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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 > 四库全书 > 史傳三編 > 史傳三編 卷五
[005-1a]
欽定四庫全書
 史傳三編卷五
             大學士朱軾撰
 名儒傳五
  宋
   謝良佐
謝良佐字顯道壽春上蔡人始務記問為該博及見明
道舉史書不遺一字明道警之曰可謂玩物喪志良佐
[005-1b]
聞語汗浹背靣發赤明道乃曰即此是惻隠之心一日
復謂之曰君輩相從祗學顥言語故心口不相應盍行
諸請問焉曰且静坐良佐質雖少魯然志學極篤事有
未徹其顙有泚憤悱如此旣成進士又事伊川嘗别一
年復至伊川問所進曰但去得一矜字爾伊川喜適朱
光庭來謁伊川指謂光庭曰此人為切問近思之學及
歸尹焞送之問曰何以教我良佐曰吾徒朝夕從先生
見行則學聞言則識譬人有服烏頭者方其服也顔色
[005-2a]
悦澤筋力强盛一旦烏頭力去将如之何焞歸以告伊
川伊川曰可謂良友矣良佐之學強力不倦舊苦多懼
即習於危階日作課簿記其言動視聼得禮與非禮者
以自程督與游酢呂大臨楊時同在程門號四先生而
良佐所見最為超越初授秦州教授其帥呂大忠每枉
車騎過之良佐為講論語大忠必正襟肅容曰聖人言
行在焉吾不敢不肅遷應城令立信以示之始至事煩
信旣立其事頓簡是時胡安國以典學使者過之不敢
[005-2b]
問以職事顧因介紹以弟子禮見入門見吏士植立庭
中如木偶人肅然起敬遂稟學焉建中間除書局官不
謁執政或勸之對曰彼安能陶鑄我自有命在初良佐
未及第時夢入内庭不見上惟太子涕泣及釋褐神宗
晏駕哲宗嗣立每舉以告學者曰萬事有命非人力所
計較必能信命方能養氣不復挫折故良佐平生未嘗
干人其後召對忤旨出監西京竹木塲坐口語繫詔獄
廢為民在西京時朱震自太學往謁坐定震請益良佐
[005-3a]
曰當為君講一部論語震私念日晷幾何何由得具講
説酒五行良佐掀髯曰聼講論語乃舉子見齊衰及師
冕見二章曰聖人之道無微顯無内外由灑掃應對進
退而上達天徳本末一以貫之一部論語皆以此意求
及禠職歸謂學者曰學旣透得名利關尚當窮理方可
望入聖域否則萬難見道吾蚤親有道復為克己之學
遂於世味若存若亡比經憂患仕意益薄矣良佐為人
高邁卓絶言論宏肆善開發人所著有論語説及門人
[005-3b]
所記語録其以生意論仁以實理論誠以常惺惺論敬
以求是論窮理命意皆極精當至直指窮理居敬為入
徳之門則尤得明道教人綱領其語録則朱子少時為
學實頼是編以發其趣故嘗手為釐訂云
 論曰良佐之沒游酢實誌其墓當朱子時其文蚤已
 失之故事蹟不具夫矜者氣盈陽盈則愆陰盈則伏
 雖天地猶病之而況於人乎是故矜財賄者為市道
 矜禄位者為鄙夫矜功名者為伯術矜學識者為華
[005-4a]
 儒至若顔子之視有若無唐虞之浮雲太虚則何矜
 之與有伊川以良佐為近思而明道謂其足任展拓
 者以此
   游酢
游酢字定夫建陽人與兄醇俱以文行知名所交皆天
下士伊川遇之京師謂其資可適道及明道知扶溝方
以倡興道學為己任設庠序聚邑人子教之乃召酢俾
職學事酢欣然從之得其微言遂盡棄其學而學焉元
[005-4b]
豐六年第進士調越州蕭山尉縣有疑獄十餘年莫能
決酢攝邑事一問得其情釋之雖明習吏事者不能逮
也用侍臣薦召為太學録除博士以奉親不便就擬知
河清縣范純仁判河清待以國士純仁移守潁昌辟為
府教授純仁再相除為太學博士純仁罷酢亦丐外授
齊州判官丁父憂闋調泉州簽判徽宗立召為監察御
史出知和州歲餘管勾南京鴻慶宮乆之知漢陽軍以
母老丐祠提㸃成都府長生觀丁母憂闋知舒州移濠
[005-5a]
州罷歸僑歴陽因家焉酢自㓜不羣讀書一過輒成誦
比壯益自力心專目到儀容詞令粲然有文望而知為
成徳君子也其事親無違交友有信莅官遇僚吏有恩
人樂自盡時新法方行編民困於征歛所在騷然酢歴
知州軍處之裕如即有興建民若不知而事集故戴之
若父母去則見思伊川嘗謂楊時曰游君徳器粹然問
學日進政事亦絶人逺甚其見重如此宣和五年卒年
七十一諡文肅學者稱廣平先生所著有易説詩二南
[005-5b]
義論語孟子雜解中庸義及文集十卷
 論曰游楊皆始事明道繼事伊川獨能得其宗其立
 雪事學士尤所艶稱葢事之之嚴如此純仁為一時
 善類宗主而尤惓惓於酢豈虚哉純仁旣不卒於用
 酢猶浮沈州縣之間有若不屑去者夫存心愛物補
 苴時弊以為民賜是程邵之教也及後朱子興論酢
 清徳重望皎如日星流風餘韻足以師世範俗云
   楊時
[005-6a]
楊時字中立先𢎞農人五世祖避地入閩始家将樂時
資稟甚異八歳能文丁母艱哀毁如成人事繼母尤謹
熙寕九年第進士調汀州司户參軍不赴以師禮見程
明道於潁昌明道稱之其歸也目送之曰吾道南矣明
道卒時設位哭寢門年四十事伊川一日伊川瞑坐時
與游酢侍立不去伊川覺則門外雪深一尺矣歸杜門
種學渟滀涵浸嘗曰六經之義驗之於心而然施之行
事而順然後為得若工無用之文徼幸科第果何益哉
[005-6b]
初明道為人溫然純粹無疾言遽色時遽似之故及二
程之門者明道最愛時伊川最愛酢其氣象實相類云
調徐州司法丁繼母憂闋改虔州讞疑立斷議事守正
不阿丁外艱闋遷瀛州防禦推官知瀏陽縣厚見賓禮
於安撫張舜民漕使胡師文惡之誣以他事坐衝替舜
民入長諫垣薦之除荆南教授知餘杭縣轉南京宗子
博士出知蕭山縣所至有惠政旣去而民思之不求聞
達而徳望日重四方之士不逺千里從之游號曰龜山
[005-7a]
先生乆之提㸃均州明道觀成都國寧觀例罷差監常
州市易務而時年已幾七十矣是時蔡京當國天下多
故京知事必敗稍欲引用老成會路允迪使高麗還言
國主問龜山先生安在乃召為祕書郎到闕遷著作郎
入對首言自熙豐元祐分為二黨縉紳之禍至今未艾
願詔有司條具祖宗之法有宜於今者舉而行之當損
益者損益之元祐熙豐姑置勿問又乞警戒無虞為宣
和會計録以周知天下財物出入之數徽宗首肯之除
[005-7b]
邇英殿説書於是方圖燕雲虚内事外時乃陳時弊十
餘事且言燕雲之師宜退守内地以省轉輸募邉民為
弓弩手以殺常勝軍之勢慮都城四達無高山巨浸為
阻衞士人懐異心緩急不可倚仗執政不能用其為國
逺慮𩔖此及金兵南下時益謇謇輸忠上言今日事勢
如積薪已然當奮勵以竦觀聼若示以怯懦則事去矣
請罷免夫之役及京城聚斂東南花䂖之害以收人心
已而欽宗受禪金人日迫勤王之師四集大臣方以推
[005-8a]
恩晉秩爭議行幸莫念軍計時請立帥以統援師引唐
九節度之敗以為鑒又言上皇禪位而宰執敘遷此何
理也主辱臣死而爭為竄亡之計陛下何頼焉童貫為
三路總帥棄軍不問故梁方平何灌皆相繼遁宜以軍
法從事貫以閹悞國今防城猶用閹人覆車之轍不可
復蹈欽宗大悦擢右諫議大夫至金人約和邀割三鎭
以去時復言河朔為國家重地三鎮為河朔要藩一旦
棄之是敵以二十州之地貫吾腹中非經逺之謀且使
[005-8b]
勤王之師無功而去厚賜之則無名不與則生怨聞三
鎮之民以死拒守若遣兵躡之使腹背受敵宜有功乞
召种師道問方畧疏上欽宗下詔出師時又疏曰金人
尚駐磁相破大名又挾肅王以往誓墨未乾背不旋踵
吾欲專守和議豈可得乎夫越數千里造人國都危道
也彼見援兵四集亦懼而歸初非愛我而割與三鎭是
助寇自攻也臣謂宜以肅王為問責其敗盟李綱之罷
太學生伏闕上書軍民集者數萬欽宗患之召問時時
[005-9a]
言諸生忠於朝廷爾非有他意但擇老成有行誼者為
之長即定矣欽宗曰無以逾卿即命兼祭酒於是雪王
珪被誣之寃以直宣仁皇后之謗推蔡京蠧國之禍以
摘王安石學術之非有旨改修宣仁謗史而黜安石從
祀初時浮沈於州縣者四十七年及老居諫垣僅九十
日其所論列皆切於世道如此諫官馮澥素守王氏學
乃劾時罷祭酒時求去除給事中請益力遂以徽猷閣
直學士提舉嵩山崇福宫又辭職名改待制高宗即位
[005-9b]
除工部侍郎兼侍講召赴行在至則勸上典學納諫及
修建炎會計録加恤勤王之兵連章丐外以龍圖閣直
學士提舉洞霄宮未幾告老紹興五年卒年八十三諡
文靖時仁厚寛大能容物蔬糲脆甘皆可於口未嘗有
所嗜狐貉縕袍皆適於體未嘗有所擇閒居和樂可親
臨事不動聲氣在東郡時先達陳瓘鄒浩皆以師禮事
之凡紹興初崇尚元祐學術而朱子張栻之學得程氏
之正其源皆出於時子迪力學通經亦嘗事伊川云
[005-10a]
 論曰名賢之澤豈不逺哉閩僻在嶠外道術之興自
 龜山始當南宋時河洛關隴之間學者寥寥而閩士
 相踵起推其流泒之所自洪固知朱子之為功大然
 後海先河則龜山之澤也方今朱子傳註立於學宮
 家習户誦凡天下人心之所以正風俗之所以醇悉
 由於是以是知明道道南之指其於斯文運數昭昭
 乎其先見之矣
   尹焞
[005-10b]
尹焞字彦明一字徳充世為洛人初仲宣七子而二子
有名源字子漸是謂河内先生洙字師魯是謂河南先
生源生林林生焞焞少孤奉母陳氏以居年二十事伊
川嘗應舉發䇿有誅元祐諸臣議焞不對而去告伊川
曰焞不復應進士舉矣伊川曰子有母在焞歸告其母
母曰吾知汝以善養不知汝以禄養伊川聞之曰賢哉
母也自是終身不就舉焞性鈍其從伊川與張繹同時
繹高識而焞篤行伊川問焞度與繹孰愈焞曰繹穎悟
[005-11a]
疏通往往造妙至他時持守恐不及焞伊川然之大觀
中黨禍方興焞遂不欲仕而徳益成同門之士尊畏之
伊川嘗喜晚得二子謂焞繹也又曰我死而不失其正
者尹氏子也伊川沒焞聚徒洛中非弔喪問疾不出户
靖康初种師道薦之召至京師不欲留賜號和靖處士
遣歸呂好問胡安國等言焞學窮根本徳備中和請加
識擢不報次年金人入洛焞闔門被害焞死復甦門人
舁致山谷中以免劉豫僭偽位聘之不從以兵恐之乃
[005-11b]
自商州走蜀至閬得伊川易傳拜而受之止於涪涪伊
川讀易處也闢三畏六有二齋居之涪人罕識其靣焞
為人端正仁實不過於心不欺䦣室其於六經玩味以
索之踐履以身之涵養以成之至於下學上達無贅無
外所讀書耳順心得如誦已言天下知道者宗之紹興
四年侍讀范沖舉焞自代授左宣教郎充崇正殿説書
辭是時高宗渡江弛元祐學術之禁始召楊時寘從班
胡安國居給舍范沖朱震在講席諸公薦焞甚力六年
[005-12a]
給焞行資遣漕臣奉詔迎之焞始就道至九江聞陳公
輔攻毁程學上奏曰臣事頤垂二十年學之旣專自信
甚篤使臣濫列經筵所敷繹不過聞於師者舍其所學
是欺君父遂留不進有詔守臣津送至國門復辭上曰
焞可謂恬退矣以祕書郎兼説書趣起之入見又辭上
曰朕渴卿乆矣知卿之從伊川也當從卿講學不敢以
有他乃就職八年遷少監未幾求去上曰焞老成人所
學淵源足為矜式除直徽猷閣仍説書資善堂翊善朱
[005-12b]
震疾亟舉焞自代上以焞微瞶艱於教胄乃轉太常少
卿仍説書頃之以疾在告除權禮部侍郎兼侍講時秦
檜當國主和金使來焞疏諫曰前年徽宗皇帝寧徳皇
后崩問遽來莫究不豫之狀天下之人痛心疾首禮曰
父母之讐不共戴天兄弟之讐不反兵陛下信讐敵之
譎詐覬其肯和以紓目前之急豈不共戴不反兵之義
乎又書抵檜曰和議若成彼日益張我日益怠侵尋朘
削天下有改革之憂且主上降志辱身有年矣未聞金
[005-13a]
人悔禍還二帝於沙漠繼以梓宮崩問不詳金人籠絡
之計不言可見今之上䇿莫如自治自治之要内則進
君子而退小人外則賞當功而罸當罪使主上孝弟通
於神明道徳成於安疆勿以小智孑義而啚大功不勝
幸甚疏及書皆不報於是固辭新命九年轉徽猷閣待
制又辭且奏臣有五當去無一可留乞放歸田里先是
檜見焞書疏不樂至是遂不復留以焞提舉江州太平
觀十年請老轉一官致仕初伊川教人以敬為本焞請
[005-13b]
益伊川曰主一則是敬焞受教持守深純嘗問於伊川
曰焞謂動静一理伊川使喻之適聞鐘聲曰譬如鐘未
撞時聲固在也伊川喜比老猶手録聖賢治氣養心之
要揭之壁間以自警十二年卒年七十二嘗言經以誦
説而傳亦以講解而陋訓經而務新奇則無所不至矣
有論語解及門人問荅傳於世
 論曰聖門之聞一貫者賜以敏參以魯而賜終不及
 參然則魯固勝乎易大畜曰剛健篤實輝光日新其
[005-14a]
 徳匪畜不崇匪實不畜魯之質近實故古之為學修
 徳者尚之焞之篤守師法進禮退義所造雖未及曾
 子要亦以魯得之張繹不幸早世使天假之年庶幾
 與聞性道之要然而尹子淵確矣
   張繹
張繹字思叔河南壽安人家微賤年長未知讀書為人
傭作一日見縣官出入傳呼道路頗羨慕之問人何以
得如此曰讀書所致耳繹始發憤從人受學執勞苦之
[005-14b]
役遂能文入縣府學被薦而自悟科舉之學不足為也
見僧道楷悦其道有祝髪從之之意時周行已官雒中
謂之曰子它日程先生歸可從之學無為空祝髪也及
伊川歸自涪陵繹始得見年已三十矣時從學者甚衆
繹穎悟疏通伊川甚許可以族女妻之嘗曰吾晚得二
士葢指繹與尹焞也繹讀孟子志士不忘在溝壑二句
有自得處時請問或太高伊川不荅良乆曰累高必自
下又言鄒浩以極諫得罪世疑其賣直也伊川曰君子
[005-15a]
之於人也當于有過中求無過不可于無過中求有過
嘗詬詈僕夫伊川曰何不動心忍性繹慚謝初以文聞
于鄉曲後作文字甚少伊川每云張繹樸茂其作座右
銘曰凡語必忠信凡行必篤敬飲食必愼節字畫必楷
正容貌必端莊衣冠必肅整步履必安詳居處必正靜
作事必謀始出言必顧行常徳必固持然諾必重應見
善如己出見惡如己病凡此十四者我皆未深省書此
當座隅朝夕視為警其篤志自勵如此伊川沒未幾繹
[005-15b]
亦沒尹焞被召嘗曰思叔若在自當召用必能有為于
世也
 論曰繹初見傳呼者而羨慕是志在富貴也見禪門
 而願從是未能不惑于異學也乃一見伊川之後窮
 理造微遂為程門高弟考其生平得力在孟子志士
 不忘之語感而發奮則立志之功大矣
   馬伸
馬伸字時中東平人也自弱冠登第不樂馳騖以階進
[005-16a]
晦跡州縣人無知者崇寕初元祐學有禁伊川為奸人
所攻朝廷下河南府盡逐學徒伸方自吏部求為西京
司法曹事至則因張繹以求見初以非其時恐貽累辭
之伸執贄凡十反愈恭欲先棄官而來且曰使伸得聞
道雖死無憾自爾出入凡三年公暇雖風雨必日一造
焉同僚相忌至以飛語中傷之不顧也靖康初樞密孫
傅以卓行薦于朝召至中丞秦檜素高其節即迎辟為
監察御史令人取其狀伸曰中丞取臺官但問堪不堪
[005-16b]
無問願不願靖康之變金人立張邦昌為帝敵去滋乆
邦昌恬無退避意時人皆意邦昌實預邪謀畏禍無敢
言者伸首具書請邦昌迎元帥康王書成率同院簽與
俱往相顧無一首肯伸遂以書自抵銀臺司進之吏視
書不稱臣辭不受伸投袂叱曰逆類吾今日不愛一死
正為此耳出即以繳申尚書省邦昌見書氣沮恐敗誅
乃議迎隆祐皇后為垂簾計高宗即位伸屢拜章以城
陷不能救主遷不能死請從竄削帝知其忠且有功于
[005-17a]
國遂擢為殿中侍御史荆湖廣南撫諭以誅邦昌及其
黨王時雍還臺言執政黄潛善汪伯彦不法十七事不
報復上章以臣言可采即乞施行非是臣合坐誣罔大
臣之罪移病待命旬日貶濮州監酒税時用事者恚甚
以濮迫金境必欲寘之死地伸襆被就道無憂懼色卒
陷于死紹興初追贈諫議大夫居常晨興必整衣㓂端
坐讀中庸一過然後出視事自言曰吾志在行道使吾
以富貴為心則為富貴所累使吾以妻子為念則為妻
[005-17b]
子所累又曰志士不忘在溝壑勇士不忘喪其元今日
何時溝壑乃吾死所也故其臨事每奮不顧身云
 論曰伸之受學程門乃在崇寧禁學之後執贄十反
 禀學三年非其志素定中大有得者能之乎及為御
 史以正論怵邦昌而宗室返正劾汪黄不法十七事
 而公論以伸惜其竟以此而獲禍也夫南渡以後宋
 室轉移之機全在汪黄之斥與用使汪黄果斥則内
 相李綱外任宗澤宋之興也決焉伸以朝聞夕死而
[005-18a]
 無恨道義所發抗節輸忠陷九死而不悔所由與孔
 光張禹異矣
   胡安國
胡安國字康侯崇安人始遊太學同舍靳裁之得程氏
學安國從之講論旣又與楊時游酢謝良佐諸賢遊以
故聞伊洛之正紹聖四年成進士試䇿第一宰臣降其
等是時章惇柄政發䇿欲崇熙豐而安國所對無詆元
祐語故黜及哲宗諦聼稱善乃親擢第三調常州判官
[005-18b]
改江寧推官未赴荆門帥奏為荆門教授遷太學録丐
外除提舉湖北學事改湖南所至訪求人材咨詢利病
刺舉必由公論會舉遺逸安國以王繪鄧璋應詔或言
二人范純仁客而鄒浩所請託也蔡京故惡安國異已
不為用聞之大喜遂命湖南北提刑置獄推治卒無驗
而安國竟坐除名安國之使湖北楊時方為府教授謝
良佐為應城宰安國於此二人者質疑訪道禮之甚恭
每二人來謁辭去安國必端笏正立目送之及罷官楊
[005-19a]
時為具朝饌蔬炙蕭然引觴徐酌清坐講論不知日之
旣暮頃之臺臣為直前事復其官政和元年除提舉成
都學事以親老辭丁内艱闋召至京以疾丐歸宣和元
年除提舉江東學事未受命而父卒終喪愴然謂子弟
曰今雖有禄萬鍾将何以為遂稱疾掛冠築室塋旁勤
耕取給泊如也宣和末除屯田郎靖康元年除太常少
卿起居郎皆不就有㫖趣至京以疾在告一日召見奏
曰明君以務學為急聖學以正心為要願擢名儒明於
[005-19b]
治平之本者虛懐訪問又言紀綱尚紊風俗益衰大臣
爭競而朋黨生百執窺覦而浸潤作用人失當而名器
愈輕出令數更而士民不信若不掃除更張大勢一傾
不可復正上納之中丞許翰登對上問識安國否翰曰
自蔡京得政士大夫超然逺跡不為所汙者惟安國一
人上為之歎息除中書舍人賜三品服時耿南仲倚攀
附恩方用事聞安國語惡之讒於上不聼則諷臺諫論
之疏又不下於是安國始就職中書侍郎何栗議分天
[005-20a]
下為四道各置都總管以衞王室捍强敵安國以為内
外之勢適平則安偏重則危今州郡太輕固宜通變然
遽以數百州分為四道則權復太重萬一抗衡䟦扈號
召不至何以待之是時栗方得上心又於安國有推挽
之力見異議駭曰人言山林之士不可用信然然猶分
四道如初䇿惟稍割其旁縣而已是冬金人大入北道
趙野遁去為盜所殺及圍京師西道王襄擁衆不救卒
敗國如安國言李綱之罷劉珏行詞謂綱勇於報國馮
[005-20b]
澥劾之珏坐貶安國封還詞頭且言陛下欲復祖宗善
政而澥言祖宗未必全是熙寧未必全非隂崇王氏之
學再挾紹述之議於是南仲大怒栗從而擠之安國遂
出知通州安國在省甫一月多在告每出必有所論列
或勸以事小姑置之安國曰事莫不起於細微今以小
事不必言至大事又不敢言是無時可言也安國旣去
逾旬金人薄都城上亟召還不及時從子寅在圍城中
或以為言安國愀然曰主上至此人臣効忠無路敢念
[005-21a]
子乎高宗即位召為給事中為黄潛善所沮罷去建炎
三年張浚言安國可大用再除給事中安國将行先移
書宰相曰朝廷欲理兵以強國而官吏不知恤民以養
兵是欲稼之長而涸其水欲木之茂而去其根也行次
池州聞上走呉越引疾還紹興元年除中書舍人兼侍
講再辭不許入見獻時政論二十一篇復除給事中上
知安國深於春秋出左氏傳命㸃正音讀安國言春秋
經世大典陛下必欲削平僭叛使亂賊不得作莫若儲
[005-21b]
心聖經左氏繁碎不宜虚費光隂上稱善除兼侍讀專
以春秋進講初秦檜為密州教授游酢過密奇其才嘗
以語安國及京城破金人欲立張邦昌檜獨抗議安國
聞益義之後檜歸與聞國政安國與之善是時呂頤浩
自都督江上還欲傾檜未知所出或曰目為朋黨可矣
黨魁在鎖闥當先去之適朝議以朱勝非代頤浩為都
督安國以為不可乃改勝非侍讀安國又言朝廷以勝
非處苗劉之變為能調䕶聖躬昔公羊氏以祭仲廢君
[005-22a]
為行權先儒力排其説葢權宜廢置非所施於君父臣
以春秋入侍不能與為列遂臥不出頤浩從而排之安
國遂落職是夕彗出東南檜三上章乞留安國不報諫
官江躋等亦以為言頤浩盡去躋等二十餘人以應天
變而檜亦解印去臺省一空安國天資傑出恬靜簡黙
見善必為為必要其成知惡必去去必絶其根辭受取
舍必度於義燕閒獨處未嘗釋卷每晨昏子弟定省必
問所業與意合則曰士當志於聖人勿臨深以為高或
[005-22b]
怠慢必蹙額曰流光可惜毋為小人之歸旣去國乃渡
南江休于衡嶽買地結廬為終焉計平居食無兼味而
奉先必豐家雖困不以告人嘗誡子弟曰對人言貧意
将何求有來學者隨資性而接之大抵以立志為先忠
信為本每曰君子愛人不以姑息故未嘗以詞色假借
於人四年春秋傳成自王安石詆春秋為斷爛朝報廢
不列於學宮崇寧間防禁益甚安國謂六籍惟此篇出
自聖手乃厲學湛思採拾辨正凖之以語孟衡之以五
[005-23a]
經證之以歴代之史研玩沈酣者三十年及得伊川所
作傳其間精義若合符節者十餘事益用自信至是書
就歎曰此傳心要典也蓋於克已修徳之方尊君父討
亂賊存天理正人心之術未嘗不屢書而致詳焉書奏
御上嘉之五年除知永州辭有頃除兼侍讀未行聞陳
公輔乞禁程頤學上奏曰孔孟之道不傳久矣自頤兄
弟始發明之今使學者師孔孟而禁不得從頤學是入
室而不由户也自嘉祐來邵雍張載程顥及頤皆以道
[005-23b]
徳名世値王安石蔡京等曲加排抑其道不行望下禮
官議加封爵載在祀典仍裒其遺書校正頒行使邪説
者不得作奏入公輔等交章論之復除知永州辭乆之
上念訓經納諫之忠進寳文閣直學士八年卒年八十
五諡文定安國性本剛急比老風度凝逺氣貌雍穆即
在疾病必飭於禮每慕諸葛亮韓琦之為人遭中原淪
沒遺黎塗炭常若痛切於其身雖數以罪去其愛君憂
國之心逺而彌篤聞有君命即通夕不寐思所以告君
[005-24a]
者入仕四十年實歴不及六載朱震被召問出處之宜
安國曰講學論政則當諏究至於行已大致去就語黙
之幾如人飲食饑飽寒溫必自斟酌不可決於人亦非
人所決也故渡江以來儒者出處合義必以尹焞及安
國為稱首侯仲良言稱二程他無所許可及見安國歎
曰始吾以視不義富貴眞如浮雲者二程先生而已不
意復有斯人也謝良佐亦語人曰康侯如大冬嚴雪百
草萎死而松柏蒼然獨秀所著尚有通鑑舉要補遺及
[005-24b]
文集行於世
 論曰仲尼作春秋於人心𡨕昧之時二程紹統緒於
 正學滅息之後皆斯道絶續之大機也王安石自負
 為名世臯夔而不知二程欲行周禮而反廢春秋宜
 其兆亂當時貽詬後代安國獨嘅然味人之所不味
 表章春秋上資啓沃又能抗正議為二程扶衞其功
 甚偉昔夫子稱剛毅近仁若安國近之矣
   羅從彦
[005-25a]
羅從彦字仲素先世自豫章徙劒浦從彦自㓜即不為
言語文字之學及長嚴毅淸苦刻志求道聞楊時得程
氏之傳慨然慕之及時令蕭山徙步往從焉初見三日
驚汗浹背曰不至是幾枉此生時亦喜謂可與言道於
是日益親他弟子無及從彦者嘗講易至某爻時曰伊
川説甚善從彦即鬻田走洛見伊川問之歸復事時時
告之曰讀書之法以身體之以心驗之從容黙會於幽
閑靜一之中超然自得於書言象意之表又曰學而不
[005-25b]
聞道猶不學也從彦受命益自力凡事時二十餘載時
壻陳淵每造從彦必竟日乃返謂人曰自交仲素日聞
所未聞奥學清節南州冠冕也旣而築室山中絶意仕
進終日端坐充然自得朱松李侗盡執弟子禮從之游
嘗採祖宗故事為遵堯録靖康中将獻闕下會國難不
果從彦之論治曰祖宗法度不可廢徳澤不可恃廢法
度則變亂之事起恃徳澤則驕佚之心生又曰君子在
朝則治小人在朝則亂葢君子常有亂世之言使人主
[005-26a]
多憂憂則善心生故治小人常有治世之言使人主多
樂樂則怠心生故亂又曰天下之亂不起四方而起朝
廷譬人傷氣則寒暑易侵木傷心則風雨易折其論士
行曰周孔之心使人明道道茍明則周孔之心深自得
之三代人材得周孔之心而明道故視死生去就如寒
暑晝夜之移而行忠義也易漢唐以後失周孔之心不
能明道故視死生去就如萬鈞九鼎之重而行忠義也
難又曰士之立朝以忠厚正直為本正直則朝無過失
[005-26b]
忠厚則人無怨嗟一於正直而不忠厚則漸入於刻一
於忠厚而不正直則流入於懦其議論淳正類此朱子
稱自龜山倡道東南游其門者至衆潛思力行任重詣
極如仲素一人而已晚就特科授博羅主簿年六十四
卒於官學者稱豫章先生淳祐問諡文質
 論曰從彦之為河洛正傳朱子之論定矣今觀其推
 言治忽之故何其明以達也當靖康時廢法度而恃
 徳澤退君子而進小人朝廷不正而邉陲是亟及都
[005-27a]
 城陷殉義者僅李若水一人耳推厥亂兆則由元祐
 之與熙豐彼此相激而不存忠厚之意也從彦所言
 炳若龜鑑庶幾天民先覺之亞乃竟不為世用即其
 書亦不及以聞於朝惜哉
   李郁
李郁字光祖光澤人元祐黨人深之子以深命為叔父
庭後㓜不好弄坐立必莊從舅陳瑩中學踰冠謁楊時
於餘杭而請業焉時奇之謂曰學者當知古人之學何
[005-27b]
所用心學之将以何用若言孔門求仁則何為而謂之
仁若言仁人心也則何者而謂之人心郁受言退求其
説以進愈投而愈不合乃取論孟讀之早夜不懈龜山
深許之因妻以女蓋十有八年然後渙然有得嘗曰治
經讀之又讀於無味處益致思焉以至羣疑並興寢食
不置乃當驟進耳郁涵養有方平居無懈容誨人無勌
色於世務人情官政文法以及行陣農圃之事靡不究
知紹興中以遺逸召對高宗改容傾聼補迪功郎除勅
[005-28a]
令所刪定官以憂去服闋値秦檜用事遂築室於邑西
山闔户讀書家計屢空曠然不為意乆之辟福建帥府
機宜文字日訪民間利病以告其長興除之後帥欲毁
民居為列肆爭未能得遂辭去帥慙謝留之卒於官年
六十五所著有易傳論孟遺稾學者稱西山先生朱子
為表其墓云
 論曰晉杜預有言優而游之使自求之厭而飫之使
 自得之朱子最善其言葢讀書之方莫過於是也觀
[005-28b]
 郁之所肆力其於甘苦生熟之候用功亦已勤矣俗
 儒渉獵不耐心於溫故無居安樂玩之休而欲沛然
 於行也豈可得乎
   劉勉之
劉勉之字致中崇安人自㓜强學日誦數千言為文滂
沛凌厲比長婦家富而無子謀歸貲於女勉之謝不受
為擇其宗屬之賢者畀之使奉先祀以鄉舉詣太學時
元祐之禁方嚴有挾其書者師生連坐罪至流竄勉之
[005-29a]
獨陰訪伊洛之書藏之夜深乃發篋燃膏黙誦涪陵譙
定嘗從二程遊邃於易至京師勉之即往叩盡得其學
本末遂揖諸生去道謁劉敞楊時皆從請業敞尤奇之
與語無所不傾盡勉之受其言歸結廬於建陽之蕭屯
讀書力穡無求於世平居嚴敬自持而接物恂恂色笑
可親臨事財處不動聲氣學子造門隨其材品示以聖
賢教學門户終日娓娓無倦色當世賢士大夫咸高仰
之與朱松胡憲劉子翬尤相友善中書舍人呂居仁等
[005-29b]
薦之詔詣闕旣至秦檜方主和議惡山林之士不顧利
害輒盡言慮有所梗乃不使見天子第令試䇿後省勉
之知道不行即日謝歸杜門十餘載朱松病革時屬以
後事勉之為經理其家教愛朱子如己子以女妻之紹
興十九年卒年五十九所居有白水學者稱白水先生
 論曰朱子從遊三賢及訪李侗而學乃大成侗於龜
 山為再傳勉之身及見之而所造於侗顧若微有軒
 輊何歟勉之平生僅一詣闕未嘗出仕其淡泊寧静
[005-30a]
 之概蓋君子之所養可知矣
   劉子翬
劉子翬字彦冲忠顯公韐之仲子也未冠遊太學以父
任授承務郎辟眞定府幕僚韐死靖康之難子翬痛憤
哀毁致羸疾廬墓三年服除通判興化軍寇楊就犯境
與郡将畫計備禦就不敢犯以疾丐祠歸自號病翁獨
居一室危坐或竟日夜嗒然無一言至聞人有片言之
善則從容咨扣必竭兩端後生來問學則隨其器識告
[005-30b]
語成就無倦色妻死不再娶事繼母呂氏及兄子羽盡
孝友間日輒一走忠顯墓下瞻望嗚咽或累日而後反
子羽之子珙開爽嗜學子翬教之卒有立籍溪胡憲白
水劉勉之與子翬交至相得也每見講學外無一雜言
朱子父松将沒囑朱子於此三人朱子見子翬子翬告
之曰吾於易得入道之門所謂不逺復者吾之三字符
也初子翬喜佛學旣而讀易渙然有得以為學易當自
復始嘗闢二齋以復名其東齋又為之銘以見志至是
[005-31a]
以告朱子焉嘗作聖傳論有曰樂善如貪契理如函聞
非如獲利捨過如遺蛻彼以日就月将為初學以眞積
力乆為鈍才是自誣也一日微疾即謁家廟别母氏以
書訣親朋付珙家事自指所葬處中外孤遺人人為計
乆逺已乃與學徒論修身求道之要作訓誡數百言二
日而卒年四十七世居屛山學者稱屛山先生
 論曰劉勉之胡憲皆受易於譙定獨子翬於易以自
 得聞昔之善學聖人者莫如顔子而翼傳以復之初
[005-31b]
 爻當之則子翬之三字符固即顔子之學也子翬旣
 字朱子而為之説曰凜乎惴惴惟顔曾是畏葢其志
 高其見卓矣
   胡憲
胡憲字原仲崇安人少學於從父安國以鄉貢入太學
時方禁伊洛之學憲獨與劉勉之隂誦竊講已又學易
於涪陵譙定定謂曰心為物漬則不能有見惟學乃可
明耳憲喟然曰所謂學者非克已工夫耶自是一意下
[005-32a]
學不求人知一旦揖諸生歸力田以養親非其道義一
毫不取從遊者日衆近臣林彦質等薦之被召以母老
辭彦質入西府又言之輒召授左迪功郎差建州教授
日進諸生訓以為己之學諸生始而笑繼而疑旣而視
其所以修身事親接人無不一如其所言遂乃悦服復
延篤行程元廉節龔何俾參學政學者大化秩滿復留
者再蓋七年不徙官以母老求監南嶽以歸乆之起為
福建安撫司屬與帥不合復請祠去會秦檜用事泊然
[005-32b]
無當世念者二十年檜死乃以大理司直召未行改祕
書省正字憲每論事極意顯言至於慷慨灑涕未幾金
人治汴宮室憲輒言金人必敗盟請亟用張浚劉錡時
二人傷於積毁未有敢頌言用之者憲疏入即求去上
感其言以為左宣教郎主管崇道觀卒召浚錡以退金
師憲性恬淡培養深固平居危坐植立時然後言望之
枵然若槁木之枝即之溫然雖倉卒無疾言遽色人或
犯之未嘗與較讀書不務自為訓説所纂論語會義行
[005-33a]
於世三十二年卒年七十七初朱子奉父命稟學於三
君子獨從憲為最乆而呂祖謙林之奇魏掞之等皆憲
門人也世稱為籍溪先生
 論曰憲始喟然於克己其旣訓人以為己克己者所
 以為己也無為己之志則克之不勇無克己之功則
 為之不實基之以子思尚絅之心繼之以顔子請事
 之力終之以孟子篤實輝光之盛是魯鄒之學的也
   李侗
[005-33b]
李侗字愿中延平人年二十四棄舉子業以書謁羅從
彦從彦實得程楊之傳然清介絶俗人鮮知者見侗受
業頗非笑侗若不聞從之累年受春秋中庸語孟之説
從彦好靜坐侗退亦靜坐從彦令静中看喜怒哀樂未
發前氣象而求所謂中者乆之於天下之理該攝洞貫
各有條序從彦少然可亟稱許焉侗為人勁特豪邁至
充養完粹無復圭角色溫言厲神定氣和自然之中若
有成法其事親孝仲兄性多忤獨能得其懽閨門肅穆
[005-34a]
若無人聲而衆事自理平居恂恂若無可否而遇事一
斷以義截然不可犯生産素薄然親隣或貧不能婚嫁
輒節衣食振助之與鄉人處長者事之盡禮少者賤者
遇之以道言笑終日油油如也荅問後學隨深淺施教
而必自反身自得始故其言曰學問不在多言但黙坐
澄心體認天理雖一毫私意之發亦退聼矣又曰讀書
者知其所言莫非吾事而即吾身以求之則凡聖賢所
至皆可勉而進矣若直求之文字以資誦説其不為玩
[005-34b]
物喪志者幾希又曰講學切要淵潛縝密然後氣味深
長蹊徑不差嘗誦黄庭堅稱濓溪所謂胷中灑落如光
風霽月者以為常存此意庶幾遇事廓然其指示深切
類此侗旣閒居若無意當世而憂時論事感激動人語
治道必以明天理正人心崇節義厲亷恥為先本末備
具可舉而行朱子父松與侗同事從彦雅重侗鄧迪謂
松曰愿中如冰壺秋月瑩徹無瑕松以為知言後朱子
師侗每去復來所聞必益超絶上進不已乃如此經術
[005-35a]
通明而未嘗著書其論春秋曰春秋一事各是發明一
例如觀山水徙歩而形勢不同每舉中庸未發之中謂
必體此於身實見是理若顔子之歎卓爾然後擴充而
往無所不通所居在水竹間謝絶世故餘四十年食飲
或不繼怡然自適晚二子友直信甫皆成進士試吏旁
郡更相迎養隆興元年十月閩帥汪應辰以書幣聘往
見之至之日疾作遂卒年七十一諡文靖學者稱延平
先生所傳有朱子所記延平問荅行於世
[005-35b]
 論曰主静之㫖標自濂溪非偏於靜也定之以中正
 仁義則動静該備矣然必以靜者為主是本原之學
 也中庸所謂未發偏言之與已發對而專言之則天
 下之大本也故曰主也主於靜以行乎動則義與正
 固静而仁與中亦不害其為靜也故曰定也羅李之
 學深會乎此用能大本卓然獨得程氏之宗紫陽紹
 緒其傳益彰然羅猶有絶俗之嫌李乃無復圭角豈
 天稟異哉抑亦所養使然耳
[005-36a]
   胡寅
胡寅字明仲安國弟淳之子也少桀黠難制淳閉之閣
閣中有雜木寅盡刻為人形安國曰是宜有以移其心
乃置書數千卷其上歳餘寅誦閲盡遍稍長從侯師聖
游宣和三年成進士除校書郎於是楊時為祭酒寅復
禀學焉頃之遷司門員外郎金人入京師議立異姓寅
與張浚趙鼎逃太學中不書狀寅之初擢第也張邦昌
欲妻以女寅固却之至是邦昌偽立寅遂棄官歸高宗
[005-36b]
駐金陵張浚薦為駕部郎擢起居郎金人南牧詔議移
蹕寅上書有曰自古中興之主克復舊物莫不本於憤
恥恨怒不能報怨終不茍已今陛下旣不為迎二聖之
䇿又不為守中原之謀若不更轍則永負孝弟之愆常
有父兄之責人心一去雖欲羈栖山海恐非自全之計
也呂頤浩惡其切直除主管江州太平觀未幾復應詔
上十事曰修政事備邊陲治軍旅用人材除盜賊信賞
罸理財用核名實屛諛佞去奸慝不報命知永州復召
[005-37a]
為起居郎遷中書舍人賜三品服又遷給事中時議遣
使講和寅納疏切諫上深然之加奬諭焉使定不行矣
適張浚自江上還以遣使乃兵家機權竟遣之寅復言
今日大計惟宜明復讐之義用賢修徳息兵訓民以圖
北向倘或未可則堅守待時若二三其徳必不能有所
立寅旣與浚異遂乞便郡就養除知邵州辭改嚴州尋
改永州徽宗訃至朝議欲用故事以日易月寅言禮讐
不復則服不除願服喪三年衣墨臨戎以化天下俄除
[005-37b]
禮部侍郎兼侍講直學士院丁父艱去初秦檜與安國
有舊及檜當國倡和作威福寅惡之與之絶檜怒乃除
寅徽猷閣直學士奉祠致仕檜憾未已復坐與李光書
譏訕落職責授果州團練副使新州安置聞命即日就
道於謫所著讀史管見數十萬言及檜死始聼自便復
其官紹興二十一年卒年五十九諡文忠所著尚有論
語詳説崇正辨及斐然集三十卷學者稱致堂先生
 論曰張浚負一時望為國重輕然劾李綱沮岳飛其
[005-38a]
 僨事也大矣吾尤惜胡寅一疏幾定國是而卒撓於
 浚也至檜當國又能以公義割私交失所不自悔易
 名曰忠豈虚哉
   胡宏
胡宏字仁仲安國之子也始事楊時侯仲良而卒傳其
父業優游衡山下餘二十年玩心神明不舍晝夜四方
從學者甚衆張栻實師事之紹興間上書論復讐大義
累數千言至曰二帝逺適窮荒辛苦墊隘其願陛下加
[005-38b]
兵敵國心目睽睽庶幾一得生還而陛下反欲以天子
之尊北靣讐敵是祖宗之靈終天暴露無與復存也父
兄之身終天困辱而求歸之望絶也中原士民沒身塗
炭無所赴愬也陛下念亦及此乎是後上益偷安羣臣
承旨爭為彌文國子司業髙閌請幸太學宏移書切責
之聞者歎服初秦檜與安國有舊旣當國欲用宏及宏
弟寧怪二人不通問貽兄寅書諷之寧乃予書但叙契
好而宏書詞氣尤厲或過之宏曰恐其見召耳寧果被
[005-39a]
召試館職除敕令所刪定官而卒不召宏及秦熺知樞
密院事檜問寧曰熺近除外議云何寧曰外議以為相
公必不為蔡京之所為也遷太常丞祠部郎官旣而寅
與檜忤寧亦出為夔州參議及檜死侍臣交薦宏朝命
下而宏已病竟不克造朝而卒所著知言有曰性立天
下之有情效天下之動心妙性情之徳又曰立志以端
其本居敬以持其志志立於萬物之表敬行於事物之
内而後義可精張栻稱其言約義精實道學之樞要制
[005-39b]
治之蓍龜尚有詩文五卷皇王大記八十卷學者稱五
峯先生
 論曰自安國以春秋專家諸子皆潛心勵學負志節
 恢廓深逺建崇論宏議以消庸靡之習是有得於春
 秋之旨者也宏在諸子中偉抱卓識自許尤為不偶
 較其學術亦最優也
 
 史傳三編卷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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