列其地為䍧州唐黔中郡/羈縻州昆明蠻一曰昆彌以西洱河
[328-26b]
為境即葉榆河也距京師九千里土歊濕宜秔稲人辮
首左袵與突厥同逐水草畜牧夏處髙山冬入深谷尚
戰死惡病亡勝兵數萬武徳中嶲州治中吉偉使南寧
因至其國諭使朝貢求内屬發兵戍守自是嵗與䍧牱
使皆來龍朔三年矩州刺史謝法成招慰北樓等七千
户内附總章三年置禄火湯望州咸亨三年昆明十四
姓率户二萬内附析其地為殷州總州敦州以安輯之
殷州居戎州西北總州居西南敦州居南逺不過五百
[328-27a]
餘里近三百里其後又置盤麻等四十一州皆以首領
為刺史昆明九百里即䍧牱國也兵數出侵地數千里
元和八年上表請盡歸䍧牱故地開成元年鬼主阿□
内屬㑹昌中封其别帥為羅殿王世襲爵其後又封别
帥為滇王皆䍧牱蠻也東距辰州二千四百里其南千
五百里即交州也無城郭土熱多霖雨稻粟再熟無傜
役戰乃屯聚刻木為契盗者倍三而償殺人者牛馬三
十俗與東謝同首領亦姓謝氏
[328-27b]
充州
充州䍧牱别部與䍧牱隣境勝兵二萬唐黔中郡/羈縻州唐貞
觀中朝貢列其地為充州開元中䍧牱酋長元齊死孫
嘉藝襲官封其後乃以趙氏為酋長天寶中其裔趙珍
裔有戰功閤羅鳯叛宰相楊國忠授珍裔黔中都督屢
敗南詔䕶五溪十餘年天下方亂其部獨寧終工部尚
書貞元元和以訖開成朝貢不絶
石湖范氏桂海虞衡志曰南方曰蠻亦曰西南蕃今
[328-28a]
郡縣之外羈縻州洞雖故皆蠻地猶近省民供税役
故不以蠻命之過羈縻則謂之化外真蠻矣區落連
亘湖廣接於西戎種類殊詭不可勝計此等前世葢
嘗内附建黔南帥府於融州以統之今融帥已罷一
切化外也融在傜洞之南蕃蠻之東蕃蠻時出州縣
城郭以蜜臘草香等貿易每嵗聖節亦有出赴燕設
者其稱大小張大小王龍石騰謝等謂之西南蕃地
與䍧牱接人椎髻跣足或着木履衣青花斑布以射
[328-28b]
獵讐殺為事持木牌標槍木弩藥箭相鈔掠而峩州
以西又有羅坐夜回計利流求萬壽多嶺阿悞等蠻
謂之蠻酋酋自謂太保大抵與山獠相似但有首領
耳其人椎髻以白紙繫之云尚與諸葛武侯制服也
西南蕃俗大抵介别男夫甚剛妻女甚潔夫婦異居
妻所居深藏不見人夫過其妻掛劒於門而後入或
期於深山不䙝穢其居謂否則鬼神禍之此諸蠻皆
未嘗為害故其事亦不能詳知又有漢蠻者十年前
[328-29a]
大理馬至橫山此蠻亦附以來衣服與中國略同能
通華言自云本諸葛武侯戍兵聞其種人絶少按三
國志初無留戍事唐史有西屠夷乃馬伏波兵留不
去者初止十户隋末至三百户皆姓馬號馬留人與
林邑分唐境疑漢蠻即此類其南連邕州南江之外
稍有名稱者羅殿自把以國名羅孔特磨白衣九道
等以道名此皆成聚落地皆近南詔羅在融宜之西
邕之西北唐㑹昌中封其帥為羅殿王世襲爵嵗以
[328-29b]
馬至橫山互市亦有移至邕稱守羅國王羅呂押馬
者稱西南謝蕃知武州節度使都大照㑹羅殿國文
字按唐史東謝蠻居黔州西謝氏世酋長部落尊畏
之然則謝蕃葢羅殿之巨室又知其地近䍧牱自把
本小蠻尤兇狡嗜利其賣馬於橫山少拂意即㧞刃
向人亦嘗有所殺傷邕管亦殺數蠻以相當事乃已
今其國王曰阿已生三嵗而立其臣阿謝柄國善撫
其衆諸蠻比多附之至有精騎萬計阿已年十七阿
[328-30a]
謝乃歸國政阿已猶舉國以聽之諸蠻之至邕管賣
馬者風聲氣習大抵略同其人多深目長身黑靣白
牙以錦纒椎髻短褐徒跣戴笠荷氊珥刷牙金環約
臂背長刀腰弩箭箙腋下佩皮篋胷至腰駢束麻索
以便乗馬取馬於羣但持長䋲走前擲馬首絡之一
投必中刀長三尺甚利出自大理者尤竒性好潔數
人共飯一柈中植一七置杯水其傍少長共七而食
探七於水抄飯一哺許摶之柈令圓淨始加之匕上
[328-30b]
躍以入口葢不欲汚七妨他人每飯極少飲酒亦止
一杯數嚥始能盡葢腰腹束於繩故也食鹽礬胡椒
不食彘肉食已必刷齒故常皓然甚惡穢氣野次有
穢必坎而覆之邕人每以此制其忿戾投以穢噐輙
躍馬驚走
獠
獠葢蠻之别種往代初出自梁益之間自漢中逹於卭
笮川谷之間所在皆有北自漢中西南及越嶲/以來皆有之笮才各反俗不辯
[328-31a]
姓氏又無名字所生男女長幼次第呼之其丈夫稱阿
謩阿叚婦人阿夷阿等之類皆其語之次第稱謂也依
樹積木以居其上名曰干欄干欄大小隨其家之口數
往往推一酋帥為主亦不能逺相統攝父死則子繼若
中國之黨族也獠王各有鼓角一雙使其子弟自吹擊
之好殺害多仇怨不敢逺行性同禽獸至於忿怒父子
不相避惟手有兵刃者先殺之若殺其父走避於外求
得一狗以謝其母然後敢歸母得狗謝不復嫌恨若報
[328-31b]
怨相攻擊必殺而食之遞相刼掠不避親戚賣如猪狗
而已亡失兒女一哭便止被賣者號哭不服逃竄避之
乃將買人捕逐若亡叛獲便縛之但經被縛者即服為
賤𨽻不敢更稱良矣惟執楯持矛不識弓矢用竹為簧
羣聚鼓之以為音節為絈布色至鮮淨大狗一頭買一
生口性尤畏鬼所殺之人美鬚髯者必剝其靣皮籠之
於竹及燥號之曰鬼鼓舞祀之以求福利俗尚淫祀至
有賣其昆季妻孥盡者乃自賣以供祭焉鑄銅為噐大
[328-32a]
口寛腹名曰銅㸑既薄且輕易於熟食蜀本無獠晉李
勢時諸獠始出巴西渠川廣漢陽安資中犍為梓潼今/蜀
川之/内布在山谷十餘萬落攻破郡縣為益州大患自桓
温破蜀之後力不能制又蜀人東流山險之地多空獠
遂挾山傍谷與人參居參居者頗輸租賦在深山者乃
為匪人至梁武帝梁益二州今漢川蜀/川郡縣也歳歳伐獠以自
禆潤公私頗藉為利後魏宣武帝正始初將夏侯道遷
舉漢中附魏宣武帝遣尚書邢巒為梁益二州刺史以
[328-32b]
鎮之其後以梁益二州控攝嶮逺乃立巴州在今清/化郡以
統諸獠後以巴酋帥嚴始欣為刺史又立隆城鎮隆鎮
所綰獠二十萬户所謂北獠也嵗輸租布魏明帝孝昌
初據城叛入梁益二州並遣將討之攻陷巴州執始欣
斬之後梁州為梁氏所陷今漢/中郡自此又屬梁矣後周武
帝平梁達奚武/平之益尉遲逈/平之令所在撫慰其與華人雜居
者亦頗從賦役然天性暴亂旋致擾動每嵗命随近州
鎮出兵討之獲其生口以充賤𨽻謂之壓獠焉復有商
[328-33a]
旅往來者亦資以為貨公卿逮於人庻之家有獠口者
多矣其種類滋蔓保據巖壑依林走險若履平地性又
無知殆同禽獸諸夷之中最難以道義招懐也劒南諸
獠唐武徳貞觀間數冦州縣者不一巴州山獠王為馨
叛梁州都督龎玉梟其首又破餘黨符陽白石二縣獠
其後眉州獠反益州行臺郭行方大破之未幾又破洪
雅二州獠俘男女五千口是嵗益州獠亦反都督竇軌
請擊之太宗報曰獠依山險當拊以恩信脅人以兵威
[328-33b]
豈為人父母意邪貞觀七年東西玉洞獠反以右屯衛
大將軍張士貴為龔州道行軍總管討平之十二年巫
州獠叛夔州都督齊善行擊破之俘男女三千餘口鈞
州獠叛桂州都督張寶徳討平之明州山獠又叛交州
都督李道彦擊走之是嵗巴洋集壁四州山獠叛攻巴
州遣右武候將軍上官懐仁破之於壁州虜男女萬餘
明年遂平十四年羅竇諸獠叛以廣州都督黨仁𢎞為
竇州道行軍總管擊之虜男女七千餘人太宗再伐髙
[328-34a]
麗為船劒南諸獠皆半役雅卭眉三州獠不堪其擾相
率叛詔發隴右峽兵二萬以茂州都督張士貴為雅州
道行軍總管與右衛將軍梁建方平之髙宗初琰州獠
叛梓州都督謝萬嵗充州刺史謝法興黔州都督李孟
嘗討之萬嵗法興入洞招慰遇害顯慶二年羅竇生獠
酋領多胡桑率衆内附上元末納州獠叛冦故茂都掌
二縣殺吏民焚廨舍詔黔州都督發兵擊之大歴二年
桂州山獠叛陷州刺史李良遁去貞元中嘉州綏山縣
[328-34b]
婆籠川生獠首領甫枳兄弟誘生蠻為亂剽居人西川
節度使韋臯斬獠招其首領勇于等出降或請増柵東
陵界以守臯不從曰無戎而城害所生也獠亦自是不
擾境戎瀘間有葛獠居依山俗林箐踰數百里俗喜叛
州縣撫視不至必合黨數千人持排而戰奉酋帥為王
號曰婆能出入前後植旗大中末昌瀘二州刺史貪沓
以弱繒及羊彊獠市米麥一斛得直不及半羣獠訴曰
當為賊取死耳刺史召二吏榜之曰皆爾屬為之非吾
[328-35a]
過獠相視大笑遂叛立酋長始艾為王踰梓潼所過焚
剽刺史劉成師誘降其黨斬首領七十餘人餘衆遁至
東川節度使柳仲郢諭降之始艾稽首謝罪仲郢貰遣
之
石湖范氏桂海虞衡志曰獠依山林而居無酋長版
籍蠻之荒忽無常者也以射生食動為活蟲豸能蠕
動者皆取食無年甲姓名一村中推有事力者曰郎
火餘但稱火嵗首以土杯十二貯水随辰位布列郎
[328-35b]
火禱焉乃集衆往觀若寅有水而卯涸則知正月雨
二月旱自以不差諸蕃嵗賣馬於官道其境必要取
貨及鹽牛否則梗馬路官亦以鹽綵和謝之其稍稍
漸有名稱曰上下者則入蠻類舊傳獠有飛頭鑿齒
鼻飲白衫花靣赤裩之屬二十一種今右江西南一
帯甚多殆百餘種唐房千里異物志言獠婦生子即
出夫憊卧如乳婦不謹則病其妻乃無苦唐志言飛
頭獠者頭欲飛周項有㾗如縷妻子共守之及夜如
[328-36a]
病頭忽亡比旦還又有烏武獠地多瘴毒中者不能
飲藥故自鑿齒
[328-36b]
文獻通考卷三百二十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