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1a]
牧齋有學集卷四
　綘雲餘燼集上
　　湖上送孟君歸甘州二首
刮面寒風掠髩絲湖干尊酒不堪持豈應滄海揚塵
日重話蓬萊獻賦時君好談予制舉/文字故及之玉笋班行空㸃
金甌將相總輿尸霛光一老頭如雪映帶麻衣泣
路岐
才歌伐木又驪駒執手懵騰雜涕洟奔赴見星仍漢
㳒送歸臨水亦湘纍别筵忍唱甘州曲故國誰看原
廟碑爲我因風謝高掌莫隨河曲漫遷移
[004-1b]
　　故司禮盧太監盧舊官司禮神宗時属鄭/貴妃名下今管織造于杭
列宿由來帝座旁星移斗轉却輝煌毎餐綘雪朝金
母曾捧紅雲侍玉皇西北篚筐新組織東南杼軸舊
輸將知君補衮心千里并與山龍貢上方
　　方菴詩爲心函長老作
方菴云何方將無與圓耦方菴如方器方空體非有
見方復見空方空相雜蹂譬如眼中花發眚瞪視久
方菴空堂宇方器空尊方以大小别空有舒縮否
又如𨻶中人窺日在戸牗築牆限虚空虚空了不受
方器規作圓圓方不相守空體無方隅逐彼方圓走
[004-2a]
方空定何方圓空向誰取方空與圓空天眼豈能剖
大地浮空水浮沉判高厚人生𤣥黄中方圓互擊掊
顚倒生分别䑕穴銜窶藪佛言頻伽瓶塞空擎以手
持空餉遠國携取還相扣貯空豈非愚顚倒徒抖擻
瓶空一切空君其問瓶口我作方菴詩用告方菴叟
無將大虚空迷方貯瓶𦈢
　　讀梅村宮詹豔詩有感書後四首有序
　余觀楊孟載論李義山無題詩以爲音調淸婉雖
　極穠麗皆託於臣不忘君之意因以笑語風人之
　旨若韓致堯遭唐末造流離閩越縱浪香奩亦起
[004-2b]
興比物中寫托寄非猶夫小夫浪子沈湎流連之
云也頃讀梅村宮詹艷體詩見其聲律妍秀風懷
惻愴於歌禾賦麥之時爲題柳看花之句傍徨吟
賞竊有義山致堯之遺感焉雨無侶援筆属和
秋蛩寒蟬吟噪啁唽豈堪與間關上下之音希風
說響乎河上之歌聽者將同病相憐抑或以爲同
　牀各夢而輾爾一笑也時歲在庚寅𤣥㝠之小春
　十五日
上林珠樹集啼烏阿閣斜陽下碧梧博局不成輸白
帝聘錢無藉貰黃姑投壺玉女和天笑竊藥姮娥爲
[004-3a]
月孤凄斷禁垣芳草地滴殘淸淚殺蘼蕪
靈瑣森沉宮扇属車轣轆殷輕雷山長水濶欺魚
素地老天荒信鴆媒袖上唾成看紺碧夢中泣忍作
瓊瑰可憐銀燭風添淚畱取高僧認刦
撾鼓吹簫罷後庭書幃别殿冷流螢宮衣蛺蝶晨風
舉𦘕帳梅花夜月停蜨衣梅帳皆/天寳近事銜璧金缸憐旖旎
翻堦紅藥笑娉婷水天閒話天家事傳與人間總淚
零
銀漢依肰戒玉淸行宮香燼露盤傾石碑銜口誰能
語碁局中心自不平褉日更衣成故事秋風紈扇是
[004-3b]
前生寒擁髻悲啼夜暮雨殘燈識此情
　　京口渡江有寄
春隂和雨黯孤舟歷歷津亭抵夢遊芳艸未知爲客
意暮雲偏領渡江愁驚沙望裏蕪城賦𦘕角飄來萬
歳樓寄語半山堂上客壺觴還似舊風流
　　廣陵登福緣佛閣四首
危樓切太空塵俯㝠度世香燈裏降魔應器中
上方三界在八表一雲同鈴鐸人天語如聞替戾風
黯黯經時雨荒荒有漏天豈能霾日月還與滌山川
一炬幽　火千門柝木烟催歸松漠烏啼到相輪邊
[004-4a]
獨自厝樓上偏於象緯親輪中日月規外撫星辰
北戸風霜急南柯國土眞高高天眼在憑攬折微塵
㝠晦乹坤戸迷方何去從禪枝迎怖鴿鉢水候眠龍
鐵浴兵前雨銅崩刦後鐘霛山殊未散淸夜禮金容
　　辛卯春盡歌者王郞北遊告别戲題十四絕句
　　以當折柳贈别之外雜有寄託諧談無端讔謎
　　間出覽者可以一笑也
桃李芳年氷雪身靑鞋席㡌走風塵鐵衣毳帳三千
里刀軟弓欹爲玉人
官柳新栽輦路傍黃衫走馬映鵝黃垂金曵縷千千
[004-4b]
樹也學梧桐待鳳凰時聞燕京郊/外夾路栽柳
紅旗曵製倚靑霄鄴水繁花未寂寥如意館中春萬
樹一時齊讓鄭櫻桃
篳篥休吹蘆管喑金尊檀板夜沉沉莫言此地無鸜
鵒乳燕雛鶯到上林
多情莫學野夗央玉勒金丸傍苑牆十五胡姬燕趙
女何人不願嫁玉昌
壓酒吳姬墜馬粧玉缸重碧臘醅香山梨易栗皆凡
果上苑頻婆勸客嘗
閣道雕梁雙燕棲小紅花發御溝西太常莫倚淸齋
[004-5a]
禁一曲看他醉似泥王郞云此行/將倚龔太常
可是湖湘流落身一聲紅豆也沾巾休將天寳凄凉
曲唱與長安筵上人
邯鄲曲罷酒人悲燕市悲歌變柳枝醉覓荆齊舊徒
侶侯家一嫗老吹箎
憑將紅涙褁相思多恐冬哥沒見期相見只煩傳一
語江南五度落花時此下共五首寄/侯家故妓冬哥
江南才子杜秋詩垂老心情故國思金縷歌殘休悵
恨銅人淚下巳多時
洞溟朔吹哀離魂嘿嘿繞蘇臺紅香翠煖山塘
[004-5b]
路燕子楊花並馬囘范石湖云𣵠南/燕北謂之洞
春風作態棟花飛淸醥盈觴照别衣欲我覆巾施梵
呪要他才去便思歸
左右風懷老旋輕捉花留絮漫多情白頭歌叟金禪
老彌佛燈前詛汝行錫山雲/間徐老
　　題金陵丁老𦘕像四絕句
輦轂繁華雙髩中太平一曲舊春風東城父老西園
女共識開元鶴髮翁
髮短心長笑鏡絲摩娑皤腹㡌簷垂不知人世衣冠
異只道科頭岸接䍦
[004-6a]
倚杖鍾山看落暉人民城郭總依稀閒揩老眼臨靑
鏡可是重來丁令威
獨坐靑溪炤髩絲小姑何處理蛾眉𦘕師要著樊通
德難寫銀燈擁髻時
　　石濤上人自廬山致蕭伯玉書於其歸也漫書
　　送之
兵火勾連問訊疎浮嚢傳致比雙魚分明巳歷塵沙
刦還道人間隔歲書
兵塵不上七條衣刀劒輪邊錫杖飛五老棲賢應有
喜昆明刦外一僧歸
[004-6b]
白社遺民剩阿誰顚仙何處坐圍棋天池御碣渾無
恙多謝天龍好䕶持
五乳峰前舊影堂依稀蓮漏六時香爲化作軍持
去午夜隨師入道場憨山大師舊住五/乳余之本師也
禪榻茶烟一病身春風時爲掃凝塵頻伽瓶裏無餘
物只合擎空餉遠人
多生無着與天親七日同爲刦外身飽喫殘年須努
力種民天種不多人
國土依肰兵燹叢淸齋㝠對落花風陶輪世界頻來
往只在維摩手掌中
[004-7a]
縹嚢緗帙刦中火發瞿曇報宅空抛却此間文字
海願隨龍勝到龍宮伯玉嘱上人問訊/刻藏因緣故云
紀歷何須問義熈桃源春盡落英知北大有羲皇
地閒和陶翁甲子詩
歌舞西園閟好春春浮絲竹也生塵諸天宮殿皆
燼帝釋何當喚樂神春浮伯玉/家園也
松圓長老罷論詩寂寞春暉舊履綦記取摩娑銅狄
處雒陽城北未多時伯玉往寓春暉請/孟陽論詩累月
滄海於今果橫流誰憑快閣覽神州三間老屋東西
住儘着元龍在上頭還須憑快閣極目覽神州此癸/未歲别伯玉詩句三間老屋悠
[004-7b]
悠視隂吾輩今日堪著/元龍百尺樓也嗟嗟
囘首東亭首重持望衡對宇定前期呼鷹臺畔頻寒
食可憶龎家上冢時
東海揚塵未暫停餘杭新酒指銀瓶蕭郞若肯携家
住又是方平過蔡經
石濤開士自廬山致伯玉書于其歸作十四絕句/送之兼簡伯玉非詩非偈不倫不次聊以代滿
之書一夕之話云長歌當哭所謂又是/一重公案也辛卯三月蒙叟弟謙益謹上
　　贈新建喻嘉言
公車不就幅巾徵有道通儒梵行僧習觀湛如盈室
水煉身枯比一枝藤嘗來草别君臣藥拈出花傳佛
[004-8a]
祖燈莫謂石城還遯迹千秋高𫉬是良朋高𫉬遠遁/江南卒于
江南見後漢/書方技傳
　　送汪雲歸楚口占二首
與君頻作别此别最酸辛率土無寧宇餘年少故人
老還期見面窮豈忘交親萬事愁眉外長歌莫損神
自古荆湘地英雄互攫拏車徒推二廣子弟說長沙
羊陸名何有孫劉跡未賒看君臏脚在垂老不須嗟
　　哭稼軒一百十韵
師弟恩三紀君臣誼百年哀音騰粤地老淚洒吳天
殺氣南條急流氛北戸行宮踰越嶠留守限靈川
[004-8b]
巳下敘失守/殉難之事倉卒聞風潰逡巡厝火然操戈乘內間
解甲起中權捲土心仍壯憑城誓益堅喧呼齊辮髮
奮擊袛張拳刀鋸徒爲爾冠裳正儼肰歸元髯上磔
嚼齒爪中穿荀偃含猶視張巡起欲旋揚揚神不亂
琅琅語爭傳徒抱銜鬚痛誰能咶血憐巳下敘聞訃/爲位之事
傷心寢門外爲位佛燈前一慟營魂遠三號涕泗漣
脩門歸漠漠故國望　虞殯歌休矣巫陽筮與焉
吳羮悽象設楚些愴蟬聮魂復新遺矢神棲舊坐氊
靈衣風肅肅幽笑雨濺濺淸夜前除酒明燈近局筵
逢迎傷剪送别忍燒船黃鳥身其百靑龍歲半千
[004-9a]
四遊餘渺莽八翼罷騰騫飛鐵兵輪重爲銅物冶全
庚寅徵覽揆辛卯應災𨇠君生于庚寅甲子一周而/終故引庚寅以降之詩其
聞訃辛卯夏也故引朔日/辛卯之詩皆假借使之也劒去梧宮冷刀投桂水煎
訓孤宵叫笑嬰紼晝連蜷鬬澗龍傷血崩崖蜃吐涎
是夏虞山有出蜃之異巳下/敘其戊辰後歸田燕遊之事拊心看迸裂彈指省轟
闐攀附龍門逈追陪鶴蓋連園林歸綠水屋宇帶紅
泉一飯常畱客千金不問田以忙消塊壘及暇領芳
妍日落邀賔從舟移沸管絃丹靑搜白石杖履松
圓君好藏白石翁畫于程又有師資/之敬巳下敘其少壯受經之事齒馬成吾老童
烏憶汝賢兎園溫句讀蛾子學丹鉛枕膝應傳喜登
[004-9b]
樓獨許𤣥巳下敘其登朝貶謫/及牽連下獄之事靑春憑騕䮍白首託
䕫蚿桃李西江宰梧桐左掖員裂麻心膽赤恤緯髩
毛宣北寺偕書獄西曹互槖饘朱游和藥切黃霸授
經專巳下敘甲申/䘮亂之事銅馬神州沸金雞密網蠲甘陵錄
牒寢元祐黨碑鐫北闕驚傳火東郊狎控弦帝車俄
運轉天步久迍邅余與君以甲申三月/初十日同日賜環鰲足傾三極
龍湖㫁八埏關山留北顧宗祏寄南遷巳下敘乙酉/歲開府廣西
遇亂擁/立之事江左朝廷小交南節鉞偏風雲天路偪翼戴
本支綿宗澤囘鑾表劉琨勸進箋嶺邊求日月規外
别坤乹翼軫開營壁湘灕抵澗𤄊身支浩刦赤手
[004-10a]
捧虞淵挿羽鉤庸蜀分茅餌益滇黄儂羅種落邕桂
簇戈鋋靑犢烏仍合紅巾螘並緣反王收魏豹别將
置梅鋗白象扶丹轂烏蠻曵綵旃廬兒宿衛厮養
徹侯駢書詔行營裏除官御覽先兩宮湯藥使中禁
洗兒錢巳下重敘庚寅冬/失守殉難之事一旅基將肇三分業未竣
連雞昏蚌蛤咥虎玩蝇蜒畫地翔河鳥嬰城墜鳶
執氷嘻狒狒投縋引蠕蠕履善窮江表庭芝殉海
誓言申決絕望拜告精䖍目裂光如炬膋藏血化殷
花門𠢐面哭藤峽枕尸還靑草迎飛旐黃茅擁過輲
虚祠包箬飯峒祭卜筳篿故壠虞山似桂嶺亦/有虞山新愁
[004-10b]
桂嶺牽用張平子四/愁桂林之語丹心石路折皓魄火雲鮮盡說
南朝李何慙東海田鑄金身故在刻木首非捐烈烈
羞祈死淹淹笑祝延巳下重言雜敘倣/天問大招之意葭陽解駮
火并燄浮烟錯莫嘶泥馬分明叫杜鵑朔方唐故事
綸邑夏前編率土誠延佇敷天忍棄捐雲旗翻畢口
星矢狼肩壁壘分行陣雷風合弭鞭白山厓倒側
黑水浪平塡鶉尾南越旄頭北指燕誓師三后所
飮御五車邊改葬新班劒輿尸故馬韉羽林分綟綬
麟閣列貂蟬𦘕壁雕戈動祠堂兕甲縣傳芭歌沓沓
薦荔鼓鼘鼘宿列還箕尾其先人學憲公名字/皆取象傳說星也星祠
[004-11a]
配女媊其夫人先/殂于桂五陵齊剪雙廟並加籩督師侍/郎張公
同敞抗罵不屈同日被害故太師江陵文忠/公之孫以門蔭起家巳下結敘哀免悼之詞後死身
餘幾先生腹尚便不成升屋哭彌想對牀眠單孑畱
形影凄凉度陌阡雞言髣髴蛛匣字蜿蜒西第花
猶發東臯草欲芉經過光景眩識路夢魂顚太息看
梁棟沉吟仰屋椽移山誰畚蹈海可乘艑守器紆
奔問餘皇肄泝沿祝余雙淚涸將伯寸心㾓長夜歌
將闋窮塵恨始湔蕩隂三士詠蜀國八公篇鄕夢憑
溫序哀詞属馬汧降神天意遠養士國恩綿汗竹新
書史澆花近掃阡明明老眼在拭目向空𤣥
[004-11b]
　　柬陸兆登二兄問疾
淸齋服散比如何詩律書籖可折磨庭葉喻身知幻
少禽說㳒苦空多落花風入茶烟細擣藥聲依棋
響和自笑衰翁但求食中時頻欲詣維摩
　　孟陽冢孫念修自松圓過訪口占送别二首
松圓孫子見扶牀執手驚看似我長有幾故人今宰
木無多世界又滄桑何年漬酒澆丘壠舊日題詩漫
草堂巳悟前塵知影事臨風收却淚千行
禪榻書牕面石城香燈茶椀記逢迎朝陽有客尋閒
詠落日何人看耦耕碧血夜臺應面慰綘雲刦定
[004-12a]
魂驚千愁萬恨從鈎鎖棖觸今朝爲汝行
　　奉常王烟客先生見示西田園記寄題十二絕
　　句
天寳繁華噩夢長西田茅屋是西莊最憐淸夜禪燈
畔村犬聲如華子岡
竹暗花明㫁刦夕陽多處艸堂開湘簾蕩日春風
卷依舊烏衣燕子來
香稻菴前䆉稏香秋原天外耦耕堂閒來判㫁人間
事只有爲農氣味長
池亭花木轉淸鮮玉石從敎崑火可是寂光長住
[004-12b]
土不同變壞惱諸天
江岸縈籬落斜相門何異故侯家郊原初得嘉賔
㑹自擷東陵子母𤓰
縹嚢玉軸亞朱闌酒吳羮竟日歡好事客來頻看
𦘕不將寒具列盤餐
列檻虞山近可呼野烟村火見平蕪閒窗潑墨支頥
坐自寫秋懷落葉圖
閟閣香燈小築幽金函神祖御書畱吉祥雲海茅茨
裏長涌神光鎭斗牛
滄海波如古井瀾圯橋流水去漫漫世人苦解人間
[004-13a]
事家世紛粉說相韓
尚璽東華夢㫁時軟紅塵土正迷離藥欄大有翻堦
藥畱與春風印紫泥
綠水紅蓮卽鳳池朝陽刷羽競長籬梧桐百尺饒雞
樹要宿從他揀一枝
標峰置嶺看參差幻甚丹靑𦘕裏詩還向右丞叅半
偈水窮雲起坐行時
　　京口觀棋六絕句爲梁谿奕師/過百齡作
國手今觀袖手時三山秋老髩成絲明燈相照渾如
夢空局悠肰未有期
[004-13b]
八歲童牙上弈壇白頭旗纛許誰千年來覆盡楸枰
譜局後方知審局難
烏榜靑油載弈師東山太傅許追隨風流宰相淸平
世誰識沿邊一着棋記福淸葉/文忠公事
渭津方罫擅長安紗㡌褒衣揖漢官今日向君談古
事也如司隷舊衣冠
狠石千年局巳陳孫劉只合賭侵分不過幾着粗能
了賺殺人間看弈人
金山戰罷鼓桴停傳酒爭誇金鳳瓶此日江山紆白
髮一枰殘局兩函經
[004-14a]
　　懷嶺外四君詩
　　　金道隱使君金投曹/溪爲僧
朔雪橫吹銅柱殘五溪雲物淚汍瀾法筵臈食仍周
粟壞色條衣亦漢官畢落禪枝除鴿怖多羅佛鉢䕶
龍蟠菰蘆一老香燈畔遙祝金輪共夜䦨
　　　劉客生詹端
桑葢重重捧日年橫經演浩巳流傳叔皮河隴虗推
命越石幽并枉抗箋蜀國有烟嘘火并秦庭無淚洒
氷天鍾山舊日追遊地金粟堆前叫杜鵑
　　　姚以式侍御
[004-14b]
論交並紀羣看隔歲音書蠟殘捧日君能依北
戸臨風我自滯南冠三湘天轉紅雲近八桂風白
簡寒衰晩尚期持斗酒属車塵下候囘鑾
　　　詠東臯新竹寄畱守孫翰簡
笋根苞粉尚離離裂石穿雲嶺外知祖榦雪霜催老
節孫篁烟靄䕶新枝紫泥汗簡連編綴靑社分符奕
葉垂昨夜春雷喧北戸老夫欣賦籜生詩
　　嘉禾訪梅溪大山禪人四絕句
虎落橫斜𤓰荳繁望窮竹徑始知門若非亭午齋鐘
出錯認陶家栗里村
[004-15a]
一坐依肰小刦成蓮花漏裏六時更石林盡日看花
雨才到人間是甲兵
殘生何意禪扉白犬靑猿昔夢違鄒魯冠裳凋落
盡此中還有七條衣
靑靑竹色覆窗楞相對閒看穴蠅莫怪機鋒都未
接老夫原是啞羊僧
　　吳巨手卍齋詩
嘉禾城頭陣雲黑宣公橋上飛霹靂南湖春水漲綠
波骨拒骸枝血流赤人民城郭總萋迷華觀瓊臺長
蒺藜幾家高戸無蛛網是歲空梁少燕泥吳生卍齋
[004-15b]
只尋丈卍字闌干獨無恙取次縹嚢結古香依肰墨
沼翻雲浪人言兵燹旁午時簾閣欄楯光陸離卽看
雲物常虧蔽或有天龍好䕶持我聞如來妙心海吉
祥卍字雲靉靉放光常使地獄空閱世何憂市朝改
君觀胸中卍字無摩醯三眼認天樞天上應無逃刦
地人間那得辟兵符
　　朱五兄藏名酒肆自號陶肰余爲更之曰逃神
　　戲作四小詩
茫茫持耳翁落落攅眉友欲逃東鄰禪聊止南村酒
布袋爲世界米汁是好友㑹逃彌勒禪肯醉聲聞酒
[004-16a]
投壺笑玉女採花嗔惡友且逃天宮禪莫釀修羅酒
金粟是爾身靑蓮亦好友長逃酒肆禪誰沽夜臺酒
　　胥山草堂詩爲徐次桓作
我歎嘉禾徐亦于書生口欲吞𤣥莵蠅頭自寫治安
䇿牛背偏懸長白圖一朝旅病無端死自笑身亡合
汗喜陰符蛛篋殉泉臺秋卷牛腰付兒子有子長貧
手一編腰鎌米婁江邊每循伍員耕時野自種要
離墓畔田胥山草堂困沮洳墨瀋書籖氣軒翥批風
抹月時出遊兒啼婦呻且歸去胥江水接浯溪湄每
飯無忘劒渭思莫將鼓角風雲氣銷與香奩金粉詩
[004-16b]
　　贈盧子繇
雲物關河報歲更寒梅逼坐見平生眉間白髮垂垂
下巾上靑天故故明老去閒行聊種菜朋來參語似
班荆楞嚴第十應三遍已後東方雞後鳴
　　雲將老友納妾
詩人常爲燕鶯忙煖老初知燕玉良松柏同心憐永
夜桃花結子愛春陽含嚬只益蛾眉好搔背何妨鳥
爪長劇喜籛翁年八百尚飡雲母媚紅粧
　　壯遊贈顧南金
餘生殘刦共悽惶彈鋏欣肰笑束裝鐵鎖沉沙論虎
[004-17a]
鬬樓船削柹認龍驤前期客有班荆好首路人誰贈
策長三國江山猶赤壁扣舷爲我問周郞
　　東臯老僧
春㴱花柳隱東臯獨抱軍持䕶寂寥一室香燈塵刹
在六時梵唄刦輪銷枝頭怖鴿依林木鉢裏眠龍應
海潮天眼定中常不昧金輪時見神朝
　　七十答人見壽辛卯
七十餘生底自嗟有何鱗爪向人誇驚聞悉牀頭
蟻羞見彭亨道上蛙著眼空花多似絮撑腸大字少
於𤓰三生悔不投胎處飯僧坊賣餅家
[004-17b]

牧齋有學集卷四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