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0-1a]
王文成公全書卷之十五
　　别録七/奏䟽
　奏䟽七
　　征剿稔惡猺賊䟽七年四月/十五日
據留撫田州思恩等處地方廣西布政司右布政
林富原任副總兵都指揮同知張祐等㑹呈前事
開稱田州思恩平復居民悉巳各安生理圡夷亦
皆各事農耕地方實巳萬幸但惟八寨猺賊積年
千百成徒流刼州縣鄉村殺害良民虜掠子女生
[010-1b]
口財物歳無虗月月無虗旬民遭荼毒寃苦屢經
奏告乞要分兵剿㓕者巳不知幾百十畨為因地
方多事若要進兵未免重為民困是以官府隠
撫諭冀其悔罪改過而彼乃悍然不顧愈加𠒋横
岀刼益頻盖縁此賊有衆數萬盤㩀山谷憑恃險
阻南通交趾等夷西接雲貴諸蛮東北與㫁藤牛
腸仙臺花相風門佛子及桞慶府江古田諸處猺
賊囬旋連絡延袤周遭二千餘里東掠西南摽
北突近因思田擾攘各賊乗機出攻州縣鄉村逺
[010-2a]
近相煽幾為地方大變仰頼　朝廷威令傳播苟
幸未動縁此猺賊之與居民𫝑不两立若猺賊不
除則居民决無安生之理乞要乗此軍威速加征
剿庶不貽患地方縁由呈乞照詳施行等因㩀此
行間随㨿左江道守巡守備等官左叅議汪必東
僉事呉天挺叅将張經等㑹呈為請兵征剿積年
窮𠒋極惡猺賊以除民患事開稱㫁藤峽牛腸六
寺磨刀等處猺賊上連八寨諸蛮下通白竹古陶
羅鳯仙臺花相風門佛子等峒各賊累年攻刼郡
[010-2b]
縣鄉村殺人放火虜掠子女財畜民遭荼毒迯
死亡抛棄田業居民日少村落日空延袤千百里
内皆巳變爲盗賊之區各處害軍民累奏請兵
誅剿爲因地方多事兵力不敷官府隠招撫期
暫少息而各賊愈肆猖獗近因思田用兵遂與八
寨及白竹古陶羅鳯等賊乗𫝑朋比連結殺虜搶
刼月無虗旬扇惑摇動将成大變仰頼　神武𫝊
播幸未舉發近幸思田之諸夷感慕　聖化悉巳
自縛歸降逺近向服各山猺獞亦皆出來投撫請
[010-3a]
給告示願求自新從此不敢為惡雖其誠偽未可
逆料然皆尚有畏懼之心獨此㫁藤各巢逆賊自
知罪在不赦恃險如故截路刼村畧無忌惮若不
乗此軍威進兵剿㓕将來禍患焉有紀極縁由㑹
案呈詳到臣照得臣近因思田之役奉　命前來
駐軍南寜府地方與八塞猺賊相去六日之程
朝廷徳威宣布雖外逺夷皆知震懾向慕輸情
納欵而此猺賊獨敢擁衆千百四出刼掠武縁等
處鄉材殺人放火畧無忌惮此臣𫠦親知即此焻
[010-3b]
熾桀驁平時抑又可知及照牛腸六寺磨刀古竹
古陶羅鳯仙臺花相風門佛子等巢稔惡各賊自
弘治正徳以來至於今日二三十年之間節該桂
平等縣害人戸李子太等前後控奏乞行剿除
民害不下數十餘次皆有部咨行令勘議計剿若
不及今討伐其為地方之患終無底極誠有如各
官𫠦呈者况臣駐箚南寜小民紛然訴告請兵急
救荼毒皆為朝不謀夕各賊之惡委巳數窮貫滿
神怒人怨難復逋誅即㑹案奏請俟　命下之
[010-4a]
日行事切恐聲迹昭彰反致衝突奔竄則雖調十
數萬之衆以一二年為期亦未易平蕩了事照得
臣節該欽奉　勑諭但遇賊㓂生發即便相機可
撫則撫可捕則捕欽此欽遵為照思田變亂之時
該前都御史等官姚鏌等奏調湖廣永保二司圡
兵前來南寕等處聴用近幸地方悉巳平靖各兵
正在班師放囬之際歸途𫠦經正與各賊巢穴相
去不逺况思田二府新附圡目盧蘓王受等感激
朝廷生全之㤙屢乞殺賊報效俱各遵奉　勑諭
[010-4b]
事理除一面量調官軍恊同前項各兵行委左江
道守巡叅将等官監統永保二司宣慰官男領各
頭目圡兵人等分道進剿牛腸六寺仙臺花相等
賊并行留撫思田布政及右江分巡兵備守備等
官監統思田圡目兵夫分道進剿八寨等賊𫠦𫉬
功次俱仰該道分巡兵備官收觧紀功御史紀騐
造冊奏報及行緫鎮太監張賜宻切公同行事并
宻行鎮巡等官知㑹外縁係征剿積年稔惡猺賊
以除民患以安地方事理為此具本題　知
[010-5a]
　　舉能撫治䟽七年正月/二十五日
案照先該禮部右侍郎方獻夫奏前事節奉　聖
㫖田州應否設都御史在彼住箚還着王守仁議
處具奏定奪欽此兵部備咨前來知㑹随欽遵外
随於今年正月二十七日該思㤙田州二府圡目
盧蘓王受等各率衆數萬自縛歸降該臣遵照
勑諭事理悉已撫定當遣廣東右布政林冨舊任
副緫兵張祐分投督領各夷各歸原圡復業安生
巳經具本奏報外為照思㤙田州連年兵火殺戮
[010-5b]
之餘官府民居悉巳燒毁破蕩雖蔀屋㝷丈之廬
亦遭翻穵發掘曽無完圡荒村僻塢不遺片瓦尺
椽傷心惨目誠不見各夷近已誠心投服毁棄
兵戈賣刀買牛見已各事田作自後反側之患以
臣料之或已可免但其風景凄戚生意蕭條憂惶
困苦之餘無以自存非得老成寛厚之人撫恤綏
柔之臣等見其悲無聊之状誠亦未一旦棄
去而不顧况思田去梧州軍門水路一月之程一
時照料有𫠦不及近又與各官議於田州建立
[010-6a]
流官府治以制御圡官脩復城池宇等項必湏
勞民動衆自非素得夷情者為之經理區畫各夷
彫弊之餘豈復堪此騷屑况議設知府等官皆未
曾到一應事務英有任其責者該臣㸔得右布政
林富慈祥愷悌識逹行堅素立信義見在思田地
方安揷各夷皆能得其歡心合無准如方獻夫𫠦
奏将林富量陞憲職仍聴臣等節制暫於思田地
方徃來住箚撫循緝理其於事理亦甚相應俟一
二年後各夷生理漸復府治城郭宇漸巳完備
[010-6b]
則将林富量移别處任用而思田止存知府理治
設兵備官一員於賔州住劄就以南寕兵備
兼理不時徃來撫循如此則目前既可以得撫定
綏柔之益而日後又可以免困頓勞煩之擾已經
具本於本年二月十五日差舎人湯祥賫奏請
㫖續為處置平復地方以圗乆安長治事節該臣
㸔得思㤙田州二府地方府治雖立而規制未成
流官雖設而職守未定且瘡痍未服人心憂惶乞
將右布政林富量陞憲職及存留舊任副緫兵張
[010-7a]
祐使之更迭徃來於二府地方綏緝經理仍乞賜
以便宜　勑書將南寕賔州等府衞州縣及東蘭
南丹泗城那地都康向武等圡官衙門俱聴林富
等節制臣等𫠦議地方經乆事宜候奏請　命下
之日悉以委之林富等使之欽遵以次施行庶幾
事無惰而功可責成又經條陳具本於本年四
月六日差承差楊宗賫奏請　㫖俱未奉明示
本年五月二十二日本官巳蒙　欽陞都察院右
副都御史撫治湖廣鄖陽等處地方去訖𫠦有思
[010-7b]
田二府撫循緝理官員尚未奉有　成命如蒙
皇上軫念邉方俯従臣等𫠦請乞於两廣及鄰省
附近地方各官内選用庶可令其作速到任不致
乆曠職業臣本昧於知人不敢泛然僣舉切照廣
東右布政使王大用湖廣按察使周期雍皆才識
過人可以任重致逺臣徃年巡撫南贛二臣皆在
屬司為兵備僉事與之周旋兵革之間知其皆肯
實心幹事江西未叛一年之前臣嘗與周期雍宻
論宸濠之惡不可不為之備期雍歸去汀漳即爲
[010-8a]
養兵蓄銳以待及臣遇變豐城傳檄各省獨期雍
與布政席書聞變即發當是時四方援兵皆莫敢
動迄宸濠就擒竟無一人至者獨席書行至中途
復受臣檄歸調海滄打手又行至中途聞事平而
止其先後引領至江西省城者惟周期雍王大用
两人而巳當時以捷奏既上随復讒言朋興各臣
之忠勤遂不及一白臣為之毎懐歉然即是而觀
其能竭忠赴義不肯上負　家亦可知矣乞
勑吏部酌臣𫠦議於二臣之内選用其一非惟地
[010-8b]
方付託得人永有𫠦頼而臣等亦可以免於身後
之戮地方幸甚
　　邉方缺官薦才賛理䟽七年七月/六日
邇者思恩田州之變諸夷感慕　聖化悔罪求生
已蒙浩蕩之仁宥納而撫全之地方亦既寕定矣
但凋弊之餘必湏得人以時綏緝况两府設立流
官衙門及脩築城池營堡等項百務並舉若無專
官夙夜經理催督則事無統紀功難責成已經臣
等具題乞將右布政林富等陞職留撫随蒙将林
[010-9a]
富陞任去訖又經臣等仍乞推選相應官員替任
俱未奉　明㫖臣㸔得今例當朝　覲各該掌
印官員不乆皆将赴京而廣西布按二司等官適
多遷轉去任者右布政林富陞鄖陽副都御史叅
政黄芳陸江西布政副使李如圭陞陜西按察使
叅政龍誥叅議汪必東僉事呉天挺等督押湖兵
出境徃復之間即湏半年叅議鄒輗僉事申惠皆
賫捧表箋進京其餘雖有一二新任官員皆未到
任止存左布政嚴紘按察使錢宏各掌司印僉事
[010-9b]
張信分巡桂林李傑分巡蒼梧而臣在南寕思
田等處輿徃來調度再無一官随從賛理者近
日止有兵備副使翁素來管右江道事縁其才性
乃慈祥愷悌之人用之中圡分理司事足為循良
而置之邉方瘴多事之鄉則其禀質稍弱不耐
﨑險易生病似於風圡亦非𫠦宜臣㸔得為民
副使陳槐平生志忠節才既有為而又能不避
艱險致仕知府朱衮年力壮徤才識通敏去任副
使施儒學明氣充忠信果㫁閑住副使楊必進曉
[010-10a]
練軍務識逹事機此四人者皆堪右江兵備之任
施儒舊為兵備於朝惠楊必進舊為兵備於府江
皆嘗著有成績两地夷民至今思念不忘若於四
人之中選用其一其餘地方之事必有𫠦濟及照
田州新附之地知府陳能尚未到任該臣㸔得化
州知州林寛舊在江西知其才能足充任使巳經
具奏行委見在該府管事但其禀質乃亦不禁炎
瘴於風圡非宜蒞事以來終月卧病呻吟床席軀
命且不能保又何能經理地方之亊乎臣又訪得
[010-10b]
潮州府推官李喬木者才力足以有爲而又熟知
圡俗夷情服於水圡但係梧州籍貫稍有鄉里之
嫌臣㸔得廣西軍衛有司衙門𫠦屬官員及各學
教職亦皆多用本省士人今田州雖設流官知府
而其𫠦屬乃皆圡夷自無鄉里之嫌可避亦與各
教職無異者乞　勑吏部改用林寛於别地俯採
臣議将李喬木改陞田州同知庶可使之乆於其
任以責成功則地方之幸臣之幸也臣惟任賢圖
治得人實難其在邉夷絶反覆多事之地則其
[010-11a]
難甚何者反覆邉夷之地非得忠實勇果通逹
坦易之才固未易以定其亂有其才矣使不諳其
圡俗而悉其情性或過剛使氣率意徑行則亦未
易以得其心得其心矣使不耐其水圡而多生疾
病亦不能以乆居於其地以收積累之効而成可
底之績故用人於邉方必兼是三者而後可即如
右江一兵備此臣之𫠦最切心者臣為吏部私
計其人終夜不而思之竟未見有快心如意者
盖兼是三者而求之也如前𫠦舉四人者固皆可
[010-11b]
用之才今乃皆為時例𫠦拘棄置不用而更勞心
逺索則亦過矣臣近於南寕思田諸處因無可用
之才調取其發身科第以遷謫而至者三四人其
志向才識果自不羣足可任用但到未旬日而輒
以患病告歸皆相狼狽扶携而去矣不得已就
其見在者而使之則皆庸劣陋下素不可齒於士
𩔖者然無可柰何則畧其全體之惡而用其一肢
之能既其終事𫠦就不能以尺寸而破壞則㝷丈
矣用是觀之亦何怪乎斯圡之民愈困亂愈積而
[010-12a]
禍日以深也哉是固相沿積習之弊不及今一洗
而改革之邉患未見其能有瘳也夫今之以朝覲
考察而去者固多貪暴不才之人矣其間乃有雖
無過人之才而亦無𩔰著之惡尚在可用不可用
之間者皆未暇論至其平生磊落自卓然思有
𫠦建立而其學識才能果足以有爲者乃爲一時
愛僧毁譽之𫠦亂亦遂忞然就抑而去斯固天下
之𫠦共爲不平公論弭彰者孰得而終掩之　陛
下何不使在位大臣一時各舉十餘人之可用者
[010-12b]
陛下合而考之若一人舉之而九人不舉未可也
三人舉之而七人不舉巳在𫠦察矣五人舉之而
五人不舉其察又宜詳矣七人八人舉之而一
二人不舉則其人之可用亦㫁在不疑者矣若此
者亦在朝覲二次三次之後七年十年而後
一舉夫身退十年之後則是非已明公論已定雖
有黨比自不能容今邉方絶無可用之人至取
其庸劣陋下者而使之以滋益地方之苦弊其豪
傑可用之才乃為時例𫠦拘棄置而不用夫𫠦謂
[010-13a]
時例者固　朝廷爲之也可拘而拘不可拘而不
拘無不可者　陛下何一方之禍患日深月積
乃惜破例而用一人以救之乎夫考察而去者果
皆貪惡庸陋之徒則固營營苟苟無時而不僥倖
以求進若磊落自有過人之見者則雖屈抑而
退自放於山水田野之間亦足以自樂今若用之
於邉夷困弊之地殆亦未必其𫠦欲但爲　朝廷
愛惜人才則當此　宵旰側席遑遑求賢之日而
使有用之才廢棄終身乃不得巳至取其庸劣陋
[010-13b]
下者而用之以益民困豈不大可惜乎臣因地方
缺人心切其事不覺其言之煩瀆伏望　陛下恕
其愚妄下臣議於吏部採擇而去取之臣不勝瀆
冐恐懼之至
　　八寨㫁藤峽捷音䟽七年十月/十日
據湖廣按察司分廵上湖南道監軍僉事汪溱廣
西按察司分巡左江道監軍僉事呉天挺分巡右
江道監軍副使翁素等㑹呈節據廣西領哨潯州
衛指揮馬文瑞王勲唐宏卞琚張縉千戸劉宗本
[010-14a]
永順統兵宣慰彭明輔官男彭宗舜保靖統兵宣
慰彭九霄及辰州等衛部押指揮彭飛張恩等各
呈前事職等遵奉統領各該軍兵依期於本年四
月二日宻到龍村埠登岸當蒙統督叅将張經
都指揮謝珮督同宣慰彭明輔分布官男彭宗舜
頭目彭明弼彭領圡兵一千六百名随同領哨
指揮馬文瑞頭目向永夀嚴謹領圡兵一千二百
名随同領哨指揮王勲又督同宣慰彭九霄等分
布官男彭藎臣下報効頭目彭志明領圡兵六百
[010-14b]
名随同領哨指揮唐宏頭目彭九臯領圡兵六百
名随同領哨指揮卞琚頭目彭輔領圡兵六百名
随同領哨指揮張縉頭目賈英領圡兵六百名随
同領哨千户劉宗本并各哨官員領潯州等衞𫠦
及武靖州漢圡官兵鄉𨗳人等共一千餘名永順
進剿牛腸保靖進剿六寺等賊巢刻定三日寅
時一齊抵巢各賊先防湖兵經過各将家屬生畜
驅入巢後大山潜伏賊首胡縁二等各率徒黨團
結防拒然訪知本院住札南寕寂無征剿消息又
[010-15a]
不見調兵集糧而湖兵之歸又皆偃旗息鼔畧無
警備遂皆怠弛不以爲意至是突遇官兵四面攻
圍各賊倉惶失措然猶恃其驍悍蜂擁來敵當有
彭明輔彭九霄彭宗舜并頭目田大有彭輔等督
率目兵不顧身衝突矢石敵殺數合賊摧敗
當陣生擒斬𫉬首賊并次従賊徒賊級六十九名
顆俘𫉬男婦及奪囬被虜人口牛器械等項數
多餘賊退敗復據仙女大山憑險結寨各兵追圍
攀木縁崖設䇿仰攻至四日復破賊寨當陣生
[010-15b]
擒斬𫉬首賊并次従賊徒賊級六十二名顆五
日復攻破油　石壁大陂等巢生擒斬𫉬首賊及
次従賊徒賊級七十九名顆俘𫉬男婦牛隻器械
等項數多餘賊奔至㫁藤峽横石江邉因追兵𦂳
急争渡覆溺死者約有六百餘徒官兵復従後
勇追殺當陣生擒𫉬斬首賊及次従賊徒賊級六
十五名顆俘𫉬男婦牛畜器械等項數多各賊間
有一二漏網亦皆奔竄他境官兵追殺至於本月
十日遍搜山峒無遺禀蒙收兵囬至潯州府住
[010-16a]
箚間随蒙本院宻切牌諭復令職等移兵進勦仙
臺等賊就於本月十一日夤夜仍前分布各哨官
兵遵照牌内方畧永順於盤石大黄江登岸進剿
仙臺花相等處保靖於烏江口丹竹埠登岸進剿
白竹古陶羅鳯等處刻定於十三日寅時一齊抵
巢各賊聞知牛腸等巢破㓕方懐疑懼謀欲據險
自固賊首黄公豹廖公田等各率徒黨沿途設伏
埋簽合𫝑出拒官兵驟進翕如風雨各賊雖巳奪
氣然猶舎死衝敵比之牛腸等賊𠒋惡甚各該
[010-16b]
官兵勇夾擊争先䧟陣生擒斬𫉬首賊及次従
賊徒賊級四百九十名顆俘𫉬賊屬男婦牛畜噐
械等項數多各賊奔入永安邉界地名立山恃險
結寨當蒙摘調指揮王良輔并目兵彭愷等於本
月二十四日亦各分路並進勇争先四面仰攻
賊乃敗散當陣生擒斬𫉬首賊及次従賊徒賊級
一百七十二名顆俘𫉬男婦牛畜噐械数多餘賊
逺竄追殺無遺又據把截邀擊叅将沈希儀觧報
擒斬首從賊徒賊級八十六名顆把截頭目鄧宗
[010-17a]
七撫猺老人陳嘉猷旗軍洪狗驢等及貴縣典史
蘓桂芳把隘指揮孫龍官舎覃鋙潯州府捕盗通
判徐俊平南知縣劉喬等亦各呈觧擒斬首従賊
徒賊級八十一名顆俘𫉬男婦噐械等項数多又
該督兵右布政林富舊任副緫兵張祐等遵奉本
院方畧分督田州府報効頭目盧蘓等目兵及官
軍人等三千名思㤙府報効頭目王受等目兵及
官軍人等二千名韋貴等目兵及官軍鄉人等
一千一百名照依分定哨道進剿八寨稔惡猺賊
[010-17b]
刻期於本年四月二十三日卯時一齊抵巢先於
二十二日晚於新地方集各圡目人等申布本
院宻授方畧乗夜啣枚速進𫠦過村寨寂然不知
有兵黎明各抵賊寨遂突破石門天險我兵盡入
賊方驚覺皆以爲兵従天降震駭潰莫知𫠦爲
我兵乗勝追斬各賊且奔且𢧐薄午四逺各寨驍
賊聚衆二千餘徒各執長標毒弩并𫝑呼擁來拒
極其猛悍我兵鼓噪擊而前聲震巖谷無不一
當十賊既失險奪氣而我兵愈𢧐益賊不能支
[010-18a]
遂大奔潰當陣生擒斬𫉬首賊及次従賊徒賊級
二百九十一名顆俘𫉬男婦畜産噐械數多賊皆
分陣聚黨奔入極髙大山據險立寨我兵亦分道
追躡圍勦然巖壁峻絶我兵自下仰攻𢧐𫝑不便
賊従巔崖發石滚木多為𫠦傷於是多方設策夜
發精銳掩其不備二十四日我兵復攻破古蓬等
寨生擒斬𫉬首賊及次従賊徒賊級共一百三名
顆俘𫉬數多二十八日復攻破周安等寨生擒斬
𫉬首賊及次従賊徒賊級共一百四十六名顆俘
[010-18b]
𫉬數多五月一日復攻破古鉢等寨生擒斬𫉬
首従賊徒賊級一百二十七名顆俘𫉬數多十
日復攻破都者峒等寨斬𫉬首従賊徒賊級一百
四名顆俘𫉬數多本月十二等日復據叅将沈希
儀觧到督領指揮孫武等官軍及遷江圡目兵
夫人等於髙徑洛春大潘等處追勦邀擊各寨奔
賊斬𫉬首従賊徒賊級九十八名顆都指揮髙崧
觧到督領指揮程萬全等官軍及土目兵夫人等
於思盧北山等處搜勦截捕各寨奔賊斬𫉬首従
[010-19a]
賊徒賊級九十一名顆又據同知桂鑿監督思㤙
圡目韋貴徐五等目兵分勦銅盆等寨斬𫉬首従
賊徒賊級一百九十二名顆俘𫉬数多又據通判
陳志敬督領武縁應虗等處鄉兵搜勦大鳴等山
奔賊斬𫉬首従賊徒賊級八十六名顆又於本月
十七等日盧蘓王受等復攻破黄田等寨斬首従
賊徒賊級三百六十二名顆俘𫉬數多六月七
等日復攻破鐵坑等寨斬𫉬首従賊徒賊級二百
五十三名顆俘𫉬數多又據指揮康壽松千黌王
[010-19b]
俊等督領官兵於緑茅等處把隘搜截斬𫉬首従
賊徒賊級四十八名顆各賊始雖敗潰然猶或散
或合至是見其渠魁驍悍悉就擒斬遂各深迯逺
竄其稍有強力者尚一千餘徒将奔徃桞諸處
賊巢我兵四路夾追及之於横水江各賊皆巳入
舟離岸兵不能及然賊衆船小皆層疊而載舟不
可運復因争渡自相格𨷖遇風大作各船盡
覆浮迫登岸得不死者僅二十餘徒而巳我兵既
無舟渡又風雨益甚遂各歸營既晴我兵仍分路
[010-20a]
入山搜勦各賊茫無踪跡又復深入見崖谷之間
顛堕而死者不可勝計臭惡薰蒸不可復前逺近
巖峒之中林木之下堆疊死者男婦老少大約且
四千有餘盖各賊皆倉卒奔迯不曽賫有禾米大
雨之中飢餓經旬而既晴之後烈日焚炙瘴毒蒸
熾又且半月有餘故皆糜爛而死八寨之賊畧已
蕩盡雖有脫網亦不能滿数十餘徒矣本院議於
八寨之中據其要害移設衞𫠦以控制諸蠻復於
三里設縣以迭相引帶親臨相視思㤙府基景定
[010-20b]
衞縣規則其時暑毒日甚山溪水漲皆惡流臭穢
飲者皆成疫痢本院因見各賊既巳掃蕩而我兵
又多疾疫死亡乃遂班師而出照得各職於本年
三月二十三等日先奉本院鈞牌據左江道守巡
守備等官呈稱㫁藤峽等處猺賊上連八寨下通
仙臺花相等峒累年攻刼郡縣鄉村被害軍民累
奏請兵誅剿乞要乗此兵威勦㓕等因行仰各職
監統各該官兵進勦各賊諭令未至信地三日之
前停軍中途候約叅将張經與同守巡各官集議
[010-21a]
先将進兵道路之險夷逺近各巢賊徒之多寡強
弱及𫠦過良民村分之經由徃復面同各鄉導人
等逐一備細講究明白務要彼此習熟若出一人
然後刻定日時旗息鼓寂若無人宻至信地乗
夜速發務使迅雷不及掩耳将各稔惡賊魁盡數
擒勦以除民害以靖地方除臨陣斬𫉬外其餘脅
従老弱一切皆可宥免今兹之舉惟以定亂安民
為事不以多𫉬首級為功各官務要仰體　朝廷
憂憫困窮之心俯念地方乆罹荼毒之苦仍要禁
[010-21b]
約軍兵人等𫠦過良民村分毋得侵擾一草一木
有犯令者當依軍法斬首示衆各官既有地方責
任兼復素懷忠義當兹委任務竭心力以祛患安
民事完之日通将𫉬過功次開報紀功御史紀騐
以慿奏報奉此各職㑹同叅議汪必東僉事汪溱
呉天挺叅将張經都指揮謝珮遵照軍門成筭分
布各哨官兵申明紀律嚴督依期進勦前項各賊
巢穴𫉬功觧報間随凖叅将張經手本宻奉本院
鈞牌仰候牛腸事畢即便移兵進勦古陶諸賊就
[010-22a]
使各賊先已聞風迯遯亦湏整兵深入掃其巢穴
以宣聲罪致討之威若其遂能悔罪効順亦冝姑
與招安如其仍前憑險縱恣两征不巳至於三三
征不巳至於四務在殄㓕以絶禍根各官就彼分
定哨道永順進勦仙臺諸處保靖進勦白竹諸處
各分鄉導人等引路進兵務在計慮周悉相機而
行各毋偏執巳見致有悞事彼中事勢叅将張經
乆於其地必能知悉仍要本官勇當力任㫁决而
行不得含糊两可終難辭責又經遵照方畧依期
[010-22b]
進勦𫉬功觧報間又於四月五等日各職先奉
本院宻切鈞牌據右布政林富副緫兵張祐等呈
稱八塞猺賊毒害萬民千百里内𡍼炭已極乞要
乗此軍威急除一方大患等因本院㸔得八寨之
賊既極驍猛而石門天險自來兵不能入此可以
計取未易以兵力圗者邇者思田既附湖兵尚留
彼賊心懐疑懼必已設有備禦今各州狼兵悉巳
罷散而思田新附之民方各歸事農耕湖兵又巳
撤囬彼必以我為無復有意於彼是以近日稍稍
[010-23a]
復出剽掠是殆以此探望官府舉動今我若罔聞
知且聴其出沒彼亦放縱弛謂我不復能為此
正天亡之時機不可失前者思田各目感激　朝
廷再生之㤙求立功報効當時許其休息三月
然後調用今巳及期仰右布政林富副緫兵張祐
照牌事理即便分投宻切起調各目兵夫迂路前
到南寕面聴約束行事各職遵奉起調行至新
地方又宻奉進兵才畧刻定日期當即遵奉連夜
分哨速進遂克攻破巢穴連𢧐皆捷斬𫉬功次觧
[010-23b]
報間職等各蒙巡按廣西監察御史石金案騐為
紀𫉬功次事案行該道各不妨監督如遇叅将張
經舊任副緫兵張祐等官各觧到擒斬賊人賊級
并俘𫉬賊屬男婦牛馬俱要就彼審騐真的事完
通查𫉬功員役分别首従功次多寡縁由造冊賫
報以慿覆審奏報等因除遵奉外今劇進剿㫁藤
峽谷各哨土目官兵觧到生擒斬𫉬首従賊徒賊
級一千一百四名顆俘𫉬賊屬五百六十八名口
進剿八寨各哨土目官兵觧到生擒斬𫉬首從賊
[010-24a]
徒賊級一千九百一名顆俘𫉬賊屬五百八十七
名口両處共計擒斬𫉬三千五名顆俘𫉬賊屬一
千一百五十五名口除遵照案騐事理再行騐實
造冊另報外其各哨觧到生擒斬𫉬俘𫉬等項功
次數目合先開報職等㑹同叅照㫁藤峽諸賊連
絡数十餘巢盤亘三百餘里彼此掎角結聚憑險
稔悪流刼郡縣鄉村自　以來屢征不服至
天順年間該都御史韓雍統兵二十餘萬來平両
廣然後破其巢穴兵退未乆各賊復攻䧟潯州㨿
[010-24b]
城大亂後復合兵攻勦兼行招撫然後退還巢穴
自是而後官府曲加撫處時暫有数月之安而
稍不如意輒復猖獗殺掠愈毒盖其祖父以來狠
戾相承𠒋惡成性不可改化近年以來官府勦撫
之計益窮各賊殘毒之害日甚盖巳至於不可支
持矣至於八寨諸賊尤為𠒋悍猛惡利鏢毒弩莫
當其且其寨壁天險進兵無路自　初韓都
督嘗以數萬之衆圍困其地亦不能破竟従招撫
其後屢次合勦一無𫠦𫉬反多撓䘮惟成化年間
[010-25a]
上官岑瑛素能懾服諸猺嘗合各州狼兵一入其
巢穴斬𫉬二百餘功巳而賊𫝑大湧力不能支當
遂退兵亦以招安而罷自是而後莫可誰何流刼
逺近歳無虗月民遭荼毒寃苦無𫠦控𥸤自思田
多事两地之賊相連煽動将有不可明言之變千
里之間方爾洶洶朝夕今幸　朝廷威徳宣軍
門方畧宻授因湖廣之回兵而利導其順便之𫝑
作思田之新附而善用其報効之機翕若雷霆
如風雨事舉而逺近不知有兵興之役敵破而士
[010-25b]
卒莫測其舉動之端两地進兵各不滿八千之衆
而三月報績共巳踰三千之功盖其勞費未及大
征十之一而其斬𫉬加於大征三之二逺近室家
相慶道路懽騰皆以為數十年來未見其斯舉也
職等承乏任使雖衝冐炎毒攀援險阻不敢不竭
力効命但僅遵奉方畧安能仲賛一籌照得宣慰
彭明輔彭九霄官男彭宗舜等扶病冐暑督兵勦
賊顛頓崖谷仆而益遂能掃蕩巢穴殄㓕渠黨
即其忠義激發誠亦人𫠦難能其思田報効頭目
[010-26a]
盧蘓王受等感激再生之　㤙共竭効死之報自
備資糧争先首敵遂破賊險搗自昔不到之巢斬
自來難敵之㓂盖有仰攻險寨堕崖而碎首者猶
曰我死不憾亦有仰受賊弩掛𣗳而裂肢者猶曰
我死甘心民間𫝊誦以為盧蘓王受昔未招撫惟
恐其為地方之患今既招撫乃復為地方除患嘖
嘖稱嘆謂其竭忠報徳之誠雖子弟之於父兄亦
不能是過矣再照督兵督哨防截給餉等項凡有
事於軍前各官雖其職有崇卑功有大小然皆衝
[010-26b]
冐矢石炎瘴備歷險阻艱難比之徃來大征合圍
守困坐待成功其爲利害勞逸相去倍蓰均乞録
奏以勸将來等因到臣照得先該各官呈稱前項
各巢各賊積年窮𠒋稔惡千百里内其𢡖毒萬
姓寃苦朝不保夕乞要乗此軍威急救一方𡍼炭
等因其時臣方駐劄南寕目覩其害誠不坐視
斯民之苦一至此極及查兵部屢次咨來題奉
欽依事理要将前項各賊即行發兵計勦以除民
患正亦臣等職𫠦當盡之責但慮賊衆𫝑大連絡
[010-27a]
千里可以計破難以力攻俟再行奏請　命下
然後舉行必致形迹昭聞雖用十萬之師圖以
年亦未可克故遂仰遵欽奉　勑諭但有賊盗生
發當撫則撫可勦則勦及便宜行事事理一面宻
切相機行事及宻行緫鎮太監張賜知㑹随該鎮
守两廣豐城侯李旻亦相到任又經轉行知㑹
外今據各呈前因該臣㑹同緫鎮太監張賜緫兵
李旻及鎮巡三司等官㸔得八寨㫁藤牛腸六寺
磨刀古陶白竹羅鳳龍尾仙臺花相等賊巢穴連
[010-27b]
絡盤據千百餘里𠒋悍驍猛酷虐萬姓流毒一方
自來征勦𫠦不能克果巳貫盈罪極神怒人怨委
有如各官𫠦呈者是誠两廣盗賊之淵藪根抵此
而不去两廣盗賊終未有衰息之漸也乃今於三
月之内止因湖廣便道之歸師及用思田報効之
新附两地進兵不滿八千而斬𫉬三千有奇巢穴
掃蕩一洗萬民之寃以除百年之患此豈臣等知
謀才畧之𫠦能及皆是　皇上除患救民之誠心
黙賛於天地神而神武不殺之威任人不疑之
[010-28a]
㫁震懾逺邇感動上下且廟廊諸臣咸能推誠舉
任公同恊賛惟　是謀與人爲善故臣等得以
展布四體無復顧慮信其力之𫠦能爲竭其心之
𫠦可盡動無不宜舉無弗振諸将用命軍士効力
以克致此雖未足爲可稱之功而　朝廷之上𫠦
以能使臣等𫉬成是功者實可以爲後世行事之
法矣不然則兵耗財竭凋弊困苦之餘僅僅自守
尚恐未克而况敢望此意外之事哉照得宣慰彭
明輔彭九霄官男彭宗舜等皆衝犯暑毒身親䧟
[010-28b]
陣事竣之後狼狽扶病而歸生死皆未可必其官
男彭藎臣者亦遣家丁逺來報効两年之間顛頓
道途疾疫死亡誠有人情𫠦不能堪者而彭明輔
等忠義發畧無悔怠即其一念報　之誠殊
亦𫠦不可泯者至於思田報効頭目盧蘇王受等
感激　朝廷再生之恩自備資糧力辭軍餉實能
舎死破敵争先䧟陣惟恐功効不立無以自白其
本心謂子弟之於父兄亦不過是誠非虗言此皆
臣𫠦親見者也及照留撫思田右布政林富巳聞
[010-29a]
都御史之擢而忠義激發猶且不計體面必欲督
兵入巢破賊而後出是人𫠦難能舊任副總兵
張祐叄将張經沈希儀湖廣督兵僉事汪溱廣西
督兵僉事呉天挺叄議注必東副使汪素湖廣督
兵都指揮謝珮廣西都指揮髙崧及各督哨督押
指揮等官馬文瑞王勲唐宏卞琚張縉彭飛張恩
周徹宗趙璇林節劉鏜武鑾千戸劉宗本等督勦
縣丞林應聰主簿季本并防截搜捕調度給餉等
項官員知府程雲鵬蒋山卿同知桂鏊史立誠舒
[010-29b]
栢通判陳志敬徐俊知州林寛李東諭召知縣劉
喬縣丞杜桐蕭尚賢經歷周奎等雖其才猷功績
各有大小等級之殊而利害勤苦亦有緩急乆暫
之異然當兹炎毒暑雨之中瘴疫薰蒸經冐鏑
之場出入﨑險之地固皆同効捍患勤事之績均
有百死一生之危者也伏望　皇上明昭軍旅之
政既行廟堂恊賛舉任之上賞亦録諸臣分職供
事之㣲勞及将宣慰彭明輔等特加陞奨官男彭
宗舜彭藎臣免其赴京就彼襲替以旌其報　
[010-30a]
之義土目盧蘇王受等亦曲賜　恩典不待三
年而遂錫之冠帶以勵其報効之忠如此庶幾功
無不賞而益興忠義之心賞當其功而自息僥倖
之望矣臣以懦劣迂踈繆蒙不世之　知遇授以
軍旅重任言無不録計無不行且又慰以　温㫖
使之不必顧忌臣伏讀感泣自誓此生鞠躬盡死
以報　深㤙今兹之役本無足言然亦自幸苟無
覆敗以免戮辱但恨身嬰危疾自後任勞頗難巳
具本告回養病乞　賜俯俾得全復餘生尚有
[010-30b]
圖報之日臣不勝願望
　　處置八寨㫁藤峽以圖永安䟽嘉靖七年七/月十二日
照得臣於去歳奉　命勘處思田两府皆蒙　皇
上天地好生之仁悉從寛宥两府人民今皆復業
安居化為無事寕靖之地自此可以永無反覆之
患而免於防守屯息之勞矣惟是八寨及㫁藤峽
諸賊積年痛毒生民千百里内𡍼炭巳極臣既目
覩其害不忍坐視而不救遂遵奉　勑諭事理乗
機舉兵征勦仰頼　神武威徳幸巳剪㓕蕩平一
[010-31a]
方倒懸之苦畧巳為之一觧但将來之患不可以
不預防而事機之會亦不可以輕失臣因督兵親
歷諸巢見其形𫝑要害各有宜改立衛𫠦開設縣
治以㫁其脉絡而扼其咽喉者若失今不為則數
年之間賊以漸復歸聚生息不過十年又有地方
之患矣臣以多病之故自度精神力量㫁巳不能
了此但巳心知其事𫝑不得不然不敢仰　陛
下之託俯貽地方之憂輒巳遵奉　勑諭便宜事
理一面相度舉行不避煩瀆之誅開陳上請乞
[010-31b]
賜採擇施行實地方之幸臣等之幸
　計開
　一移築南丹衛城於八寨臣等㸔得八寨之賊
　實為桞慶諸賊之根抵盖其東連桞州隴蛤三
　都嶺三北四等處賊峒以數十北連慶逺忻城
東歐莫徃八仙等處賊峒亦以數十西連東蘭
　等州及夷江土者等處賊峒以十數南接思㤙
　及賔州上林縣諸處賊村亦以十數各處賊巢
　雖多其小者僅百數人大者不過數百人及千
[010-32a]
　人而止各賊巢穴皆有山谿之限險扼之守不
　相通和至期有急或欲有𫠦攻刼紏合㑹聚然
　後有一二千之衆多至數千者惟八寨之賊每
　寨有衆千餘四山環合同據一險無事則分路
　出刼有警急奔入其巢數千之衆皆不紏而聚
　不約而同不謀而合故名雖為八實則一寨此
　八寨之賊𫠦以𫝑衆力大而自來攻之有不能
　克者也各巢之賊皆𠋣恃八寨為逋逃主毎有
　緩急一投八寨即無𫠦致其窮詰八寨為之一
[010-32b]
　呼則羣賊皆應聲而聚故羣賊之於八寨猶車
　輪之有軸𣗳木之有本若八寨不除則羣賊决
　無衰息之期也今幸八寨悉巳破蕩正宜乗此
　平靖之時據其要害建置衛𫠦以控馭羣賊臣
　等㸔得周安堡正當八寨之中四方賊巢道路
　之𫠦㑹議於其地創築一城度可以居數千之
　衆者而移設南丹一衛於其間盖南丹衛舊在
　南丹州地方為廣西極邉窮苦之地非中土之
　人𫠦可居者故自先年屢求内徙今巳三遷而
[010-33a]
　至賔州遂爲中土富樂之鄉賔州既有守禦千
　戸一𫠦官軍而又益以南丹一衛自逺來徙無
　片田尺土之籍但惟安居坐食取給於賔州州
　城之内皆職官旗舎之居州民反避處於四逺
　村寨毎遇糧差徭役然後入城故州官號令不
　行於城中而政事牽沮地方益弊今計一衛之
　官軍雖不滿五百之數盖盡移其家衆則亦不
　下二千以二千之衆而屯聚於一城其氣𫝑亦
　巳漸盛足充守禦遂清理屯田之在八寨者使
[010-33b]
　之屯種又分撥各賊占據之田使各官軍得以
　為業以稍省俸給月粮之費彼亦無𫠦樂從且
　賔州之城既空又可以還聚居民修復有司之
　治亦事之两便者也臣等又㸔得遷江八𫠦皆
　土官指揮千百戸等職舊有狼兵數千以分制
　八寨猺賊之𫝑後因賊勢日盛各官皆不敢復
　入反遂與之交通結契及為之居停指引分其
　刼掠之𫠦得共為地方之害巳非一日官府察
　知其奸欲加懲究則又𠋣賊為重不可根極近
[010-34a]
　臣督兵其地悉将各官遵照　勑諭事理綁赴
　軍門議欲斬首示衆以警逺近而各官哀求免
　死願得殺賊立功自贖然其時賊勢巳平遂許
　其各率土兵入屯八寨就與該衞官軍分工効
　力𦔳築城垣待城完之日就與城外别築營堡
　與南丹衛官軍掎角而守亦各分撥賊田使之
　耕種以資衣糧今八𫠦土兵雖巳比舊衰耗然
　亦尚有四千餘衆若留其㣲弱者四𫠦於外以
　分屯其𫠦遺之田而調其強盛者四𫠦於内合
[010-34b]
　南丹一衛之衆以守亦且四千有餘隠然足爲
　桞之間一巨鎮矣此鎮一立則各賊之脉絡
　㫁咽喉絶自将沮䘮震懾其𫝑莫敢輕動稍有
　反側者據險出兵而撲之夕發而旦至各賊之
　交自不能合如取机上之下筯無弗得者此
　真破車輪之軸而諸輻自觧伐𣗳木之本而衆
　幹自枯不過十年桞諸賊不必征勦皆将効
　順而服化矣伏乞　聖明裁允
　一改築思㤙府城於荒田臣等㸔得思㤙舊治
[010-35a]
　原在寨城山内尚歷髙山數十餘里其後土官
　岑濬始移出地名喬利就巖險壘石為城而居
　四面皆斬山絶壁府治亦在确之上芒利
　砑之石衝射牴觸如處戈矛劒㦸之中自岑濬
　被誅是二十餘年反者数起曾不能有一歳
　之安人皆以為風氣𫠦使雖未可盡信然頑石
　之上不生嘉禾而隂崖之下必有狐䑕要亦事
　理之有然者况其地瘴霧昬塞薄午始開中土
　之人來居輒生疾疫自春思田歸附之後臣
[010-35b]
　時即巳經營料理其事竟未能有相應之地近
　因督勦八寨復親徃相度乃於未至橋利六十
　里外地名荒田者其地四野寛衍皆膏之田
　而後山起伏蜿蜒敷為平原環抱畜两水夾
　繞後山而出合流於前屈曲數十里入武縁江
　水逹於南寜四面山𫝑重疊盤㢠皆軒豁秀麗
　真可以建立府治臣因信宿其地為之景定方
　向創設規則諸夷來集莫不踊躍歡喜争先趍
　事赴工遂令署府事同知桂鏊督令各役擇日
[010-36a]
　興工盖思㤙舊治皆在萬山之中水道不通故
　各夷𫠦湏魚塩諸貨𩔖皆逺出展轉鬻買徃反
　旬月十不致一常多匱絶舊府既地險氣惡又
　無𫠦資食故各夷終嵗不一至府治情益踈離
　易生嫌𨻶今府治既通江水啇貨自集諸夷𫠦
　湏皆仰給於府朝夕絡繹自然日加親附歸向
　而武縁都里舊嘗割屬思㤙者其始多因路險
　地隔不供糧差今荒田就係武縁止戈鄉一圖
　二圗之地四望平野坦然大道朝徃夕反無復
[010-36b]
　阻隔則該府之官自可因城頭廵檢之制循土
　俗以順各夷之情又可開圖立里用漢法以治
　武縁之衆夷夏交和公私兩便則改築思㤙府
　城於荒田者是亦保治安民勢不容已之事伏
　乞　聖明裁允
　一改鳯化縣治於三里臣等勘得思㤙舊有鳯
　化一縣然無城郭縣治𪠘宇選來知縣等官多
　借居民村其家眷於賔州諸處而遷徙無
　常如流寓者然上司憐其無𫠦依泊則委之管
[010-37a]
　理别印以公務差遣徃來於外以苟月故
　鳯化之在思恩徒虗名而實無縣治臣近督
　勦八寨㸔得上林縣地名三里者乃在八寨之
　間其地平廣愽衍東西數里外石山周圍如城
　自後極髙石山之間獨抽土山一脉起頓昻伏
　分為兩股環抱而前遂有兩水夾流上山之外
　當心交合岀水之口石山十餘重錯互囬盤轉
　折二三十里極外石山合為城門水從此出是
　為外隘其間多良田茂林村落相望前此居民
[010-37b]
　十餘家皆極饒富後為寨賊𫠦驅殺占㨿遂各
　四散迯亡不敢歸視其土者巳二十餘年今各
　賊既㓕遂空其地不及今創設縣治以據其險
　有漏殄之賊潜囬其間日漸生息結聚後阻
　石門之險前守外隘之塞不過數年又将漸為
　地方之梗矣故臣以為宜割上林上下無虞鄉
　三里之地屬之思恩而移設鳯化縣治於其内
　量為築立城垣𪠘宇選委才能之官興督其役
　遠近聞之不過三四月而迯亡之民将盡來歸
[010-38a]
　各修復其田業供其糧差蔚然遂可以成一方
　之保障且其南通南丹新衛五六十里南丹在
　石門之内鳯化當石門之外内外聲𫝑連合而
　石門之險亡西至思恩一百餘里取道於那學
　沿途村寨荒塞日乆因此兩地之人徃來絡繹
　而道途益通又上林舊在大鳴山與八寨各賊
　之間𫝑極孤懸今得鳯化為之唇齒氣𫝑日盛
　雖割三里之地以與鳳化而緑茅緑篠等村寨
　舊𫠦亡失土田皆将以次歸復則亦失之於東
[010-38b]
　而收於西矣及照思㤙雖已設立流官知府然
　其𫠦屬皆土目巡檢而舊屬鳯化一縣亦皆徒
　空名實未嘗有今割武縁止戈一圖二圖之
　地改築思㤙府城而又割上林上下無虞三里
　之地改設鳯化縣治固於思㤙亦巳稍有資輔
　但自鳯化三里至於思恩一百五六十里中間
　尚隔上林一縣臣以為并割上林一縣而通以
　屬之思㤙似於事𫝑為便而於體統宜何者
　桞州一府𫠦屬二州十縣賔州盖桞州𫠦屬者
[010-39a]
　且有上林遷江兩縣今思恩既設流官知府固
　亦一府之尊而反不若桞州𫠦屬之一州也其
　於體統亦有𫠦未稱矣况賔州自有十五里而
　又有遷江一縣雖割上林以與思恩其地猶倍
　於思恩未為遽損也上林之屬賔州與屬思㤙
　均之為一屬邑亦未有𫠦加損也然以之屬於
　思恩則思恩始可以成一府之規模而其間有
　無相湏緩急相援氣𫝑相𠋣流官之體統益尊
　則土俗之歸向益謹郡縣之政化日新則夷民
[010-39b]
　之感發日易固有不可盡言之益也夫立新懸
　以扼據地險改屬縣以輔成府治是皆𫠦以乂
　安地方者也伏乞　聖明裁允
　一𣷹設流官縣治於思龍照得南寕自宣化縣
　至於田寕逆流十日之程宣化𫠦屬如思龍十
　圖等處相去尚有五日六日其間錯以土夷村
　寨地既隔越而窮鄉小民畏見官府故其糧差
　多在縣之宿奸老蠧與之包團因而以一科十
　小民不勝迫脇徃徃逃入夷寨土夷又從而侵
[010-40a]
　暴之地日凋殘盗賊日起近年以來思龍之圖
　鄉民屢次奏乞𣷹設縣治以便糧差盖亦内迫
　於縣民之奸外苦於土夷之暴不得已而然臣
　因入撫田寕親歷其𫠦民之擁道控告者以千
　數因停舟其地為之經理相度得村名那乆者
　其地亦寛平深厚江水縈廻環匝傍有一江來
　㑹亦正於此合流沿江居民千餘家竹𣗳森翳
　煙火相接且向武各州道路皆經由其傍亦為
　四通之地若於此分割宣化縣思龍一五六七
[010-40b]
　八九十十二及西鄉之六八圖共十里之地而
　設立一縣治則非獨以便窮鄉小民之糧差賦
　役亦足以鎮據要害消沮盗賊其間小民村居
　如那茄馬三顔那排之𩔖未可悉數皆乆巳
　淪入於夷今若縣治一立則此等村寨諸夷自
　不得而隠占皆将漸次歸復流官而其地遂接
　比於田寕固可以𫠦設之縣而遂以屬之田寕
　矣夫南寕一府𫠦屬一州三縣而宣化一縣自
　有五十二里今雖分割十里之地以與田寕而
[010-41a]
　宣化尚有四十二里一縣之地猶四倍於一府
　也况田寕又係新創流官府治𫠦統皆土目巡
　檢今得此一屬縣為之傍輔又自不同臣於前
　割上林以屬思㤙之議已畧言之矣且左江一
　帶自蒼梧以逹南寕皆在流官腹裏之地自南
　寕以逹於田寕自田寕以通於雲貴交趾則皆
　夷村土寨稍有疑傳易成閼隔今田寕思㤙二
　府既皆改設流官與南寕𪔂峙而立而又得此
　新創一縣以䟽附交連於其間平居無事商貨
[010-41b]
　流通厚生利用一旦有境外之役道路𫠦經
　皆流官衙門従門庭中度兵更無阻隔之患此
　亦安民利之事𫝑𫠦當為者也伏乞　聖明
　裁允仍　定賜縣名選官給印地方幸甚
　一增築守鎮城堡於五屯照得㫁藤峽諸賊既
　平守巡各官議調土漢官兵數千於潯州以防
　不測該臣㸔得各職既㓕縱有一二漏網其勢
　非三四年亦未能復聚為今之計正宜勦撫並
　行盖破㓕窮𠒋各賊者𫠦以懲惡而撫恤向化
[010-42a]
　諸猺者𫠦以勸善今懲惡之餘即宜急為勸善
　之政使軍衞有司各官分投遍歷向化村寨慰
　勞而存恤之給以告示賜以魚塩因而為之選
　立酋長諭以　朝廷𫠦以征勦各巢者為其稔
　惡也今爾等向化村寨自宜安心樂業益堅為
　善之志但有反側悖亂者即宜擒送官府自當
　重賞以酬爾勞其漏殄諸賊果能誠心悔惡亦
　皆許其歸附待以良民夫使向化者益勸於為
　善而日加親附則惡黨自孤賊𫝑自散不復能
[010-42b]
　合縱遺一二終将屈而順服矣乃今則不然賊
　既破勦而猶屯兵不散使漏殄之徒得以藉口
　摇惑逺近其向化村分又畧不加恤奸惡之民
　復乗機而驅脇虐害之彼見賊已破㓕而復聚
　兵巳心懐驚疑矣而又外惑於賊黨之扇摇内
　激於奸民之驅脅遂勾結相連而起也近年以
　來𫠦以亂始平而變復作皆迷誤於相沿之弊
　而不察也今各賊新破勢决未敢輕出雖屯數
　十之衆不過困頓坐食徒穢擾民居耗竭糧餉
[010-43a]
　而實無益於事吾民乆賊苦今始一觧其倒
　懸又復自聚無用之兵以重困之此豈計之得
　者哉惟於各寨之中相其要害之地創立一鎮
　以控制之此則事理之𫠦當行亦正宜乗此掃
　蕩之餘而速圖之者其在㫁藤牛腸諸處則既
　切近潯州府衛不必更有𫠦設至於四方各寨
　遍歷其要害險阻則惟五屯正當風門佛子諸
　巢穴而西通府江北接荔浦各處猺賊最爲𦂳
　要之區宜設一鎮以控御逺邇而舊已有千戸
[010-43b]
　𫠦統率官兵亦幾及一千之数困於差徭日漸
　躱避於附近土目村寨官司失於清理止有五
　百其後上司不聞地方之艱難又於五百之中
　分調哨守於他𫠦而𫠦餘遂不滿二百既而賊
　亂四起守禦缺乏則又取調潮州之兵數百以
　來恊守五屯事既紛亂人無𫠦遵兼以統馭非
　人故地方遂致大壞且其屯堡墻垣亦甚卑隘
　不足以壯威設險今宜開拓其地增築髙城度
　可以居二千之衆而設守備衙門於其内取囬
[010-44a]
　五百之中分調哨守於他𫠦之兵其自潮州調
　來恊守者則盡數發還原衞以免兩地各兵背
　離鄉土之苦徃復道途之費仍於附近土寨目
　兵之中清查揀其原避差役者務足原數一
　千選委智畧忠勇之官一員重任而專責之使
　之訓練撫摩敷之以威信而懐之以仁恩務在
　地險既設而士心益和自然動無不克而行無
　不利叅将兵備各官又不時親至其地經理而
　振作之案行其村寨勸督其農耕召其
[010-44b]
　頑梗而曲示訓懲進其善良而優加奬賜或
　救恤其灾患聴㫁其是非如農夫之去稂莠
　而飬嘉禾漸次耕耨而耘鋤之無事之時随意
　取調附近土官兵百人七八十人以恊
　同哨守為名使之兩月一更班而絡繹徃來於
　道路以慣習逺近各巢之耳目自後我兵出入
　自将無𫠦驚疑果有𠒋梗當事舉動然後宻調
　精悍可用土目一二千名如㝷常哨守然以次
　潜集城中畜力飬銳相機而發夫無事而屯數
[010-45a]
千之兵則一月糧餉費踰千金若毎一年無屯
　軍之費用之以築城設險犒賞兵士招來逺人
　亦何事不行何工不就此增築城堡以據要害
　𫠦謂謀成而敵自敗城完而㓂自觧險設而賊
　自摧威震而奸自伏正宜及今為之而亦事𫝑
　之不可巳焉者也伏乞　聖明裁允
　　查眀岑相䟽七年七月/十九日
准兵部咨該本部題節奉　欽依岑佐仍武靖
知州岑相著王守仁再查明白具奏欽此欽遵
[010-45b]
照得先該臣等具題前事内一件仍立土官知州
以順土夷之情臣等議得岑氏世有田州乆結於
人心岑猛雖沒諸夷莫不願得復立其後議於開
設流官知府之外就於該府四十八甲之内割其
八甲降設田州立岑猛之子一人始授以署州事
吏目三年之後地方寕靖効有勤勞則授以為判
官六年之後地方寕靖効有勤勞則授以為同知
九年之後地方寕靖効有勤勞則授以為知州使
承岑氏之祀而𨽻之流官知府當時臣等通拘該
[010-46a]
府大小土目及鄉老人等審問岑猛之子應該承
立者何人乃衆口一詞以為岑猛四子長子岑
佐係正妻張氏𫠦出次子岑彦係庶妾林氏𫠦
出三子岑輔係外婢𫠦生四子岑相係次妾
韋氏𫠦岀猛嬖溺林氏而張氏失愛故佐自㓜
出武靖而以彦承襲官職今彦既死應該
承立者莫宜於佐臣等當㸔得武靖地方正當
猺賊之衝而佐自㓜出該州之民信服歸戴
已乆况其才力足能制禦各猺近日該州土目人
[010-46b]
等又相懇懇來告願得復還佐今欲改立一
人亦未有可以代佐者臣恐一失武靖各目之
心則於地方又多生一事莫若仍還佐於武靖
一以禦地方之患一以順各夷之情至於田州新
立不過苟以無絶岑氏之祀此其才否優劣固有
不必深論者因諭以佐出武靖既乆　朝廷
事體已定不可復還宜立其次者岑輔則可於
是各目人等又衆口一詞以為輔名雖岑猛外
婢𫠦生其實來歷不明闔府之民皆不欲立惟
[010-47a]
相則次妾𫠦生實係岑猛的親骨血况其質貌厚
重謹實衆心歸服立岑氏庶不絶其真正一脉
臣等議得仍立土官者專為不絶岑氏之後以順
諸夷之情也今衆心若此亦合俯順故當時直斷
輔謂非岑猛之子而止謂岑猛之子存者二人
亦𫠦以正名慎始杜日後之紛争也但具奏之時
因本内事體多端文以繁𤨏若再加詳説誠恐有
瀆　聖𦗟故遂簡畧其詞今蒙　朝廷明見萬里
洞徹細㣲復　命臣等查奏聞　命惶懼無𫠦措
[010-47b]
躬因思岑輔尚存當時奏内不曾詳開𫠦以不
立輔之故而直言岑猛之子存者二人果係情
節脫落事體欠明臣等踈漏之罪萬死有不容赦
者矣臣等近復通拘該府土目鄉老人等再加審
問而衆口一詞執如前陳請益篤臣等反覆思
惟其事誠亦必湏如此而後穏帖無弊故仍照原
議上請盖此等關係地方之事臣等言雖有𫠦
不敢盡而心已無𫠦不用其極必求事出萬全永
乆無患然後乃敢具奏伏乞　聖明宥其踈漏萬
[010-48a]
死之誅仍　勑該部俯從原議立岑相於田州
以曲順各夷之情其岑輔者聴其以官族名目
随住如此則名正事成而人心允服實地方之幸
臣等之幸
　　奨勵賞賫謝　㤙䟽七年九月/二十日
准兵部咨爲奏報平復地方事該臣題該本部覆
題節奉　聖㫖王守仁受命提督軍務蒞任未乆
乃能開誠布㤙處置得宜致令叛夷畏服率衆歸
降罷兵息民其功可嘉寫勑差行人賫去奬勵還
[010-48b]
賞銀五十兩紵絲四表裏布政司買辦羊酒送用
欽此随於本年九月八日該行人馮㤙賫捧
𠡠書并前項綵幣銀兩等項到於廣州府地方奉
迎人城當除望　闕謝㤙欽遵收領外臣時卧病
床褥巳餘一月扶疾興伏感激惶懼顛頓昬昡莫
知攸措巳而漸復甦息伏自念思㤙田州數萬赤
子皆畏死迯生本無可誅之罪而前此當事者議
欲勦㓕故皆洶洶思亂既已䧟之必死之地而無
復生全之心矣仰頼　皇上好生之仁軫念逺夷
[010-49a]
惟恐一物不得其𫠦特遣臣來勘處臣亦何能少
効一籌不過宣揚　深仁敷昭神武而旬月之間
遂皆囬心向化舎死投生面縛來歸是皆　皇上
聖徳格天至誠𫠦感不疾而速是以綏之斯來動
之斯和有莫知其𫠦以然而然者此豈臣等知謀
才力能致毫髪於其間哉今乃誤蒙　洪㤙重頒
大賞且又特遣行人賫　勅逺臨事出於常格
之外臣亦何功而敢當此臣亦何人而敢望此祗
受之餘戰悚惶惑徒有感泣惟誓此生鞠躬盡瘁
[010-49b]
竭犬馬之勞以圖報稱而巳臣病日亟自度此生
恐不復能奔走　闕廷一覩　天顔以少罄其螻
蟻葵藿之誠臣不勝刻心鏤骨感激戀慕之至
　　乞　㤙暫容回籍就醫飬病䟽七年十月/十日
臣以憂病跧伏田野六年有餘蒙　陛下賜之再
生之㤙錫之分外之福毎思稽首　闕廷一覩
天顔以申其螻蟻感激之誠遂其葵藿傾戴之願
既困疾病復畏譏讒六年之間瞻望太息竟未敢
一出門庭夫蒙人一顧之㤙尚必思其𫠦以為酬
[010-50a]
受人一言之知亦必圖其𫠦以為報何况　君臣
大義天髙地厚之㤙　上之𫠦以施於其下者如
雨露之霑濡無時息而下之𫠦以承手其上者
乃如頑石杇株畧無生動此雖禽獸異𩔖稍有知
覺者亦不能於其心是以毎一念及則哽咽涕
下徒日夜痛心惕骨行吁坐嘆而巳邇者繆蒙
陛下過採大臣之議授以軍旅重自知才不勝
任病不任勞輒乃觸冐上陳辭謝又蒙　温㫖眷
覆慰諭有加伏讀感泣不復能顧其他即日矢死
[010-50b]
就道既而沿途備訪其𫠦以致此變亂之由熟思
其𫠦以經理幹旋之計乃甚有牴牾矛盾者而其
事𫝑既巳顛覆破漏如将傾之屋半溺之舟莫知
𫠦措其惟恐　付託不効以孤　陛下生成之德
以累大臣薦舉之明於是始益日夜危懼而病亦
愈甚乃不意到任以來旬月之間不折一矢不戮
一卒而兩頑民帖然來服千里之内去荆而
成坦途其間雖有數處强大賊巢素為廣西衆賊
之淵藪根株屢嘗征討而不克者亦就湖廣撤囬
[010-51a]
之兵而乗其取道之便用兩廣新附之民而鼔其
報効之勇財力不致於大費小民不及於疲勞遂
皆殱厥渠魁蕩平巢穴而逺近畧已寕靖是皆
陛下好生之至徳昭格於上下不殺之神武幽賛
於神明是以不言而信不怒而威隂祐黙相以克
有此固非愚臣意望之𫠦敢及豈其知謀才力爲
能辦此哉竊自喜幸以爲庶得藉此以免於覆敗
之戮不爲諸臣薦之累足矣而臣之病勢乃日
益增劇百療無施臣又思之是殆功過其事名浮
[010-51b]
其實福踰其分𫠦謂小人而有非望之𫉬必有意
外之灾者也臣自徃年承乏南贛為炎毒𫠦中遂
患咳痢之嵗益滋甚其後退伏林野雖得稍就
清凉親近醫藥而病亦終不能止但遇暑熱輒復
大作去嵗奉　命入廣與舊醫偕行未及中途而
醫者先以水土不復辭疾歸去是後既不敢輕用
醫藥而風氣益南炎毒益甚今又加以遍身腫毒
喘𠻳晝夜不息心惡飲食毎日强吞稀粥數匙稍
多輒又嘔吐當思㤙田州之役其時既已力疾從
[010-52a]
事近者八寨既平議於其中移衛設𫠦以控制諸
蠻必湏身親相度方敢具奏則又冐暑輿疾上下
巖谷出入茅葦之中竣事而出遂爾不復能興今
已輿至南寕移卧舟次将遂自梧道廣待　命於
韶雄之間新任太監總兵亦皆相蒞任各能守
法奉公無地方騷擾之患兩省廵按等官又皆安
靖行事創滌往時煩苛搜刻之弊方務安民今日
之兩廣比之異時庶可謂無事矣臣雖病發而歸
亦可以無去後之憂者夫竭忠以報　臣之素
[010-52b]
志也受　陛下之深㤙思得粉身虀骨以自效又
臣近之𫠦日夜切心者也病日就危尚求苟全
以圖後報而為飬病之舉此臣之𫠦大不得巳也
惟　陛下鍳臣一念報　主之誠固非苟為避難
以自偷安而憫其瀕危垂絶不得巳之至情容臣
得暫囬原籍就醫調治幸存餘息鞠躬盡瘁以報
陛下尚有日也臣不勝懇切哀求之至
王文成公全書卷之十五終
[010-53a]


[010-1a]
王文成公全書卷之二十七
　續編二書
　　與郭善甫
朱生至得手書備悉善甫相念之懇切茍心同志
恊工夫不懈雖隔千里不異几席又何必朝夕相
與一堂之上而爲後快来書𫠦問數節楊仁夫
去適禫事方畢親友紛至未暇細荅然致知格物
之善甫巳得其端緒但扵此𣹢泳深厚諸如數
說將沛然融釋有不俟扵他人之言者矣荒道
[010-1b]
路多阻且不必逺渉湏稍收稔然後乘興一来不
縷縷
　　楊仕徳
臨别數語極勵區區聞之亦然有警歸途又
徃而樵一過𫠦進當益不同矣此時巳抵家大抵
忘巳逐物虚内事外是近来學者時行症仕徳
旣巳㸔破此病早晚自不藥石康節云與其病
後服藥不若病前自防此切喻愛身者自當
無𫠦不用其極也病䟽至今未得報此間相聚日
[010-2a]
衆最可喜但如仕徳謙之旣逺去而惟乾復多病
又以接濟乏人爲苦爾尚謙度未䏻遽出仕徳眀
春之約果䏻不爽不獨區區之望尤諸同逰之切
望也
　　與顧惟賢
聞有枉顧之意傾望甚切聞有夾勦之事盖我
獨賢勞自昔而然矣此間上猶南康諸賊𦍒巳掃
蕩渠魁悉已授首囬軍且半月以湖廣之故留兵
守隘而巳奏捷湏湖廣畧有㳄第然後舉朱守忠
[010-2b]
聞在對哨有面會之圖此亦一竒遇近得甘泉書
巳與叔賢同徃西樵令人想企不䏻一日處此矣
承示旣飽不必問其𫠦食之物此語誠有病巳不
䏻記當時𫠦指恐亦爲世之專務辨論講說而不
求深造自得者故其語意之間不無抑揚太過
雖然苟誠知求飽將必五榖是資鄙意𫠦重盖以
責夫不䏻誠心求飽者故遂不覺其言之過激亦
猶養之未至也凡言意𫠦不䏻逹多假扵譬喻以
意逆志是爲得之若必拘文泥象則雖聖人之言
[010-3a]
且亦不䏻無病况扵吾儕學未有至詞意之間本
巳不䏻無弊者何足異乎今時學者大患不䏻立
懇切之志故鄙意專以責志立誠爲重同志者亦
觀其大意之𫠦在斯可矣惟賢謂有𫠦疑而未解
正如饑者之求食若一日不食則一日不飽誠㢤
是言果䏻如饑者之求飽安䏻一日而不食又安
䏻屏棄五榖而食𦘕餅者乎此亦可以不言而喻
矣承示爲益巳多友朋切磋之職不敢言謝何時
遇甘泉更出此一正之
[010-3b]
閩廣之役偶𦍒了事皆諸君之功區區盖坐享其
成者但閩㓂雖平而䖍南之㓂乃數倍扵閩善後
之圖尚未知𫠦出野人歸興空切不知知巳者亦
嘗爲念及此否也曰仁近方告病與二三友去畊
霅上霅上之謀實始扵陸澄氏陸與潮人薛侃皆
来南都學二子並佳士今皆舉進士未免又失
却地主矣向在南都相與者曰仁之外尚有太常
博士馬眀衡兵部主事黃宗眀見素之子林逹有
御史陳傑舉人蔡宗兖饒文璧之屬蔡今亦舉進
[010-4a]
士其時凡二三十人日覺有相長之益今来索居
不覺漸成放倒可畏可畏閒中有見不妨冩庻
亦有𫠦警𤼵也甘泉此時巳報滿叔賢聞且束装
曾相見否霍渭先亦美質可與言見時皆爲致/意
承喻討有罪者執渠魁而散脅此古之政也不
亦善乎顧浰賊皆長惡怙終其間脅者無㡬朝
撒兵而暮聚黨若是者亦屢屢矣誅之則不可勝
誅又恐以其患遺諸後人惟賢謂政教之不行風
俗之不美以至扵此豈不信然然此膏肓之疾吾
[010-4b]
其旬日之間可柰何㢤故今三省連累之賊非殺
之爲難而處之爲難非處之爲難而處之者䏻久
扵其道之爲難也賤軀以多病之故日夜冀了此
塞責而去不欲復以其罪累後来之人故猶不免
扵意必之私未一日舍置嗟乎我躬不閱遑恤
我後盡其力之𫠦䏻爲今其大勢亦𦍒底㝎如其
禮樂以俟君子而巳數日前已還軍贛州風毒大
作壅腫坐卧恐自此遂成人行且告休人還草
草復
[010-5a]
承喻用兵之難非獨曲盡利害足以開近議之惑
其𫠦以致私愛扵僕者尤非淺也愧感愧感但龍
川羣盗爲南贛患嵗無虚月勦捕之　命屢下𫠦
以未敢輕動正亦恐如惟賢𫠦云耳雖今郴桂夾
攻之舉亦甚非鄙意𫠦欲况龍川乎夏間嘗具一
疏頗上其事以湖廣奉有　成命遂付空言今錄
去一目鄙心可知矣湖廣夾攻爲備巳久郴桂之
賊爲湖廣兵勢𫠦迫四出攻掠南贛日夜爲備今
始稍稍支持然廣東以府江之役尚未調集必待
[010-5b]
三省齊𤼵復恐老師費財欲視其緩急以次漸舉
盖桂東上猶之賊湖廣與江西夾攻廣東無與也
昌樂乳源之賊廣東與湖廣夾持江西無與也龍
川之賊江西與廣東夾攻湖廣無與也事雖一體
而其間賊情地勢自不相及若先舉桂東上猶
廣東兵集然後舉乳源諸處末乃及扵龍川似亦
可以節力省費而易爲功不知諸公之見又何如
耳𫠦云龍川亦止浰頭一巢盖環巢數邑被害巳
極人之痛憤勢𫠦不容巳也
[010-6a]
来諭謂得書之後前疑渙然冰釋幸甚幸甚學不
如此只是一塲說話非𫠦謂盈科而後進成章而
後逹也又自謂終夜思之如汚泥在面而不䏻即
去果如汚泥在面有不䏻即去者乎幸甚幸甚自
来南贛平生益友離羣索居切磋之間不聞近日
始有薛進士軰一二人自北来稍稍各有砥礪又
以討賊事急今屯兵浰頭且半月矣浰頭賊首池
大鬢等二十餘人悉巳授首漏網者甲一二軰
其餘固可畧也狼兵利害相半若調猶未至且可
[010-6b]
已之此間𫠦用皆機快之屬雖不如狼兵之犀
利且易驅筞就約束聞乳源諸賊已平蕩可喜湖
兵四哨不下數萬𫠦𫉬不滿二千始得子月朔日
㑹勦依期而徃彼反以先期見責𫠦謂文移時出
侵語誠有之此舉本渠𫠦倡今𫠦俘𫉬反不多
意有未愜而憤激至此不足爲怪浰頭巢穴雖巳
破蕩然湏建一縣治以控制之庶可永絶嘯聚之
患已檄贛惠二知府㑹議可否髙見且以爲何如
南贛大患惟桶岡横水浰頭三大賊幸皆以次削
[010-7a]
平年来歸思極切𫠦恨風波漂蕩無涯涘乃今
𦍒有灣泊之機知已當亦爲吾喜也乳源各處克
捷有兩廣之報區區不敢冐捷然亦且湏題知事
畢之日湏備始末知之
近得甘泉叔賢書知二君議論既合自此吾黨之
學廓然同途無復疑異矣喜𦍒不可言承喻日来
進修警省不懈尤足以慰傾望此間朋友亦集亦
頗有起者但惟鄙人冗疾相仍精氣日耗兼之
淹𣻉風塵中未遂脱屣林下相與專心講習正如
[010-7b]
俳優塲中奏雅縦復音調盡協終不免扵劇戲耳
乞休疏已四上鑾輿近聞且南𦍒以瘡疾蹔止每
一奏事徃復三四月此畨倘得遂請亦湏冬盡
春初矣後山應援之說審度事勢亦不必然但奉
有　詔㫖不得不一行此亦公文體面如此聞彼
中議論頗不齊惟賢何以備見示區區庶可善處
也
近得省城及南都諸公書報云即日初十日　聖
駕北還且云頭船巳𤼵不勝喜躍賤恙亦遂頓減
[010-8a]
此　宗社之福天下之幸人臣之至願何喜何慰
如之但區區之心猶懐隱憂或恐湏及霜䧏以後
冬至以前方有的實消息其時賤恙當亦平復即
可放舟東下與諸君一議地方事遂圖歸計耳聞
永豐新淦白沙一帶皆被流刼該道守廵官皆宜
急出督捕非但安靖地方亦可乘此機㑹整頓兵
馬以預備他變今恐事𫝑昭彰驚動逺近且不行
文書至即可與各守廵備道區區之意即時一出
勿更遲遲忽坐視思抑歸興近却如何若必不
[010-8b]
可巳俟囬鑾信的徐圖之未晚也
近得江西策問深用警惕然自反而縮固有舉世
非之而不顧者矣其敢因是遂靡然自弛耶易曰
知至至之知至者知也至之者致知也此知行之
𫠦以合一也若後世致知之說止說得一知字不
曾說得致字此知行𫠦以二也病彂荼苦之人巳
絶口人間事念相知之篤復一及
北行不及一面甚闕久别之懷承慈湖文集客
冗未䏻遍觀来喻欲其尤粹者再圖翻刻甚喜
[010-9a]
但古人言論自各有見語脉牽連互有𤼵越今欲
就其中以巳意刪節之似亦甚有不易莫若盡存
以俟具眼者自加分别𫠦云超捷良如髙見今亦
但當論其言之是與不是不當逆觀者之致疑反
使吾心昭眀洞逹之見有𫠦揜覆而不盡也尊意
以爲何如
　　與當道書
江省之變大畧具奏内此人逆謀巳非一日久而
未𤼵盖其心懷兩圖是以遲疑未决抑亦慮生之
[010-9b]
躡其後也近聞生將赴閩必其地巳視生爲几
上肉矣頼　朝廷之威靈諸老先生之徳庇竟𫉬
脫身乕口𫠦恨兵力寡弱不䏻有爲爾南贛舊嘗
屯兵四千朝有警而夕可𤼵近爲戸部必欲奏革
商稅糧餉無𫠦給故遂放散未三月而有此變
復欲召集非數月不亦且空然無資矣世事之
相撓阻每每如此亦何望乎今亦一面召忠義
調各縣機快且先遣疲弱之卒張布聲勢扵豐
城諸處牽躡其後天奪其魄彼果遲疑而未進若
[010-10a]
再留半月南都必已有備彼一離窠穴生將搗
其虚使之進不得前退無𫠦㨿勤王之師又四面
漸集必成擒矣此生憶料若此切望諸老先生急
賜議處速遣䏻將將重兵聲罪而南以絶其北窺
之望飛召各省急興勤王之師此人兇殘忌刻世
𫠦未有使其得志天下無遺𩔖矣諒在廟堂必有
成筭區區愚誠亦不敢不竭盡生病疲尫僅存餘
息近者入閩已具本乞休必不得巳且容歸省不
意忽遭此變本非生之責任但闔省無一官見在
[010-10b]
人情渙散洶洶震摇使無一人牽制其間彼得安
意順流而下萬一南都無備將必失守彼又分兵
四掠十三郡之民素刼扵積威必向風而靡如此
則湖湘閩浙皆不保及事聞　朝廷大兵南下
彼之奸計漸成破之難矣以是遂死蹔留扵此
徒以空言收拾散亡感激忠義日望命帥之来生
得以輿疾還越死且瞑目伏惟諸老先生鑒其血
誠必賜保全勿遂竭其力𫠦不䏻窮其智𫠦不及
以/為出身任事者之戒幸甚幸甚
[010-11a]
　　與汪節夫書
足下數及吾門求一言之益足知好學勤勤之意
人有言古之學者爲已今之學者爲人今之學者
湏先有篤實爲已之心然後可以論學不然則紛
紜口耳講說徒足以爲爲人之資而巳僕之不欲
多言者非有𫠦靳實無可言耳以足下之勤勤下
問使誠益勵其篤實爲已之志歸而求之有餘師
矣有䏻一日用其力扵仁矣乎我未見力不足者
足下勉之道南之說眀道實因龜山南歸盖亦一
[010-11b]
時之言道豈有南北乎凡論古人得失莫非爲已
之學誦其詩讀其書不知其人可乎是以論其世
也是尚友也果䏻有𫠦得扵尚友之實又何以斯
錄爲㢤節夫姑務爲已之實無復徃年務外近名
之病𫠦得必已多矣此事尚在𫠦緩也凡作文惟
務道其心中之實逹意而止不必過求雕刻𫠦謂
脩辭立誠者也
　　張世文
執謙枉問之意甚盛相與數月無爲一字之益
[010-12a]
乃今又將逺别矣愧愧負今時友朋羙質不無
而有志者絶少謂聖賢不復可冀𫠦視以爲凖的
者不過建功名炫耀一時以駭愚夫俗子之觀聽
嗚呼此身可以爲尭舜叅天地而自期若此不亦
可哀也乎故區區扵友朋中每以立志爲亦知
徃徃有其煩者然卒不䏻舍是而别有𫠦先誠
以學不立志如植木無根生意將無𤼵端矣自
古及今有志而無成者則有之未有無志而䏻有
成者也逺别無以爲贈復申其立志之說賢者不
[010-12b]
以爲迂庶勤勤執謙枉問之盛心爲不虚矣
　　與王𣈆溪司馬
伏惟眀公徳學政事髙一世守仁晚進雖未𫉬親
炙而私淑之心已非一日乃者承乏鴻臚自以迂
腐多疾無復可用扵世思得退歸田野苟存餘息
乃䝉大賢君子不遺葑菲㧞置重地承前官謝
病之後地方亦復多事遂不敢固以疾辭巳扵正
月十六日抵贛扶疾蒞任雖感　恩圖報之心無
不欲盡而精力智慮有𫠦不及恐不免終爲薦舉
[010-13a]
之累耳伏惟仁人君子器使曲成責人以其𫠦可
勉而不強人以其𫠦不則守仁覊鳥故林之想
必將有日可遂矣因遣官詣　闕陳謝敬附申謝
私扵門下伏冀尊照不備
守仁近因輋賊大修戰具逺近勾結將遂乘虚而
入乃先其未𤼵分兵揜撲雖斬𫉬未盡然克全師
而歸賊巢積聚亦爲一空此皆老先生申眀律例
將士稍知用命以克有此不然以南贛素無紀律
之兵見賊不奔亦已難矣况敢暮夜撲剿呼追
[010-13b]
撃功雖不多其在南贛則實創見之事矣伏望老
先生特加勸賞使自此益加激勵幸甚今各巢奔
潰之賊皆聚横水桶岡之間與郴桂諸賊接境生
恐其𫝑窮或并力復出且天氣炎毒兵難深入逺
攻乃分留重卒扵金坑營前扼其要害示以必攻
之𫝑使之旦夕防守不遑他圖又潜遣人扵巳破
各巢山谷間多張疑兵使旣潰之賊不敢復還舊
巢且與之牽持秋氣漸凉各處調兵稍集更
圖後舉惟望老先生授之以成妙之筭假之以專
[010-14a]
一之權明之以賞罰之典生雖庸劣無爲役敢
不鞭筞駑鈍以期無負推舉之盛心秋冬之間地
方茍幸無事得以歸全病喘扵林下老先生骨肉
生死之恩生當何如爲報耶正暑伏惟爲　國爲
道自重不宣
前月奏捷人去曾瀆短啓計已逹門下守仁才劣
任重大懼覆餗爲薦揚之累近者南贛盗賊雖外
若稍㝎其實譬之疽癰但未潰決至其惡毒則固
日深月積將漸不可瘳治生等固庸醫又無藥石
[010-14b]
之備不過從旁撫摩調護以紓目前自非老先生
𤼵鍼下砭指示方藥安敢措其手冀百一之成
前者申眀賞罰之請固来求鍼砭扵門下不知老
先生肯賜俯卒授起死囬生之方否也近得輋
中消息云將大舉乘虚入廣盖兩廣之兵近日皆
聚府江生等恐其聲東撃西亦已宻切布置將爲
先事之圖但其事隱而未露未敢顯言扵　朝然
又不敢不以聞扵門下且聞府江不久班師則其
謀亦將自阻大抵南贛兵力極爲空踈近日稍加
[010-15a]
募𨕖訓練始得三千之數然而粮賞之資則又百
未有措若夾攻之舉果行則其勢尤爲窘迫欲
貸扵他省則他省各有軍旅之費欲加賦扵貧民
則貧民又有從盗之虞惟贛州雖有鹽稅一事邇
来旣奉户部明文停止但官府雖有禁止之名而
奸豪實竊私通之利又鹽利下通扵三府皆民情
𫠦深願而官府稍取其什一亦商人𫠦悅用是
輙因官僚之議仍舊抽放盖事機窘迫𫝑不得巳
然亦不加賦而財足不擾民而事辦比之他圖固
[010-15b]
猶計之得者也今特具以　聞奏伏望老先生曲
賜扶持使兵事得頼此以濟實亦地方生靈之幸
生等得免扵失機誤事之誅其爲感𦍒尤深且大
矣自非老先生體國憂民之至何敢每事控聒若
此伏冀垂照不具
生扵前月二十日地方偶𫉬微功巳扵是月初二
日具本　聞奏差人旣𤼵始領部咨知夾攻巳有
成命前者嘗具兩可之奏不敢專主夾攻者誠以
前此三省嘗爲是舉乃徃復勘議動月形跡
[010-16a]
顯暴事未及舉而賊巳奔竄大半今老先生畧去
繁文之擾行以實心㫁以大義一決而㝎機速事
果則夾攻之舉固亦未嘗不善也凡敗軍僨事皆
緣政出多門每行一事旣禀廵撫復禀鎭守復禀
廵按徃返需遲之間謀慮旣泄事機巳去昨睹老
先生𫠦議謂閫外兵權貴在專委征伐事宜切忌
遥制且復除去總制之名使各省事有專責不令
掣肘致相推托眞可謂一洗近年𤨏屑牽擾之弊
非有大公無我之心𤼵強剛毅者孰䏻與扵斯矣
[010-16b]
廟堂之上得如老先生者爲之張主人亦孰不樂
爲之用乎幸甚幸甚今各賊巢穴之近江西者盖
巳焚毁大半但擒斬不多徒黨尚盛其在廣東湖
廣者猶有三分之一若平日相機揜撲則賊勢分
而兵力可省今欲大舉賊且并力合勢非有一倍
之衆未可議攻圍况南贛之兵素稱疲弱見賊
而奔乃其長技廣湖𫠦用皆土官狼兵賊𫠦素畏
夾攻之日𫝑必偏潰江西今欲請調狼兵以當其
鋒非惟慮其𫠦過殘掠兼恐緩不及事生近以漳
[010-17a]
南之役親見上杭程鄊兩處機快頗亦可用且在
撫屬之内故今特調二縣各一千名并凑南贛新
集起倩共爲一萬二千之數若以軍法五攻之例
必湏三省合兵十萬而後可但南贛糧餉無措不
得已而減省若此伏望老先生特賜可若更
少損其數㫁然力不足以支㓂矣腐儒小生素不
習兵勉強當事惟恐覆公之餗伏惟老先生憫其
不逮敎以方畧使得有𫠦持循幸甚幸甚
守仁始至贛即因閩㓂猖獗遂徃督兵故前者瀆
[010-17b]
奉謝啓極爲草畧迄今以爲罪閩㓂之始亦不甚
多大軍旣集乃連絡四面而起㡬不可支今者偶
𫉬成功皆頼廟堂徳威成筭不然且不免扵罪累
矣幸甚守仁腐儒小生實非可用之才盖未承南
贛之乏已嘗告病求退後以托疾避難之嫌遂不
敢固請黽勉至此實恐得罪扵道徳負薦舉之盛
心耳伏惟終賜指教而曲成之幸甚幸甚今閩㓂
雖平而南贛之㓂又數倍扵閩且地連四省事權
不一兼之　勅㫖又有不與民事之說故雖虚擁
[010-18a]
廵撫之名而其實號令之𫠦及止扵贛州一城然
且尚多牴牾是亦非皆有司者敢扵違抗之罪事
勢使然也今爲南贛止可因仍坐視稍欲舉動便
有掣肘守仁竊以南贛之廵撫可無特設止存兵
備而統扵兩廣之總制庻㡬事體可以歸一不然
則江西之廵撫雖三省之務尚有牽碍而南贛之
事猶可自專一應軍馬錢糧皆得通融裁處而預
爲之𫠦猶勝扵今之廵撫無事則開𩀱眼以坐視
有事則空兩手以待人也夫弭盗𫠦以安民而安
[010-18b]
民者弭盗之本今責之以弭盗而使無與于民猶
專以藥石攻病而不復問其飲食調之宜病有
日增而巳矣今廵撫之改革事體𨵿係或非一人
私議之間便可更㝎惟有申眀賞罰猶可以稍重
任使之權而因以畧舉其職故今有是奏伏惟
特賜採擇施行則非獨生一人得以稍逭罪戮地
方之困亦可以少蘇矣非恃道誼深愛何敢冐瀆
及此萬冀鑒恕不宣
即日伏惟綸政之暇台萬福守仁學徒慕
[010-19a]
古識乏周時謬膺　簡用懼弗負荷祗　命以来
推尋釀㓂之由率因姑息之弊𫠦敢陳　請實恃
知已乃蒙　天聽並　賜　蕃錫寵右　恩
與至重是非執事器使曲成奨飾接引何以得此
守仁無似敢不勉庸劣遵禀成畧冀收微効以
上答　聖眷且報𫠦自乎兹當𤼵師匆遽陳謝伏
惟台照不備
生惟君子之扵天下非知善言之爲難而用善
言之爲難舜在深山之中與木石居鹿豕逰其𫠦
[010-19b]
以異扵深山之野人者㡬希舜亦何以異扵人㢤
至其聞一善言見一善行沛然若決江河莫之
禦然後見其與世之人相去甚逺耳今天下知謀
才辯之士其𫠦思慮謀猷亦無以大相逺者然多
蔽而不知或雖知而不用或雖用而不相決雷
同附和求其的然眞見其孰爲可行孰爲不可行
孰爲似迂而實切孰爲似是而實非㫁然施之扵
用如神醫之用藥寒暑虚實惟意𫠦投而莫不有
以曲中其機此非有眀睿之資正大之學剛直之
[010-20a]
氣其孰䏻與扵此若此者豈惟後世之𫠦難雖
古之名世大臣盖亦未之多聞也守仁每誦眀公
之𫠦論奏見其洞察之眀剛果之㫁妙應無方之
知燦然剖析之有條而正大光眀之學凛然理義
之莫犯未嘗不拱手起誦歆仰嘆服自其識事以
来見世之名公巨卿負盛望扵當代者其𫠦論列
在尋常亦有可觀至扵當大疑臨大利害得䘮毁
譽眩瞀扵前力不䏻正即依違兩可揜覆文飾以
幸無事求其卓然之見浩然之氣沛然之詞如眀
[010-20b]
公之片言者無有矣在其平時眀公雖已自有以
異扵人人固猶若無以大異者必至扵是而後見
其相去之甚逺也守仁恥爲佞詞以䛕人若眀公
者古之𫠦謂社稷大臣負王佐之才臨大節而不
可奪者非眀公其誰歟守仁後進迂劣何𦍒辱在
驅筞之末奉令承教以効其尺寸𫠦謂駑駘遇伯
樂而𫉬進扵百里其爲感幸何如㢤邇者龍川之
役亦幸了事窮本推原厥功𫠦自巳畧具扵奏末
不敢復縷縷𫠦恨福薄之人難與成功雖仰頼方
[010-21a]
畧僥倖塞責而病患日深已成棄昨日乞休疏
入嘗恃愛控其懇切之情日夜瞻望報伏惟
眀公終始曲成使得稍慰老父衰病之懷而百
祖毋亦𫉬一見爲訣死生骨肉之恩生當何如爲
報耶情隘詞迫乞冀矜亮死罪死罪
近領部咨見老先生之扵守仁可謂心無不盡而
凡其平日見扵論奏之間者亦巳無一言之不酬
雖上公之爵萬户侯之封不䏻加扵此矣自度鄙
劣何以克堪感激之私中心藏之不以言謝然
[010-21b]
守仁之𫠦以隱扶疾身被鋒鏑出百死一生以
赴地方之急者亦豈苟圖旌賞希階級之榮而巳
㢤誠感老先生之知愛期無扵薦之言不愧
知巳扵天下而巳矣今雖不䏻大建竒偉之績
以仰答知遇亦幸苟無撓敗戮辱遺繆舉之羞扵
門下則守仁之罪責亦巳少塞而志願亦可以無
大憾矣復何求㢤復何求㢤伏惟老先生愛人以
徳器使曲成不責人以其𫠦不備不強人以其𫠦
不䏻則凡才薄福尫羸疾廢如某者庶可以遂其
[010-22a]
骸骨之請矣乞休䟽待報已三月尚杳未有聞歸
魂飛越夕不旦伏望憫其迫切之情早賜可
是𫠦謂生死而骨肉者也感徳當何如
有私梗仰恃知愛敢以控陳近日三省用兵之
費廣湖兩省皆不下十餘萬生處𫠦乞止扵三萬
實皆分毫扣筭不敢稍存贏餘已蒙老先生洞察
其隱極力扶持盡賜准後戸部復見沮抑以故
昨者進兵之際凡百皆臨期那借屑凑殊爲窘急
頼老先生指授幸而兩月之内偶克成功不然決
[010-22b]
致敗事矣此雖已遂之事然生必欲一鳴其情者
竊恐因此遂誤他日事耳又南贛盗賊巢穴雖幸
破蕩而漏殄殘黨難保必無兼之地連四省深山
盤谷迯流之民不時嘯聚採民情議扵横水大
寨請建縣治爲久安之圖乘間營已畧有㳄第
守仁迂踈病扵凡勞役之事實有不堪但籌度
事勢有不得不然者是以不敢以病軀欲歸之故
閉遏其事而不可聞苟幸目前之塞責而巳也伏
惟老先生并賜裁度施行幸甚
[010-23a]
守仁不肖過䝉薦奨終始曲成言無不行請無不
得旣假以賞罰之權復委以提督之任授之方畧
指其迷謬是以南贛數十年桀鷔難攻之賊兩月
之内掃蕩無遺是豈駑劣若守仁者之𫠦䏻㢤昔
人有言追𫉬獸兎功狗也𤼵縦指示功人也守仁
頼眀公之𤼵縦指示不但得免扵撓敗之戮而又
且與扵追𫉬獸兎之功感恩懷徳未知此生何以
爲報也因奏捷人去先布下懇俟兵事稍間尚當
具啓修謝伏惟爲國爲道自重不宣
[010-23b]
邇者南贛盗賊遂𫉬底㝎實皆老先生㝎議授筭
以克有此生軰不過遵守奉行之而巳何功之有
而敢冐受重賞乎伏惟老先生槖籥元和含洪無
迹乃欲歸功扵生物物惟不自知其生之𫠦自焉
爾苟知其生之𫠦自其敢自以爲功乎是自絶其
生也已拜命之餘不勝慚懼具本辭免非敢茍
爲遜避實其中心有不自安者陞官則已過甚又
加之子若之何其䏻當之且乘致㓂至生非
無貪得之心切懼㓂之將至也伏惟老先生鑒其
[010-24a]
不敢自安之誠特賜可使得仍以原職致事而
去是乃𫠦以曲成而保全之也感刻當何如㢤瀆
冐尊威死罪死罪
憂危之際不敢數奉起居然此心未嘗一日不在
門墻也事窮𫝑極臣子至此惟有痛哭流涕而巳
可如何㢤生前者屢乞省𦵏盖猶有隱苟全之
望今旣未可得以微罪去歸田里即大幸矣素䝉
知愛之深敢有虚妄神眀誅殛惟鑒其哀懇特賜
曲成生死骨肉之感也地方事決知無䏻爲巳閉
[010-24b]
門息念袖手待盡矣惟是苦痛切膚未免復爲一
控亦以盡吾心焉爾臨啓悲愴不知𫠦云
自去冬畏途多沮遂不敢數數奉啓感刻之情無
由一逹繆劣多忤尚𫉬曲全非老先生何以得此
中心藏之何日忘之誦此而巳何䏻圖報㢤江西
之民困苦巳極其間情状計巳傳聞無俟復喋今
騷求旣未有艾錢糧又不得免其變可立待去
首爲控奏旣未蒙　㫖爲申請又不得逹今兹
事窮勢極只得冐罪復請伏望憫地方之𡍼炭爲
[010-25a]
朝廷深憂逺慮得與速免以救燃眉幸甚幸甚生
之乞歸省𦵏去秋巳䝉賊平来說之　㫖冬底復
請至今未奉　報生之汲汲爲此非獨情事苦
切亦欲因此稍避怨嫉素蒙老先生道誼骨肉之
愛無𫠦不至扵此獨不一舉手投爲生全之
地乎今地方事殘破憊極其間宜修舉者百端去
嘗繆申一二奏皆中途被沮而歸是而後遂
以形迹之嫌不敢復有𫠦建白兼賤恙日尫瘠又
以父老憂危致疾之故神志恍恍終日如在夢𥧌
[010-25b]
中今雖復還省城不過閉門昏卧服藥喘息而巳
此外人事都不復省况爲地方救灾拯難有𫠦
裨益扵時乎𫠦以復有蠲租之請者正如夢中人
被錐刺未不知疼痛縦其手撲療不及亦復
一呻吟耳老先生幸憐其志哀其情速免征科以
解地方之倒懸一省塟之乞使生得歸全首領
扵牖下則闔省䝉更生之徳生父子一家受骨肉
之恩舉含刻扵無涯矣昏懵中控訴無敘臨啓不
勝愴慄
[010-26a]
屢奉啓皆中途被沮無由上逹幸其間乃無一私
語可以質諸神自是遂不敢復具然此顚頓窘
局苦切屈抑之情非筆舌可盡者必蒙憫照當不
俟控𥸤而悉也日来嘔血飲食頓減潮熱夜作自
計決非久扵人世者望全始終之愛使得早還故
鄊萬一茍延餘息生死骨肉之恩當何如圖報耶
餘情張御史當亦䏻悉伏祈垂亮不備
比兵部差官来賫示批札開諭勤惓佐亦隨至備
傳垂念之厚昔人有云公之知我勝扵我之自知
[010-26b]
若公今日之愛生實乃勝扵生之自愛也感報當
何如㢤眀公一身係宗社安危持衡甫旬月畧示
舉動巳以大慰天下之望矣百凡起居尤望倍
常愼宻珍攝非獨守仁之私幸也佐且復北當有
别啓差官囬便先附謝伏惟台鑒不具
　　與陸清伯書
屢得書見淸伯𫠦以省愆罪巳之意可謂眞切懇
到矣即此便是清伯本然之良知凡人之爲不善
者雖至扵逆理亂常之極其本心之良知亦未有
[010-27a]
不自知者但不致其本然之良知是以物有不
格意有不誠而卒入扵小人之歸故凡致知者致
其本然之良知而巳大學謂之致知格物在書謂
之精一在中庸謂之愼獨在孟子謂之集義其工
夫一也向在南都嘗謂清伯喫𦂳扵此清伯亦自
以爲旣知之矣近覩来書徃徃似尚未悟復贅
此清伯更精思之大學古本一冊去時一覽近
因同志之士多扵此處不甚理會故序中特改數
語有得便中冩知之季惟乾事善𩔖𫠦共寃望爲
[010-27b]
委曲周旋之
　　與許台仲書
榮擢諌垣聞之喜而不𥧌非爲台仲喜得此官爲
朝廷諌垣喜得台仲也孟子云人不與也政
不與間也惟大人爲格君心之非一正君而
國㝎矣碌碌之士未論其言之若何苟言焉亦
尚矣若夫君子之志扵學者必時然後言而後可
又不專以敢言爲貴也去惡先其甚者顚倒是非
固巳得罪扵名教若搜羅𤨏屑亦君子之𫠦恥矣
[010-28a]
尊意以爲何如向時格致之說近来用工有得力
處否若扵此見得眞切即𫠦謂一以貫之如前𫠦
云亦爲𤨏𤨏矣
　　又
吾子累然憂服之中顧勞垂念至勤賢以書幣
逺及其何以當其何以當道不可湏而離故學
不湏而間居䘮亦學也而䘮者以荒迷自居言
不無荒迷爾學則不至扵荒迷故曰䘮事不敢
不勉寧戚之說爲流俗忘本者言也喜怒哀樂𤼵
[010-28b]
皆中節之謂和哀亦有和焉𤼵扵至誠而無𫠦乖
戾之謂也夫過情非和也動氣非和也有意必扵
其間非和也孺子終日啼而不嗌和之至也知此
則知居䘮之學固無𫠦異扵平居之學矣聞吾子
近日有過毁之憂敢以是奉告幸圖其𫠦謂大
孝者可也
　　與林見素
執事孝友之行淵愽之學俊偉之才正大之氣忠
貞之節某自弱冠家君扵京師幸接比鄰又𫉬
[010-29a]
與令弟相徃復其時固巳熟聞習見心恱而誠服
矣第以薄劣之資未敢數數有請其後執事徳益
盛望益隆功業益顯地益逺某企仰益切雖欲忘
其薄劣一至君子之庭以濡咳唾之餘又益不可
得矣執事中遭讒嫉退處丘園天下之士凡有知
識莫不爲之扼腕不平思一致其勤惓而况某素
切向慕者當如何爲心顧終嵗奔走扵山夷海獠
之區力不任重日不暇給無由一申起居徒時時
扵交㳺士夫間竊執事之動消息皆以爲人不
[010-29b]
堪其憂憤而執事處之恬然容禮樂之間與平
居無異易𫠦謂時困而徳辨身退而道亨扵執事
見之矣　聖天子維新政化復起執事之股肱
誠以慰天下之望此盖宗社生民之慶不獨知㳺
之𦍒善𩔖之光而已也正欲作一書畧序其前後
傾企紆鬱未伸之懐并致其歡欣慶忭之意值時
歸省老親冗病交集尚爾未而區區一時僥倖
之功連年屈辱之志乃䝉爲之申理誘掖過情而
褒賞踰分又特遣人馳報慰諭此固執事平日與
[010-30a]
人爲善之素心大公無我之盛節顧淺陋卑劣其
將何以承之乎感激惶莫知攸措使還冗劇草
草畧布下悃至扵恩命之不敢當厚徳之未謝
者尚容專人特啓不具
　　與楊䆳菴
某之繆辱知愛盖非一朝一夕矣自先君之始托
交扵門下至扵今且四十餘年父子之間受惠扵
不知蒙施扵無迹者何可得而勝舉就其顯然可
述不一而者則如先君之爲祖母乞塟祭也則
[010-30b]
因而施及其祖考某之承乏扵南贛而行事之難
也則因而改授以提督其在廣會征偶𫉬微功而
見詘扵當事也則竟違衆議而申之其在西江𦍒
夷大憝而見搆扵權奸也則委曲調護旣全其
身家又因維新之詔而特爲之表揚暴白扵天下
力主非常之典加之以顯爵其因便道而告乞歸
省也則旣嘉其奏而復優之以存問其頒封爵
之典也出非望之恩而遂推及其三代此不待人
之請不由有司之議傍無一人可致纎毫之力而
[010-31a]
獨出扵執事之心者恩徳之深且厚也如是受之
者宜何如爲報乎夫人有徳扵巳而不知以報者
草木鳥獸也櫟之樹隨之蛇尚有靈焉人也而顧
草木鳥獸之弗若耶顧無𫠦可效其報者惟中心
藏之而巳中心藏之而復言之懼執事之謂其
藐然若罔聞知而遂以草木視之也邇者先君不
𦍒大故有司以不肖孤方煢然在疚謂其且無更
生之望遂以塟祭贈謚爲之代請頗爲該部𫠦抑
而　朝廷竟與之以塟祭是執事之心何𫠦不容
[010-31b]
其厚㢤乃今而復有無之乞雖亦其情之𫠦不
得巳實恃知愛之篤遂其情而不復有𫠦諱忌
嫌沮是誠有𩔖扵藐然若罔聞知者矣事之顚末
别具附啓惟執事始終其徳而不以之為戮也然
後敢舉而行之
　　與蕭子雍
繆妄迂踈多招物議乃其宜然每勞知已爲之憂
念不平徒增赧耳荼毒未死之人此身巳非巳
有况其外之毁譽得䘮又敢與之乎哀痛稍蘇時
[010-32a]
與希淵一二友喘息扵荒榛叢草間惴惴焉惟免
扵戮辱是𦍒他更無復願矣近惟教化大行巳不
負平時祝望知者不慮其不眀而慮其過察果者
不慮其無㫁而慮其過嚴若夫尊徳樂義激濁
清以丕變陋習吾與昔人可無間然矣盛价還草
草無次
　　與徳洪
大學或問數條非不願共學之士盡聞斯義顧恐
藉㓂兵而賫盗糧是以未欲出且願諸公與海
[010-32b]
内同志口相授受矣其有風機之動然後刻之非
晚也此意嘗與謙之面論當相悉也江廣兩途
湏至杭城始決若西道又得與謙之一話扵金
焦之間冗甚不及冩書𦍒轉致其畧
王文成公全書卷之二十七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