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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 > 四库全书 > 史傳三編 > 史傳三編 卷四十五
[045-1a]
欽定四庫全書
 史傳三編卷四十五
             大學士朱軾撰
 名臣續傳二
  附魏
   范粲
范粲字承明陳留外黄人為人髙亮貞正博渉強記學
皆可師逺近請益者甚衆性不矜莊而見之皆肅如州
[045-1b]
府交辟不就久之乃應命為治中轉别駕辟太尉掾尚
書郎出為征西司馬所歴皆有聲稱遷武威太守到郡
選良吏立學校勸農桑郡壤富實珍玩充積粲檢制之
息其華侈是時疆場多警粲明設防備敵不敢犯西域
流通以母老去官郡既重鎮而粲輒委去朝廷尤之左
遷樂涫令頃之轉太宰從事中郎遭母憂以至孝稱服
闋復為太宰中郎齊王芳被廢遷于金墉城粲素服拜
送哀動左右時司馬師輔政召羣臣會議粲又不至師
[045-2a]
以其時望容之粲遂稱疾闔門不出于是特詔為侍中
持節使於雍州粲因陽狂不言寢所乘車足不履地子
孫恒侍左右有婚宦大事輒密諮請合則色無變不合
則眠寢不安妻子以此知其㫖至晉泰始中粲同郡孫
和表粲操行髙潔請輿致京師賜醫藥若遂療除必有
益于政乃詔郡縣給醫藥以二千石禄養病加賜帛百
匹子喬以父疾篤辭不受詔不許太康六年卒年八十
四不言三十六載終于所寢之車
[045-2b]
 論曰魏無名臣夫名臣以節為先當曹丕之際皆漢
 臣而忠于曹者也及髦奐之際則魏臣而心乎司馬
 氏者也是故賢傑若荀彧而不免有附曹之譏孝友
 若王祥才智若衛瓘而不免有仕晉之失中間如陳
 泰軰頗號持平亦不免為司馬氏所用其協規同力
 以平諸葛誕等猶韋孝寛之平尉遲迥不免成隋文
 之簒獨范粲位不至大僚其吏道足稱其臣節甚著
 至寢于所乘之車三十六載可謂嚴且苦矣粲夲惡
[045-3a]
 司馬未嘗仕晉史氏乃編為晉臣大違其素志故特
 表之以愧魏初魏末之忠於曹氏司馬氏者
  附呉
   周瑜
周瑜字公瑾廬江舒人也從祖父景素著忠正為豫州
刺史好士常恐不及辟陳蕃為别駕李膺杜密為從事
皆天下英俊延熹六年拜司空與楊秉舉奏諸奸猾遂
連及中常侍侯覽貝瑗皆坐黜朝廷莫不稱之進太尉
[045-3b]
父异洛陽令瑜長壯有姿貌初孫堅徙家于舒堅子䇿
與瑜同年獨相友善瑜推道南大宅以舍䇿升堂拜母
有無通共瑜從父尚為丹陽太守瑜往省之會䇿將東
渡馳書報瑜瑜將兵迎䇿䇿大喜曰吾得卿諧也遂從
䇿䇿既定曲阿走劉繇因謂瑜曰吾以此衆取吳會已
足卿還鎮丹陽瑜還頃之袁術遣其從弟代尚而瑜從
尚還夀春術欲以瑜為將瑜觀術終無所成求為居巢
長遂自居巢東歸是歳建安三年也䇿親自迎瑜授建
[045-4a]
威中郎將即盛給兵騎鼓吹爲治館舍贈賜無比令曰
周公瑾英儁異才與孤有總角之好骨肉之分如前在
丹陽發衆舩糧以濟大事論徳酬功此未足以報也瑜
時年二十四吳中皆呼為周郎以瑜恩信著于廬江出
備牛渚頃之䇿欲取荆州以瑜為都䕶軍領江夏太守
從攻皖㧞之得喬公兩女皆國色也䇿自納大喬瑜納
小喬五年䇿卒權統事瑜將兵赴喪遂留呉與長史張
昭共掌衆事時曹操新破袁紹兵威日盛下書責權任
[045-4b]
子權召羣臣會議皆猶豫莫決乃獨將瑜詣母前定議
瑜曰昔楚國初封荆山之側不滿百里之地繼嗣賢能
廣土開境立基于郢遂據荆陽至扵南海傳業延祚九
百餘年今將軍承父兄餘資兼六郡之衆兵精糧多將
士用命鑄山煮海境内富饒汎舟舉帆朝發夕到士風
勁勇所向無敵有何逼廹而欲送質質一入不得不與
曹氏相首尾則命召不得不往便見制于人也極不過
一侯印僕從十餘人車數乘馬數匹豈與南面稱孤同
[045-5a]
哉不如勿遣徐觀其變若曹氏能率義以正天下將軍
事之未晚若圖為暴亂兵猶火也不戢將自焚將軍韜
勇抗威以待天命何送質之有權母曰公瑾議是也遂
不送質十一年督兵討麻保二屯梟其渠率俘得萬餘
口還備官亭追討黄祖將鄧龍于柴桑生禽龍還吳十
三年權討江夏瑜為前部大督九月曹操入荆州劉琮
舉衆降操得其水軍船歩兵數十萬將士聞之皆恐權
延見羣臣問計張昭等曰曹公豺虎也然託名漢相挟
[045-5b]
天子以征四方今拒之事更不順且將軍大勢可以拒
操者長江也今操得荆州水軍蒙衝鬭艦千數浮以沿
江水陸俱下此為長江之險已與我共之矣而勢力衆
寡又不可論愚謂大計不如迎之瑜曰不然操雖託名
漢相實漢賊也將軍以神武雄才兼父兄之烈割據江
東地方數千里兵精足用英雄樂業尚當横行天下為
漢家除殘去穢况操自送死而可迎之耶請為將軍籌
之今北土未平馬超韓遂尚在闗西為操後患且捨鞍
[045-6a]
馬仗舟楫與呉越争衡夲非中國所長又今盛寒馬無
藁草驅中國士衆遠渉江湖之間不習水土必生疾病
此數者用兵之患也而操皆冒行之將軍禽操宜在今
日瑜請得精兵三萬人進住夏口保為將軍破之權曰
老賊欲廢漢自立久矣徒忌二袁呂布劉表與孤耳今
數雄已滅惟孤尚存孤與老賊勢不兩立因㧞劍砍前
奏案曰諸將吏有復敢言當迎操者與此案同乃罷會
是夜瑜復請見曰諸人徒見操書言水歩八十萬而各
[045-6b]
恐懾甚無謂也今以實校之彼所將中國人不過十五
六萬且已久疲所得表衆亦極七八萬耳尚懐狐疑夫
以疲病之卒御狐疑之衆衆數雖多甚不足畏瑜得精
兵五萬自足制之願將軍勿慮權拊背曰公瑾卿言至
此甚合孤心諸人各顧妻子深失所望獨卿與子敬與
孤同耳此天以卿二人贊孤也時昭烈為操所追走屯
夏口遣諸葛亮詣權權遂遣瑜及程普等將兵與昭烈
倂力逆操昭烈迎問瑜戰卒有幾瑜曰三萬人昭烈曰
[045-7a]
恨少瑜曰此自足用豫州但觀瑜破之昭烈深用愧喜
進與操遇于赤壁操軍先有疾疫初一交戰便敗退引
次江北瑜等在南岸瑜部將黄葢曰今宼衆我寡難與
持久操軍方連舩艦首尾相掎可燒而走也乃取輕利
舟艦數十艘載燥荻枯柴灌膏油其中裹以帷幕上建
牙旗又預備走舸繫于其尾先書報操紿以欲降操軍
士皆出營延頸觀望時東南風急葢取十艦最著前中
江舉帆餘舩以次俱進去北軍二里餘同時發火火烈
[045-7b]
風猛舩往如箭燒盡北舩延及㟁上營落烟熖張天人
馬燒溺無算瑜等率輕鋭繼其後擂鼓大震操引軍走
遇泥濘道不通悉使羸兵負草填之昭烈與瑜水陸並
進追至南郡操軍自相蹈藉而死者大半乃留曹仁等
守江陵徑自北歸時瑜與仁相對隔江即遣甘寧前據
夷陵仁分兵圍之寧告急于瑜瑜用呂䝉計留凌統以
守其後自與蒙救寧寧圍既解乃渡屯北岸與仁尅期
大戰瑜親跨馬突陣會流矢中右脅瘡甚便還仁聞瑜
[045-8a]
臥未起勒兵就陣瑜乃自興案行軍營激揚吏士殺傷
甚衆仁委城走權拜瑜偏將軍領南郡太守據江陵始
操聞瑜年少有美才密遣辯士九江蔣幹私行説之布
衣葛巾自託私行詣瑜瑜出迎幹謂曰子翼良苦逺渉
江湖為曹氏作説客耶幹曰吾與足下州里中間隔别
遙聞芳烈故來叙濶并觀雅規而云説客無乃逆詐乎
瑜曰吾雖不及夔曠聞弦賞音足知雅曲也因延入設
食遣就舘後復請幹與周觀營中行視倉庫軍資器仗
[045-8b]
訖還飲宴示之侍者服飾珍玩等物因謂幹曰大丈夫
處世遇知己之主外託君臣之義内懷骨肉之恩言行
計從禍福共之假使蘇張復生能移其意乎幹但笑終
無所言還白操稱瑜雅量髙致非言詞所能間也時權
以妺妻昭烈表為荆州牧治公安而劉表故吏士多来
歸者昭烈以地小不足容衆乃自詣權求都督荆州瑜
上疏曰劉備以梟雄之姿而有闗張熊虎之將必非久
屈為人用者謂宜徙備置呉盛為築宮室多其美女玩
[045-9a]
好以娯其耳目而分闗張各置一方使如瑜者挾以攻
戰大事可定也今猥割土地以資業之聚此三人俱在
疆場恐蛟龍得雲雨終非池中物也權以曹操在北當
廣攬英雄又恐昭烈難卒制故不從瑜言昭烈還聞之
歎曰天下智謀之士所見畧同前時孔眀諫孤莫行其
意亦慮此也是時劉璋為益州牧外有張魯㓂侵瑜乃
詣京見權曰今曹操新敗憂在腹心未能與將軍連兵
相争也乞與奮威俱進取蜀而并張魯因留奮威以守
[045-9b]
其地與馬超結援瑜還與將軍據襄陽以蹙操北方可
圖也奮威者權從弟瑜也權許之瑜還江陵治裝道病
困與權牋曰瑜以凡材昔受討逆殊特之遇委以腹心
遂荷榮任統馭兵馬志執鞭弭自効戎行規定巴蜀次
取襄陽慿藉威靈謂若在握至以不謹道遇暴疾人生
有死脩短命矣誠不足惜但恨㣲志未展不復受教命
耳方今曹操在北疆場未靜劉備寄寓有似養虎此朝
士旰食之秋至尊垂慮之日也魯肅忠烈臨事不茍可
[045-10a]
以代瑜倘言可採瑜死不朽矣遂卒于巴丘時年三十
六權素服舉哀感動左右曰公瑾有王佐之姿今忽短
命孤何賴哉自迎其喪于蕪湖為子登娶其女而以女
妻其子循初瑜見友于孫䇿太夫人又使權以兄事之
時權位為將軍諸將賔客為禮尚簡而瑜獨先盡敬便
執臣節程普頗以年長數陵侮瑜瑜折節容下終不與
校普後自敬服而親重之乃告人曰與周公瑾交若飲
醇醪不覺自醉其謙讓服人如此昭烈之自京還也權
[045-10b]
與張昭等乘船追送之宴㑹叙别昭等先出權獨留語
昭烈言次歎瑜曰公瑾文武籌略萬人之英顧其器量
廣大恐不久為人臣耳曹操亦嘗與權書曰赤壁之役
值有疾病孤燒船自退横使周瑜虚獲此名瑜威聲逺
著故曹劉咸欲疑譖之後權僣尊號謂公卿曰孤非周
公瑾不帝矣瑜少精音樂雖三爵之後其有闕誤瑜必
知之為回顧焉故時人語曰曲有誤周郎顧
 論曰士之建功名于干戈搶攘之間者必先眀于去
[045-11a]
 就之分馬伏波所謂非獨君擇臣臣亦擇君其言最
 為有識建安末華歆王朗稱名士皆臣附賊操俛仰
 茍活即賢如荀彧始則參贊密謀及議九錫不合乃
 飲藥死其志非不可哀然識則鄙矣瑜初遇孫䇿孤
 身流離卽推誠投分雖强大如袁術曾不與易後稱
 昭烈比于龍虎向使早得從事魚水之歡獨讓孔眀
 有哉方操引兵東下衆志洶洶獨瑜首倡大義目操
 漢賊正名聲罪凛凛如出師二表而襲荆取益又與
[045-11b]
 隆中所對意見畧同雖神眀太儁未若亮之道器淵
 然然與人能讓慮事惟謹亮臨終舉蔣琬瑜亦薦魯
 肅臨事不茍可以代任則猶然小心謹慎之規也瑜
 亮並稱名固不虚哉
   魯肅
魯肅字子敬臨淮東城人生而失父與祖母居肅體貌
魁竒自少有壯節家富于財以天下已亂遂大散財貨
賑窮結士甚得鄉邑歡心周瑜為居巢長將數百人故
[045-12a]
過候肅并求貲糧肅有兩囷米各三千斛乃指一囷與
瑜瑜益知其竒也遂相親結定僑札之分袁術聞其名
就署東城長肅見術無綱紀不足與立事乃擕老弱將
輕俠百餘人就瑜居巢瑜東渡因與同行會肅祖母亡
還葬東城劉子楊與肅友善遺書招肅共依鄭寳而瑜
已徙肅母到呉瑜謂肅曰昔馬援答光武云當今之世
非但君擇臣臣亦擇君今主人親賢貴士納竒録異且
吾聞先哲秘論承運代劉氏者必興于東南推歩事勢
[045-12b]
當其厯數終搆帝基以協天符是烈士攀龍附鳳馳騖
之秋吾方達此足下不須以子楊之言介意也肅從其
言瑜因薦肅才宜佐時當廣求其比以成功業不可令
去也權即見肅與語甚悦之衆賔罷退獨引肅還合榻
對飲因密議曰漢室傾危四方雲擾孤承父兄餘業思
有桓文之功君何以佐之肅曰昔髙帝欲區區尊事義
帝而不獲者以項羽為害也今之曹操猶昔項羽將軍
何由得為桓文乎肅竊料漢室不可復興曹操不可卒
[045-13a]
除為將軍計惟有鼎足江東以觀天下之釁規模如此
亦自無嫌何者北方誠多務也因其多務勦除黄祖進
伐劉表竟長江所極據而有之然後建號帝王以圖天
下此髙帝之業也時張昭頗訾肅年少粗疎未可用權
不聼益貴重之賜肅母衣服幃帳居處雜物富擬其舊
及劉表卒肅進説曰荆楚與國隣接外帶江漢内阻山
陵有金城之固沃野千里士民殷富若據而有之此帝
王之資也今表新亡二子素不輯睦軍中諸將各有彼
[045-13b]
此加劉備天下梟䧺與操有隙寄寓于表表惡其能而
不之用也若備與彼協心上下齊同則宜撫安以結盟
好如有離違宜别圖之以濟大事肅請得奉命弔表二
子并慰勞其軍中用事者及説備使撫表衆同心一意
共拒曹操備必喜而從命如其克諧天下可定也今不
速往恐為操所先權即遣肅行到夏口聞操兵向荆州
表子琮已降操昭烈惶遽南走肅徑迎會于當陽長坂
宣騰權意及陳江東强固勸昭烈與權并力時諸葛亮
[045-14a]
亦説昭烈求救於權而肅適至昭烈甚歡悦肅見亮曰
我子瑜友也即共定交昭烈遂遣亮使權肅亦反命會
權得操欲東之問與諸將議皆勸迎之而肅獨不言權
起更衣肅追于宇下權知肅意執其手曰卿欲何言肅
曰向察衆人之議專欲誤將軍不足與圖大事今肅可
迎操耳如將軍不可也何以言之今肅迎操操當以肅
還付鄉里品其名位猶不失下曹從事乘犢牛從吏卒
交㳺士林累官故不失州郡也將軍迎操欲安所歸願
[045-14b]
早定大計權歎曰諸人甚失孤望今卿廓開大計正與
孤同此天以卿賜孤也時周瑜受使鄱陽肅勸追召瑜
還遂任瑜以行事肅為贊軍校尉助畫方畧操軍破走
肅即先還權與諸將迎肅肅入閣將拜權起禮之因謂
曰孤持鞍下馬相迎可以顯卿未肅趨進曰未也衆聞
愕然及就坐徐舉鞭言曰願至尊威徳加乎四海總括
九州克成帝業更以安車軟輪徵肅始當顯耳權拊掌
歡笑昭烈自詣京見權求都督荆州肅勸權借之時呂
[045-15a]
範議欲留昭烈勿遣肅曰不可將軍雖神武命世然曹
操威力實重初臨荆州恩信未洽宜以借備使撫安之
多操之敵而自為樹黨計之上也權即從之操聞權以
土地業昭烈方作書落筆于地權用周瑜臨終之言拜
肅奮武校尉代領瑜衆肅初住江陵後下屯陸口威恩
大行増衆萬餘人拜漢昌太守偏將軍十九年從權破
皖城轉横江將軍及昭烈既定益州權求長沙零桂昭
烈不與權率衆進取昭烈聞自還公安遣闗公爭三郡
[045-15b]
肅屯益陽與公相拒因邀公相見數責之曰始豫州在
長坂衆不當一校計窮慮極圖欲逺竄主上矜愍豫州
身無處所不愛土地人民之力以濟其患而豫州私獨
飾情愆徳隳好今已藉手西州又欲翦并荆土斯葢凡
夫所不忍行而况整頓人物之主乎吾子屬當重任曾
不能以義輔時而負恃弱衆以圖力爭師曲為老將何
獲濟闗公不答後昭烈與權和割湘水為界于是罷兵
肅年四十六建安二十二年卒權為舉哀又臨其葬諸
[045-16a]
葛亮亦為發哀肅為人方嚴寡于玩飾内外節儉不務
俗好治軍整頓禁令必行雖在戰陣手不釋書卷又善
談能屬文詞思度宏逺周瑜之後肅為之冠及權僭尊
號臨壇顧謂公卿曰昔魯子敬常道此可謂眀于事勢

 論曰曹操挾天子以令諸侯于時羣士皆内震于其
 威外詘于其義獨肅與周瑜正名為賊力主討之可
 謂智畧絶人肅敬仰昭烈終始無二其勸權借以荆
[045-16b]
 州非獨眀義理且識時勢夫陳勝之敗以不立楚後
 當是時荆土人士歸昭烈者如流赴壑即不見借將
 招輯舊附以與權争權安得晏然已乎且非昭烈威
 名卽何以息操耽耽逐逐之欲而權乃追論以為一
 短權固詐力之主故樂得智數之士若肅之持大體
 存遠慮者反笑為迂濶也
   顧雍
顧雍字元歎吳郡吳人蔡邕從朔方還嘗避怨于吳雍
[045-17a]
從之學專一清静敏而易教邕貴異之謂曰今以吾名
與卿其字元歎亦言為蔡邕所歎也弱冠歴仕縣長所
在有治迹其後孫權以雍行會稽太守事討除山㓂郡
界寧靜吏民歸服入為左司馬權為吳王累遷領尚書
令封陽遂鄉侯拜侯還寺家人不知後聞乃驚雍為人
不飲酒寡言語舉動時當權常歎曰顧君不言言必有
中至飲食宴樂之際左右恐有酒失而雍必見之是以
不敢肆情權亦嚴憚之每曰顧公在坐使人不樂其見
[045-17b]
憚如此吳黄武四年拜丞相平尚書事進封醴陵侯其
所選用文武將吏各隨能所任心無適莫時訪逮民間
及政職所宜輒密以聞若見納用則歸之于上不用終
不宣泄權以此益重之然于公朝有所陳及詞色雖順
而所執者正權嘗咨問得失張昭因陳法令太稠刑罰
㣲重宜有所蠲損權黙然顧問雍曰君以為何如雍曰
臣之所聞亦如昭所陳于是權乃議獄輕刑權嘗令中
書郎詣雍有所咨訪若合雍意事可施行即與相反覆
[045-18a]
究而論之為設酒食如不合意雍即正色改容嘿然不
言無所施設郎退告權權曰顧公歡悦是事合宜也其
不言者是事未平也孤當重思之其見敬信如此時江
邊諸將各欲立功自効多陳便宜有所掩襲權以訪雍
雍曰臣聞兵法戒于小利此等所陳欲徼功名而為其
身非為國也陛下宜禁制茍不足以曜威損敵所不宜
聽也權從之軍國得失行事可否自非面見口未嘗言
之中書典校呂壹擅作威福造作𣙜酤障管之利舉罪
[045-18b]
紏姦纎介必聞文以深案毁短大臣排䧟無辜雍等皆
見舉白用被譴讓後壹奸罪發露繫廷尉雍往斷獄和
顔色問其詞狀臨出又謂壹曰君意得毋欲有所道壹
叩頭無言時尚書郎懐叙面詈辱壹雍責叙曰官有正
法何至于此權嫁從女女顧氏甥故請雍父子及孫譚
宴譚時為選曹尚書見任貴重是日權極歡譚醉三起
舞不止雍内怒之翌日召譚訶責曰君王以含垢為徳
臣下以恭敬為節昔蕭何呉漢並有大功何每見髙帝
[045-19a]
似不能言漢奉光武亦信恪勤汝之于國寧有汗馬之
勞可書之事耶但偕門戸之資遂見寵任耳何有舞不
知止雖為酒後亦由恃恩忘敬謙虚不足損吾家者必
汝也因背向壁臥譚立過一時乃見遣雍為相十九年
年七十六卒權素服臨弔諡曰肅長子邵字孝則為豫
章太守有治行邵子譚有直諫名顧榮顯于東晉亦雍
之孫也
 論曰陳夀之評曰張昭受遺輔佐忠謇方直動不為
[045-19b]
 已而以嚴見憚以髙見外既不處宰相又不登師保
 從容閭巷養老而已以此眀權之不及䇿也顧雍依
 仗素業而將之智局故能究極榮位斯言非篤論也
 考昭首議迎操幾覆江東大事雖忠正有餘頗負氣
 陵上雍正色弼亮而徳器深遠兼有誾誾侃侃之遺
 非徒一切恭謹取容如萬石君家法也夫感人以言
 其本已淺故積誠以感正已以風古大人格君固有
 在未言之先者雍雖不逮此然猶不失為良顯之臣
[045-20a]
 豈昭所能望乎昭子奮威將軍承壯毅忠讜能甄識
 人物堪與雍子邵並驅爭先矣
   陸凱
陸凱字敬風吳郡吳人丞相遜族子也吳黄武初為永
興諸暨長有治迹拜建武都尉領兵雖統軍衆手不釋
書好太𤣥論演其意以筮輒騐赤烏中除儋耳太守討
朱崖有功遷建武校尉五鳳二年討山賊陳毖于零陵
斬之拜巴丘督偏將軍封都鄉侯累遷盪魏綏逺將軍
[045-20b]
孫休即位拜征北將軍假節領豫州牧孫皓立遷鎮西
大將軍領荆州牧進封嘉興侯時皓與晉平而使者丁
忠自北還説皓弋陽可襲凱曰敵形勢方强而欲徼幸
求勝未見其利也乃止皓惡人視已羣下皆莫敢舉目
凱説皓曰夫君臣無不相識之道若猝有不虞不知所
赴乃聽凱自視時徙都武昌揚州之民泝流供給以為
患苦又奢侈無度公私窮匱凱上疏曰臣聞有道之君
以樂樂民無道之君以樂樂身樂民者其樂彌長樂身
[045-21a]
者不久而亡自頃年以来君威傷于桀紂君惠閉于羣
孽辜無罪賞無功君有謬誤之愆天為作妖而諸公卿
媚上以求愛困民以求饒導君於不義敗政于淫俗臣
竊為痛心今鄰國交好四邊無事當息役養士實其廪
庫以待天時而更傾動天心騷擾萬姓此非保國養民
之術也臣聞吉凶在天猶影之在形響之在聲昔秦所
以亡天下者賞輕而罰重刑政錯亂民力盡于奢侈賢
哲隱藏漢所以强者躬行誠信聽諫納賢惠及負薪躬
[045-21b]
請巖穴此往事之明驗也近者漢之衰末三家鼎立曹
失紀綱晉有其政益州危險閉門固守可保萬世而劉
氏與奪乖錯君恣意于奢侈民力竭于不急是以君臣
見擄此目前之明驗也臣闇于大理智慧淺劣無復冀
望竊為陛下惜天下耳願陛下息大功損百役務寛盪
忽苛政又武昌地實危險而塉埆非王都且童謠言寧
飲建業水不食武昌魚寧還建業死不止武昌居翼星
為變熒惑作妖是眀天意知民所苦也臣聞國無三年
[045-22a]
之儲謂之非國而今無一年之蓄此臣下之責也而諸
公卿位處人上祿延子孫曾無致命之節匡救之術茍
進小利于君以求容媚荼毒百姓不為君計也自從孫
𢎞造義兵以來耕種既廢一家父子異役廪食日張蓄
積日耗民有離散之怨國有露根之漸而莫之恤也民
力困窮鬻賣兒子調賦相仍日以疲極所在長吏不加
隱括加有監官務行威勢所在騷擾更為煩苛民苦二
端財力再耗願陛下一息此役矜哀孤弱以鎭撫百姓
[045-22b]
之心如此民可得保先王之國存焉臣聞五音令人耳
不聰五色令人目不明先帝後宮數不滿百先帝崩後
在位奢侈乃有千數坐食官廪願陛下料出賦嫁給與
無妻者上應天心天下幸甚臣聞聖主取士以賢不拘
卑賤故功徳洋溢非求顔色而取好服捷口容悦者也
臣伏見當今内寵之臣位非其人任非其量羣黨相扶
害忠隱賢願陛下簡文武之臣各勤其官州牧公卿務
修仁化上助陛下下拯黎民各盡其忠則康哉之歌作
[045-23a]
刑措之理清願陛下留神思臣愚言皓雖不悦以其宿
望特優容之初何定嘗為孫權給使自表舊人求為内
侍皓以為都尉典知酤糴遂專威福凱面責之曰卿見
前後事主不忠傾亂國政寧有得以夀終者耶宜自改
厲不然方見卿有不測之禍定大恨凱思中傷之凱終
不以為意皓時大起宫室凱上表諫不聽凱重表曰臣
聞宮功當起夙夜反側上事留中不見省報昨被詔曰
君所諫誠是然宫殿不利宜避之父之不安子亦何倚
[045-23b]
臣伏讀一周不覺氣結于胸而涕泣雨集也臣年已六
十九榮位已重復何所冀所以勤勤數進苦言者伏念
大皇帝創基立業勞苦勤至白髮生于鬢膚黄耉被于
甲胄天下始静今強敵當途西州傾覆宜畜養廣力以
備有虞且始徙都屬有軍征戰士流離州郡騷擾而大
功復起徵召四方斯非保國致治之漸也臣聞為人主
者禳災以徳除咎以義故湯遭大旱身禱桑林熒惑守
心宋景退殿是以旱魃消亡妖星移舍今宫室之不利
[045-24a]
陛下不務修徳而務築宫雖殷辛之瑤臺秦皇之阿房
何止而不喪身覆國宗廟作墟乎夫興土功髙臺榭既
致水旱民又多疾為父長安使子無倚此乃子離于父
臣離于陛下之象也是以大皇帝居于南宫大臣以為
宫室宜厚備衛非常當此之時宼鈔懾威南州無事猶
冲讓未遑况陛下危側之世又乏大皇帝之徳可不慮哉
皓所行彌暴凱知其將亡上表曰臣聞惡不可積過不
可長積惡長過喪亂之源也是以古人懼不聞非故設
[045-24b]
進善之旍立敢諫之鼓臣察陛下無思警戒之義而有
積惡之漸禍兆見矣故寫盡愚懷陛下宜克己復禮不
可捐棄臣言而放奢意意奢情至吏日欺民民離則上
不信下下當疑上臣常忿亡國之人夏桀殷紂亦不可
使後人復忿陛下也臣受國恩奉朝三世復以餘年值
遇陛下不能徇俗與衆浮沉若比干伍員以忠見戮以
正見疑無所餘恨灰身泉壤無負先帝願陛下九思社
稷存焉不聽凱竭力公家忠懇内發表疏皆指事不飾
[045-25a]
皓嘗詔報凱云孤動必遵先帝有何不平君所諫非也
凱遂疏陳皓違先帝舊章二十事及疾病皓遣中書董
朝問所欲言凱因以付之并陳何定不可用奚熙小吏
建起浦里田亦不可聽姚信樓𤣥賀邵張悌郭逴薛瑩
滕脩及族弟喜抗或清白忠勤或姿才卓茂皆社稷之
良輔願訪以時務使各盡其忠尋卒時年七十二子禕
為太子中庶子華覈表薦其才似魯肅宜鎮夏口皓嘗
銜凱數犯顔迕旨加何定譖搆非一既以重臣難繩以
[045-25b]
法又陸抗時為大將在疆塲故以計容忍抗卒後竟徙
凱家于建安
 論曰江東多智謀勇略之士伯符仲謀以英雄迭起
 求賢若渇納善如流于時傾心慕義者無不雲集響
 應自周魯顧陸而外如太史慈張紘吕範朱桓賀齊
 全琮吕岱朱然甘寧凌統周泰蔣欽陳表徐盛丁奉
 歩騭嚴畯是儀薛綜輩武烈揚于疆塲文教修于廊
 廟爭先濟美指不勝屈而忠藎如凱則尤邦之司直
[045-26a]
 也方皓時主昏臣嬖所剥喪賊虐者非一凱與抗僅
 以累世勛舊為獨力之支一旦繼隕皓益罔所忌憚
 坐是王蕃李朂樓𤣥賀邵韋昭熊陸張悌諸人或忠
 諫捐軀或戰陣殉國長沙兄弟數十年艱難培植以
 求保我子孫黎民者曾不憗遺一老而金陵王氣黯
 然盡矣悲夫
   陸抗
陸抗字㓜節呉郡呉人長沙桓王策外孫丞相江陵昭
[045-26b]
侯遜之次子也遜少負智畧戰勝攻取尤忠誠憂國初
建議于孫權討平諸山宼料得精卒數萬所至肅清吳
黄武元年大破昭烈于猇亭權東廵建業留遜輔子登
董軍國事正色率屬貴戚歛避南陽謝景善劉廙先刑
後禮之論遜呵景曰禮之長于刑久矣廙以細辨而詭
先聖之教君今侍東宮宜遵仁義以彰徳音若彼之談
不須講也遜雖身在外乃心乎國每疏陳時事屢有諫
諍呂壹擅威福遜與潘濬同心憂之言至流涕及權末
[045-27a]
年適庶不眀將以讒搆廢子和遜陳書再四求詣都口
論得失權旣不聽許又以甥顧譚等親附于和累遣中
使責讓遜遜憤恚卒抗時年二十拜建武校尉代領父
衆送葬東還詣都謝權以楊竺所白遜二十事詰抗抗
事事條答權意漸解赤烏九年遷立節中郎將與諸葛
恪換屯柴桑抗臨去皆更繕完城圍葺其墻屋居廬桑
果一無所敗恪入屯儼然若新而恪柴桑故屯頗有毁
壞深以為慙太元元年就都治病病差當還權泣與别
[045-27b]
曰吾前聽用讒言與汝父大義不篤以此負汝前後所
問一焚滅之莫令人見也太平二年魏將諸葛誕舉夀
春降拜抗為柴桑督破魏兵于夀春遷鎮北將軍孫皓
即位加鎮軍大將軍領益州牧旋都督西陵諸軍事治
樂鄉抗聞都下政令多闕憂深慮逺乃上疏曰臣聞徳
均則衆者勝寡力侔則安者勝危臣遠惟戰國存亡之
符近覽劉氏傾覆之釁考之典籍驗之行事中夜撫枕
臨餐忘食昔匈奴未滅去病辭館漢道未純賈生哀泣
[045-28a]
况臣王室之出世荷光寵與國同慼夫事君之義犯而
勿欺人臣之節匪躬是殉謹陳時事十七條如左時何
定弄權閹宦預政抗上疏曰臣聞開國承家小人勿用
靖譖庸回唐書所戒小人不明理道所見既淺雖使竭
情盡節猶不足任况其姦心素篤而憎愛移易哉茍患
失之無所不至今委以聰眀之任假以專制之威而冀
肅清之化不可得也方今見吏殊才雖少然或冠冕之
胄少漸道教或清苦自立資能足用自可隨才授職抑
[045-28b]
黜羣小然後俗化可清庶政無穢也鳳皇元年西陵督
歩闡叛降晉抗聞之日即部分諸軍徑赴西陵勅軍營
更立嚴圍自赤溪至故市内以圍闡外以禦宼晝夜催
切如敵已至衆甚苦之諸將諫曰今宜乘鋭攻闡比晉
救至闡必可㧞何事于圍而以敝士民之力抗曰此城
處勢既固糧榖又足且備禦之具皆抗所夙規今反攻
之不可卒㧞而北救必至至而無備表裏受難何以禦
之諸將請不已抗欲服衆心聽令一攻果無利圍備始
[045-29a]
合而晉車騎將軍羊祜兵至江陵諸將咸以抗不宜上
抗曰江陵城固兵足無可憂者假令敵得之必不能守
所損者小若據西陵則羣夷擾動其患不可量也吾寧
棄江陵而赴西陵况江陵牢固乎初抗于江陵北作大
堰遏水以絶㓂叛時祜欲因水運糧乃揚聲將破堰以
通歩軍抗聞使亟破之諸將皆惑屢諫不聽祜至當陽
聞堰敗乃改從車運大費功力十一月晉荆州刺史楊
肇至西陵抗自將慿圍對之營都督俞贊亡詣肇抗曰
[045-29b]
贊軍中舊吏知吾虚實吾常慮夷兵素不簡練若敵攻
圍必先此處即夜易夷兵皆以舊將充之眀日肇果攻
故夷兵處衆敗夜遁抗欲追之而慮闡伺間兵不足分
于是但鳴鼓戒衆若將追者肇軍忷懼悉解甲挺走抗
使輕兵躡之肇大破敗祜等皆引還抗遂㧞西陵誅闡
及其同謀將吏數十人自餘所請赦者數萬口東還樂
鄉貌無矜色謙冲如常故得將士歡心加拜抗都䕶羊
祜既歸増修徳信以懐呉人抗每告其邊戍曰彼專為
[045-30a]
徳我專為暴是不戰而自服也各保分界而無求細益
于是吳晉之間餘糧栖畆而不犯牛馬逸而入境可宣
告而取也抗嘗遺祜酒祜飲之不疑抗有疾祜饋之藥
抗亦推心服之人以諫抗抗曰豈有酖人羊叔子哉孫
皓聞之以詰抗抗曰一邑一鄉不可無信義之人况大
國乎臣不如是正足以彰其徳耳于祜無傷也時徵左
部督薛瑩下獄抗上疏曰夫俊乂者國家之良寳庶政
所以倫叙四門所以穆清也故大司農樓𤣥散騎中常
[045-30b]
侍王蕃少府李朂皆一時顯器既䝉初寵從容列位而
並受誅殛投棄葢周禮有赦賢之辟春秋有宥善之義
書曰與其殺不辜寧失不經而蕃等罪名未定大辟以
加心經忠義身被極刑豈不痛哉蕃朂永已悔亦靡及
誠望陛下赦召𤣥出而頃聞薛瑩見逮瑩父綜納言先
帝傅弼文皇及瑩承基内厲名行今之所坐罪在可原
臣懼有司未詳其事乞垂天恩原赦瑩罪哀矜庶獄天
下幸甚皓用諸將謀數侵晉邊抗上疏曰臣聞易貴隨
[045-31a]
時傳美觀釁今不務富國強兵力農畜穀使文武之才
效展其用百揆之署無曠厥職眀黜陟慎刑賞訓諸司
以徳撫百姓以仁而聽諸將徇名窮兵黷武動費萬計
士卒凋敝宼不為衰而我已大病夫爭帝王之資而昧
十百之利此人臣之奸便非國家之良策也誠宜暫息
取進小規以畜士民之力觀釁伺隙庶無悔吝二年就
拜大司馬荆州牧三年夏疾篤上疏曰西陵建平國之
藩表既處下流受敵二境若敵泛舟順流星奔電邁非
[045-31b]
可恃援他部以救倒懸此乃社稷安危之機也臣父遜
昔在西陲陳言西陵國之西門若有不守非但失一郡
荆州非吳有也如其有虞當傾國爭之臣前乞精兵三
萬而主者循常未肯差赴今臣所統千里受敵見兵才
有數萬羸敝日久難以待變臣以為諸王㓜冲未統國
事可且立傅相輔導賢姿無用兵馬以妨要務又黄門
宦官開立占募兵民怨役逋逃入占乞一切料出以補
疆場受敵常處使臣所部足滿八萬省息衆務信其賞
[045-32a]
罰雖韓白復生無所展巧若兵不増此制不改而欲克
諧大事此臣之所深慼也臣死之日乞以西方為屬及
卒皓使其子晏景𤣥機雲五人分將其兵後晉軍伐吳
王濬順流東下所至輙克果如抗慮抗子機雲善屬文
名重于世仕晉至成都王潁官屬為孟玖牽秀等所譖
死非其罪竟以滅族天下惜之
 論曰陸遜負智勇之姿秉公忠之概嘗考其生平已
 事淳于式白遜擾民而稱式佳吏祁奚之舉仇也秭
[045-32b]
 歸之役諸將違節度忍不即啟藺相如之善下也毁
 孫慮鬭鴨欄髠孫松職吏張釋之之執法也暨豔諸
 葛恪楊竺當極盛時而料其必敗馬援之先見也其
 運籌决勝又其餘伎然挾智任數首與吕䝉謀襲江
 陵敗劉孫之盟長賊操之志漢鼎不延職此之由吳
 人多詐而遜復喜為縱横如託獵潛兵襲魏邊郡使
 無辜自相戕殺及偽作答書以間魏將逯式得罪代
 去皆無益軍國虧損洪仁正其子所謂窮兵黷武以
[045-33a]
 徇名者耳抗之㧞西陵視猇亭之捷功不相下而周
 旋三主罔有間言其仁心雅量自魯肅顧雍而後一
 人而已陳夀以為抗有父風具體而㣲非篤論也
 
 
 
 
 
[045-33b]
 
 
 
 
 
 
 
 史傳三編卷四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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