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1a] 
欽定四庫全書
宋史紀事本末卷二
明 馮 琦 原編
陳邦瞻 増輯
呉越歸地陳洪進附/
太祖建隆元年三月呉越王錢俶遣使來賀即位自是
嵗朝貢
開寶七年冬十月伐江南詔加呉越王俶為昇州東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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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營招撫制置使先是俶遣判官黃夷簡入貢帝謂之
曰汝歸語元帥江南倔彊不朝我將討之元帥當助我
無惑人言云皮之不存毛將安附尋宻告以師期遂有
是命
八年夏四月呉越王俶既受命以沈承禮權知國務而
自率兵五萬攻常州丞相沈虎子誎曰江南國之藩蔽
今大王自撤其藩蔽將何以衛社稷乎不聽進攻其闗
城又敗其軍於北界遣兵攻江陰宜興皆下之遂㧞常
[002-2a]
州江南主貽俶書曰今日無我明日豈有君一旦聖天
子易地酬勲王亦大梁一布衣耳俶不答以書上帝優
詔褒之
九年二月呉越王俶來朝先是帝謂呉越使者曰元帥
克毘陵有大功竢平江南可暫來與朕一相見以慰延
想即當復還朕三執圭幣以見上帝豈食言乎至是俶
與妻孫氏子惟濬入朝帝賜禮賢宅以居親幸宴之賞
賚甚厚賜俶劒履上殿書詔不名命與晉王叙昆弟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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禮俶固辭乃止留兩月遣還賜以一黃袱封識甚固戒
俶曰途中宜宻觀及啟之則皆羣臣乞留俶章疏也俶
甚感懼
太宗太平興國三年三月己酉呉越國王俶來朝會陳
洪進納土而懼上表乞罷所封呉越國王及解天下兵
馬大元帥并書詔不名之命歸其兵甲求還帝不許其
臣崔仁冀曰朝廷意可知矣大王不速納土禍且至俶
左右爭言不可仁冀厲聲曰今已在人掌握且去國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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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惟有羽翼乃能飛去耳俶遂決䇿上表獻其境内十
三州一軍八十六縣俶朝退將吏始知之皆慟哭曰吾
王不歸矣丁亥詔封俶為淮海國王授俶弟儀信並觀
察使俶子惟濬惟治並節度使惟演惟灝及族屬僚佐
授官有差又授其將校孫承祐沈承禮崔仁冀並為節
度使賜賚待遇冠絶當時尋令兩浙發俶緦麻已上親
及管内官吏悉至汴京凡千四十四艘以范旻權知兩
浙諸州軍事旻上言俶在國日徭賦繁苛乞盡蠲其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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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之
八年十二月俶改封漢南國王罷天下兵馬大元帥
端拱元年八月戊寅俶生辰帝賜燕是夕暴卒 陳洪進
者故清源節度使留從效牙將也建隆三年三月從效
卒子紹鎡典留務會呉越聘使至紹鎡夜召與燕洪進
誣紹鎡謀附呉越執送於唐建康推副使張漢思為留
後而自為副使已而漢思患洪進專因設燕伏甲將殺
之酒數行地忽大震同謀者懼因以告洪進洪進亟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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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甲士皆散自是更相為備一日洪進袖大鎻安歩入
府中叱退直兵漢思方坐内齋洪進即合其户而鎻之
使人叩門而言曰郡中軍吏請副使知留務衆情不可
違幸授之印漢思惶懼不知所為即自門間出印與之
洪進遽召將吏曰留後授吾印以蒞事衆皆賀即日遷
漢思別舎以兵守之遣使請命於唐又遣牙將魏仁濟
間道奉表來告且請制命
乾德二年二月改清源為平海軍仍授洪進節度洪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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嵗貢多厚歛於民二州甚苦之
太宗太平興國三年夏四月洪進來朝因獻漳泉二州
縣十四詔授洪進武寧節度使同平章事留之汴京諸
子皆授要郡遣之官 洪進後從平太原封岐公雍熙
三年卒
平北漢
太祖建隆元年夏四月北漢主劉鈞自將兵至潞州赴
李筠筠兵敗北漢主懼引師歸 八月昭義節度使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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繼勲焚北漢平遥縣俘獲甚衆晉州鈐轄荆罕儒復率
衆攻汾州為北漢大將郝貴超所襲戰死罕儒驍將帝
痛惜之斬其部將不用命者二十餘人
三年二月北漢侵潞晉守將擊走之
乾德元年秋七月漢宿衛殿直王隠劉昭趙巒等謀逆
伏誅辭連其樞宻使段常北漢主出常為汾州刺史尋
縊殺之初北漢主寵姬郭氏醫僧之女也僧與嫠婦通
而生姬有殊色北漢主嬖之將立為妃常以所出非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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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貽笑隣國北漢主乃止姬之昆弟姻戚又多抑而不
用故咸怨常因譖殺之死非其罪國人憐之 八月王
全斌攻取北漢樂平詔以為平晉軍契丹救之不及
九月北漢以契丹攻平晉軍洺州防禦使充西山巡檢
郭進救却之進御下嚴毅帝遣戍卒必諭之曰汝輩謹
奉法我猶貸汝郭進殺汝矣嘗有軍校自西山詣汴誣
訟不法事帝詰知其情送進令殺之會北漢來侵進語
其人曰汝敢論我信有膽氣今貰汝罪汝能掩殺敵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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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即薦汝如敗可自投河東其人踴躍赴戰大致克捷
進即以聞乞還其職帝從之 北漢主自潞州之敗日
懼宋師至以趙文度為相又召抱腹山人郭無為及五
臺山僧繼顒㕘預國事未幾文度無為議論不協北漢
主出文度守汾州而無為獨相機事悉以委之 契丹
主以書貽北漢主曰爾不禀我命擅改年號助李筠殺
段常其罪有三北漢主引父為子隠謝之初北漢與契
丹嵗使不絶自是契丹使不來而北漢使往則見留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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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悉以使北為懼北漢主乃命從子侍衛親軍使繼文
請命亦被拘繼文崇之嫡孫魁梧有氣局沈毅寡言契
丹主亦厚禮之
二年二月昭義節度使李繼勲侵北漢遼州克之初繼
勲屢敗北漢兵至是帝遣曹彬會繼勲合兵入北漢境
攻其邉邑及遼石州繼勲大敗北漢兵於遼城下北漢
遼城刺史杜延韜危蹙籍部下兵三千人降於繼勲契
丹以六萬騎來援又擊走之 三月北漢耀州團練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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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審玉等來降
四年北漢復取遼州
五年北漢將閻章樊暉各以砦來降
開寶元年秋七月北漢主鈞殂養子繼恩立初世祖女
適薛釗生繼恩再適何氏生繼元二子初幼孤世祖以
鈞無子命養為子鈞嘗謂郭無為曰繼恩㢲軟非濟世
材恐不能了我家事將奈何無為不對至是病篤召無
為付以後事繼恩既嗣位怨無為初不助己且恐其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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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加守司空外示優禮内實疎之 八月戊辰遣李繼
勲將兵伐北漢初帝嘗因諜者謂漢主曰君家與周世
讐宜不屈今我與爾無所間何為困此一方人也若有
志中國宜下太行以決勝負漢主遣諜者報曰河東土
地甲兵不足以當中國然我家世非叛者區區守此葢
懼漢氏之不血食也帝哀其言謂諜者曰為我語鈞開
爾一生路故終鈞世不加兵至是聞其卒遣李繼勲等
以禁軍伐之 北漢主初立宋兵已入其境乃遣劉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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業馬峯等領軍扼圍北谷峯至銅鍋河李繼勲前鋒將
何繼鈞擊破之斬首三十餘級遂奪汾河橋薄太原城
下焚延夏門 九月北漢主欲逐郭無為畏懦不能決
月餘供奉官矦霸榮率十餘人挺刃入閣反扃其門時
繼恩獨處喪次見之驚起繞屏還走霸榮以刃揕其背
殺之無為使人梯屋入殺霸榮繼恩立纔六十餘日并
人疑無為授意於霸榮亟殺之以滅口無為與羣臣議
立繼恩之弟繼元叅議中書事張昭敏獨曰少主非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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氏故嗣位不終今宜立宗姓以慰民望世宗嫡孫繼文
久留契丹歴險阻宜迎立之可以固宗社結敵援無為
不從以繼元易制遂立之 十一月北漢主遣使告即
位於契丹且乞師契丹主遣塔喇將諸道兵救之帝亦
遣使齎詔諭北漢主令降約以平盧節度使授之又別
賜郭無為詔許以邢州節度使無為得詔色動勸北漢
主納欵北漢主不從初帝使諜者惠璘偽稱殿前指揮
使負罪奔北漢無為知其詐使為供奉官及宋兵入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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璘即奔赴至嵐谷候吏獲送太原北漢主使無為鞫之
無為釋不問有李超者知璘姦狀上告無為怒并超斬
之以絶口李繼勲等聞契丹兵來皆引歸北漢因大掠
晉絳二州 北漢主繼元妻段氏常以小過為孝和后
郭氏所責既而病卒繼元疑后殺之后方縗服哭孝和
帝於柩前繼元遣其嬖臣范超執而縊殺之宫中嬪御
遭罹逼辱無復嫌間世祖十子鎬錡錫最有賢行繼元
聽羣小之譖幽囚之未踰年皆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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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年三月帝以李繼勲等師還無功謀再舉以問魏仁
浦曰朕欲親征太原何如仁浦曰欲速則不達惟陛下
重之帝不聽命繼勲等將兵先赴太原以光義為東京
留守自將發汴三月至太原築長連城圍之立砦於城
四面繼勲軍於南趙贊軍於西曹彬軍於北党進軍於
東北漢劉繼業等乘晦突門犯東西砦戰敗而遁帝又
命壅汾晉二水以灌城漢人大恐郭無為復勸北漢主
出降漢主不從一日因宴羣臣無為痛哭於庭曰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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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空城抗宋百萬之師乎引佩刀欲自刺冀動衆心漢
主遽降階執其手引升坐而止 夏四月契丹復救北
漢帝度其必由鎮定救太原使韓重贇倍道兼行赴之
又聞其分道一自石嶺闗入召何繼筠逆擊授以方畧
繼筠遇契丹兵於陽曲大敗之斬首千餘級重贇亦先
陣於嘉山契丹兵自定州西入見旗幟大駭欲遁重贇
急擊大破之擒其首領三十餘人帝命以所獲契丹俘
示於城下城中喪氣憲州判官史昭文嵐州刺史趙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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度各以城降 閏五月壬子帝班師時契丹主遣韓知
璠冊立北漢主知璠習知戎備在圍城中晝夜督察盡
心固守帝命水軍載弩環攻驍將石漢卿等多戰死北
漢兵亦屢敗夜半忽傳呼漢主出降帝將開壁門將作
使趙遂曰受降如受敵詎可中夜輕出已而果諜者契
丹復遣南大王者將兵援北漢東西班都指揮使李懷
忠曰敵勢已困若選勁兵急攻破在旦夕都虞候趙廷
翰請先登帝壯之俾率衆攻城戰不利懷忠中流矢幾
[002-11a]
死時帝師頓於甘草池會暑雨軍士多疾太常博士李
光贊上書請班師帝以問趙普普亦以為然乃分兵屯
鎮潞徙北漢民萬餘户於山東河南而還北漢主籍宋
所棄軍儲得粟三萬茶絹各數萬喪敗之餘賴此少濟
太原之圍南城為汾水所䧟郭無為謀出降因請自
將夜擊宋北漢主信之選精甲千人付無為自登七夏
門送之無為行至北橋值風晦冥而止至是閹人衛德
貴告其事且言無為獻地之謀蹤跡屢露反狀明白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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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赦北漢主乃殺之以徇
三年春正月契丹韓知璠自太原歸言晉陽多梗而劉
繼元無輔政事令趙髙勲亦言我與晉陽父子之國先
君以一怒而盡拘其使甚無謂也契丹主乃盡索北漢
使者凡十六人厚禮而遣之仍命劉繼文為平章事李
弼為樞宻使俾輔繼元繼文等久留契丹復受其命歸
秉國政左右皆譖毁之北漢主乃出繼文為代州刺史
李弼為憲州刺史 是年北漢主以僧繼顒為太師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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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書令繼顒本劉氏孽子以宗姓授鴻臚卿嘗遊華嚴
見地有寶氣乃於團柏谷置銀塲募民鑿山官收十之
四繼顒自督所獲即倍於民時北漢主多内寵繼顒獻
首飾數百副北漢主大喜遂有是命
六年十二月北漢主殺其弟劉繼欽初北漢主為大内
都㸃檢父鈞以其幼弱命劉繼欽副之委以禁衛北漢
主立親舊多所誅放繼欽遂謝病請罷北漢主曰繼欽
但亊先帝豈肯為我盡力耶乃黜居交城尋遣人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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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漢主性殘忍凡臣下有忤意必族其家自帝親征及
遣將攻伐因之殺傷不可勝計大將張崇訓鄭進衛儔
故相張昭敏樞宻使高仲曦等先後俱以讒見殺
九年八月帝令党進潘美楊光美牛思進米文義率兵
分五道以攻太原又遣郭進等分攻忻代汾沁遼石等
州諸將所向克捷進敗北漢兵於太原城北漢主急求
救於契丹契丹主遣其相耶律舒救之師還先是帝嘗
微行過趙普與普謀下漢普曰太原當西北二面太原
[002-13a]
既下則二邉之患我獨當之不如姑俟削平諸國則彈
丸黑子之地將安逃乎帝以為然故雖連年攻伐至城
下輒退師
太宗太平興國四年春正月庚寅帝議伐漢薛居正等
多以為不可惟曹彬力贊之帝意遂決乃以潘美為北
路都招討使帥崔彦進李漢瓊劉遇曹翰米信田重進
軍分四面攻太原城又以郭進為太原石嶺闗都部署
以斷燕薊援師 二月甲子帝自將伐漢三月乙未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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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救於契丹契丹遣耶律舒為都統迪里為監軍帥師
赴之至白馬嶺與都部署郭進遇舒欲阻澗以待後軍
迪里不從渡澗迎戰未成列進薄之契丹大敗迪里等
皆死會耶律色珍兵至進引師退舒得免田欽祚䕶石
嶺屯軍恣為姦利進不能禁屢形於言欽祚憾之進武
人剛烈戰功高欽祚數加凌侮進不能堪遂縊而死欽
祚以卒中風眩聞帝悼惜良久贈安國節度使左右皆
知而無敢言者尋詔以牛思進代之 夏四月帝發鎮
[002-14a]
州行營都監折御卿分兵攻岢嵐軍下之遂取嵐州漢
人於隆州依險築城以拒帝遣軍使解暉折彦贇等先
發兵圍之繼遣尹勲往城遂䧟 庚午帝次太原時潘
美等屢敗漢兵進築長連城圍太原矢石交下如雨漢
外援不至餉道又絶城中大懼帝至督戰益急城無完
堞帝慮城䧟殺傷者衆詔諭繼元降使者至城守陴者
不納帝親督諸將士進薄城下列陣於前蹲甲交射矢
集城上如蝟毛 五月漢指揮使郭萬超踰城出降繼
[002-14b]
元親信之臣多亡城中危急帝復詔諭繼元速降當保
終始富貴詔雖入城而諸將鋭攻不可遏帝猶慮城䧟
害良民麾兵少却五月甲申繼元乃夜遣客省使李勲
奉表乞降詔許之因至城北張樂宴從臣於城臺明日
繼元率官屬縞衣紗帽待罪臺下帝釋之賜襲衣玉帶
召使升臺繼元叩首謝罪五月甲申詔授特進檢校太
師右衛上將軍封彭城郡公賜賚甚厚命劉保勛知太
原府凡得州十軍一縣四十一帝作平晉詩命從臣和
[002-15a]
又授漢相李揮以下官有差詔毁太原舊城改為平晉
縣以榆次縣為并州遣使分部徙太原民居之縱火焚
太原廬舎老幼趨城門不及焚死者甚衆 陳邦瞻曰
宋之受制於遼由失燕薊其不能取燕薊失在先下太
原昔王朴與周世宗謀取天下欲先定南方次及燕最
後乃及太原葢燕定則太原直罝中兎耳將安往哉太
祖趙普雪夜之言亦朴遺意也太宗一日忘其本謀急
於伐漢盡鋭堅城之下僅能克之師已老矣復議攻燕
[002-15b]
所謂强弩之末勢不能穿魯縞一敗而没世不振再舉
再失利皆由太宗不知天下之大勢倒行求前以致顛
蹶也
契丹和戰
太祖開寶八年三月契丹主賢命其涿州刺史耶律琮
貽書知雄州孫全興請通好全興以聞帝命答書許之
契丹乃使克實克舒蘓來結成復遣人告北漢以通好
于宋無妄侵伐 秋七月遣閣門使郝崇信太常丞吕
[002-16a]
端使契丹報聘
太宗太平興國二年夏四月契丹遣使耶律敞會𦵏太
祖山陵尋遣辛仲甫報謝之契丹主問曰聞中朝有党
進者真驍將如進之比凡幾人仲甫曰名將甚多如進
鷹犬之材何可勝數契丹主欲留之仲甫曰信以成命
義不可留有死而已契丹主知其不可奪厚禮遣還帝
曰仲甫逺使絶域可謂不辱君命更得數人如此朕何
患也
[002-16b]
四年春正月帝伐北漢契丹遣塔瑪長壽來言曰何名
而伐漢也帝曰河東逆命所當問罪若北朝不援和約
如故不然惟有戰耳自是和好中絶 帝既滅漢欲乘
勝取幽薊諸將以師罷餉匱不欲行崔翰獨曰所當乘
者勢也不可失者時也取之易帝意決五月庚子遂發
太原 六月丁卯次東易州契丹刺史劉宇以城降留
兵千人守之戊辰次涿州判官劉厚德亦以城降庚午
進次幽州城南契丹將耶律實迪軍於城北帝率衆擊
[002-17a]
走之壬申命宋渥崔彦進劉遇孟𤣥喆分兵四面攻城
圍之三周以潘美知幽州行府事契丹將多降 秋七
月契丹順州薊州皆降耶律學古時守燕悉力備禦不
能支城中大懼契丹遣耶律興格救燕癸未帝督諸軍
與契丹將耶律舒大戰於高梁河舒敗將遁興格兵適
至與耶律色珍分左右翼以進復戰帝大敗死者萬餘
人甲申帝引師南還興格追至涿州帝急乘驢車走免
喪資械不可勝計庚寅命孟𤣥喆屯定州崔彦進屯闗
[002-17b]
南劉廷翰李漢瓊屯真定而還以石守信劉遇從征失
律貶之 乙巳帝至自范陽 九月丙午契丹冦鎮州
都鈐轄劉廷翰等合擊大破之是時契丹遣南京留守
韓匡嗣與耶律舒耶律興格侵鎮州報圍燕之役軍於
滿城西方陣官軍詐降匡嗣欲納之興格曰彼氣甚鋭
疑誘我也可整衆待之匡嗣不聽俄而劉廷翰陣於前
崔彦進潛師躡其後李漢瓊崔翰趙延進兵繼至合擊
之契丹軍大潰追至遂城西大敗之斬首萬三百級獲
[002-18a]
三將馬萬匹匡嗣棄旗鼓遁去獨興格整兵而退
五年三月契丹兵十萬冦鴈門代州刺史楊業領麾下
數百騎自西陘出至鴈門北口南向擊之契丹兵大敗
殺其駙馬侍中蕭徹爾自是契丹畏業每望見旌旗即
引去業本北漢節度使劉繼業為漢主繼元扞太原城
東南面每殺傷王師及繼元降繼業猶據城苦戰帝素
聞其勇欲招致之令中使諭繼元俾招繼業繼元遣親
信往繼業乃北面再拜大慟釋甲來見帝慰撫之復姓
[002-18b]
楊氏止名業拜代州刺史時以業善戰號楊無敵 冬
十月契丹主賢入冦圍瓦橋闗官軍陣于水南耶律興
格帥精騎渡水而戰官軍大敗興格追至莫州 十一
月己酉帝自將禦契丹戊午次大名會契丹主引去帝
欲復伐幽州李昉力陳其未可帝以劉遇曹翰為幽州
部署遂還京 時廷臣多迎帝意言宜速取幽薊張齊
賢上疏曰方今海内一家朝野無事闗聖慮者豈不以
河東新平屯兵尚衆幽燕未下輦運為勞臣愚以為此
[002-19a]
不足慮也自河東初下臣知忻州捕得契丹納粟典吏
皆云自山後轉般以授河東以臣料契丹能自備軍食
則於太原非不盡力然終為我有者力不足也河東初
平人心未固嵐憲忻代未有軍砦入冦則田牧頓失擾
邉則守備可虞及國家守要害増壁壘左控右扼疆事
甚嚴恩信已行民心已定乃於鴈門陽武谷來爭小利
此其智力可料而知也聖人舉事動在萬全百戰百勝
不如不戰而勝若重之慎之則契丹不足吞燕薊不足
[002-19b]
取自古疆場之難非盡由敵國亦多邉吏擾而致之若
緣邉諸砦撫馭得人但使峻壘深溝畜力養鋭以逸自
處寧我致人此李牧所以用趙也所謂擇卒不如擇將
任力不如任人如是則邉鄙寧邉鄙寧則輦運減輦運
減則河北之民獲休息矣臣聞家六合者以天下為心
豈止爭尺寸之事角强弱之勢而已乎是故聖人先本
而後末安内以養外陛下以德懷逺以惠勤民内治既
成逺人之歸可立而待也帝嘉納之 吕中曰齊賢之
[002-20a]
論其知本矣然徒知遼未可伐而不知燕薊在所當取
豈惟齊賢雖趙普田錫王禹偁亦不之知也葢燕薊之
所當取者有二一則版籍之民苦於流徙二則山河之
險移於强敵燕薊不收則河北之地不固河北不固則
河南不可髙枕而卧也特太宗時未有可取之機耳
契丹主還國以耶律興格為裕恱裕恱契丹至貴之職
也興格智畧宏逺善料敵每戰勝讓功諸將故士卒樂
為之用
[002-20b]
六年春正月癸卯置平塞靜戎二軍辛亥易州破契丹
數千衆復改靜戎軍為安靜軍 秋七月遣使如渤海
渤海本髙麗别種契丹嘗取其扶餘城為東丹府時帝
將大舉伐契丹遣使賜其王詔書令發兵以應約滅遼
之日幽薊土宇復歸中朝朔漠之外悉與渤海竟無至
者帝後復遣使如髙麗諭令發兵西會髙麗亦不能應
七年九月契丹主賢幸雲州至焦山有疾命韓德讓耶
律色珍受遺詔立長子梁王隆緒而卒隆緒小字文殊
[002-21a]
努生十二年矣既嗣位諡賢曰孝成皇帝廟號景宗尊
母蕭氏為太后專國事復國號曰大契丹改元統和后
以德讓為政事令兼樞宻使總宿衛兵巴固濟總領山
西諸州事耶律興格為南面行軍都統
雍熙三年春正月庚寅以曹彬田重進潘美等為都部
署將兵伐契丹初賀懷浦將兵屯三交好議邉事與其
子知雄州賀令圖上言契丹主少母后專政寵幸用事
請乘其釁以取燕薊帝信之於是以曹彬為幽州道行
[002-21b]
營都部署崔彦進副之米信為西北道都部署杜彦圭
副之出雄州田重進為定州路都部署出飛狐潘美為
雲應朔等州都部署楊業副之出鴈門 三月癸酉曹
彬趨涿州遣先鋒將李繼隆破契丹兵取固安新城二
縣進攻涿州克之殺其將和斯敵兵復集米信獨以麾
下三百人接戰被圍數重信持大刀大呼突圍而出會
彬遣兵至遂敗契丹兵於新城東北丁丑田重進出飛
狐南遇契丹兵擊破之契丹西南面招安使大鵬翼率
[002-22a]
衆來拒重進陣於東命部將荆嗣出其西乘暮薄崖以
短兵接戰契丹兵投崖而下殺獲甚衆挑戰數日敵勢
頗張時譚延美屯小沼嗣令延美列隊平川别遣二百
人執白幟于道側嗣以所部疾驅往鬬契丹兵見旗幟
綿亘疑大軍繼至欲遁去重進乘之契丹兵崩潰生擒
大鵬翼飛狐靈丘皆降 丁亥潘美自西徑入與契丹
兵遇追至寰州破之刺史趙彦章以城降進圍朔州節
度副使趙希贊亦舉城降遂轉攻應雲州皆克之 夏
[002-22b]
四月己酉田重進戰飛狐北再破之殺其二將趙普上
疏曰伏覩今春出師將以收復幽薊屢聞克捷深快輿
情然晦朔薦更已及初夏尚稽克復屬在炎蒸飛輓甚
煩戰鬬未息王師漸老吾民亦疲夙夜思之頗増疑慮
戰者危事難保其萬全兵者凶器深戒于不戢前書有
兵久生變之言此可以深慮也茍更圖淹緩轉失機宜
旬朔之間便渉秋序臣又慮内地先困邉境漸涼敵則
弓勁馬肥我則人疲師老恐於此際或誤指蹤伏望速
[002-23a]
詔班師無容玩冦不報 五月庚午曹彬引兵退與契
丹耶律興格戰於岐溝敗績初諸將陛辭帝謂曰潘美
但先趨雲朔卿等以十萬衆聲言取幽州且持重緩行
不得貪利敵聞大兵至必悉衆救范陽不暇援山後矣
及彬等乘勝而前所至克捷每捷奏聞帝訝其進兵之
速彬既次涿契丹南京留守耶律興格兵少不敢出戰
夜則令輕騎掠其單弱以脅餘衆晝則以精鋭張其勢
又設伏林莽以絶糧道彬居涿旬日食盡退師雄州以
[002-23b]
援餽餉帝聞之曰豈有敵人在前反退軍以援芻糧失
䇿之甚也亟遣使止彬勿前急引師緣白溝河與米信
軍接俟美盡畧山後地會重進東下合勢以取幽州彬
部下諸將聞美重進累捷恥握重兵不能有所攻取謀
議蜂起彬不得已乃裹糧與米信復趨涿州興格聞之
以輕兵來薄伺蓐食則擊離伍單出者且戰且却由是
軍士自救不暇結方陣塹地兩邉而行時方炎暑軍渴
乏井漉淖而飲凡四日始得至涿士卒困乏糧又將盡
[002-24a]
會契丹主隆緒與其太后自駞羅口將大兵應援趨涿
州彬信復退興格因出兵躡之戰於岐溝闗彬信敗走
無復行伍夜渡拒馬河興格引精兵追及溺者不可勝
計彬信南趨易州方瀕沙河而㸑聞興格引兵復至驚
潰死者過半沙河為之不流棄戈甲如丘山知幽州行
府事劉保勲死之興格請乘勝畧地至河為界太后不
從引兵還燕封興格為宋國王丙子帝詔曹彬米信及
崔彦進等還令田重進屯定州潘美還代州徙雲應朔
[002-24b]
寰四州吏民及吐谷渾部族分置河東京西時契丹耶
律色珍將兵十萬至定安西賀令圖遇之敗績南奔色
珍追及戰於五臺死者數萬人明日攻蔚州令圖與潘
美帥師往救與色珍戰於飛狐又敗於是渾源應州將
皆棄城走色珍乘勝入寰州殺其守城吏卒千餘潘美
既敗于飛狐副將楊業引兵䕶雲應寰朔吏民内徙時
耶律色珍已䧟寰州兵勢甚盛楊業遇之欲領兵出大
石路直入石碣谷以避其鋒護軍王侁等以為畏懦欲
[002-25a]
從鴈門北川中而往業不可侁曰君侯素號無敵今逗
撓不戰得非有他志乎業曰業非避死葢時有未利徒
殺士卒而功不立今君責業以不死當為諸公先乃引
兵自石跌路趨朔州將行泣謂美曰此行必不利業太
原降將分當死上不之殺寵以連帥授之兵柄非縱敵
不擊葢欲伺便以立尺寸功報國家耳今諸君責業避
敵尚敢自愛乎因指陳家谷口曰諸君幸於此張歩兵
强弩以相援也業轉戰當至此可夾擊之不然無遺類
[002-25b]
矣美遂與侁帥麾下陣於谷口色珍聞業且至遣副部
署蕭達蘭伏兵於路業至色珍擁衆為戰勢業麾幟而
進色珍佯敗伏兵四起色珍還兵前戰業大敗退趨狼
牙村侁自寅至巳不得業報使人登托囉臺望之無所
見以為契丹敗走欲爭其功即領兵離谷口美不能制
乃緣交河西南而進行二十里聞業敗即麾兵却走賀
懷浦敗没業且戰且行自午至暮果至谷口望見無人
拊膺大慟再率麾下力戰身被數十創士卒殆盡猶手
[002-26a]
刃數十百人馬重傷不能進匿深林中耶律實迪望見
袍影射之業墮馬被擒其子延玉死焉業因太息曰上
遇我厚期討賊捍邉以報而反為姦臣所迫致王師敗
績何面目求活耶乃不食三日死業既敗麾下尚百餘
人業謂曰汝等各有父母妻子與我俱死無益也可走
還報天子衆感激皆戰死無一生還者於是雲應朔州
及諸城將吏聞業死悉棄城走色珍復䧟其地事聞帝
深痛惜詔贈業太尉削美三任除侁名初議興兵獨與
[002-26b]
樞宻院計中書不預聞及敗帝悔謂樞使張齊賢等曰
卿等共睹朕自今復作如此事否 秋七月庚午以曹
彬等違詔失律各貶官有差初米信軍潰獨李繼隆所
部成列而還田重進亦全軍不敗詔以重進為馬歩軍
都虞候繼隆知定州 丁亥以張齊賢知代州帝以楊
業死訪近臣可知代州者時齊賢以言事忤帝意因請
行乃命與潘美同領緣邉兵馬 十一月壬寅契丹主
隆緒及蕭太后帥衆南下以耶律興格為先鋒都統時
[002-27a]
劉廷讓帥師數萬並海而北與李敬源合兵將趨燕興
格聞之以兵扼要害逆戰於君子館天方盛寒士卒皆
不能彀弓弩會隆緒兵大至圍廷讓數重廷讓先分精
兵屬李繼隆為後援繼隆退保樂壽廷讓力不敵一軍
盡没以數騎脱走李敬源楊重進皆死之先是興格諜
紿賀令圖曰我獲罪本國旦夕願歸南朝令圖信之私
遺重錦十兩及廷讓敗興格宣言願見雄州賀使君令
圖意其來降欲擅其功即引數十騎逆之既至帳下興
[002-27b]
格據胡床罵曰汝常好經度邉事今乃送死來耶令左
右殺其從騎而執之自是河朔戍兵無復鬬志契丹乘
勝長驅而南遂䧟深邢德三州殺官吏俘士民輦金帛
而去魏博之北民尤苦焉帝聞之下詔自悔而釋敗潰
將士之罪且蠲河北逋租給復三年令圖貪功生事輕
而無謀初與其父懷浦首謀北伐一嵗中父子皆敗且
貽中國之害 壬子契丹薄代州城副部署盧漢贇畏
懦保壁自固張齊賢選廂軍二千出禦之誓衆感慨無
[002-28a]
不一當百契丹少却先是齊賢遣使約潘美以并師來
會戰使為契丹所執俄而美使至云師出至柏井得宻
詔云東路王師敗衂并之全軍不許出戰已還州矣時
契丹兵塞川齊賢曰敵知美來而不知美退乃閉美使
室中夜發兵二百人持一幟負一束芻距州西南三十
里列幟燃芻契丹遥見火光中有旗幟意謂并師至駭
而北走齊賢先伏歩卒二千於土鐙砦掩擊大敗之殺
其國舅詳衮特爾格宫使蕭達哩斬首數百獲馬二千
[002-28b]
器械無筭
四年春正月丙戌詔行營將士戰敗潰散並釋不問緣
邉城堡備禦有勞者具以名聞録死事文武官子孫蠲
河北雍熙三年以前逋租敵所蹂踐者給復三年軍所
過二年餘一年 二月繕治河北諸州軍城隍 帝將
大發兵討契丹遣使募兵於河南北四十餘郡凡八丁
取一以充義軍京東轉運使李維清曰若是天下不耕
矣三上疏爭之李昉等亦相率言河南之民罔知戰鬬
[002-29a]
或慮人情揺動因而為盗非計之得乃詔獨選河北而
諸路悉罷
端拱元年冬十月契丹主隆緒攻涿州城破遂進攻長
城士卒潰圍南走隆緒邀擊之殺獲畧盡 十一月契
丹攻滿城祁州及新樂皆䧟之己丑郭守文破契丹于
唐河 時北鄙騷動帝憂之訪羣臣以邉事右拾遺王
禹偁獻禦戎十䇿大畧假漢事以明之漢十二帝言賢
明者文景也言昏亂者哀平也然文景之世軍臣單于
[002-29b]
最為强盛候騎至雍火照甘泉哀平之時呼韓邪單于
每嵗來朝委質稱臣邉烽罷警何耶葢文景當軍臣强
盛之時而外任人内修政使不能為深患者由乎德也
哀平當呼韓衰弱之際雖外無良將内無賢臣而致其
來朝者係於時也今國家之廣大不下漢契丹即强盛
至如撓邉侵塞豈有候騎至雍火照甘泉之事乎亦在
乎外任人内修德耳臣愚以為外則合兵勢而重將權
下詔感勵邉人使知取幽薊舊疆非貪其土地内則省
[002-30a]
官以寛經費抑文士以激武夫信用大臣以資其謀禁
游惰以厚民力帝深嘉之
二年春正月契丹䧟易州遷其民于燕癸巳詔議北伐
張洎言中國禦戎惟恃險阻今自飛狐以東皆為契丹
所有既失地利而河朔列壁皆具城自固莫可出戰此
又分兵之過也請於沿邉建三大鎮各統十萬之衆鼎
峙而守仍命親王出臨魏府以控其要則契丹雖有精
兵豈敢越而南侵制敵之方盡於此矣宋琪言國家取
[002-30b]
燕於雄霸直進非我戰地如令大軍於易州循孤山渉
涿水抵桑乾河出安祖寨則東瞰燕城纔及一舎此周
德威取燕之路下視孤壘浹旬必克山後八州聞薊門
不守必盡歸降勢使然也然兵凶器聖人不得已而用
之若選使通好弭戰息民此亦䇿之得也李昉王禹偁
亦多以修好為言帝納之 八月尹繼倫大破契丹兵
於徐河時朝廷聞契丹復至遣李繼隆發鎮定兵萬餘
護送糧餽數千乘趨威虜耶律興格聞之帥精騎數萬
[002-31a]
邀諸途北面都巡檢使尹繼倫適領兵徼巡路遇之興
格不顧而南繼倫曰彼蔑視我耳彼捷還則乘勝而驅
我北去不捷亦且洩怒於我將無遺類矣為今日計當
卷兵銜枚以躡之彼鋭氣前趨不虞我之至力戰而勝
足以自樹縱死猶不失為忠義豈可泯然而死為邊地
鬼乎衆皆憤激從命繼倫令秣馬俟夜人持短兵潛躡
其後行數十里至唐州徐河天未明興格去大軍四五
里會食訖將戰繼隆方陣于前以待繼倫從後急擊殺
[002-31b]
契丹一大將衆皆驚潰興格方食失箸為短兵中其臂
創甚乘馬先遁餘衆引去契丹為之奪氣自是不敢大
入冦每相戒曰當避黑面大王以繼倫面黑故云
至道元年二月契丹大將韓德威率衆萬騎誘党項囉
朗等族自振武入冦折御卿邀擊敗之於子河汊囉朗
等乘亂反擊德威殺其將突厥哈里等德威僅以身免
夏四月契丹冦雄州何承矩條子河汊之捷諭州民
且掲于市契丹諜知愧忿將襲取承矩以雪恥夜引數
[002-32a]
千騎抵城下承矩整兵出拒遲明與契丹酣戰契丹復
走帝聞謂承矩輕佻生事罷之 十二月契丹韓德威
諜知折御卿有疾遂帥衆犯邉以報子河汊之役御卿
力疾禦之德威聞其至不敢進既而疾甚母宻召之歸
御卿曰世受國恩邉冦未滅御卿罪也今臨敵安可棄
士卒自便死於軍中乃其分也為白太夫人無念我忠
孝豈得兩全言訖泣下明日卒于師契丹兵亦退
西夏叛服繼遷德明/
[002-32b]
太祖建隆元年定難節度使李彛興入貢李氏自思恭
歴唐末五代世有夏州周顯德中封彛興西平王至是
加太尉
乾德五年李彛興卒子克睿立
太宗太平興國三年李克睿卒子繼筠立
四年王師伐漢繼筠遣其將李光逺光憲率蕃漢兵渡
河畧太原境以張軍勢
五年李繼筠卒弟繼捧立
[002-33a]
七年五月李繼捧入朝獻銀夏綏宥四州地繼捧自陳
願居京師乃遣使夏州護緦麻已上親赴闕授繼捧彰
德軍節度使併官其昆弟克信等十二人有差遂曲赦
夏州管内以曹光實為四州都巡檢使 六月李繼遷
叛走地斤澤繼遷繼捧族弟也時為管内都知蕃落使
居銀州聞朝使至遣赴闕乃詐言乳母死出塟遂與其
黨數十人奔入地斤澤
八年知夏州尹憲都巡檢曹光實襲繼遷破之斬首五
[002-33b]
百級焚四百餘帳獲其母與妻繼遷遁去
雍熙二年二月繼遷䧟銀州先是繼遷既敗轉徙無常
處復連娶豪族漸以彊大而西人以李氏世著恩德往
往多歸之繼遷因語其豪右曰李氏世有西土今一日
絶之爾等不忘李氏能從我興復乎衆曰諾遂與弟繼
冲赴夏州詐降誘殺曹光實于葭蘆川因襲據銀州復
破會州焚城郭而去事聞朝廷遣知秦州田仁朗等將
兵討之 五月徴田仁朗還副將王侁擊繼遷走之初
[002-34a]
繼遷既殺曹光實遂圍三族砦砦將折遇乜殺監軍使
者與繼遷合田仁朗行次綏州請益兵留月餘俟報時
繼遷乘勝進攻撫寧砦仁朗聞之喜曰戎人常烏合冦
邉勝則進敗則走不可窮其巢穴今繼遷嘯聚數萬盡
鋭以攻孤壘撫寧小而固非浹旬所能破我俟其困以
大兵臨之分遣强弩三百邀其歸路敵成擒矣部署已
定仁朗欲示閒暇縱酒樗蒲侁等因媒孽之帝聞三族
已䧟大怒徴仁朗還下御史獄劾問請益兵及䧟三族
[002-34b]
狀仁朗對曰銀綏夏三州兵皆以城守為詞不遣三族
去綏州逺非元詔所救也臣已定擒繼遷策會詔至不
果因言繼遷得𦍑戎情願優詔懷來或以厚利啖部落
酋長令圖之不爾他日大為邉患帝愈怒特貸死竄商
州是月侁等出銀州北破悉利諸砦梟其黨折羅遇麟
州諸蕃皆請納馬贖罪助討繼遷侁遂舉所部入濁輪
川斬賊首五千級繼遷及遇乜遁去時詔郭守文與侁
同領邉事守文復與知夏州尹憲擊鹽城諸蕃焚千餘
[002-35a]
帳由是銀麟夏三州蕃百二十五族悉内附
三年繼遷請降于契丹契丹冊封為夏國王以義成公
主妻之 夏四月夏州安守中以衆三萬與繼遷戰于
王亭鎮敗績繼遷追至城門而還
端拱元年五月復以李繼捧為定難節度使遣之鎮帝
嘗謂繼捧曰汝在夏州用何道以制諸部對曰𦍑人鷙
悍但羈縻而已非能制也會有言繼遷悉知朝廷事疑
繼捧洩之乃出繼捧為崇信軍節度至是繼遷侵擾日
[002-35b]
甚諸將用兵無功帝從趙普計復命繼捧鎮夏州賜姓
名趙保忠厚賜而遣之以招繼遷
淳化二年秋七月李繼遷請降以為銀州觀察使賜姓
名趙保吉先是繼捧至夏州數月即言繼遷悔過歸欵
詔授繼遷銀州刺史然實無降心也至是與繼捧戰于
安慶澤繼遷中流矢遁去轉攻夏州繼捧乞濟師乃遣
翟守素出兵援之守素至繼遷納欵奉表謝罪遂有是
命且以其子德明為管内蕃落使行軍司馬未幾繼遷
[002-36a]
復叛
五年春正月詔以李繼隆為河西都部署討李繼遷先
是轉運副使鄭仁寶議禁鹽池用困繼遷繼遷遂率邉
人四十二族㓂掠環州邉將多為所敗久之繼遷欲徙
綏州民於平夏部將髙文岯等因衆不樂反攻敗之繼
遷復圍堡砦掠居民焚積聚遂攻靈州朝廷乃命繼隆
討之 三月乙亥李繼隆將兵入夏州時繼捧聞繼隆
且至先挈其母妻子女壁于野外上言與繼遷解怨獻
[002-36b]
馬五十匹乞罷兵帝覽奏立遣中使督繼隆進軍及師
壓境繼遷因襲繼捧營欲併其衆繼捧方寢聞難作單
騎走還城指揮使趙光嗣閉之别室開門迎繼隆繼隆
執之送汴繼遷遁去繼捧至京赦之封宥罪侯 夏四
月甲申墮夏州城帝以夏州深在沙漠奸雄因以竊據
欲墮其城宰相吕䝉正曰自赫連築城以來每為闗右
之患若遂廢之萬世利也乃詔墮之遷其民于銀綏是
年繼遷復遣使貢馬謝罪
[002-37a]
至道元年六月李繼遷遣押衙張浦以良馬槖駞來獻
帝令衛士射于後圃俾浦觀之士皆拓兩石弓有餘力
帝笑問浦曰𦍑人敢敵否對曰𦍑部弓弱矢短但見此
長巨人則已遁矣况敢敵乎帝留浦京師遣使拜繼遷
鄜州節度使繼遷不受 秋七月李繼遷冦清逺軍守
將張延擊敗之
二年夏四月遣李繼隆等分道討李繼遷初帝命白守
榮等護芻粟四十萬赴靈州李繼遷邀擊于浦洛河守
[002-37b]
榮衆潰運餉盡為所奪帝怒命繼隆為環慶等州都部
署將兵討之會曹燦自河西還言繼遷衆萬餘方圖靈
武城中告急使為繼遷所得則頓兵不去矣吕端請發
兵由麟府鄜延環慶三道以擣平夏襲其巢穴則靈武
之圍自解或云盛夏渉旱海水泉竭糧運艱辛不如靜
以待之帝不聽即部分諸將命繼隆出環丁罕出慶范
廷召出延王超出夏張守恩出麟五路進討直趨平夏
保安軍奏獲繼遷母帝用㓂凖議且斬之吕端言昔項
[002-38a]
羽得太公欲烹之漢祖曰願遺我一杯羮夫舉大事者
不顧其親况繼遷敵國悖逆之人哉斬之徒樹仇怨益
堅其叛不若置延州善養視之以繫繼遷心帝從之
八月李繼隆率諸將進軍期抵烏白池繼隆遣其弟繼
和駞奏以環州道迂欲自清岡峽直趨繼遷巢穴不及
援靈武上怒曰汝兄必敗吾事矣因手札切責使未至
而繼隆已發兵與丁罕合行十日不見敵引軍還張守
恩見敵不擊獨范廷召與王超至烏白池與賊遇時賊
[002-38b]
鋭甚超持重不進其子德用年十七為先鋒請乘之轉
戰三日敵遂却德用曰歸師遇險必亂乃領兵先絶要
害下令曰亂行者斬一軍肅然賊見其師整不敢逼廷
召等大小數十戰互有勝負而諸將失期士卒困乏終
三年二月李繼遷遣使納欵且求蕃任會帝崩太子初
即位方在諒隂許之授繼遷充定難節度使且割夏綏
銀宥靜五州與之張浦亦遣還繼遷尋遣弟瑗詣闕謝
[002-39a]
未幾復抄邉
真宗咸平五年三月李繼遷大合蕃部攻䧟靈州繼遷
改靈州為西平府居之先是帝以靈武事訪李至至言
河湟之地蕃漢雜居是以先王置之度外今靈州不可
不棄若移朔方軍於環州保固邉境亦一時之權也帝
不決時繼遷抄掠益甚帝以張齊賢為涇原諸路經畧
使禦之齊賢亦言靈武孤城必難固守徒使軍民六七
萬䧟于危亡之地無益通判永興軍何亮復上安邉書
[002-39b]
言靈武地方千里表裏山河舎之則敵人之利廣且饒
矣一患也自環慶至靈武凡千里西域諸衆合而為一
二患也冀北馬之所生自匈奴猖獗無匹馬南來惟資
西域西域既分為二其右乃西戎之東偏實為夏賊之
境其左乃西域之西偏如舎靈武復合為一夏賊桀黠
俾諸戎不得貨馬未知戰馬何從來三患也請築溥樂
耀德二城以通河西之糧道靈武居絶域之外不築此
二城為唇齒與捨靈武無異帝覽奏復詔羣臣議棄守
[002-40a]
之宜楊億上疏引漢棄朱崖為喻請棄靈武守環慶與
李至前議合輔臣復以靈州乃必爭之地茍失之則緣
邉諸郡皆不可保帝惑之李沆曰繼遷不死靈武終非
朝廷有也莫若遣使宻召州將使部分軍民空壘而歸
如此則闗右之民息肩矣帝不從以王超為西面行營
都部署將步騎六萬援靈州會繼遷冦清逺軍都監段
義叛降于繼遷繼遷勢益張復攻定州懷逺曹燦以蕃
兵邀擊之稍稍斬獲而王超所將大軍卒不能進靈州
[002-40b]
遂䧟知州事裴濟死之帝得報悔不用李沆之言
六年六月李繼遷圍麟州詔金明巡檢李繼周擊之知
州事衛居寶出竒兵突戰繼遷㧞營遁去 十月李繼
遷轉攻西蕃取西涼府都首領潘羅支偽降集六谷蕃
部合擊繼遷繼遷大敗中流矢死子德明立契丹封德
明為西平王時環慶邉臣以德明初立乞降詔慰撫之
帝乃詔德明令審圖去就知鎮戎軍曹瑋上言繼遷擅
河南地二十年兵不解甲使中國有西顧之憂今其國
[002-41a]
危子弱不即捕滅後更强盛不可制矣願假臣精兵出
其不意擒德明送闕下復河南為郡縣此其時也帝欲
以恩致德明不報
景德三年九月李德明奉表歸欵復遣劉仁朂進誓表
十月授德明充定難節度使封西平王賜賚甚厚給奉
如内地因索子弟入質德明謂非先世故事不遣惟獻
駝馬謝恩而已自是德明嵗朝貢不絶
大中祥符三年夏州饑德明上表求粟百萬朝議不知
[002-41b]
所出或言德明方納欵而敢渝誓請降詔責之王旦曰
第詔德明云已敕有司具粟百萬于京師其遣衆來取
德明得詔慙曰朝廷有人遂止
九年德明表邉臣罕守舊制各務邀功漸乖盟約詔答
之
乾興二年德明以兵攻麟州柔逺砦巡檢楊承吉與戰
不利命曹瑋為環慶秦州緣邉巡檢安撫使備禦之是
年德明城懷逺鎮為興州
[002-42a]
仁宗天聖九年十月德明死子元昊立事見後
交州之變
太祖開寶六年五月交州丁璉入貢梁末交州土豪曲
承美乘中國之亂據有十二州之地南漢遣將攻承美
執之置交州節度乾德初節度使呉昌文死其將呉處
玶爭立驩州刺史丁部領擊敗處玶等自領交州帥號
大勝王署其子璉為節度使尋遜璉位漢既亡璉入貢
授璉靜海軍節度封交阯郡王
[002-42b]
太宗太平興國五年秋七月交州丁璉及其父部領相
繼死璉弟璿權行軍府事璿年尚幼大將黎桓幽璿别
館而代領其衆時知邕州侯仁寳趙普女弟之夫也盧
多遜與普有隙出仁寳於邕九年不代仁寳恐因循死
嶺外乃上言交州亂可以偏師取之願乘傳詣闕面陳
其狀帝喜將驛召仁寳多遜遽奏曰交州内擾此實天
亡之秋但先召仁寶其謀必泄蠻冦預為之備未易取
也不如宻令仁寶經度其事發兵長驅勢必萬全帝以
[002-43a]
為然以仁寶為交州水陸轉運使孫全興張濬崔亮劉
澄賈湜王僎並為部署將兵討之全興濬亮由邕州澄
湜僎由㢘州進桓聞之乃遣使為丁璿上表求襲位帝
不許
六年三月交州行營破賊于白藤江口獲戰艦二百於
是知邕州侯仁寳率兵先進孫全興等頓兵花歩黎桓
詐降以誘仁寳遂為所害會炎瘴軍士多死轉運使許
仲宣以聞詔班師斬劉澄賈湜于軍徴全興下獄尋棄
[002-43b]
市
八年春黎桓自稱權交州三使留後遣使來貢併上丁
璿讓表帝賜桓詔曰朕且欲璿為統帥之名卿居副貳
之任若璿將材無取童心如故然奕世承襲載綿星紀
一朝舎去節鉞降同士伍理既非便居亦靡安宜遣璿
母子盡室入朝即降制授卿節旄凡兹兩途爾當審處
其一桓不聽命
雍熙三年以黎桓為靜海軍節度使桓復上表求正領
[002-44a]
節鎮朝廷懲孫全興之敗不欲用兵許之丁氏由此遂
滅四年復封桓為交阯郡王
真宗景德三年五月交州黎桓死子龍廷殺其兄龍鉞
而自立知廣州凌策等言桓諸子爭立衆心離叛請發
本道兵討之帝以桓素修職貢不欲伐喪令緣海安撫
使諭曉之龍廷復入貢後賜名至忠
大中祥符三年春交州大校李公藴弑其主至忠自立
為留後遣使入貢帝曰黎桓不義而得公藴尤而效焉
[002-44b]
甚可惡也然蠻俗何足責哉遂用桓故事封公藴為交
阯郡王交州自公藴後世修職貢不絶然數盗邉至其
王乾德遂大舉入冦神宗熙寧八年也時朝廷方議開
疆知桂州沈起遣官入溪洞㸃集土丁為保伍又於融
州强置城寨殺人以千數交人以為言罷起以知州劉
彛代之彛至奏罷廣南所屯北兵而用槍杖手分戍復
聽偏校言以為安南可取乃大治戈船交人來互市盡
遏絶表疏亦不得達至是遂分三道入冦一自廣府一
[002-45a]
自欽州一自崑崙闗連䧟欽㢘二州殺土丁八千人事
聞起坐貶安置郢州除彛名
神宗熙寧九年春正月交人圍邕州知州蘇緘悉力拒
守外援不至城遂䧟緘義不死賊手命其家三十六人
皆先死藏屍于坎乃縱火自焚城中人感緘之義無一
人從賊者於是交人盡屠其民凡五萬八千餘口事聞
詔贈緘奉國節度使諡忠勇 二月以郭逵為安南招
討使時會得交人露布言中國作青苗助役之法窮困
[002-45b]
生民今出兵欲相拯濟時相怒乃以天章閣待制趙卨
為招討使將兵討之卨言逵老於邉事願以為使而已
副之故有是命 冬十月郭逵敗交阯兵于富良江初
逵次長沙先遣將復邕㢘而自將西進至富良江蠻以
精兵乘船逆戰官軍不能濟趙卨分遣將吏伐木治攻
具機石如雨蠻船皆壞因設伏擊之斬首數千殺其偽
太子洪真李乾德懼遣使奉表詣軍門納欵時官兵八
萬人冒暑涉瘴地死者過半富良江去其國不逺逵不
[002-46a]
敢渡得其廣源州門州思浪州蘇茂州桄榔縣而還羣
臣稱賀詔以廣源為順州赦乾德罪治沈起劉彛開釁
之罪安置隨秀州 陳邦瞻曰交州在宋世凡再叛初
以侯仁寶後以沈起仁寶死起竄足為邉臣不務安輯
而生事者之戒雖然交州小醜再勤王師卒無成功宋
之不振甚矣
蜀盗之平
太宗淳化四年春蜀青神民王小波作亂初蜀亡其府
[002-46b]
庫之積悉輸汴京後任事者競喜功利於常賦外更置
博買務禁商賈不得私市布帛蜀地狹民稠耕稼不足
以給由是小民貧困兼并者益糴賤販貴以規利小波
因聚衆為亂且曰吾疾貧富不均今為爾均之貧者爭
附遂攻青神掠彭山殺縣令齊元振剖其腹實之以錢
以其平日愛錢故也賊黨由是愈熾旁邑響應 十二
月西川都巡檢使張玘與王小波戰于江原玘射中小
波已而為小波所殺小波亦病創死其黨推小波妻弟
[002-47a]
李順為帥㓂掠州縣䧟卭州永康軍衆至數十萬
五年春正月戊午李順攻䧟漢州復䧟彭州遂攻成都
轉運使樊知古知府郭載及官屬出奔梓州順入城據
之僣號大蜀王遣其黨四出攻刼州縣兩川大震帝議
遣大臣撫諭趙昌言獨請遣兵急討無致滋蔓帝從之
遣宦者王繼恩為兩川招安使分路進討以雷有終為
峽路轉運使 二月乙未李順分遣楊廣數萬衆冦劍
門上官正為劍門都監麾下有疲卒數百因勉激以忠
[002-47b]
義勇氣百倍力戰以守會成都監軍宿翰兵至正與之
合迎擊賊衆斬馘幾盡餘衆三百分還成都順怒其驚
衆盡斬之自此氣沮時朝廷聞蜀盗甚盛深以棧道為
憂正以孤軍力戰破賊於是閣道無壅王師得以長驅
而進 李順圍梓州初知梓州張雍聞王小波起即練
士卒募强勇為城守計輦綿州金帛以實帑藏命官屬
治戎器守械悉備至是順遣其黨帥衆二十萬圍梓城
中兵纔三千雍悉智力禦之凡八十日王繼恩遣石智
[002-48a]
顒來援賊乃潰去 己亥王繼恩師至綿州賊潰走追
殺其衆遂復綿州遣曹習破賊于老溪復閬巴蓬劍等
州 五月王師至成都破賊十萬衆斬首三萬級獲李
順遂復成都其黨張餘復攻䧟嘉戎瀘渝涪忠萬開八
州開州監軍秦傳序死之 辛未降成都府為益州
八月甲午以王繼恩為宣政使初中書以繼恩討蜀冦
功欲除宣徽使帝曰朕讀前代史不欲令宦官預政宣
徽執政之漸也止可授以他官宰相力言繼恩有大功
[002-48b]
非此不足以酬之帝怒深責相臣乃命學士張洎錢若
水議别立宣政使以授之 辛丑以張詠知益州時王
繼恩上官正宿翰等總兵討賊漸有成功頓師不進專
務飲博其下恣横剽掠餘冦時復張大詠至勉正等親
行臨發舉酒屬軍校曰爾曹䝉國厚恩此行當蕩平醜
類若老師曠日即此地還為爾死所矣正由是決計深
入大致克捷時㓂掠之際民多脅從詠諭以恩信使各
歸田里且曰前日李順脅民為賊今日吾化賊為民不
[002-49a]
亦可乎時民間訛言有白頭翁午後食人兒女一郡囂
然至暮路無行人既而得造訛者戮之民遂帖息詠曰
妖訛之興沴氣乘之妖則有形訛則有聲止訛之術在
乎識斷不在乎厭勝也初蜀士知向學而不樂仕宦詠
察郡人張及李畋張逵三人皆有學行為鄉里所稱遂
敦勉就舉士由是知勸民有諜訴者詠酌量情法輕重
判數語以示之蜀人刻為戒民習風俗為之敦厚先是
城中屯兵尚三萬人無半月之食詠知民間舊苦鹽貴
[002-49b]
而廩有餘積乃下其估聽民以米易鹽未踰月得米數
十萬斛詠度有二嵗備乃奏罷陜西糧運帝聞之喜曰
此人何事不了吾無憂矣 癸卯以㕘知政事趙昌言
為川峽都部署時王繼恩在蜀不能戢衆帝意頗厭兵
召昌言謂曰西川本自一國太祖平之今三十年矣昌
言知帝指即前畫攻守之䇿帝喜命昌言帥蜀自繼恩
以下並受節制既行或奏昌言有反相不宜握重兵尋
罷知鳳翔府 上官正復雲安軍先是張餘賊衆攻䕫
[002-50a]
州白繼贇大敗之于西津口斬首二萬獲舟千餘艘正
復連破賊于廣安嘉陵合州賊進攻陵州又為知州張
旦所敗至是正等大敗張餘於雲安軍復其城
至道元年二月丙午四川都監宿翰獲張餘于嘉州先
是西川行營衛紹欽楊瓊屢破賊衆復蜀卭等州帝以
蜀盗漸平下詔罪已畧曰朕委任非當燭理不明致彼
親民之官不以惠和為政管𣙜之吏惟用刻削為功撓
我烝民起為狂冦念兹失德是務責躬永鑒前非庶無
[002-50b]
貳過聞者感悦至是餘攻眉州翰擊敗之餘走嘉州為
軍士所獲 是年召王繼恩還以上官正雷有終為四
川招安使蜀冦悉平後數年復有王均之變
真宗咸平三年春正月甲午益州戍卒作亂推王均為
首初神衛卒戍益州以都虞候王均董福分領之福御
衆有法所部皆優贍均好飲博軍裝悉以給費至是兵
馬軡轄符昭壽與知益州牛冕大閱于東郊蜀人趨觀
之二軍衣服鮮敝不等均衆由是慙憤而昭壽亦驕恣
[002-51a]
侵虐軍士素怨之是月朔戍卒趙延順等八人為亂遂
殺昭壽益州官吏方賀正旦聞變皆奔竄知州牛冕與
轉運使張適縋城而去惟都巡檢使劉紹榮冐刃格鬬
衆寡不敵叛卒尚未有主欲奉紹榮紹榮攝弓矢罵曰
我本燕人棄敵歸朝豈能與爾同逆耶亟見殺我終不
負朝廷也監軍王澤召王均謂曰汝所部為亂盍往招
安之叛卒見均即擁之為主紹榮自經死均遂僣號大
蜀改元化順署置官稱以小校張鍇為謀主均帥衆攻
[002-51b]
䧟漢州進攻綿州不克直趨劒州為知州李士衡所敗
還保益州帝時幸河朔將發大名聞之以戸部使雷有
終為川峽招安使李惠石普李守倫並為巡檢使給歩
騎八千往討之上官正李繼昌等皆𨽻焉 時知蜀州
楊懷忠聞亂即調鄉丁會諸州巡檢兵討之懷忠入益
州焚城北門至三井橋與賊黨戰數合懷忠不利而退
復檄嘉眉等七州合兵再攻益州敗之乘勝逐賊至州
南十五里砦于雞鳴原以俟王師均亦閉門自固 二
[002-52a]
月癸亥雷有終等至益州時都巡檢張思鈞已克漢州
遂進壁升仙橋賊出攻砦有終擊走之 丁卯王均開
城門偽遁雷有終等帥兵入城號令不肅官軍競剽掠
賊閉闗發伏布牀榻于路口官軍不得出因為所殺有
終等緣堞而墜得免李惠死之官軍退保漢州益州城
中民皆奔迸四出復為賊黨追殺或囚縶之支解族誅
以恐衆又脅士民之少壯者為兵先刺手背次髠首次
黥面給軍裝令乘城與舊賊黨相間有終署榜招之至
[002-52b]
則署其衣袂釋之日數百人 冬十月甲辰雷有終復
益州初賊由升仙橋分路襲王師有終帥兵逆擊大敗
之王均單騎走還城遂撤橋塞門有終與石普進屯於
城北分遣將校攻城三面賊出戰屢敗然王師每薄城
輒會雨城滑不能上有終命為洞屋以進均亦對設敵
樓以相拒有終遣卒焚之賊由是消沮復築月城以自
固有終令卒䝉氊秉燧以入悉焚其望櫓機石先遣東
西南砦鼓譟攻之有終普分主洞屋而前遂入城大敗
[002-53a]
之均夜與其黨二萬人突圍而遁有終疑有伏遣人縱
火城中明日執嘗受偽署者數百人悉焚殺之時謂冤
酷均既走所過斷橋塞路焚倉庫而去己丑有終遣楊
懷忠追均至富順及之大敗其衆遂入城均縊死懷忠
取均首及僣偽法物降其黨六千人詔進有終懷忠等
秩流牛冕儋州張適連州
四年十二月丁未詔蜀賊既平除追捕亡命餘詿誤之
民並釋不問訛言動衆者有司斬以聞
[002-53b]
六年冬十月復以張詠知益州民聞詠再至皆鼓舞相
慶轉運使黃觀上其治狀下詔褒美會遣謝濤巡撫西
蜀帝令傳諭詠曰得卿在蜀朕無西顧之憂矣 是時
内地亦多冦盗濮州賊夜入城掠知州王守信監軍王
昭度家王禹偁時守黃州上疏曰伏以體國經野王者
保邦之制也易曰王公設險以守其國自五季亂離各
據城壘豆分𤓰剖七十餘年太祖太宗削平僣偽天下
一家當時議者乃令江淮諸郡毁城隍收兵甲撤武備
[002-54a]
者二十餘年書生領州大郡給二十人小郡減五人以
充常從號曰長吏實同旅人名為郡城蕩若平地雖則
尊京師而抑郡縣為强幹弱枝之術亦匪得其中道也
臣比在滁州值發兵挽漕闗城無人守禦止以白直代
主開閉城池頺圯鎧仗不完及徙維揚稱為重鎮乃與
滁州無異嘗出鎧甲三十副與巡警使臣彀弩張弓十
損四五葢不敢擅自修治上下因循遂至於此今黃州
城池器械復不及滁揚萬一水旱為灾盗賊竊發雖思
[002-54b]
備禦何以支吾葢太祖削諸侯跋扈之勢太宗杜僣偽
覬望之心不得不爾其如設法維世久則弊生救弊之
道在乎從宜疾若轉規固不可膠柱而鼓瑟也今江淮
諸州大患有三城池頺圮一也兵仗不完二也軍不服
習三也濮賊之興慢防可見望陛下特紆神斷許諸郡
酌民户衆寡城池大小並置守捉軍士多不過五百人
閲習弓劍然後漸葺城壁繕完甲胄則郡國有禦侮之
備長吏免剽畧之虞矣按禹偁此䟽深切/時弊故附見于此
[002-55a]
[002-55b]
宋史紀事本末卷二
欽定四庫全書
宋史紀事本末卷二
明 馮 琦 原編
陳邦瞻 増輯
呉越歸地陳洪進附/
太祖建隆元年三月呉越王錢俶遣使來賀即位自是
嵗朝貢
開寶七年冬十月伐江南詔加呉越王俶為昇州東南
[002-1b]
行營招撫制置使先是俶遣判官黃夷簡入貢帝謂之
曰汝歸語元帥江南倔彊不朝我將討之元帥當助我
無惑人言云皮之不存毛將安附尋宻告以師期遂有
是命
八年夏四月呉越王俶既受命以沈承禮權知國務而
自率兵五萬攻常州丞相沈虎子誎曰江南國之藩蔽
今大王自撤其藩蔽將何以衛社稷乎不聽進攻其闗
城又敗其軍於北界遣兵攻江陰宜興皆下之遂㧞常
[002-2a]
州江南主貽俶書曰今日無我明日豈有君一旦聖天
子易地酬勲王亦大梁一布衣耳俶不答以書上帝優
詔褒之
九年二月呉越王俶來朝先是帝謂呉越使者曰元帥
克毘陵有大功竢平江南可暫來與朕一相見以慰延
想即當復還朕三執圭幣以見上帝豈食言乎至是俶
與妻孫氏子惟濬入朝帝賜禮賢宅以居親幸宴之賞
賚甚厚賜俶劒履上殿書詔不名命與晉王叙昆弟之
[002-2b]
禮俶固辭乃止留兩月遣還賜以一黃袱封識甚固戒
俶曰途中宜宻觀及啟之則皆羣臣乞留俶章疏也俶
甚感懼
太宗太平興國三年三月己酉呉越國王俶來朝會陳
洪進納土而懼上表乞罷所封呉越國王及解天下兵
馬大元帥并書詔不名之命歸其兵甲求還帝不許其
臣崔仁冀曰朝廷意可知矣大王不速納土禍且至俶
左右爭言不可仁冀厲聲曰今已在人掌握且去國千
[002-3a]
里惟有羽翼乃能飛去耳俶遂決䇿上表獻其境内十
三州一軍八十六縣俶朝退將吏始知之皆慟哭曰吾
王不歸矣丁亥詔封俶為淮海國王授俶弟儀信並觀
察使俶子惟濬惟治並節度使惟演惟灝及族屬僚佐
授官有差又授其將校孫承祐沈承禮崔仁冀並為節
度使賜賚待遇冠絶當時尋令兩浙發俶緦麻已上親
及管内官吏悉至汴京凡千四十四艘以范旻權知兩
浙諸州軍事旻上言俶在國日徭賦繁苛乞盡蠲其弊
[002-3b]
從之
八年十二月俶改封漢南國王罷天下兵馬大元帥
端拱元年八月戊寅俶生辰帝賜燕是夕暴卒 陳洪進
者故清源節度使留從效牙將也建隆三年三月從效
卒子紹鎡典留務會呉越聘使至紹鎡夜召與燕洪進
誣紹鎡謀附呉越執送於唐建康推副使張漢思為留
後而自為副使已而漢思患洪進專因設燕伏甲將殺
之酒數行地忽大震同謀者懼因以告洪進洪進亟走
[002-4a]
出甲士皆散自是更相為備一日洪進袖大鎻安歩入
府中叱退直兵漢思方坐内齋洪進即合其户而鎻之
使人叩門而言曰郡中軍吏請副使知留務衆情不可
違幸授之印漢思惶懼不知所為即自門間出印與之
洪進遽召將吏曰留後授吾印以蒞事衆皆賀即日遷
漢思別舎以兵守之遣使請命於唐又遣牙將魏仁濟
間道奉表來告且請制命
乾德二年二月改清源為平海軍仍授洪進節度洪進
[002-4b]
嵗貢多厚歛於民二州甚苦之
太宗太平興國三年夏四月洪進來朝因獻漳泉二州
縣十四詔授洪進武寧節度使同平章事留之汴京諸
子皆授要郡遣之官 洪進後從平太原封岐公雍熙
三年卒
平北漢
太祖建隆元年夏四月北漢主劉鈞自將兵至潞州赴
李筠筠兵敗北漢主懼引師歸 八月昭義節度使李
[002-5a]
繼勲焚北漢平遥縣俘獲甚衆晉州鈐轄荆罕儒復率
衆攻汾州為北漢大將郝貴超所襲戰死罕儒驍將帝
痛惜之斬其部將不用命者二十餘人
三年二月北漢侵潞晉守將擊走之
乾德元年秋七月漢宿衛殿直王隠劉昭趙巒等謀逆
伏誅辭連其樞宻使段常北漢主出常為汾州刺史尋
縊殺之初北漢主寵姬郭氏醫僧之女也僧與嫠婦通
而生姬有殊色北漢主嬖之將立為妃常以所出非偶
[002-5b]
恐貽笑隣國北漢主乃止姬之昆弟姻戚又多抑而不
用故咸怨常因譖殺之死非其罪國人憐之 八月王
全斌攻取北漢樂平詔以為平晉軍契丹救之不及
九月北漢以契丹攻平晉軍洺州防禦使充西山巡檢
郭進救却之進御下嚴毅帝遣戍卒必諭之曰汝輩謹
奉法我猶貸汝郭進殺汝矣嘗有軍校自西山詣汴誣
訟不法事帝詰知其情送進令殺之會北漢來侵進語
其人曰汝敢論我信有膽氣今貰汝罪汝能掩殺敵兵
[002-6a]
當即薦汝如敗可自投河東其人踴躍赴戰大致克捷
進即以聞乞還其職帝從之 北漢主自潞州之敗日
懼宋師至以趙文度為相又召抱腹山人郭無為及五
臺山僧繼顒㕘預國事未幾文度無為議論不協北漢
主出文度守汾州而無為獨相機事悉以委之 契丹
主以書貽北漢主曰爾不禀我命擅改年號助李筠殺
段常其罪有三北漢主引父為子隠謝之初北漢與契
丹嵗使不絶自是契丹使不來而北漢使往則見留羣
[002-6b]
臣悉以使北為懼北漢主乃命從子侍衛親軍使繼文
請命亦被拘繼文崇之嫡孫魁梧有氣局沈毅寡言契
丹主亦厚禮之
二年二月昭義節度使李繼勲侵北漢遼州克之初繼
勲屢敗北漢兵至是帝遣曹彬會繼勲合兵入北漢境
攻其邉邑及遼石州繼勲大敗北漢兵於遼城下北漢
遼城刺史杜延韜危蹙籍部下兵三千人降於繼勲契
丹以六萬騎來援又擊走之 三月北漢耀州團練使
[002-7a]
周審玉等來降
四年北漢復取遼州
五年北漢將閻章樊暉各以砦來降
開寶元年秋七月北漢主鈞殂養子繼恩立初世祖女
適薛釗生繼恩再適何氏生繼元二子初幼孤世祖以
鈞無子命養為子鈞嘗謂郭無為曰繼恩㢲軟非濟世
材恐不能了我家事將奈何無為不對至是病篤召無
為付以後事繼恩既嗣位怨無為初不助己且恐其專
[002-7b]
政加守司空外示優禮内實疎之 八月戊辰遣李繼
勲將兵伐北漢初帝嘗因諜者謂漢主曰君家與周世
讐宜不屈今我與爾無所間何為困此一方人也若有
志中國宜下太行以決勝負漢主遣諜者報曰河東土
地甲兵不足以當中國然我家世非叛者區區守此葢
懼漢氏之不血食也帝哀其言謂諜者曰為我語鈞開
爾一生路故終鈞世不加兵至是聞其卒遣李繼勲等
以禁軍伐之 北漢主初立宋兵已入其境乃遣劉繼
[002-8a]
業馬峯等領軍扼圍北谷峯至銅鍋河李繼勲前鋒將
何繼鈞擊破之斬首三十餘級遂奪汾河橋薄太原城
下焚延夏門 九月北漢主欲逐郭無為畏懦不能決
月餘供奉官矦霸榮率十餘人挺刃入閣反扃其門時
繼恩獨處喪次見之驚起繞屏還走霸榮以刃揕其背
殺之無為使人梯屋入殺霸榮繼恩立纔六十餘日并
人疑無為授意於霸榮亟殺之以滅口無為與羣臣議
立繼恩之弟繼元叅議中書事張昭敏獨曰少主非劉
[002-8b]
氏故嗣位不終今宜立宗姓以慰民望世宗嫡孫繼文
久留契丹歴險阻宜迎立之可以固宗社結敵援無為
不從以繼元易制遂立之 十一月北漢主遣使告即
位於契丹且乞師契丹主遣塔喇將諸道兵救之帝亦
遣使齎詔諭北漢主令降約以平盧節度使授之又別
賜郭無為詔許以邢州節度使無為得詔色動勸北漢
主納欵北漢主不從初帝使諜者惠璘偽稱殿前指揮
使負罪奔北漢無為知其詐使為供奉官及宋兵入境
[002-9a]
璘即奔赴至嵐谷候吏獲送太原北漢主使無為鞫之
無為釋不問有李超者知璘姦狀上告無為怒并超斬
之以絶口李繼勲等聞契丹兵來皆引歸北漢因大掠
晉絳二州 北漢主繼元妻段氏常以小過為孝和后
郭氏所責既而病卒繼元疑后殺之后方縗服哭孝和
帝於柩前繼元遣其嬖臣范超執而縊殺之宫中嬪御
遭罹逼辱無復嫌間世祖十子鎬錡錫最有賢行繼元
聽羣小之譖幽囚之未踰年皆死
[002-9b]
二年三月帝以李繼勲等師還無功謀再舉以問魏仁
浦曰朕欲親征太原何如仁浦曰欲速則不達惟陛下
重之帝不聽命繼勲等將兵先赴太原以光義為東京
留守自將發汴三月至太原築長連城圍之立砦於城
四面繼勲軍於南趙贊軍於西曹彬軍於北党進軍於
東北漢劉繼業等乘晦突門犯東西砦戰敗而遁帝又
命壅汾晉二水以灌城漢人大恐郭無為復勸北漢主
出降漢主不從一日因宴羣臣無為痛哭於庭曰奈何
[002-10a]
以空城抗宋百萬之師乎引佩刀欲自刺冀動衆心漢
主遽降階執其手引升坐而止 夏四月契丹復救北
漢帝度其必由鎮定救太原使韓重贇倍道兼行赴之
又聞其分道一自石嶺闗入召何繼筠逆擊授以方畧
繼筠遇契丹兵於陽曲大敗之斬首千餘級重贇亦先
陣於嘉山契丹兵自定州西入見旗幟大駭欲遁重贇
急擊大破之擒其首領三十餘人帝命以所獲契丹俘
示於城下城中喪氣憲州判官史昭文嵐州刺史趙文
[002-10b]
度各以城降 閏五月壬子帝班師時契丹主遣韓知
璠冊立北漢主知璠習知戎備在圍城中晝夜督察盡
心固守帝命水軍載弩環攻驍將石漢卿等多戰死北
漢兵亦屢敗夜半忽傳呼漢主出降帝將開壁門將作
使趙遂曰受降如受敵詎可中夜輕出已而果諜者契
丹復遣南大王者將兵援北漢東西班都指揮使李懷
忠曰敵勢已困若選勁兵急攻破在旦夕都虞候趙廷
翰請先登帝壯之俾率衆攻城戰不利懷忠中流矢幾
[002-11a]
死時帝師頓於甘草池會暑雨軍士多疾太常博士李
光贊上書請班師帝以問趙普普亦以為然乃分兵屯
鎮潞徙北漢民萬餘户於山東河南而還北漢主籍宋
所棄軍儲得粟三萬茶絹各數萬喪敗之餘賴此少濟
太原之圍南城為汾水所䧟郭無為謀出降因請自
將夜擊宋北漢主信之選精甲千人付無為自登七夏
門送之無為行至北橋值風晦冥而止至是閹人衛德
貴告其事且言無為獻地之謀蹤跡屢露反狀明白不
[002-11b]
可赦北漢主乃殺之以徇
三年春正月契丹韓知璠自太原歸言晉陽多梗而劉
繼元無輔政事令趙髙勲亦言我與晉陽父子之國先
君以一怒而盡拘其使甚無謂也契丹主乃盡索北漢
使者凡十六人厚禮而遣之仍命劉繼文為平章事李
弼為樞宻使俾輔繼元繼文等久留契丹復受其命歸
秉國政左右皆譖毁之北漢主乃出繼文為代州刺史
李弼為憲州刺史 是年北漢主以僧繼顒為太師兼
[002-12a]
中書令繼顒本劉氏孽子以宗姓授鴻臚卿嘗遊華嚴
見地有寶氣乃於團柏谷置銀塲募民鑿山官收十之
四繼顒自督所獲即倍於民時北漢主多内寵繼顒獻
首飾數百副北漢主大喜遂有是命
六年十二月北漢主殺其弟劉繼欽初北漢主為大内
都㸃檢父鈞以其幼弱命劉繼欽副之委以禁衛北漢
主立親舊多所誅放繼欽遂謝病請罷北漢主曰繼欽
但亊先帝豈肯為我盡力耶乃黜居交城尋遣人殺之
[002-12b]
北漢主性殘忍凡臣下有忤意必族其家自帝親征及
遣將攻伐因之殺傷不可勝計大將張崇訓鄭進衛儔
故相張昭敏樞宻使高仲曦等先後俱以讒見殺
九年八月帝令党進潘美楊光美牛思進米文義率兵
分五道以攻太原又遣郭進等分攻忻代汾沁遼石等
州諸將所向克捷進敗北漢兵於太原城北漢主急求
救於契丹契丹主遣其相耶律舒救之師還先是帝嘗
微行過趙普與普謀下漢普曰太原當西北二面太原
[002-13a]
既下則二邉之患我獨當之不如姑俟削平諸國則彈
丸黑子之地將安逃乎帝以為然故雖連年攻伐至城
下輒退師
太宗太平興國四年春正月庚寅帝議伐漢薛居正等
多以為不可惟曹彬力贊之帝意遂決乃以潘美為北
路都招討使帥崔彦進李漢瓊劉遇曹翰米信田重進
軍分四面攻太原城又以郭進為太原石嶺闗都部署
以斷燕薊援師 二月甲子帝自將伐漢三月乙未漢
[002-13b]
求救於契丹契丹遣耶律舒為都統迪里為監軍帥師
赴之至白馬嶺與都部署郭進遇舒欲阻澗以待後軍
迪里不從渡澗迎戰未成列進薄之契丹大敗迪里等
皆死會耶律色珍兵至進引師退舒得免田欽祚䕶石
嶺屯軍恣為姦利進不能禁屢形於言欽祚憾之進武
人剛烈戰功高欽祚數加凌侮進不能堪遂縊而死欽
祚以卒中風眩聞帝悼惜良久贈安國節度使左右皆
知而無敢言者尋詔以牛思進代之 夏四月帝發鎮
[002-14a]
州行營都監折御卿分兵攻岢嵐軍下之遂取嵐州漢
人於隆州依險築城以拒帝遣軍使解暉折彦贇等先
發兵圍之繼遣尹勲往城遂䧟 庚午帝次太原時潘
美等屢敗漢兵進築長連城圍太原矢石交下如雨漢
外援不至餉道又絶城中大懼帝至督戰益急城無完
堞帝慮城䧟殺傷者衆詔諭繼元降使者至城守陴者
不納帝親督諸將士進薄城下列陣於前蹲甲交射矢
集城上如蝟毛 五月漢指揮使郭萬超踰城出降繼
[002-14b]
元親信之臣多亡城中危急帝復詔諭繼元速降當保
終始富貴詔雖入城而諸將鋭攻不可遏帝猶慮城䧟
害良民麾兵少却五月甲申繼元乃夜遣客省使李勲
奉表乞降詔許之因至城北張樂宴從臣於城臺明日
繼元率官屬縞衣紗帽待罪臺下帝釋之賜襲衣玉帶
召使升臺繼元叩首謝罪五月甲申詔授特進檢校太
師右衛上將軍封彭城郡公賜賚甚厚命劉保勛知太
原府凡得州十軍一縣四十一帝作平晉詩命從臣和
[002-15a]
又授漢相李揮以下官有差詔毁太原舊城改為平晉
縣以榆次縣為并州遣使分部徙太原民居之縱火焚
太原廬舎老幼趨城門不及焚死者甚衆 陳邦瞻曰
宋之受制於遼由失燕薊其不能取燕薊失在先下太
原昔王朴與周世宗謀取天下欲先定南方次及燕最
後乃及太原葢燕定則太原直罝中兎耳將安往哉太
祖趙普雪夜之言亦朴遺意也太宗一日忘其本謀急
於伐漢盡鋭堅城之下僅能克之師已老矣復議攻燕
[002-15b]
所謂强弩之末勢不能穿魯縞一敗而没世不振再舉
再失利皆由太宗不知天下之大勢倒行求前以致顛
蹶也
契丹和戰
太祖開寶八年三月契丹主賢命其涿州刺史耶律琮
貽書知雄州孫全興請通好全興以聞帝命答書許之
契丹乃使克實克舒蘓來結成復遣人告北漢以通好
于宋無妄侵伐 秋七月遣閣門使郝崇信太常丞吕
[002-16a]
端使契丹報聘
太宗太平興國二年夏四月契丹遣使耶律敞會𦵏太
祖山陵尋遣辛仲甫報謝之契丹主問曰聞中朝有党
進者真驍將如進之比凡幾人仲甫曰名將甚多如進
鷹犬之材何可勝數契丹主欲留之仲甫曰信以成命
義不可留有死而已契丹主知其不可奪厚禮遣還帝
曰仲甫逺使絶域可謂不辱君命更得數人如此朕何
患也
[002-16b]
四年春正月帝伐北漢契丹遣塔瑪長壽來言曰何名
而伐漢也帝曰河東逆命所當問罪若北朝不援和約
如故不然惟有戰耳自是和好中絶 帝既滅漢欲乘
勝取幽薊諸將以師罷餉匱不欲行崔翰獨曰所當乘
者勢也不可失者時也取之易帝意決五月庚子遂發
太原 六月丁卯次東易州契丹刺史劉宇以城降留
兵千人守之戊辰次涿州判官劉厚德亦以城降庚午
進次幽州城南契丹將耶律實迪軍於城北帝率衆擊
[002-17a]
走之壬申命宋渥崔彦進劉遇孟𤣥喆分兵四面攻城
圍之三周以潘美知幽州行府事契丹將多降 秋七
月契丹順州薊州皆降耶律學古時守燕悉力備禦不
能支城中大懼契丹遣耶律興格救燕癸未帝督諸軍
與契丹將耶律舒大戰於高梁河舒敗將遁興格兵適
至與耶律色珍分左右翼以進復戰帝大敗死者萬餘
人甲申帝引師南還興格追至涿州帝急乘驢車走免
喪資械不可勝計庚寅命孟𤣥喆屯定州崔彦進屯闗
[002-17b]
南劉廷翰李漢瓊屯真定而還以石守信劉遇從征失
律貶之 乙巳帝至自范陽 九月丙午契丹冦鎮州
都鈐轄劉廷翰等合擊大破之是時契丹遣南京留守
韓匡嗣與耶律舒耶律興格侵鎮州報圍燕之役軍於
滿城西方陣官軍詐降匡嗣欲納之興格曰彼氣甚鋭
疑誘我也可整衆待之匡嗣不聽俄而劉廷翰陣於前
崔彦進潛師躡其後李漢瓊崔翰趙延進兵繼至合擊
之契丹軍大潰追至遂城西大敗之斬首萬三百級獲
[002-18a]
三將馬萬匹匡嗣棄旗鼓遁去獨興格整兵而退
五年三月契丹兵十萬冦鴈門代州刺史楊業領麾下
數百騎自西陘出至鴈門北口南向擊之契丹兵大敗
殺其駙馬侍中蕭徹爾自是契丹畏業每望見旌旗即
引去業本北漢節度使劉繼業為漢主繼元扞太原城
東南面每殺傷王師及繼元降繼業猶據城苦戰帝素
聞其勇欲招致之令中使諭繼元俾招繼業繼元遣親
信往繼業乃北面再拜大慟釋甲來見帝慰撫之復姓
[002-18b]
楊氏止名業拜代州刺史時以業善戰號楊無敵 冬
十月契丹主賢入冦圍瓦橋闗官軍陣于水南耶律興
格帥精騎渡水而戰官軍大敗興格追至莫州 十一
月己酉帝自將禦契丹戊午次大名會契丹主引去帝
欲復伐幽州李昉力陳其未可帝以劉遇曹翰為幽州
部署遂還京 時廷臣多迎帝意言宜速取幽薊張齊
賢上疏曰方今海内一家朝野無事闗聖慮者豈不以
河東新平屯兵尚衆幽燕未下輦運為勞臣愚以為此
[002-19a]
不足慮也自河東初下臣知忻州捕得契丹納粟典吏
皆云自山後轉般以授河東以臣料契丹能自備軍食
則於太原非不盡力然終為我有者力不足也河東初
平人心未固嵐憲忻代未有軍砦入冦則田牧頓失擾
邉則守備可虞及國家守要害増壁壘左控右扼疆事
甚嚴恩信已行民心已定乃於鴈門陽武谷來爭小利
此其智力可料而知也聖人舉事動在萬全百戰百勝
不如不戰而勝若重之慎之則契丹不足吞燕薊不足
[002-19b]
取自古疆場之難非盡由敵國亦多邉吏擾而致之若
緣邉諸砦撫馭得人但使峻壘深溝畜力養鋭以逸自
處寧我致人此李牧所以用趙也所謂擇卒不如擇將
任力不如任人如是則邉鄙寧邉鄙寧則輦運減輦運
減則河北之民獲休息矣臣聞家六合者以天下為心
豈止爭尺寸之事角强弱之勢而已乎是故聖人先本
而後末安内以養外陛下以德懷逺以惠勤民内治既
成逺人之歸可立而待也帝嘉納之 吕中曰齊賢之
[002-20a]
論其知本矣然徒知遼未可伐而不知燕薊在所當取
豈惟齊賢雖趙普田錫王禹偁亦不之知也葢燕薊之
所當取者有二一則版籍之民苦於流徙二則山河之
險移於强敵燕薊不收則河北之地不固河北不固則
河南不可髙枕而卧也特太宗時未有可取之機耳
契丹主還國以耶律興格為裕恱裕恱契丹至貴之職
也興格智畧宏逺善料敵每戰勝讓功諸將故士卒樂
為之用
[002-20b]
六年春正月癸卯置平塞靜戎二軍辛亥易州破契丹
數千衆復改靜戎軍為安靜軍 秋七月遣使如渤海
渤海本髙麗别種契丹嘗取其扶餘城為東丹府時帝
將大舉伐契丹遣使賜其王詔書令發兵以應約滅遼
之日幽薊土宇復歸中朝朔漠之外悉與渤海竟無至
者帝後復遣使如髙麗諭令發兵西會髙麗亦不能應
七年九月契丹主賢幸雲州至焦山有疾命韓德讓耶
律色珍受遺詔立長子梁王隆緒而卒隆緒小字文殊
[002-21a]
努生十二年矣既嗣位諡賢曰孝成皇帝廟號景宗尊
母蕭氏為太后專國事復國號曰大契丹改元統和后
以德讓為政事令兼樞宻使總宿衛兵巴固濟總領山
西諸州事耶律興格為南面行軍都統
雍熙三年春正月庚寅以曹彬田重進潘美等為都部
署將兵伐契丹初賀懷浦將兵屯三交好議邉事與其
子知雄州賀令圖上言契丹主少母后專政寵幸用事
請乘其釁以取燕薊帝信之於是以曹彬為幽州道行
[002-21b]
營都部署崔彦進副之米信為西北道都部署杜彦圭
副之出雄州田重進為定州路都部署出飛狐潘美為
雲應朔等州都部署楊業副之出鴈門 三月癸酉曹
彬趨涿州遣先鋒將李繼隆破契丹兵取固安新城二
縣進攻涿州克之殺其將和斯敵兵復集米信獨以麾
下三百人接戰被圍數重信持大刀大呼突圍而出會
彬遣兵至遂敗契丹兵於新城東北丁丑田重進出飛
狐南遇契丹兵擊破之契丹西南面招安使大鵬翼率
[002-22a]
衆來拒重進陣於東命部將荆嗣出其西乘暮薄崖以
短兵接戰契丹兵投崖而下殺獲甚衆挑戰數日敵勢
頗張時譚延美屯小沼嗣令延美列隊平川别遣二百
人執白幟于道側嗣以所部疾驅往鬬契丹兵見旗幟
綿亘疑大軍繼至欲遁去重進乘之契丹兵崩潰生擒
大鵬翼飛狐靈丘皆降 丁亥潘美自西徑入與契丹
兵遇追至寰州破之刺史趙彦章以城降進圍朔州節
度副使趙希贊亦舉城降遂轉攻應雲州皆克之 夏
[002-22b]
四月己酉田重進戰飛狐北再破之殺其二將趙普上
疏曰伏覩今春出師將以收復幽薊屢聞克捷深快輿
情然晦朔薦更已及初夏尚稽克復屬在炎蒸飛輓甚
煩戰鬬未息王師漸老吾民亦疲夙夜思之頗増疑慮
戰者危事難保其萬全兵者凶器深戒于不戢前書有
兵久生變之言此可以深慮也茍更圖淹緩轉失機宜
旬朔之間便渉秋序臣又慮内地先困邉境漸涼敵則
弓勁馬肥我則人疲師老恐於此際或誤指蹤伏望速
[002-23a]
詔班師無容玩冦不報 五月庚午曹彬引兵退與契
丹耶律興格戰於岐溝敗績初諸將陛辭帝謂曰潘美
但先趨雲朔卿等以十萬衆聲言取幽州且持重緩行
不得貪利敵聞大兵至必悉衆救范陽不暇援山後矣
及彬等乘勝而前所至克捷每捷奏聞帝訝其進兵之
速彬既次涿契丹南京留守耶律興格兵少不敢出戰
夜則令輕騎掠其單弱以脅餘衆晝則以精鋭張其勢
又設伏林莽以絶糧道彬居涿旬日食盡退師雄州以
[002-23b]
援餽餉帝聞之曰豈有敵人在前反退軍以援芻糧失
䇿之甚也亟遣使止彬勿前急引師緣白溝河與米信
軍接俟美盡畧山後地會重進東下合勢以取幽州彬
部下諸將聞美重進累捷恥握重兵不能有所攻取謀
議蜂起彬不得已乃裹糧與米信復趨涿州興格聞之
以輕兵來薄伺蓐食則擊離伍單出者且戰且却由是
軍士自救不暇結方陣塹地兩邉而行時方炎暑軍渴
乏井漉淖而飲凡四日始得至涿士卒困乏糧又將盡
[002-24a]
會契丹主隆緒與其太后自駞羅口將大兵應援趨涿
州彬信復退興格因出兵躡之戰於岐溝闗彬信敗走
無復行伍夜渡拒馬河興格引精兵追及溺者不可勝
計彬信南趨易州方瀕沙河而㸑聞興格引兵復至驚
潰死者過半沙河為之不流棄戈甲如丘山知幽州行
府事劉保勲死之興格請乘勝畧地至河為界太后不
從引兵還燕封興格為宋國王丙子帝詔曹彬米信及
崔彦進等還令田重進屯定州潘美還代州徙雲應朔
[002-24b]
寰四州吏民及吐谷渾部族分置河東京西時契丹耶
律色珍將兵十萬至定安西賀令圖遇之敗績南奔色
珍追及戰於五臺死者數萬人明日攻蔚州令圖與潘
美帥師往救與色珍戰於飛狐又敗於是渾源應州將
皆棄城走色珍乘勝入寰州殺其守城吏卒千餘潘美
既敗于飛狐副將楊業引兵䕶雲應寰朔吏民内徙時
耶律色珍已䧟寰州兵勢甚盛楊業遇之欲領兵出大
石路直入石碣谷以避其鋒護軍王侁等以為畏懦欲
[002-25a]
從鴈門北川中而往業不可侁曰君侯素號無敵今逗
撓不戰得非有他志乎業曰業非避死葢時有未利徒
殺士卒而功不立今君責業以不死當為諸公先乃引
兵自石跌路趨朔州將行泣謂美曰此行必不利業太
原降將分當死上不之殺寵以連帥授之兵柄非縱敵
不擊葢欲伺便以立尺寸功報國家耳今諸君責業避
敵尚敢自愛乎因指陳家谷口曰諸君幸於此張歩兵
强弩以相援也業轉戰當至此可夾擊之不然無遺類
[002-25b]
矣美遂與侁帥麾下陣於谷口色珍聞業且至遣副部
署蕭達蘭伏兵於路業至色珍擁衆為戰勢業麾幟而
進色珍佯敗伏兵四起色珍還兵前戰業大敗退趨狼
牙村侁自寅至巳不得業報使人登托囉臺望之無所
見以為契丹敗走欲爭其功即領兵離谷口美不能制
乃緣交河西南而進行二十里聞業敗即麾兵却走賀
懷浦敗没業且戰且行自午至暮果至谷口望見無人
拊膺大慟再率麾下力戰身被數十創士卒殆盡猶手
[002-26a]
刃數十百人馬重傷不能進匿深林中耶律實迪望見
袍影射之業墮馬被擒其子延玉死焉業因太息曰上
遇我厚期討賊捍邉以報而反為姦臣所迫致王師敗
績何面目求活耶乃不食三日死業既敗麾下尚百餘
人業謂曰汝等各有父母妻子與我俱死無益也可走
還報天子衆感激皆戰死無一生還者於是雲應朔州
及諸城將吏聞業死悉棄城走色珍復䧟其地事聞帝
深痛惜詔贈業太尉削美三任除侁名初議興兵獨與
[002-26b]
樞宻院計中書不預聞及敗帝悔謂樞使張齊賢等曰
卿等共睹朕自今復作如此事否 秋七月庚午以曹
彬等違詔失律各貶官有差初米信軍潰獨李繼隆所
部成列而還田重進亦全軍不敗詔以重進為馬歩軍
都虞候繼隆知定州 丁亥以張齊賢知代州帝以楊
業死訪近臣可知代州者時齊賢以言事忤帝意因請
行乃命與潘美同領緣邉兵馬 十一月壬寅契丹主
隆緒及蕭太后帥衆南下以耶律興格為先鋒都統時
[002-27a]
劉廷讓帥師數萬並海而北與李敬源合兵將趨燕興
格聞之以兵扼要害逆戰於君子館天方盛寒士卒皆
不能彀弓弩會隆緒兵大至圍廷讓數重廷讓先分精
兵屬李繼隆為後援繼隆退保樂壽廷讓力不敵一軍
盡没以數騎脱走李敬源楊重進皆死之先是興格諜
紿賀令圖曰我獲罪本國旦夕願歸南朝令圖信之私
遺重錦十兩及廷讓敗興格宣言願見雄州賀使君令
圖意其來降欲擅其功即引數十騎逆之既至帳下興
[002-27b]
格據胡床罵曰汝常好經度邉事今乃送死來耶令左
右殺其從騎而執之自是河朔戍兵無復鬬志契丹乘
勝長驅而南遂䧟深邢德三州殺官吏俘士民輦金帛
而去魏博之北民尤苦焉帝聞之下詔自悔而釋敗潰
將士之罪且蠲河北逋租給復三年令圖貪功生事輕
而無謀初與其父懷浦首謀北伐一嵗中父子皆敗且
貽中國之害 壬子契丹薄代州城副部署盧漢贇畏
懦保壁自固張齊賢選廂軍二千出禦之誓衆感慨無
[002-28a]
不一當百契丹少却先是齊賢遣使約潘美以并師來
會戰使為契丹所執俄而美使至云師出至柏井得宻
詔云東路王師敗衂并之全軍不許出戰已還州矣時
契丹兵塞川齊賢曰敵知美來而不知美退乃閉美使
室中夜發兵二百人持一幟負一束芻距州西南三十
里列幟燃芻契丹遥見火光中有旗幟意謂并師至駭
而北走齊賢先伏歩卒二千於土鐙砦掩擊大敗之殺
其國舅詳衮特爾格宫使蕭達哩斬首數百獲馬二千
[002-28b]
器械無筭
四年春正月丙戌詔行營將士戰敗潰散並釋不問緣
邉城堡備禦有勞者具以名聞録死事文武官子孫蠲
河北雍熙三年以前逋租敵所蹂踐者給復三年軍所
過二年餘一年 二月繕治河北諸州軍城隍 帝將
大發兵討契丹遣使募兵於河南北四十餘郡凡八丁
取一以充義軍京東轉運使李維清曰若是天下不耕
矣三上疏爭之李昉等亦相率言河南之民罔知戰鬬
[002-29a]
或慮人情揺動因而為盗非計之得乃詔獨選河北而
諸路悉罷
端拱元年冬十月契丹主隆緒攻涿州城破遂進攻長
城士卒潰圍南走隆緒邀擊之殺獲畧盡 十一月契
丹攻滿城祁州及新樂皆䧟之己丑郭守文破契丹于
唐河 時北鄙騷動帝憂之訪羣臣以邉事右拾遺王
禹偁獻禦戎十䇿大畧假漢事以明之漢十二帝言賢
明者文景也言昏亂者哀平也然文景之世軍臣單于
[002-29b]
最為强盛候騎至雍火照甘泉哀平之時呼韓邪單于
每嵗來朝委質稱臣邉烽罷警何耶葢文景當軍臣强
盛之時而外任人内修政使不能為深患者由乎德也
哀平當呼韓衰弱之際雖外無良將内無賢臣而致其
來朝者係於時也今國家之廣大不下漢契丹即强盛
至如撓邉侵塞豈有候騎至雍火照甘泉之事乎亦在
乎外任人内修德耳臣愚以為外則合兵勢而重將權
下詔感勵邉人使知取幽薊舊疆非貪其土地内則省
[002-30a]
官以寛經費抑文士以激武夫信用大臣以資其謀禁
游惰以厚民力帝深嘉之
二年春正月契丹䧟易州遷其民于燕癸巳詔議北伐
張洎言中國禦戎惟恃險阻今自飛狐以東皆為契丹
所有既失地利而河朔列壁皆具城自固莫可出戰此
又分兵之過也請於沿邉建三大鎮各統十萬之衆鼎
峙而守仍命親王出臨魏府以控其要則契丹雖有精
兵豈敢越而南侵制敵之方盡於此矣宋琪言國家取
[002-30b]
燕於雄霸直進非我戰地如令大軍於易州循孤山渉
涿水抵桑乾河出安祖寨則東瞰燕城纔及一舎此周
德威取燕之路下視孤壘浹旬必克山後八州聞薊門
不守必盡歸降勢使然也然兵凶器聖人不得已而用
之若選使通好弭戰息民此亦䇿之得也李昉王禹偁
亦多以修好為言帝納之 八月尹繼倫大破契丹兵
於徐河時朝廷聞契丹復至遣李繼隆發鎮定兵萬餘
護送糧餽數千乘趨威虜耶律興格聞之帥精騎數萬
[002-31a]
邀諸途北面都巡檢使尹繼倫適領兵徼巡路遇之興
格不顧而南繼倫曰彼蔑視我耳彼捷還則乘勝而驅
我北去不捷亦且洩怒於我將無遺類矣為今日計當
卷兵銜枚以躡之彼鋭氣前趨不虞我之至力戰而勝
足以自樹縱死猶不失為忠義豈可泯然而死為邊地
鬼乎衆皆憤激從命繼倫令秣馬俟夜人持短兵潛躡
其後行數十里至唐州徐河天未明興格去大軍四五
里會食訖將戰繼隆方陣于前以待繼倫從後急擊殺
[002-31b]
契丹一大將衆皆驚潰興格方食失箸為短兵中其臂
創甚乘馬先遁餘衆引去契丹為之奪氣自是不敢大
入冦每相戒曰當避黑面大王以繼倫面黑故云
至道元年二月契丹大將韓德威率衆萬騎誘党項囉
朗等族自振武入冦折御卿邀擊敗之於子河汊囉朗
等乘亂反擊德威殺其將突厥哈里等德威僅以身免
夏四月契丹冦雄州何承矩條子河汊之捷諭州民
且掲于市契丹諜知愧忿將襲取承矩以雪恥夜引數
[002-32a]
千騎抵城下承矩整兵出拒遲明與契丹酣戰契丹復
走帝聞謂承矩輕佻生事罷之 十二月契丹韓德威
諜知折御卿有疾遂帥衆犯邉以報子河汊之役御卿
力疾禦之德威聞其至不敢進既而疾甚母宻召之歸
御卿曰世受國恩邉冦未滅御卿罪也今臨敵安可棄
士卒自便死於軍中乃其分也為白太夫人無念我忠
孝豈得兩全言訖泣下明日卒于師契丹兵亦退
西夏叛服繼遷德明/
[002-32b]
太祖建隆元年定難節度使李彛興入貢李氏自思恭
歴唐末五代世有夏州周顯德中封彛興西平王至是
加太尉
乾德五年李彛興卒子克睿立
太宗太平興國三年李克睿卒子繼筠立
四年王師伐漢繼筠遣其將李光逺光憲率蕃漢兵渡
河畧太原境以張軍勢
五年李繼筠卒弟繼捧立
[002-33a]
七年五月李繼捧入朝獻銀夏綏宥四州地繼捧自陳
願居京師乃遣使夏州護緦麻已上親赴闕授繼捧彰
德軍節度使併官其昆弟克信等十二人有差遂曲赦
夏州管内以曹光實為四州都巡檢使 六月李繼遷
叛走地斤澤繼遷繼捧族弟也時為管内都知蕃落使
居銀州聞朝使至遣赴闕乃詐言乳母死出塟遂與其
黨數十人奔入地斤澤
八年知夏州尹憲都巡檢曹光實襲繼遷破之斬首五
[002-33b]
百級焚四百餘帳獲其母與妻繼遷遁去
雍熙二年二月繼遷䧟銀州先是繼遷既敗轉徙無常
處復連娶豪族漸以彊大而西人以李氏世著恩德往
往多歸之繼遷因語其豪右曰李氏世有西土今一日
絶之爾等不忘李氏能從我興復乎衆曰諾遂與弟繼
冲赴夏州詐降誘殺曹光實于葭蘆川因襲據銀州復
破會州焚城郭而去事聞朝廷遣知秦州田仁朗等將
兵討之 五月徴田仁朗還副將王侁擊繼遷走之初
[002-34a]
繼遷既殺曹光實遂圍三族砦砦將折遇乜殺監軍使
者與繼遷合田仁朗行次綏州請益兵留月餘俟報時
繼遷乘勝進攻撫寧砦仁朗聞之喜曰戎人常烏合冦
邉勝則進敗則走不可窮其巢穴今繼遷嘯聚數萬盡
鋭以攻孤壘撫寧小而固非浹旬所能破我俟其困以
大兵臨之分遣强弩三百邀其歸路敵成擒矣部署已
定仁朗欲示閒暇縱酒樗蒲侁等因媒孽之帝聞三族
已䧟大怒徴仁朗還下御史獄劾問請益兵及䧟三族
[002-34b]
狀仁朗對曰銀綏夏三州兵皆以城守為詞不遣三族
去綏州逺非元詔所救也臣已定擒繼遷策會詔至不
果因言繼遷得𦍑戎情願優詔懷來或以厚利啖部落
酋長令圖之不爾他日大為邉患帝愈怒特貸死竄商
州是月侁等出銀州北破悉利諸砦梟其黨折羅遇麟
州諸蕃皆請納馬贖罪助討繼遷侁遂舉所部入濁輪
川斬賊首五千級繼遷及遇乜遁去時詔郭守文與侁
同領邉事守文復與知夏州尹憲擊鹽城諸蕃焚千餘
[002-35a]
帳由是銀麟夏三州蕃百二十五族悉内附
三年繼遷請降于契丹契丹冊封為夏國王以義成公
主妻之 夏四月夏州安守中以衆三萬與繼遷戰于
王亭鎮敗績繼遷追至城門而還
端拱元年五月復以李繼捧為定難節度使遣之鎮帝
嘗謂繼捧曰汝在夏州用何道以制諸部對曰𦍑人鷙
悍但羈縻而已非能制也會有言繼遷悉知朝廷事疑
繼捧洩之乃出繼捧為崇信軍節度至是繼遷侵擾日
[002-35b]
甚諸將用兵無功帝從趙普計復命繼捧鎮夏州賜姓
名趙保忠厚賜而遣之以招繼遷
淳化二年秋七月李繼遷請降以為銀州觀察使賜姓
名趙保吉先是繼捧至夏州數月即言繼遷悔過歸欵
詔授繼遷銀州刺史然實無降心也至是與繼捧戰于
安慶澤繼遷中流矢遁去轉攻夏州繼捧乞濟師乃遣
翟守素出兵援之守素至繼遷納欵奉表謝罪遂有是
命且以其子德明為管内蕃落使行軍司馬未幾繼遷
[002-36a]
復叛
五年春正月詔以李繼隆為河西都部署討李繼遷先
是轉運副使鄭仁寶議禁鹽池用困繼遷繼遷遂率邉
人四十二族㓂掠環州邉將多為所敗久之繼遷欲徙
綏州民於平夏部將髙文岯等因衆不樂反攻敗之繼
遷復圍堡砦掠居民焚積聚遂攻靈州朝廷乃命繼隆
討之 三月乙亥李繼隆將兵入夏州時繼捧聞繼隆
且至先挈其母妻子女壁于野外上言與繼遷解怨獻
[002-36b]
馬五十匹乞罷兵帝覽奏立遣中使督繼隆進軍及師
壓境繼遷因襲繼捧營欲併其衆繼捧方寢聞難作單
騎走還城指揮使趙光嗣閉之别室開門迎繼隆繼隆
執之送汴繼遷遁去繼捧至京赦之封宥罪侯 夏四
月甲申墮夏州城帝以夏州深在沙漠奸雄因以竊據
欲墮其城宰相吕䝉正曰自赫連築城以來每為闗右
之患若遂廢之萬世利也乃詔墮之遷其民于銀綏是
年繼遷復遣使貢馬謝罪
[002-37a]
至道元年六月李繼遷遣押衙張浦以良馬槖駞來獻
帝令衛士射于後圃俾浦觀之士皆拓兩石弓有餘力
帝笑問浦曰𦍑人敢敵否對曰𦍑部弓弱矢短但見此
長巨人則已遁矣况敢敵乎帝留浦京師遣使拜繼遷
鄜州節度使繼遷不受 秋七月李繼遷冦清逺軍守
將張延擊敗之
二年夏四月遣李繼隆等分道討李繼遷初帝命白守
榮等護芻粟四十萬赴靈州李繼遷邀擊于浦洛河守
[002-37b]
榮衆潰運餉盡為所奪帝怒命繼隆為環慶等州都部
署將兵討之會曹燦自河西還言繼遷衆萬餘方圖靈
武城中告急使為繼遷所得則頓兵不去矣吕端請發
兵由麟府鄜延環慶三道以擣平夏襲其巢穴則靈武
之圍自解或云盛夏渉旱海水泉竭糧運艱辛不如靜
以待之帝不聽即部分諸將命繼隆出環丁罕出慶范
廷召出延王超出夏張守恩出麟五路進討直趨平夏
保安軍奏獲繼遷母帝用㓂凖議且斬之吕端言昔項
[002-38a]
羽得太公欲烹之漢祖曰願遺我一杯羮夫舉大事者
不顧其親况繼遷敵國悖逆之人哉斬之徒樹仇怨益
堅其叛不若置延州善養視之以繫繼遷心帝從之
八月李繼隆率諸將進軍期抵烏白池繼隆遣其弟繼
和駞奏以環州道迂欲自清岡峽直趨繼遷巢穴不及
援靈武上怒曰汝兄必敗吾事矣因手札切責使未至
而繼隆已發兵與丁罕合行十日不見敵引軍還張守
恩見敵不擊獨范廷召與王超至烏白池與賊遇時賊
[002-38b]
鋭甚超持重不進其子德用年十七為先鋒請乘之轉
戰三日敵遂却德用曰歸師遇險必亂乃領兵先絶要
害下令曰亂行者斬一軍肅然賊見其師整不敢逼廷
召等大小數十戰互有勝負而諸將失期士卒困乏終
三年二月李繼遷遣使納欵且求蕃任會帝崩太子初
即位方在諒隂許之授繼遷充定難節度使且割夏綏
銀宥靜五州與之張浦亦遣還繼遷尋遣弟瑗詣闕謝
[002-39a]
未幾復抄邉
真宗咸平五年三月李繼遷大合蕃部攻䧟靈州繼遷
改靈州為西平府居之先是帝以靈武事訪李至至言
河湟之地蕃漢雜居是以先王置之度外今靈州不可
不棄若移朔方軍於環州保固邉境亦一時之權也帝
不決時繼遷抄掠益甚帝以張齊賢為涇原諸路經畧
使禦之齊賢亦言靈武孤城必難固守徒使軍民六七
萬䧟于危亡之地無益通判永興軍何亮復上安邉書
[002-39b]
言靈武地方千里表裏山河舎之則敵人之利廣且饒
矣一患也自環慶至靈武凡千里西域諸衆合而為一
二患也冀北馬之所生自匈奴猖獗無匹馬南來惟資
西域西域既分為二其右乃西戎之東偏實為夏賊之
境其左乃西域之西偏如舎靈武復合為一夏賊桀黠
俾諸戎不得貨馬未知戰馬何從來三患也請築溥樂
耀德二城以通河西之糧道靈武居絶域之外不築此
二城為唇齒與捨靈武無異帝覽奏復詔羣臣議棄守
[002-40a]
之宜楊億上疏引漢棄朱崖為喻請棄靈武守環慶與
李至前議合輔臣復以靈州乃必爭之地茍失之則緣
邉諸郡皆不可保帝惑之李沆曰繼遷不死靈武終非
朝廷有也莫若遣使宻召州將使部分軍民空壘而歸
如此則闗右之民息肩矣帝不從以王超為西面行營
都部署將步騎六萬援靈州會繼遷冦清逺軍都監段
義叛降于繼遷繼遷勢益張復攻定州懷逺曹燦以蕃
兵邀擊之稍稍斬獲而王超所將大軍卒不能進靈州
[002-40b]
遂䧟知州事裴濟死之帝得報悔不用李沆之言
六年六月李繼遷圍麟州詔金明巡檢李繼周擊之知
州事衛居寶出竒兵突戰繼遷㧞營遁去 十月李繼
遷轉攻西蕃取西涼府都首領潘羅支偽降集六谷蕃
部合擊繼遷繼遷大敗中流矢死子德明立契丹封德
明為西平王時環慶邉臣以德明初立乞降詔慰撫之
帝乃詔德明令審圖去就知鎮戎軍曹瑋上言繼遷擅
河南地二十年兵不解甲使中國有西顧之憂今其國
[002-41a]
危子弱不即捕滅後更强盛不可制矣願假臣精兵出
其不意擒德明送闕下復河南為郡縣此其時也帝欲
以恩致德明不報
景德三年九月李德明奉表歸欵復遣劉仁朂進誓表
十月授德明充定難節度使封西平王賜賚甚厚給奉
如内地因索子弟入質德明謂非先世故事不遣惟獻
駝馬謝恩而已自是德明嵗朝貢不絶
大中祥符三年夏州饑德明上表求粟百萬朝議不知
[002-41b]
所出或言德明方納欵而敢渝誓請降詔責之王旦曰
第詔德明云已敕有司具粟百萬于京師其遣衆來取
德明得詔慙曰朝廷有人遂止
九年德明表邉臣罕守舊制各務邀功漸乖盟約詔答
之
乾興二年德明以兵攻麟州柔逺砦巡檢楊承吉與戰
不利命曹瑋為環慶秦州緣邉巡檢安撫使備禦之是
年德明城懷逺鎮為興州
[002-42a]
仁宗天聖九年十月德明死子元昊立事見後
交州之變
太祖開寶六年五月交州丁璉入貢梁末交州土豪曲
承美乘中國之亂據有十二州之地南漢遣將攻承美
執之置交州節度乾德初節度使呉昌文死其將呉處
玶爭立驩州刺史丁部領擊敗處玶等自領交州帥號
大勝王署其子璉為節度使尋遜璉位漢既亡璉入貢
授璉靜海軍節度封交阯郡王
[002-42b]
太宗太平興國五年秋七月交州丁璉及其父部領相
繼死璉弟璿權行軍府事璿年尚幼大將黎桓幽璿别
館而代領其衆時知邕州侯仁寳趙普女弟之夫也盧
多遜與普有隙出仁寳於邕九年不代仁寳恐因循死
嶺外乃上言交州亂可以偏師取之願乘傳詣闕面陳
其狀帝喜將驛召仁寳多遜遽奏曰交州内擾此實天
亡之秋但先召仁寶其謀必泄蠻冦預為之備未易取
也不如宻令仁寶經度其事發兵長驅勢必萬全帝以
[002-43a]
為然以仁寶為交州水陸轉運使孫全興張濬崔亮劉
澄賈湜王僎並為部署將兵討之全興濬亮由邕州澄
湜僎由㢘州進桓聞之乃遣使為丁璿上表求襲位帝
不許
六年三月交州行營破賊于白藤江口獲戰艦二百於
是知邕州侯仁寳率兵先進孫全興等頓兵花歩黎桓
詐降以誘仁寳遂為所害會炎瘴軍士多死轉運使許
仲宣以聞詔班師斬劉澄賈湜于軍徴全興下獄尋棄
[002-43b]
市
八年春黎桓自稱權交州三使留後遣使來貢併上丁
璿讓表帝賜桓詔曰朕且欲璿為統帥之名卿居副貳
之任若璿將材無取童心如故然奕世承襲載綿星紀
一朝舎去節鉞降同士伍理既非便居亦靡安宜遣璿
母子盡室入朝即降制授卿節旄凡兹兩途爾當審處
其一桓不聽命
雍熙三年以黎桓為靜海軍節度使桓復上表求正領
[002-44a]
節鎮朝廷懲孫全興之敗不欲用兵許之丁氏由此遂
滅四年復封桓為交阯郡王
真宗景德三年五月交州黎桓死子龍廷殺其兄龍鉞
而自立知廣州凌策等言桓諸子爭立衆心離叛請發
本道兵討之帝以桓素修職貢不欲伐喪令緣海安撫
使諭曉之龍廷復入貢後賜名至忠
大中祥符三年春交州大校李公藴弑其主至忠自立
為留後遣使入貢帝曰黎桓不義而得公藴尤而效焉
[002-44b]
甚可惡也然蠻俗何足責哉遂用桓故事封公藴為交
阯郡王交州自公藴後世修職貢不絶然數盗邉至其
王乾德遂大舉入冦神宗熙寧八年也時朝廷方議開
疆知桂州沈起遣官入溪洞㸃集土丁為保伍又於融
州强置城寨殺人以千數交人以為言罷起以知州劉
彛代之彛至奏罷廣南所屯北兵而用槍杖手分戍復
聽偏校言以為安南可取乃大治戈船交人來互市盡
遏絶表疏亦不得達至是遂分三道入冦一自廣府一
[002-45a]
自欽州一自崑崙闗連䧟欽㢘二州殺土丁八千人事
聞起坐貶安置郢州除彛名
神宗熙寧九年春正月交人圍邕州知州蘇緘悉力拒
守外援不至城遂䧟緘義不死賊手命其家三十六人
皆先死藏屍于坎乃縱火自焚城中人感緘之義無一
人從賊者於是交人盡屠其民凡五萬八千餘口事聞
詔贈緘奉國節度使諡忠勇 二月以郭逵為安南招
討使時會得交人露布言中國作青苗助役之法窮困
[002-45b]
生民今出兵欲相拯濟時相怒乃以天章閣待制趙卨
為招討使將兵討之卨言逵老於邉事願以為使而已
副之故有是命 冬十月郭逵敗交阯兵于富良江初
逵次長沙先遣將復邕㢘而自將西進至富良江蠻以
精兵乘船逆戰官軍不能濟趙卨分遣將吏伐木治攻
具機石如雨蠻船皆壞因設伏擊之斬首數千殺其偽
太子洪真李乾德懼遣使奉表詣軍門納欵時官兵八
萬人冒暑涉瘴地死者過半富良江去其國不逺逵不
[002-46a]
敢渡得其廣源州門州思浪州蘇茂州桄榔縣而還羣
臣稱賀詔以廣源為順州赦乾德罪治沈起劉彛開釁
之罪安置隨秀州 陳邦瞻曰交州在宋世凡再叛初
以侯仁寶後以沈起仁寶死起竄足為邉臣不務安輯
而生事者之戒雖然交州小醜再勤王師卒無成功宋
之不振甚矣
蜀盗之平
太宗淳化四年春蜀青神民王小波作亂初蜀亡其府
[002-46b]
庫之積悉輸汴京後任事者競喜功利於常賦外更置
博買務禁商賈不得私市布帛蜀地狹民稠耕稼不足
以給由是小民貧困兼并者益糴賤販貴以規利小波
因聚衆為亂且曰吾疾貧富不均今為爾均之貧者爭
附遂攻青神掠彭山殺縣令齊元振剖其腹實之以錢
以其平日愛錢故也賊黨由是愈熾旁邑響應 十二
月西川都巡檢使張玘與王小波戰于江原玘射中小
波已而為小波所殺小波亦病創死其黨推小波妻弟
[002-47a]
李順為帥㓂掠州縣䧟卭州永康軍衆至數十萬
五年春正月戊午李順攻䧟漢州復䧟彭州遂攻成都
轉運使樊知古知府郭載及官屬出奔梓州順入城據
之僣號大蜀王遣其黨四出攻刼州縣兩川大震帝議
遣大臣撫諭趙昌言獨請遣兵急討無致滋蔓帝從之
遣宦者王繼恩為兩川招安使分路進討以雷有終為
峽路轉運使 二月乙未李順分遣楊廣數萬衆冦劍
門上官正為劍門都監麾下有疲卒數百因勉激以忠
[002-47b]
義勇氣百倍力戰以守會成都監軍宿翰兵至正與之
合迎擊賊衆斬馘幾盡餘衆三百分還成都順怒其驚
衆盡斬之自此氣沮時朝廷聞蜀盗甚盛深以棧道為
憂正以孤軍力戰破賊於是閣道無壅王師得以長驅
而進 李順圍梓州初知梓州張雍聞王小波起即練
士卒募强勇為城守計輦綿州金帛以實帑藏命官屬
治戎器守械悉備至是順遣其黨帥衆二十萬圍梓城
中兵纔三千雍悉智力禦之凡八十日王繼恩遣石智
[002-48a]
顒來援賊乃潰去 己亥王繼恩師至綿州賊潰走追
殺其衆遂復綿州遣曹習破賊于老溪復閬巴蓬劍等
州 五月王師至成都破賊十萬衆斬首三萬級獲李
順遂復成都其黨張餘復攻䧟嘉戎瀘渝涪忠萬開八
州開州監軍秦傳序死之 辛未降成都府為益州
八月甲午以王繼恩為宣政使初中書以繼恩討蜀冦
功欲除宣徽使帝曰朕讀前代史不欲令宦官預政宣
徽執政之漸也止可授以他官宰相力言繼恩有大功
[002-48b]
非此不足以酬之帝怒深責相臣乃命學士張洎錢若
水議别立宣政使以授之 辛丑以張詠知益州時王
繼恩上官正宿翰等總兵討賊漸有成功頓師不進專
務飲博其下恣横剽掠餘冦時復張大詠至勉正等親
行臨發舉酒屬軍校曰爾曹䝉國厚恩此行當蕩平醜
類若老師曠日即此地還為爾死所矣正由是決計深
入大致克捷時㓂掠之際民多脅從詠諭以恩信使各
歸田里且曰前日李順脅民為賊今日吾化賊為民不
[002-49a]
亦可乎時民間訛言有白頭翁午後食人兒女一郡囂
然至暮路無行人既而得造訛者戮之民遂帖息詠曰
妖訛之興沴氣乘之妖則有形訛則有聲止訛之術在
乎識斷不在乎厭勝也初蜀士知向學而不樂仕宦詠
察郡人張及李畋張逵三人皆有學行為鄉里所稱遂
敦勉就舉士由是知勸民有諜訴者詠酌量情法輕重
判數語以示之蜀人刻為戒民習風俗為之敦厚先是
城中屯兵尚三萬人無半月之食詠知民間舊苦鹽貴
[002-49b]
而廩有餘積乃下其估聽民以米易鹽未踰月得米數
十萬斛詠度有二嵗備乃奏罷陜西糧運帝聞之喜曰
此人何事不了吾無憂矣 癸卯以㕘知政事趙昌言
為川峽都部署時王繼恩在蜀不能戢衆帝意頗厭兵
召昌言謂曰西川本自一國太祖平之今三十年矣昌
言知帝指即前畫攻守之䇿帝喜命昌言帥蜀自繼恩
以下並受節制既行或奏昌言有反相不宜握重兵尋
罷知鳳翔府 上官正復雲安軍先是張餘賊衆攻䕫
[002-50a]
州白繼贇大敗之于西津口斬首二萬獲舟千餘艘正
復連破賊于廣安嘉陵合州賊進攻陵州又為知州張
旦所敗至是正等大敗張餘於雲安軍復其城
至道元年二月丙午四川都監宿翰獲張餘于嘉州先
是西川行營衛紹欽楊瓊屢破賊衆復蜀卭等州帝以
蜀盗漸平下詔罪已畧曰朕委任非當燭理不明致彼
親民之官不以惠和為政管𣙜之吏惟用刻削為功撓
我烝民起為狂冦念兹失德是務責躬永鑒前非庶無
[002-50b]
貳過聞者感悦至是餘攻眉州翰擊敗之餘走嘉州為
軍士所獲 是年召王繼恩還以上官正雷有終為四
川招安使蜀冦悉平後數年復有王均之變
真宗咸平三年春正月甲午益州戍卒作亂推王均為
首初神衛卒戍益州以都虞候王均董福分領之福御
衆有法所部皆優贍均好飲博軍裝悉以給費至是兵
馬軡轄符昭壽與知益州牛冕大閱于東郊蜀人趨觀
之二軍衣服鮮敝不等均衆由是慙憤而昭壽亦驕恣
[002-51a]
侵虐軍士素怨之是月朔戍卒趙延順等八人為亂遂
殺昭壽益州官吏方賀正旦聞變皆奔竄知州牛冕與
轉運使張適縋城而去惟都巡檢使劉紹榮冐刃格鬬
衆寡不敵叛卒尚未有主欲奉紹榮紹榮攝弓矢罵曰
我本燕人棄敵歸朝豈能與爾同逆耶亟見殺我終不
負朝廷也監軍王澤召王均謂曰汝所部為亂盍往招
安之叛卒見均即擁之為主紹榮自經死均遂僣號大
蜀改元化順署置官稱以小校張鍇為謀主均帥衆攻
[002-51b]
䧟漢州進攻綿州不克直趨劒州為知州李士衡所敗
還保益州帝時幸河朔將發大名聞之以戸部使雷有
終為川峽招安使李惠石普李守倫並為巡檢使給歩
騎八千往討之上官正李繼昌等皆𨽻焉 時知蜀州
楊懷忠聞亂即調鄉丁會諸州巡檢兵討之懷忠入益
州焚城北門至三井橋與賊黨戰數合懷忠不利而退
復檄嘉眉等七州合兵再攻益州敗之乘勝逐賊至州
南十五里砦于雞鳴原以俟王師均亦閉門自固 二
[002-52a]
月癸亥雷有終等至益州時都巡檢張思鈞已克漢州
遂進壁升仙橋賊出攻砦有終擊走之 丁卯王均開
城門偽遁雷有終等帥兵入城號令不肅官軍競剽掠
賊閉闗發伏布牀榻于路口官軍不得出因為所殺有
終等緣堞而墜得免李惠死之官軍退保漢州益州城
中民皆奔迸四出復為賊黨追殺或囚縶之支解族誅
以恐衆又脅士民之少壯者為兵先刺手背次髠首次
黥面給軍裝令乘城與舊賊黨相間有終署榜招之至
[002-52b]
則署其衣袂釋之日數百人 冬十月甲辰雷有終復
益州初賊由升仙橋分路襲王師有終帥兵逆擊大敗
之王均單騎走還城遂撤橋塞門有終與石普進屯於
城北分遣將校攻城三面賊出戰屢敗然王師每薄城
輒會雨城滑不能上有終命為洞屋以進均亦對設敵
樓以相拒有終遣卒焚之賊由是消沮復築月城以自
固有終令卒䝉氊秉燧以入悉焚其望櫓機石先遣東
西南砦鼓譟攻之有終普分主洞屋而前遂入城大敗
[002-53a]
之均夜與其黨二萬人突圍而遁有終疑有伏遣人縱
火城中明日執嘗受偽署者數百人悉焚殺之時謂冤
酷均既走所過斷橋塞路焚倉庫而去己丑有終遣楊
懷忠追均至富順及之大敗其衆遂入城均縊死懷忠
取均首及僣偽法物降其黨六千人詔進有終懷忠等
秩流牛冕儋州張適連州
四年十二月丁未詔蜀賊既平除追捕亡命餘詿誤之
民並釋不問訛言動衆者有司斬以聞
[002-53b]
六年冬十月復以張詠知益州民聞詠再至皆鼓舞相
慶轉運使黃觀上其治狀下詔褒美會遣謝濤巡撫西
蜀帝令傳諭詠曰得卿在蜀朕無西顧之憂矣 是時
内地亦多冦盗濮州賊夜入城掠知州王守信監軍王
昭度家王禹偁時守黃州上疏曰伏以體國經野王者
保邦之制也易曰王公設險以守其國自五季亂離各
據城壘豆分𤓰剖七十餘年太祖太宗削平僣偽天下
一家當時議者乃令江淮諸郡毁城隍收兵甲撤武備
[002-54a]
者二十餘年書生領州大郡給二十人小郡減五人以
充常從號曰長吏實同旅人名為郡城蕩若平地雖則
尊京師而抑郡縣為强幹弱枝之術亦匪得其中道也
臣比在滁州值發兵挽漕闗城無人守禦止以白直代
主開閉城池頺圯鎧仗不完及徙維揚稱為重鎮乃與
滁州無異嘗出鎧甲三十副與巡警使臣彀弩張弓十
損四五葢不敢擅自修治上下因循遂至於此今黃州
城池器械復不及滁揚萬一水旱為灾盗賊竊發雖思
[002-54b]
備禦何以支吾葢太祖削諸侯跋扈之勢太宗杜僣偽
覬望之心不得不爾其如設法維世久則弊生救弊之
道在乎從宜疾若轉規固不可膠柱而鼓瑟也今江淮
諸州大患有三城池頺圮一也兵仗不完二也軍不服
習三也濮賊之興慢防可見望陛下特紆神斷許諸郡
酌民户衆寡城池大小並置守捉軍士多不過五百人
閲習弓劍然後漸葺城壁繕完甲胄則郡國有禦侮之
備長吏免剽畧之虞矣按禹偁此䟽深切/時弊故附見于此
[002-55a]
[002-55b]
宋史紀事本末卷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