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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校正唐文粹卷第八十八
　　　　　　　　　　　吳興姚　鉉　纂
　書十牋附揔一十五首
　　自薦
　　　上王僕射書盧肇上冢官書沈亞之
　　　上座主書劉軻上李侍郎書王昌齡
　　　上中書權舎人書陳岵上中書張舎人書邵恱
　　　上李諌議書沈亞之上雍州高長史書李嶠
　　　與韓荆州朝宗書李白獻南海崔尚書書劉蜕
　　　上節度使書房魯與京西節度使書韓愈
　　　上江西李大夫書皇甫湜上崔華州牋李商隱
　　　與京西幕府書劉蛻
　　　　上王僕射書　盧肈
天不自明垂之以日月聖人不自理付之以公卿日月所以成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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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文者無私照故也公卿所以成人之文者無私心故也爲天之
明行帝之德是公卿與日月同體者也然日月未甞私晝夜以序
明晦以時人生而戴之固無驚懪耳目延頸企踵而望之也及碩
人重德恢宏綱於將絶時人莫不拭眥假聽徯其聲明矣如是則
又雖與日月同體與人望之心過之也伏以文物之勢嶪乎將頽
聖上一旦惕然思高祖太宗經天緯地之勤基美於千萬丗其術
秖在乎人文之中人文之中則不踰擇士之賢否也故度天下之
德莫重於僕射計天下之學莫深於僕射觀天下文章莫富於僕
射兼是三美然後詢於廟堂之上使諮於僕射俯而莅之其實不
啻移㤗山之重以鎮之也夫如是則預於貢士者何敢造次而
進哉某本孤賤生江湖閒自知書巳來有微尚窺奥索幽乆而
不疲垂二十年以窮苦自勵伏念當太平之辰不預兵役農商之
伍得盡其志則將欲發其身大其家盡心於明時以竟其歲也乃
志望士林之中及來輦下再試皆黜觀望於時而揆於事至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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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者未必盡賢失之者未必盡愚意謂隨天下貢士且進且退可
以無咎今乃不意遇聖君賢相以僕射爲日月照臨多士莫不屏
氣懾息人之自咎抱罪戻其在王門公族少讀文學尚爲憂惕
啓僕射之德搌于文機其必得天下苦心之人而進之然後游
盛明爲臯爲伊以茂生植者也不然豈至於是逾二十載復匡之
乎是知天啓德於僕射在此時也某於此時若不得循牆以窺則
是終身無望之分也敢布愚拙伏惟特以文之光明而俯燭之
幸甚幸甚并獻拙賦一首塵冒尊嚴無任悸慄之至
　　　　上冢官書　沈亞之
某伏念傑木之生大長越倫足谷肩山而大谷不足以室其根長
霓不足以帷其華天之所惜其體此豈不使皆獲其所安而輳
乎用及其不偶也徒見摧風枯霜蒙煙老雲而巳夫尋常之材也
榦不丈枝不尺而葉縱其根不能躪土之膚生不十年各獲斤斧
之製以就用何者受乎庶氣故易長于極成爲衆用故易售于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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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在林居相扶䇿木意自得仰視傑木不見其相與𥬇其凡枿而
無用及一旦遭遇得升賢工之所思採而飾之跨二礎而百棟賴
負是脩材巨榦非易自致也賢工良匠非易能容也今閣下抱
多能之强德動與智諧可謂遭時也負難戴重橫於所安可謂得
任也如能察出𩔖之材異日處之然後次衆材備於百常如此則
賢工之名可以自有古者賢士之居位也沐垢不終湯充飢不竟
飯中輟而起畏日不足是皆探善於衆能思致其爵養良士之道
也今則不然爲公卿大臣者必嚴居深視以自視養其所進者惟
柔氣緩言瞽視而巧䛕然後謂之厚德故以多識爲誣博知爲强
遷善爲流立節爲詐是皆斥而莫得稱也及一日操尺墨樞物機
茫乎不知其所從使左右庸胥因得侮而役之彼非不欲自勝也
蓋事業之所報固然今西戎邀嫁移兵寇邊仍歲不巳山東盜卒
殺辱守吏未聞其歸誠可嗟也即如主上求其往而爲理者閣下
度之公卿大臣而誰擇乎某誠不肖七歲再官不逾九品之列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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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研慮謨古臣智輔之所以爲化至於樂慕賢哲亡其私而不回
此則得之於性矣酌巖賢旅聖之所以立言至于書得失備理亂
敘往紀來此則得之於文矣學名將霸帥之所以整暴亂至于奮
旅陳師圜㑹百變之狀離如驚鳥合如凝雲此則得之於師矣是
三者皆業于根然後緒其末非無所望也亦思願爲一從材戴横
傑之梁立巨礎之上顧丗持斧之士安足以摹哉某聞戎鏡包陽
當日而矚之則能延燧興火處隂而視之何異一規之幽銅邪而
誰寤者而誰寤者夫其應則生某亦蒙矚於光下以其所抱書詞
多鄙又不盡志忤觸清嚴罪無所逭謹再拜
　　　　上座主書　劉軻
軻今月十日祇奉牓限納雜文一卷又聞毎歲舉人或得以書導
志軻惟顓魯狃𨽻山野未熟去就悚惶惕息伏惟寛明少冥心察
納軻伏見今之舉士競取譽雌黄之口而知必也定輕重於持衡
之手雖家至尺到曽不足禆銖兩茍自低昂巳定乎徇巳者之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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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私已於有司非公有司於巳也軻也愚敢不以是規軻本沛上
耕人代業儒爲農人家天寶末流離于邊徙貫南鄙邊之人嗜習
翫味異乎沛然亦未甞輟耕捨學與邊俗齒且曰言忠信行必果
雖夷貊行矣故處邊如沛焉貞元中軻僅能執經從師元和初方
結廬于廬山之陽日有芟夷畚築之役雖震風凌雨亦不廢力大
耨或農圃餘𨻶積書窻下日與古人磨礱前心歲月悠乆寖成書
癖故有三傳指要十五卷十三代名臣議十卷翼孟子三卷雖不
能傳於時其於兩曜無私之燭不爲墮棄矣流光自急孤然一生
一日從友生計裹足而西京邑之大居無環堵百官之盛親無𤓰
葛矣夫何能發聲光于幽陋雖不欲雌黄者之所輕重豈不欲持
衡者之所斤銖耶此軻所以中夜憤激願從寒士齒庶或搴芳入
幽不以孤秀不擷㨂金于沙不以泥土不取閣下自謂此心冝如
何荅也甞讀史感和璞之事必獻不至三刖不至再必獻不至再
殆幾乎無刖矣伏荷閣下以清明重德鎮定羣慮衡鏡在手蚩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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輕重之分咸希一定俾退者無屈辭進者無幸言夫如是非獨斯
四輩之望而巳矣亦冝實公器而荷百禄豈秖區區丗人而巳哉
軻也生甚微末甚乎魚鳥魚鳥微物猶能依茂林清泉以厚其生
矧體乾剛坤順之氣不能發跡於大賢人君子之門乎軻再拜
　　　　上李侍郎書　王昌齡
拜手奉書吏部侍郎李公座右夫道有一昌齡有心明公有鑒三
者定矣而又元氣潜行羣動相鼓乗時則利遇難則否斯亦分於
數矣今或者譎觚旁礴以爲巳任發心不中中無不通雖大愚之
人猶知不可況賢智之士乎兹數者如昌齡之心非不知也明公
之鑒非不明也惟明公能以至虚納惟昌齡敢以無妄進故未便
絶意願就執事陳之明公以爲隅曲置之度外則昌齡未識定
分爲向時之客乗時不利動則遇否至虚不納無妄不進是使天
下之士永絶望於明公矣豈獨小人哉初聞明公克舉大體不尚
小節竭智附賢貫道選數亦巳確鎭外物翕然有歸於是窮居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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閑未用之士將遁幽貞千里未審明公何以待之夫夷吾窮困樂
毅覉旅孔明躬耕子房養志此四賢未遇之時則乃不遇意固不
能俛首跼歩與衆人爭得失於吏曹之門就使四賢生於明時無
所服用則下士之不也亦當與衆人四方而來竦於明公之門
未審明公何以處之伏惟明公居堂上之隂知日月之次覩堂下
之士知四方之賢者終不自也伏惟明公熟察焉天生賢才
必有聖代用之用之於天子先自銓衡則明公主司天下開塞天
下之所由也可不愼之嗟乎持衡取士專在文墨固未盡矣況文
章體勢其多面焉茍不相容則大迂闊一時不合便即棄之伏恐
傷鈎頥之明結志士之怨吁可畏也又有恢恢無明精誠洞物大
不施小屈於章句蓋屈寸而伸尺小枉而大直君子行焉儻斯人
也木訥自守黙然而退明公不以爲賢是小人敢正顔色鼓喉舌
欲伸大直於明公能容之否所爲直者如何明公以爲羣區一
舉自有常式冨貴爲懷曽莫下視則明公何以異近代合古人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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惟高賢雅量在小子亦知之矣明公昔未居此任豈不曰伊人也
棄正任巧我爲宗臣必將革之操持升降正在今日伏願密運心
鏡俾無逃形振抜非常以資天軸乃明公論則振拔者亦膺摩赤
霄必將逆進其𩔖以光王國自邇及逺其誰曰不當任乎一爲元
龜自可數千百年不衰其政矣敬之無任使小人之口波盪振駭
君子誾誾以俟賢俊昌齡乆於貧賤是以多知危苦之事天下固
有長吟悲歌無所投足天工或闕何惜補之苟有人焉有國焉昌
齡請攘先驅爲國士用棼絲之務最急之治實所甘心昌齡豈
不觧置身靑山俯飲白水飽於道義然後謁王公大人以希大遇
哉毎思力養不給則不覺獨坐流涕啜菽負米惟明公念之直科
不得不謀其始夫惟明公深念之投報徇義非一言所能盡也昌
齡常在暇日著鑒略五篇以究知人之道將俟後命以黷清塵
　　　　上中書權舎人書　陳岵
春雷作龍蛇不安於蟄戸賢人用君子思奮於康衢時至氣動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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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其所以然也是以小生區區願有所陳伏以今之獻書者語
取士之得失揚盛烈之弘懿多矣刀尺之下固當有在小子淺陋
自陳所抱曾不迨意何敢妄有稱謂以成繫文哉然而志苦者聲
必哀氣直者辭必端苟察之不惑聽之不失則伯牙不碎琴卞和
不泣玉矣閣下宗文祖德名全道著執贄循牆如岵者固多焉門
屏故人非敢自適前者病中求拜輒以愚弱自疑猶記與善謂遇
長者之眷固無戲言孤負知見跼地無措衣化京塵星霜七周分
將委運方理歸䇿適有一外闕舉解至翎羽之𩔖志氣由存欲就
明試不能自決友人樊生之見謀曰足下與元宗簡不與他解就
試明主足下其審處之李行舉者不然使吾子爲主司如君之負
辱者將爲伸之乎岵曰伸之行舉日就試可也有姚衮曰夫道窮
而心泰者神與之俗變而志定者義歸之時之通塞非智力所及
吾子處否泰不改其守乆矣今主司万以公用駭拘俗吾子賢
淮隂之辱非韓信罪也不賢損益何有於衆人哉岵曰惟欲聞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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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矣嚴考功之納樊衡也以爲取衡難得衡無後悔黜衡易失衡
有遺恨故開一人之數以容之人到于今不謂衡忝一第而謂嚴
得主司求人之義也伏想閣下虚求當甚於嚴也小子焉敢有希
於衡哉懼畏不敢多陳死罪死罪
　　　　上中書張舎人書　邵恱
某白一昨猥辱面奉徴及玫瑰弊廬所有敢不供上輒獻數本惟
恕其非多此物甞開花明媚可置之近砌芳香滿庭雖萱草忘憂
合歡蠲忿無以尚也夫花卉以明媚芳香之故閣下不憚煩以採
掇則士之有才有藝者必將盡力而捜求人人相賀皆有望於明
公矣某猶慮花卉移植之際或有夭閼其生詢樹藝之求長養
之術曰以吾鄙見先務及時苐能當春徙之度地居之順其隂
陽遂其成性根莖未固擁之以沃土枝葉未茂漑之以寒泉則扶
踈鬱映紅芳可得而翫矣觀叟所爲其理信然然誠以擁腫之姿
願附於玫瑰之末擁土漑泉非明公而誰良時在兹無或遐棄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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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某頓首
　　　　上李諌議書　沈亞之
月日將仕郎守祕書省正字沈亞之再拜貢書諌議閣下某常有
混𩔖之悲不能自致其拙也甚矣故祥禽之𩔖凡羽而凡羽混之
神芝之𩔖腐而腐菌混之嘉蕙之𩔖棼芻而棼芻混之非獨混
之而已亦且蒙其芳而奪其美何則善寡而凡多故也況世俗之
目幾能於此而别白之者寒暑易轉是皆非金石安能自永於時
哉一失其顧以爲𩔖混則終從風雨而老矣可不痛之輒假所喻
願賜終幸甚楚王之鼎食十有餘年而王體不肥左右者懼王
曰膳者不能味吾之鼎也國人亦曰膳者不能味王之鼎也更逐
膳者凡十輩益不味王恥乃令國中曰有能使吾鼎之味調和以
安吾體者寡人爵之三公楚里之處士賢聞之應令而起耆老屬
袖而送之曰往矣即鼎也然王曰仰味於君君何以塞之對曰王
必以鼎授我我力甚優夫治鼎之職約水燥薪爨火以觀文武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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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而巳其輳味則有椒桂梅䤈鹽醢之品在吾揔衆力而調於心
此其功也王之體不肥何待楚老曰斯固也夫眞僞雜鬻循戸而
唱祈其售者僞十九焉是椒桂之質𩔖而馨辛不爲也梅䤈之質
𩔖而苦酸不爲也鹽醢之質𩔖而鹺鹹不爲也皆具而不爲滋一
旦集而㑹之鼎則必空虚矣君焉能揔是之力以成於王也前膳
之所以得逐者由庶品之任非其任歟然則君之明足以察僞惑
君之智足以樞物才誠能儲其眞蓄其當以給其用則後之辛馨
之才䤈醢之具必越海逾陸而趨君之指矣斯百代之准也豈但
肥楚王之體然今閣下旣以游泳道德蓄儲助味之具必有素也
然紛紛之眞僞而清悟能無勞乎小子誠不足奉應對不得謁見
乆矣願因左右者召稍延于前獲進所語幸甚伏惟降察不辠謹
再拜
　　　　上雍州高長史書　李嶠
八月十五日三原縣尉趙國李某謹再拜奉書長史明公執事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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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諸師曰易稱君子或出或處蓋君子以時消息從道汙隆故其
處則閉重玄坐虚白龍盤鳯峙桂郁蘭芬下生川嶽之氣上發星
辰之象其出則摛景光吐文質風雲相召日月爭明撫八翼而登
太階提七星而酌元氣夫然故終始亨吉進退利貞嶠當休明之
期推去就之分滄州密邇未徴嘉遁之爻閶闔洞開不列亨衢之
歩顧甞希仕尺寸徇禄斗升胥僕之與鄰奔走之爲役婆娑塵垢
之下踸踔藩籬之際區區短懷亦云可見矣抑貧賤寔須降志顚
沛不可違仁是用終夜九迴一朝三省懼斯言之或玷將細德之
爲累至於有文無害之政得玉喪寶之談服以周旋庶乎聞達然
以守其愚直任此拙難入門無爲言之侣出谷䍐求聲之援生平
琴曲惟以下調相哀疇昔朋遊詎有中人見識誠不幾乎幽蘭芳
蕙實有愧乎枯木朽株自獲忝微班預聞賤事佩紛綸之雅訓承
肅穆之清塵有日矣亦曽越嚴序趨下風希口吻之芳音候眉宇
之陽氣而堂上百里鬷明無撤器之因門下三千毛遂乏處囊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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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雖願披心膽進欵誠雲漢逾邈風流遂逺夫客果有能不孤彈
劒之食士實難盡誰知執矢之工此昔人所以慷於神交殷勤
於知已者也伏惟君侯日門翔照天池撫翼厨開銘鼎庭列歌鍾
吐亹亹之言植堂堂之望河陽春樹開四照於詞林洞廷秋水清
九流於心鏡夫標置度量權衡物理蕭公畫䇿不探弘逺之規
孟子持籌未極精微之數粤登金閣排玉堂利見九五差蹤二
八或奏昌言伏丹墀而心啓乃迴天奬慿紫樞而目送南宫秘署
出入生光西京神輔指麾成俗固巳羽儀振鷺黼藻羣龍者焉下
走家本燕南君侯昔臨趙北負書懷刺方致維桑之禮賁帛翹車
幸枉錯薪之薦愷悌之慈允洽敷之好不忘洎解褐中林易農
下邑希光東壁猶是貧女舊鄰激水西江非復達人前惠鄙賤之
質未改提奬之恩巳别昔時薑桂早得因地而生今兹桃李翻以
無言受棄豈非時亨其㑹命塞其通者乎今餘袟無幾解巾有日
便當歛襟初服收拙後塵何去何從罷龜䇿之臧否自開自落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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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之榮枯冝其卷舌吞聲滅影削跡不干執事之紀無煩左右
之聽徒恨勤誠累歲而丹慊不通服道彌年而白頭成諺所以低
徊歧路杼軸蓬心搦翰操觚而不能巳者也夫引往納來江海所
以深廣損上益下乾坤所以光大是故虚已之求有屈位而申道
汎接之愛或開懷而受物乃崇峻宫垣扄鑰閫奥使屬睇之目
隔逾深而照窮仰止之心限彌高而望絶御賔以之失位篲客以
之無門將恐慕義之夫思爲黃鶴之舉企景之客不作眞龍之遊
願君侯垂古人之風申國士之分假其白璧之契接以黃金之言
不忽當年要之卒歲則重如熊掌府中饒取義之賔輕鴻毛節
下有徇生之士敢薦狂妄惟君侯擇焉
　　　　與韓荆州朝宗書　李白
白聞天下談士相聚而言曰生不用萬戸侯但願一識韓荆州何
人之景慕一至於此豈不以周公之風躬吐握之事使海内豪俊
奔走而歸之一登龍門則聲譽千倍所以龍蟠鳯逸之士皆欲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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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定價於君侯願君侯不以富貴而驕之寒賤而忽之則三千之
中有毛遂使白得穎脫而出即其人焉白隴西布衣流落楚漢十
五好劒術徧干諸侯三十成文章歷抵卿相雖長不滿七尺而心
雄萬夫皆王公大人許與氣義此疇曩心迹安敢不盡於君侯哉
君侯制作侔神明德行動天地筆叅造化學究天人幸願開張心
顔不以長揖見拒必接之以高宴縱之以清談請日試萬言𠋣
馬可待今天下以君侯爲文章之司命人物之權衡一經題品便
作佳士而今君侯惜階前盈尺之地不使白揚眉吐氣激昂靑雲
邪昔王子師爲豫州未下車即辟荀慈明旣下車又辟孔文舉山
濤作兾州甄拔三十餘人或爲侍中尚書先代所美而君侯亦一
薦嚴協律入爲秘書郎中閒崔宗之房習祖昕許瑩之徒或以
才名見知或以清白見賞白毎觀其銜恩撫躬忠義奮發白以此
感激知君侯推赤心於諸賢腹中所以不歸他人而願委身國士
儻急難有用敢效微軀且人非堯舜誰能盡善白謨猷籌畫安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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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矜至於制作積成卷軸則欲塵穢視聽恐彫蟲小𠆸不合大人
賜觀蒭蕘請給紙墨兼之書人然後退掃閑軒繕寫呈上庶靑
萍結緑長價於薛卞之門幸惟下流大開飾惟君侯圖之
　　　　獻南海崔尚書書　劉蛻
所謂大丈夫豈天使爲之哉以其進爲天下利退有百丗名顯爲
諸侯師黙成高丗法而巳爲退黙者爲避人得時而退黙者自進
爲進顯者爲必行不得時而進顯者失志以雄才盛德不可不兼
其時故無其時不可行也有時而志未達又不可行也志達而未
信於天下又不可行也上位之人有不可故下位之人有踰垣塞
牗而自遁者又豈惟退黙而巳哉方今天下百姓不敢爭歩畒四
夷不敢犯守陲自元和巳後國家不傷一夫不亡一矢雖有豎子
弄兵曽無筋穿皮蠧之患尋巳誅伏然而閣下不謂無其時乎昔
雍丘不能以才達求討吳蜀以自試班超不能守其家儒然後得
官校尉夫文家之不遇清丗不免操弓矢而擐甲冑也今則仕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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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學著官自清顯尊閣下不謂志未達乎夫南海實筦搉之地有
金珠貝甲脩牙文犀之貨非茂德廉名國家常重其人閣下不謂
未信於天下乎當其時士亦固不以天下之廣自隘以居其身不
以天下之道自負以不知巳故賂媒請介則不忍爲守媒待介或
有所自棄故退黙者不得不自進矣閣下以爲時乎未可乎嗚呼
蛻之生於今二十四年雖天有南無可置其門雖天有東不得開
其序伏臘不足於糗糧冬夏常苦於皸濕然而因時著書滿十卷
自謂不有得於今必有得於後不有得於人必有得於神今則
力疲而天下𥬇日暮而郵舎閉今閣下則踰垣塞牖而巳雖然當
閣下進爲天下利而又顯爲諸侯師之時奈何得有踰垣塞牖之
乎故先自棄南嚮再拜不勝懇懇窮泰有時未可知也謹貢舊
投刺書一卷以其最近於情雜歌詩共一卷以其頗有逸事伏惟
周賜觀覽無憚僇𥬇
　　　　上節度使書　房魯
[088-10b]
今之君侯垂金印結紫綬處内則堂皇數仞侍婢姢然衣羅紈鳴
珥環出聲態者累百居外則㦸列重扉介夫毅然執弩矢擁鈇龯
俟指令者數千君侯目視飛鴻氣如横蜺而貢士布衣有塵飢童
無色蹇驢竭蹙而來干謁誠志業不怍氣容自且以干望爲心
亦不能無愧其望非望飲醲齧肥被鮮曵華指捷乗駿也所以望
者蓋砥行立名之流非附青雲之士焉得施於丗其愧非愧布衣
糲食僮飢蹇驢也所以愧者彼何人也予何人也夫賈居闤㕓藏
其貨物俟有求者雖巨人必恭然而請賈人言其直則高之曰必
干乃得求者率不能小減而市矣及其人持物貨歷戸而自唱
曰某好物某好貨其將市雖小兒童則艴然視之問其直幾何其
唱者且平其直必愈卑之十七八戲耳誠金玉其物貨秖以盗有
而置爲冝然何以至是彼不求此望售也士之干人亦然士非
不能隱山林羣麋鹿脫俗姿態又思孔子干歷削逐如此而不足
以求行道學孔子者又安得傲然自遂而獨善邪亦非得巳富貴
[088-11a]
之人能趨求貧賤之人人必不謂假聲𫝑也又不謂諂佞也又不
謂利也貧賤之人趨求冨貴之人而大謂之假聲𫝑也中謂之諂
佞也下謂之利也且見自書傳稱當時英豪智能者或云禮士
或云愛客或云薦寵後輩及言窮約節義者則不過不諂於冨貴
不慼於貧賤而巳今之君侯不惟其不禮士不愛客不薦寵後輩
蓋無意趨求貧賤之人貧賤之人趨求之往往得罪過不一二而
巳惟閣下有古英豪之氣必能招來窮困者大道之行則澤布四
海矣不則雲卷一丘閣下識某之心非有覬於閣下而云云其
閣下且視之爲何如其理豈不然邪他俟盡於棨㦸之前某再拜
　　　　與京西節度使書　韓愈
愈再拜布衣之士身居窮約不借𫝑於王公大人則無以成其志
王公大人功業顯著不借譽於布衣之士則無以廣其名是故布
衣之士雖甚賤而不諂王公大人雖甚貴而不驕其事𫝑相須而
先後相資也今閣下爲王爪牙爲國藩垣威行如秋仁行如春戎
[088-11b]
狄棄甲而逺遁朝廷高枕而不虞是豈負大丈夫平生之志願哉
是豈負明天子非常之顧遇哉赫赫乎洸洸乎功業逐日以新名
聲隨風而流宜乎讙呼海隅高談之士奔走天下慕義之人使或
願馳一傳或願操一戈納君於唐虞收地於河隍然而未至乎是
者蓋亦有其云豈非待士之道未甚厚遇士之禮未甚優請粗
言其事閣下試詳而聽之夫士之來也必有求於閣下夫以貧賤
而求於冨貴正其冝也閣下之財不可以徧施於天下在擇其人
之賢愚而厚薄等級之可也假如賢者至閣下乃一見之愚者至
不得見焉則賢者莫不至而愚者日逺矣假如愚者至閣下以千
金與之賢者至亦以千金與之則愚者莫不至而賢者日逺矣欲
求待士之道盡於此而巳矣欲求待士之賢愚在於精鑒博採之
而巳矣精鑒於巳固巳得其十七八矣又愽採於人而百無一二
遺者焉果行是道愈見天下之竹帛不足書閣下之功德矣天
下之金石不足頌閣下之形容矣愈也布衣之士也生七歲而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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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十三而能文二十五而擢第於春官以文名於四方前古之興
亡未甞不經於心也當丗之得失未甞不留於意也甞以天下之
安危在邊故六月于邁來觀其師及此都徘徊不能去者誠恱閣
下之義願少立於堦墀之下望見君子之威儀也居十日而不敢
進者誠懼閣下以衆人視之則殺身不足以滅恥徒悔恨於無窮
故先陳此書序其所以來之意閣下其無爲狂而以禮進退之幸
甚幸甚愈再拜
　　　　上江西李大夫書　皇甫湜
居蓬衣白之士所以勤身苦心矻矻遑遑出其家辭其親甘窮飢
而樂離别者豈有貳事哉篤守道而求知也有位之人所以休聲
茂功鑠光保大不絶勲而窮名者亦無異術焉樂育材而得人也
人無所知雖賢如仲尼窮死而道屯況其下者乎未得其人雖聖
如唐堯水不抑而凶未去況其下者乎故上之於人下之求知相
須此之急而相得此之難者何也蓋以在位者居高而聽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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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下者行卑而迹賤其事勢不同出處相懸故也況乎上之人負
其位不肯求下之人負其才不肯屈此其所以相須此之急相
得此之難也湜自學聖人之道誦之於口銘之於心徒恨今之
人待士之分以虚華而巳今之士望人之分以毫末而巳上下相
鼔波流相翻包特行者渾衆人抱竒才者乏卓識智與愚相渾古
之道不行是以役役棲棲猶鬱鬱而無語竊以閣下以周邵之才
居周邵之職獨智傑出孜孜以下問收接而愽觀自江而西沈濳
液澤傳之天下汪洋喧閙是以發憤而來非有他也欲以望閣下
之輝光窺閣下之深高下靡豪傑之風以快平生之心耳伏惟降
其尊嚴而省覽之裁其可否而去就之無以其淺微察其辭觀其
志而不録其罪幸甚謹獻舊文十首以先面䞇干犯左右惶懼于
旌門之前
　　　　上崔華州書　李商隱
中丞閣下愚生二十五年矣五年誦經書七年弄筆硯始聞長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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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學道必求古爲文必有師法常悒悒不快退自思曰夫所謂道
豈古所謂周公孔子者獨能邪蓋愚與周孔俱身之耳以是有行
道不繫今古直揮筆爲文不愛攘取經史諱忌時丗百經萬書異
品殊流又豈能意分出其下哉凡爲進士者五年始爲故賈相國
所憎明年病不試又明年復爲今崔宣州所不取居五年閒未曽
衣袖文章謁人求知必待其恐不得識其面恐不得讀其書然後
乃出嗚呼愚之道可謂强矣可謂窮矣寧濟其魂魄安養其氣志
成其强拂其窮惟閣下可望輒盡以舊所爲發露左右恐其意猶
未宣故復有是某再拜
　　　　與京西幕府書　劉蛻
漢武帝聞子虚賦初恨不與相如同時旣而復喜其人之在丗也
然者居蓬蒿而名聞之於天子富貴固不足疑其來爵土固不
足畏其大今按其本傳云官則止於使者居家初則甚貧嗚呼有
才如相如者好才如漢武帝然而不達者蛻知之矣于時武帝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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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境爲心中國耗弱爵土酬於謀臣金帛竭於戰士雖念一篇之
子虚固不能減十夫之口食冝矣蛻也生值當時天下無事以文
爭勝得居第一獨蛻居家甚困白身過於相如者蓋無人先聞子
虚於天子今又不然使有聞之於藩翰大臣則其人自不廢棄老
死者也嗚呼時異矣事古矣相如之時雖遇天子不能致富貴于
今之時遇藩翰大臣則足以敘材用伏惟執事以文學顯用士之
得失無不經於心謂小生之言何如哉
重校正唐文粹卷第八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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