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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校正唐文粹卷第八十六
　　　　　　　　　　　吳興姚　鉉　纂
　書八㧾一十一首
　　薦賢四
　　　上宰相薦皇甫湜書韋處厚薦所知於徐州張僕射書李/翶
　　　薦齊孝書令狐楚薦樊衡書崔顥
　　師資七
　　　與李㪍書田𢎞正與叚校理書劉巖夫
　　　荅人求文章柳宗元上韓吏部書林簡言
　　　與常州獨孤使君書崔元翰荅韋中立書柳宗元
　　　復杜温夫書
　　　　上宰相薦皇甫湜書　韋處厚
相公閣下伏以燕國張公登翊聖明底寧泰階推心旁求虚已
下納房太尉由布衣振起於門下張曲江自蓬戸發揮於嶺底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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繼播休名襲佩相印克懋勲德不忝揄揚後之朝望因以興勸不
多二公而推燕國者以雜居羣倫齊齒下輩崇搆棟榦則杪忽方
輕飾珪璋則蒙昧未耀器用旣光持之於耳目之前垂後而无
配名節兼大用之於身丗之後希古而絶倫夫豈推䇿考歩之爲
乎藏往知來之兆乎蓋合以尺牘片言申以考跡定貌靈異五行
之鍾粹也文章心靈之造形也著誠居業本隱以之顯觀心擇術
自麤以之微以是而求則坐決萬方之内立斷百代之下其術旣
定其道甚明見前進士皇甫湜年三十二學窮古訓詞秀人文
脫落章句簡斥枝葉游百氏而旁覽折之以歸正囊六義以疾馳
諷之以合雅茍堅其持操不恐於之訕脩其踐立不誘於藉
藉之譽孟軻黜楊墨之心楊雄尊孔顔之志形乎旣立果於將然
至於用心合論操毫注簡排百氏之雜判九流之紛蕩摘其舛
駮趨于夷途徴㑹理軸遣訓詞波無不蹈正超常曲暢精旨置之
石渠必有劉向之刋正羣言列之東觀必有孟堅之勒成漢史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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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奏議必有賈之兼對諸生天旣委明干斯人苟回險其道未
得按輪而驅則必混翼于天池飱精於沆瀣秉矰繳者從而道之
固无及矣儻得遊門下信其才能相公得狥公之名有摭竒之實
後進幸甚舎人驂御賤役也猶能達掃門之事禰衡雕蟲薄技也
猶能遇非常之薦今某辱奉恩顧實百於舎人之儔皇甫湜藴積
才志固百於正平之量處厚百舎人之𫝑不能達百正平之心方
切恃私於門舘明者觀之其恥非一也懼愚瞽不盡謹繕其書論
賦合八首用可否輕瀆嚴威下情不任戰懼之至
　　　　薦所知於徐州張僕射書　李翺
翶再拜齊公不疑於其臣管夷吾信而霸天下攘戎翟匡周室
亡國存荆楚服諸侯莫不至焉豎刁易牙信而齊國亂身死不葬
五公子爭立兄弟相及者數丗公之信於其臣一道也所信者
賢則格于天地功及後丗不得其人則不得其死其知人不易也
豈惟霸者爲然雖聖人亦不能免焉帝堯之時賢不肖人皆立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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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堯能知舜於是乎驩兠放共工流殛鮌竄三苗舉禹稷臯陶二
十有二人加諸上位故堯崩三載四海遏密八音後丗之人皆謂
之帝堯焉向使堯不能知舜而遂尊驩兠共工之黨於朝禹稷臯
陶之下二十有二人不能用則堯將不得爲齊公爾豈復得曰
大哉堯之爲君乎惟天爲大惟堯則之蕩蕩乎民無能名焉者哉
春秋曰夏滅項蓋齊滅之曷不言齊滅之爲諱也春秋爲賢者
諱此滅人之國何賢爾君子之惡惡也嫉始善善也樂終公甞
有繼絶存亡之功故君子爲之諱繼絶存亡賢者之事也管夷吾
用所以能繼絶丗存亡國焉耳豎刁易牙用則不能也向使公
始不用管夷吾末有豎刁易牙爭㩲不葬而亂齊國則幽厲之諸
侯也始用賢而終身諱其惡君子樂用賢也如此始不用賢以及
其終而幸後丗之掩其過也則微矣然則居上位流德澤於百姓
者何所勞乎勞於擇賢得其人加諸上使天下皆化之焉而已矣
今天子之大臣有土地千里孰有如執事好賢不倦者乎蓋得/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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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亦多矣其所可求而不可取者則有人焉隴西李觀竒士也伏
聞執事知其賢將用之未及而觀病死昌韓愈得古文之遺風
明理亂根本之所由伏聞執事又知其賢將用之未及而愈爲宣
武軍節度使之所留觀愈皆豪傑之士也如此人不時出觀自古
天下亦有數百年無如其人者焉執事皆得而知之皆不得而用
之翶實爲執事惜焉豈唯翺一人而巳後之讀前載者亦必多爲
執事惜之矣兹有平昌孟郊貞士也伏聞執事舊知之郊爲五言
詩自前漢李都尉蘇屬國及建安諸子南朝二謝郊能兼其體而
有之李觀薦郊於梁肅闕書曰郊之五言詩其有高處在古無
上其有平處下顧兩謝韓愈送郊詩曰作詩三百首杳黙咸池音
彼二子皆知言者也豈欺天下之人哉郊窮餓不得安養其親周
天下無所遇作詩曰食薺膓亦苦强歌聲無歡出門即有礙誰謂
天地寛其窮也甚矣凡賢人竒士自以所負不苟合于世是以雖
見之難得而知也見而不能知其賢如勿見而巳矣知其賢而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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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用如勿知其賢而巳矣用而不能盡其才如勿用而巳矣盡其
才而容讒人之所閒者如勿盡其才而已矣故見賢而能知知而
能用用而能盡其才而不容讒人之所閒者天下一人而巳矣兹
有二人焉偕來其一人賢士也其一人常常人也待之禮貌不加
崇焉則賢者行而常常之人日來矣況其待常常之人禮貌加厚
則善人何求而來哉孔子曰吾未見好德如好色者聖人不好色
而好德者也雖好色而不如好德者次也德與色均好之又其次
也雖好德而不如好色者下也最甚不好德而好色者窮矣有人
告曰某所有女國色也天下之人必將極其力而求之無所愛矣
有人告曰某所有人國士也天下之人則不能一往而先焉是豈
非不好德而好色者乎賢者則冝有以别於天下之人矣孔子述
易定禮樂刪詩敘書作春秋聖人也奮乎百丗之上其所化之者
非其道則夷狄人也而孔子之廟存焉雖賢者亦不能日往拜之
以其待於人寡矣故無益於人雖孔子之廟尚不能朝夕而事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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況天下之人乎有待於人而不能禮善人良士則不如無待也嗚
呼人之降年不可與期郊將爲他人之所得而大有立功於丗與
其短命而死皆不可知也二者卒有一於郊之身他日爲執事惜
之不可旣矣執事終不得而用之矣雖恨之亦無奈何矣翺窮賤
人也直辭無讓非所冝至于此者也爲道之存焉耳不直則不足
以伸道也非好多言者也翺再拜
　　　　薦齊孝書　今狐楚
某官至辱垂下問令公舉一人可管記之任者愚以爲軍中之書
記節度之喉舌指事立言而上達思中天心發號出令以下行期
恱人意諒非容易而可專據見前進士高陽齊孝字考叔年
二十四學必專授文皆雅正詞賦甚精章表殊徤踈眉目美風姿
外坦蕩中甚畏愼執事儻引在幕下列於賔佐使其馳一檄飛
一書必能應馬上之急求言腹中之所欲夫掇芳刈楚不棄幽逺
況孝相門子弟射䇿甲科家居君侯之化下且數年矣不勞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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幣而獲至寶甚善甚善雄都大府多士如林最所知者實斯人也
請爲閣下記其此惟用與捨高明裁之
　　　　薦樊衡書　崔顥
夫相州者先王之舊都西山雄崇足是秀異見縣人樊衡年三
十神爽清晤才能絶倫雖白面書生有雄膽大略深識可以時
俗長䇿可以安塞裔藏用守道實有歲年今國家封山勒崇希代
罕遇含育之𩔖莫不踊躍況詔徴隱逸州貢茂異衡之際㑹千載
一時君侯復躬自執玉陪鑾日觀此州名藩必有所舉當是舉者
非衡而誰伏願不棄賢才賜以甄得奔大禮升聞天朝衡因此
時䇿名樹績報國榮家令當代之士知出君侯之門矣顥不勝區
區敢聞左右俯伏階墀用増戰汗
　　　　與李㪍書　田弘正
弘正珍重執事之心積二十餘年竟不獲自道於執事者徒懇懇
終日常恐空老而無所師誠固内自不安矣自前年朝謁得展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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執事於道路之間時苦牽事復略不得伸前時所畜之意彌有不
足於心矣執事以古今仁義發爲懲惡勸善之心豈惟當丗士君
子所賴抑亦公孔子之心待執事而明白之矣毎覽前後史䇿
紀其所爲古之賢者有出無愧矣弘正近奉制書去魏就鎭自念
寵榮巳極能無憂惕之甚哉且自二寇亂常巳來六十餘載矣河
北之地敎化之所不行兾趙魏常山又河北之尤者日月積習遂
爲匪人誠可悲矣寢食常念之以爲經濟不覉之才者執事可
以將朝廷之化移獷俗之心矣弘正庸虚輒不自意思/君子降重爲
邑人啓茅塞之心仰執事坐師氏之筵使鄙夫修擁篲之禮則向
之羞姑可掩矣不審執事當俯而就之乎復恥而不就乎今輒虚
上倅之位俟君子光臨古人有功成不居退得所詣者鄙人咏之
乆矣儻終不拒至誠之情幸甚
　　　　與叚校理書　劉巖夫
人藏其心不可測度也揺舌於口誰不言仁哉清濁相渾眞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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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辨今雖有提其肺腸以呈衆某必𥬇而不諒此亦不足怪也蓋
僞者繫而眞者寡況慿區區文字而能取信於人邪所以某藴蓄
斯乆不敢輕奮抑爲此也今幸因執事稍垂盼睞以不倫衆輩故
得肆陳其愚惟賜詳之某七歲受敎誨始學箕裘迄今十六不見
成熟性本慵惰强之惟艱不能勠力盡瘁服勤先聖然常謂男子
生而懸弧示有事於四方固不得與兒女曹並列依違以没丗毎
欲奮廓埃壒破開濤浪聳翼雲漢垂名竹帛謂舒腕可取耳殊不
知丗道隘局九重阻深不可也又欲藏器弛用洗滌他腸昧旦調
旨甘入夜吟編簡索聖賢意探情性源白雲霏空虚舟汎波塵機
不張語黙自任湜湜然得全其愚爲唐一閑人而家丗清風祗承
嚴訓不可也又欲掉長舌於公卿閒蘧蒢戚施以媚於人拱立下
流阿旨從衆善者曰善不善者亦曰善巧言如流俾躬處休而愚
僻巳慣矯之惟病不可也三者之惑心不可屈志不可諧歧路難
期歲月易老踐履之道倀然自迷執事濯纓清流敏古多識試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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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其要路將鞭蹇以趨之某再拜
　　　　荅人求文章書　柳宗元
古今號文章爲難足下知其所以難乎非謂比興之不足恢拓之
不逺鑚礪之不工頗纇之不除也得之爲難知之愈難爾儻或得
其高朗探其深𧷤雖有蕪累則爲日月之蝕也大珪之瑕也曷足
傷其明黜其寶哉且自孔子巳來兹道大闢家修人勵刓精竭慮
者幾千年矣其間耗費簡札役用心神者其可數乎登文章之籙
波及後代越不過數十人耳其餘誰不欲爭裂綺繡互攀日月高
居於萬物之中雄視於百代之下率皆縱誔而不克躑躅而不進
力蹙勢窮吞志而没故曰得之爲難嗟乎道之顯晦幸不幸繫焉
談之辯訥升降繫焉鑒之頗平好惡繫焉交之廣狹屈伸繫焉則
彼卓然自得以奮其閒者合乎否乎是未可知也而又榮古陋今
者比肩疊迹大抵生而不遇死則垂聲者衆焉楊雄没而法言大
興馬遷生而史記未振彼之二子且猶是況乎未甚聞著者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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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文不傳於後祀聲遂絶於天下者矣故曰知之愈難而爲文之
士亦多漁獵前作戕賊文史抉其意抽其華置齒牙閒遇事起
金聲玉耀誑聾瞽之人徼一時之聲雖終淪棄其奪朱亂雅爲害
巳甚是其所以難也閒聞足下欲觀僕文章退發囊笥編其蕪穢
心悸氣動交於胷中未知孰勝故乆滯而不往也今往僕所著賦
頌碑碣文記議論書序之文凡四十八首合爲一通想令治書蒼
頭吟諷之也擊轅拊缶必有所擇顧鑒視何如耳還以一字示襃
貶焉
　　　　上韓吏部書　林𥳑言
人有儒其業與孟軻同代而生不遂師於軻不得聞乎道閣下豈
不謂之惜乎又有與楊雄同代而生不遂師於雄不得聞乎道閣
下豈不謂之惜哉有習於琴者問其所習必曰吾師於某某所傳
師曠之道也習於弧者問其所習必曰吾師於某某所傳濯孺子
之道也脫二人未至於古然亦無敢是非者以所習有據故也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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曰吾自能非授受於人也必知其音俚音也其能庸能也嗚呼聖
人之道與琴弧之道相逺矣而琴弧尚能自習之如此況聖人之
道乎去夫子千有餘載孟軻楊雄死今得聖人之旨能傳聖人
之道閣下耳今人睎閣下之門孟軻楊雄之門也小子幸儒其業
與閣下同代而生閣下無限其門俾小子不得聞其道爲異代惜
焉
　　　　與常州獨孤使君書　崔元翰
日月崔元翰再拜上書郎中使君閣下天之文以日月星辰地之
文以百榖草木生於天地而肖天地聖賢又得其靈和粹美故皆
含章垂文用能裁成庶物化成天下而治平之主必以文德致時
雍其承輔之臣亦以文事助王政而唐堯虞舜禹湯文武之代則
憲章法度禮樂存焉臯陶伯益伊傳周召之倫則誥命謨訓歌頌
傳焉其後衛武召穆吉甫仍叙咸作之詩並列于雅孔聖無大位
由修春秋述詩易反諸正而之治而素臣丘明游夏之徒又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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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賛之推是而言爲天子大臣明王道斷國論不通乎文學者則
陋矣士君子立於丗升於朝而不繇乎文行者則僻矣然患後丗
之文放蕩於浮虚舛馳於怪迂其道遂隱謂冝得明哲之師長表
正其根源然後敎化淳矣閣下紹三代之文章播六學之典訓微
言高論正詞雅旨温純深潤溥博弘麗道德仁義粲然昭昭可得
而本學者風馳雲委日就月將庶幾於正元翰者徒以先人之
緒業不敢有二事不遷於他物而其顓蒙樸騃難以爲工抗精勞
力未有可採獨喜閣下雖處貴位而有仲尼誨人不倦之美亦欲
以素所論撰貢之閣下然而未有暇也不意流於明友露其嗤鄙
而乃盛見稱歎俯加招納顧淮狂簡何以克堪今謹别貢五篇庶
垂觀察儻復襃其一字有踰拱璧之利假以一言垂華衮之榮
不宣元翰載拜
　　　　荅韋中立書　柳宗元
宗元白辱書云欲相師僕道不篤業甚淺近環顧其中未見可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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者雖甞好言論爲文章甚不自是也不意吾子自京都來蠻夷閒
乃幸見取僕自固無取假令有取亦不敢爲人師爲衆人師尚
不敢況敢爲吾子師乎孟子稱人之患在好爲人師由魏晉巳下
人益不事師今之丗不聞有師輒譁𥬇之以爲狂人獨韓愈奮不
顧流俗犯𥬇侮收召後學作師因抗顔而爲師丗果羣怪聚罵
指目牽引而增爲言詞愈以是得狂名居長安炊不暇熟又挈挈
而東西如是數矣屈子賦曰邑犬羣吠吠所怪也僕往聞庸蜀之
南雨少日日出則犬吠予以爲過言前六七年僕來南二年冬
幸大雪踰嶺被南越中數州之犬皆蒼黃吠噬狂走者累日至無
雪乃巳然後始信前所聞者今韓愈旣自以爲蜀之日吾子又欲
使吾爲越之雪不亦病乎非獨見病亦以病吾子然雪與日豈有
過哉顧吠者犬耳度今天下不吠者幾人而誰敢衒怪於羣目以
召閙取怒乎僕自謫過以來益少志慮居南中九年増脚氣病漸
不喜閙豈可使呶呶者早夜沸吾耳搔吾心則固僵仆煩憒愈不
[086-8b]
可過矣平居望外遭齒舌不少不獨欠爲人之師耳抑又聞之古
者重冠禮將以貴成人之道是聖人所尤用心者也數百年來人
不復行近有孫昌胤者獨發憤行之旣成禮明日造朝到外廷薦
笏言於卿士某子冠畢應之者咸憮然京兆尹鄭叔則怫然曵笏
卻立曰何預我邪廷中皆大𥬇天下不以非鄭尹而快孫子何哉
獨爲所不爲也今之命師者大𩔖此吾子行厚而辭深凡所作皆
恢恢然有古人形貌雖僕敢爲師亦何所增加也假以㒒年先吾
子聞道著書之日不後誠欲往來言所聞則僕固願悉陳中所得
者吾子苟自擇之取某事去某事則可矣定是非以敎吾子僕
材不足而又畏前所陳者其爲不敢也決矣吾子前所欲見吾文
悉以陳之非以耀明於子聊欲觀子氣色誠好惡如何也今書來
言者皆太過吾子誠非佞譽誣䛕之徒直見愛甚故然耳始吾㓜
且少爲文章以辭爲工及長乃知文者以明道是固不爲炳炳琅
琅務采色衒聲音而爲能也凡吾所陳皆自謂近道而不知道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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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近乎逺乎吾子好道而可吾文或者其於道不逺矣故吾毎爲
文章未甞敢以輕心掉之懼其剽而不留也未甞敢以怠心易之
懼其弛而不嚴也未甞敢以昬氣出之懼其昧没而雜也未甞敢
以矜氣作之懼其偃蹇而驕也抑之欲其奥揚之欲其明䟽之欲
其通廉之欲其節激而發之欲其清固而存之欲其重此吾所以
羽翼夫道也本之書以求其質本之詩以求其本之禮以求其
冝本之春秋以求其斷本之易以求其動此吾所以取道之原也
叅之榖梁氏以厲其氣叅之荀孟以暢其支叅之莊老以肆其端
叅之國語以博其趣𠫵之離騷以致其幽叅之太史以著其絜此
吾所以旁推交通而以爲之文也凡此者果是邪果非邪有取
乎抑無取乎吾子幸觀焉擇焉有餘以告焉苟亟來以廣是道子
不有得焉則我得矣又何以師云爾哉取其實而去其名無招越
蜀吠怪而爲外廷所𥬇則幸矣
　　　　復杜温夫書　柳宗元
[086-9b]
宗元自兩月來三辱生書書皆逾千言意相望以不對荅引譽
者然僕誠過矣而生與吾文又十卷噫亦多矣文多而書頻吾不
對荅引譽冝可自反而來徴不肯相見亟拜亟問其得終無辭乎
凡生十卷之文吾巳略觀之矣吾性騃滯多所未甚諭安敢懸斷
是且非邪書吾必曰周孔周孔安可當也儗人必於其倫生以
直躬見冝無所䛕今道而不幸乃曰周孔吾豈得無駭怪且疑
生悖亂浮誕無所取幅尺以故愈不對荅來柳州見一刺史即周
孔之今而去我道連而謁於潮之二又得二周孔去之京師京
師顯人爲文辭立聲名以干數又冝得周孔千百何吾生胷中擾
擾焉多周孔哉吾雖少爲文不能自彫斵引筆行墨快意纍纍意
盡便止亦何所師法立言狀物未甞求過人亦不能明辨生之才
致但見生用𦔳字不當律令惟以此奉荅所謂乎歟邪哉夫者疑
辭也矣爾焉也者決辭也今生則一之宜考前聞人所使用與吾
言𩔖且異愼思之則一益也庚桑子言藿蠋鵠𡖉者吾取焉道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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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謁於潮其卒可化乎然丗之求知音者一遇其人或爲十數文
即務往京師急日月犯風雨走謁門戸以兾茍得今生年非甚少
而自荆來柳自柳將道連而謁於潮途逺而深矣則其志杲有異
乎又狀貌嶷然𩔖丈夫視端形直心無岐徑其質氣誠可也獨要
謹充之爾謹充之則非吾獨能生冝勿怨亟之二以取法時思
吾言非固拒生者孟子曰余不屑其敎誨也者是亦教誨之而巳
矣某白
重校正唐文粹卷第八十六
[086-10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