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5-1a]
王文成公全書卷之十
　　别録二/奏䟽
　　議夾剿兵糧䟽正徳十二年/七月五日
准兵部咨該本部題職方清吏司案呈奉本部送
兵科抄出巡撫湖廣地方兼賛理軍務都察院右
副都御史秦金題稱㑹同巡按御史王度督同都
布按三司掌印署都指揮僉事文㳟左布政使周
季鳳副使惲巍等議照湖廣郴桂等䖏所屬地方
與廣東樂昌江西上猶等䖏縣猺賊宻爾聮絡彼
[005-1b]
䖏有名賊首龔福全髙仲仁李斌龎文亮藍友貴
等素恃巢穴險固聚衆行刼先年用兵征剿各賊
漏殄未除遂致禍延今日臣等仰體　皇上好生
之心設法撫䖏冀圖靖安以成止戈之武柰犬羊
之性變詐不同豺狼之心貪噬無厭陽雖聼招隂
實肆毒今乃攻打縣堡虜官殺人窮𠒋極惡神人
共憤雖經各官兵擒斬數輩稍懼歸巢緣其種𩔗
繁多出沒尚未可料若非三省合兵大彰　天討
惡孽終不殄除宇何由寍謐所㩀各官會呈乞
[005-2a]
要大舉臣等再三籌議非敢輕啓兵端但審時度
𫝑誠有不容巳者況彼巢峒既多賊黨亦衆東追
西此出彼藏必湏調發本省土漢官軍民兵殺
手人等共三萬貟名分立哨道刻期進剿其兩廣
南贛仍湏各調官軍狼兵把截夾攻恊濟大事臣
等計算兵糧重大區䖏艱難抑且本省兵荒相
財力匱乏前項合用錢糧預湏計䖏今将應調土
漢官軍數目供給糧餉事宜及戰攻方界開坐具
奏該本部覆稱閫外兵權貴在專委征伐事宜切
[005-2b]
忌遥制今郴桂猺賊為害日熾既該湖廣鎮廵三
司官會議兵不可已要行尅期進剿　朝廷若復
猶預不决徃返會議必致誤事但七月進兵天氣
尚炎况今五月将中三省約會期限太迫再請
𠡠兩廣督等官左都御史陳金等及請　𠡠廵
撫南贛左僉都御史王守仁各照議定事理欽遵
㑹合行事不許違期失誤及改擬九月中取齊進
兵庶三省路逺不誤約會本年五月十一日少保
兼　太子太保本部尚書王瓊等具題奉　欽依
[005-3a]
備咨到臣除欽遵外卷查先㩀江西嶺北道副使
楊璋及湖廣郴桂兵備副使陳璧并廣東韶州府
各呈申前事臣𠫵㸔得前賊惡貫已盈神怒人怨
天討在所必加但近年以来江西有桃源之役瘡
痍甫起福建有汀漳之㓂軍旅未旋府江之師方
集於兩廣偏橋之討未息於湖湘若復以大兵
惟恐民不堪命合無申明賞罰容臣等徐為之圖
惟復約㑹三省並舉夾攻已經開陳兩端具本上
請去後今准前因則巡撫湖廣右副都御史秦金
[005-3b]
所題夾攻事理既奉有　成命矣臣謹将南贛二
府議䖏兵糧事宜開坐縁係地方𦂳急賊情事理
為此具本請　㫖
　計開
　一南安府所屬大南康上猶三縣各有賊巢
　聮絡盤㩀有衆數千西接湖廣桂陽等縣南接
　廣東韶州府樂昌等縣三省夾攻必湏湖廣自
　桂陽桂東等䖏進廣東自樂昌縣進在南安者
　必湏三縣地方並進贛州府所屬惟龍南縣賊
[005-4a]
　巢與廣東惠州府龍川縣浰頭接境浰頭係大
　賊池大𩯭等巢穴有衆數千比之他賊𫝑尤猖
　獗前此二次夾攻俱漏網龍南雖有賊徒數
　夥除之稍易但其𠋣籍浰頭兵力以為聲援攻
　之則奔入浰頭兵退則復出為害必湏廣東兵
　自龍川進贛州兵自龍南進庶可使無奔潰
　一上猶去龍南㡬四百里兩䖏進兵必湏一時
　並舉庶無驚潰之患大約計之亦湏用兵一萬
　二千名今擬調南康上猶二縣機兵打手一千
[005-4b]
　二百名大縣機兵打手一千二百名贛州府
　所屬除石城縣外寍都信豊二縣機兵打手各
　一千名其餘七縣機兵打手三千名龍泉縣機
　兵打手一千名安逺縣招安義民葉芳老人梅
　南春等龍南縣招安新民王受謝龯等兵共二
　千名汀州府上杭縣打手一千名潮州府程鄉
　縣打手一千名共輳一萬二千之數但廣湖兩
　省之兵皆狼土精悍賊所素畏𫝑必偏奔江西
　江西之兵最為怯懦望賊而潰乃其素習今所
[005-5a]
　擬調皆新習未練若使嚴以軍法䖏治庶㡬人
　心齊一事功可成
　一兵一萬二千餘名毎名日給米三升一日該
　米三百七十餘石間日折支銀一分五𨤲一日
　該銀一百八十餘兩以六箇月爲率約用米三
　萬三十餘石用銀二萬餘兩領哨統兵旗牌等
　官并使客合用廪給及賞功犒勞牛酒銀牌花
　紅魚鹽火藥等費約用銀二萬餘兩通前二項
　約共用銀五萬兩二府啇稅銀兩集兵以来日
[005-5b]
　有所費見存銀止有四千餘兩二府并贛縣大
　庾南康上猶四縣積穀約計有七八萬石但貯
　積年乆恐舂米不及其數見在前銀不足支用
　就欲别項區䖏但恐緩不及事查得江西布政
　司并各府縣别無蓄積止有該觧南京折糧銀
　兩貯庫未觧并一應米𧷢罰銀兩合無行廵
　撫江西都御史孫燧轉行布政司并行各府照
　數借給應用候事寍之日或将以後抽掣啇稅
　或開中鹽引另爲計䖏奏請還庶克有濟
[005-6a]
　一合用本省巡按御史隨軍紀功管理錢糧及
　統兵領哨官貟除本省三司分守分巡兵備守
　備并南贛二府官貟臨時定委外訪得九江府
　知府汪賴吉安府知府伍文定汀州府知府唐
　淳惠州府知府陳祥俱各才識練逹程鄉縣知
　縣張戬撫州府東鄉縣知縣黄堂建昌府新城
　縣知縣黄文鸑𡊮州府萍鄉縣知縣髙桂吉安
　府龍泉縣知縣陳允諧俱有才名俱各堪以領
　兵　命下之日聼臣等取用臣等竊照師期
[005-6b]
　已迫自今七月上旬至九月中旬僅餘兩月中
　間合用前項錢糧噐仗及擬調兵快應委官員
　之𩔖悉皆百未有措又事干各省道途相去近
　者半月逺者月餘萬一各官之中違抗推託不
　肯遵依約束臨期誤事罪將安歸乞照湖廣廵
　撫都御史秦金所奏該部題准事理各官之中
　敢有抗違失誤者許臣等即以軍法從事庶㡬
　警懼事可易集
　　南贛擒斬功次䟽十二年七/月五日
[005-7a]
據江西按察司整飭兵備帶管分巡嶺北道副使
楊璋呈據統兵等官南安府知府季斆呈觧生擒
大賊首一名陳曰從賊林杲等二十七名斬𫉬
首級十六顆俘𫉬賊屬男女十三口及馬牛等物
并開稱搗過禾沙坑船坑石圳上龍狐狸朱雀黄
石等賊巢七䖏燒死賊徒不計其數并房屋禾倉
三百餘間南康縣縣丞舒富呈觧生擒大賊首一
名鍾明貴從賊曾志等二十一名斬𫉬首級四
十五顆殺死未取首賊一百一十七名俘𫉬賊屬
[005-7b]
男女一十六名口及牛馬驢等物并開稱搗過石
路坑白水峒杞州坑旱坑茶潭竹皮樟木坑
等賊巢八䖏焼死賊徒三百四十六名并焼毀房
屋禾倉四百七十餘間贛縣義官蕭呈觧生擒
大賊首一名唐洪從賊蒲仁祥等六名斬𫉬首級
并射死賊從一百三十八名燒毀賊巢房屋禾倉
一百二十間及俘𫉬牛羊器械等物并開搗過
長龍鷄湖楊梅新溪等䖏賊巢四䖏各縁由到道
隨據統兵官員并鄉導人等各呈稱自本年正月
[005-8a]
蒙本院撫臨以来募兵練卒各賊探知消息將家
屬婦女什物俱各屯山寨林木茂宻之䖏其各
精壯賊徒晝則下山耕作夜則各遯山寨依奉本
院方畧於六月二十日子時各哨尅期進剿每巢
止有二三十人或四五十人㸔守巢穴見兵舉火
撃俱各驚潰間有射傷藥弩即時身死墜於深
巖及據縣丞舒富義官蕭各回呈止有上猶縣
白水峒石路坑二巢南康縣鷄湖一巢險峻巢内
賊屬頗多兵四靣放火進攻賊無出路燒死數
[005-8b]
多天明㸔視止存骸骨頭靣燒毀莫辨以此難取
首級等因案照先為𦂳急賊情事據上猶縣申稱
四月間輋巢賊徒不時虜掠耕牛人口請兵追
剿鄉民稍得蒔挿今早榖將登又聞各巢修整戰
具出刼乞為防遏庶得收割聊生等因并㩀縣丞
舒富及南安府呈大縣申同前事該本道查得
上猶縣隣近巢穴則有旱坑茶潭杞州坑樟木坑
石路坑白水峒竹潭川㘭隂木潭等巢南安縣則
有長龍鷄湖楊梅新溪等巢大縣則有狐狸坑
[005-9a]
船坑禾沙坑石圳上龍朱雀黄石坑等巢多則三
五百名少則七八十名合無將本院選集之兵委
官統領分投剿遏等因已經呈奉本院批㸔得各
賊名號日漸僣擬惡毒日加縦肆若果遂其奸謀
得以乗虚入廣其為患害𨵿繋匪輕除宻行南韶
等府分兵防截外仰該道即便部勒諸軍定哨分
委仍宻召各巢附近害知因之人堪為郷導者
前来分引各兵出城之時不得張今正當換班
之月就令俱以下班為名晝伏夜行尅期各至分
[005-9b]
地掩賊不備同時舉事分領各官務要嚴宻勇
竭忠以副委託如或推奸誤事及軍士之中敢有
後期退縮者悉以軍法從事决不貸該道亦要
親帥重兵隨後進宻屯賊巢要害䖏所相機接
應以防不測一應機宜務湏慎宻周悉仍要嚴緝
各兵所𫉬真正賊徒不許濫加良善等因遵奉統
領各兵刻期進剿及加謹防遏今㩀復呈前因通
查得各哨共計生擒大賊首三名首從賊徒五十
四名斬𫉬首級六十八顆殺死射死賊徒二百四
[005-10a]
十餘名燒死賊徒二百餘名搗過巢穴一十九䖏
燒毀房屋禾倉八百九十餘間俘𫉬賊屬男女二
十九名口水黄牛馬騾羊一百四十四頭匹隻所
據各該領兵等官所報擒斬之賊數固不多而巢
穴已空無可捿身積聚已焚無可仰給就使屯集
横水桶岡大巢將来人多食少大舉夾攻為力已
易等因轉呈到臣卷查先㩀副使楊璋呈稱㩀南
安府并上猶等縣及縣丞舒富各呈申訪得大賊
首謝志珊號征南王紏率大賊首鍾明貴蕭規模
[005-10b]
陳曰䏻唐洪劉允昌等約㑹樂昌髙快馬等大修
戰具并造吕公車先将南康縣打破聞知廣東
官兵盡調征勦府江就行乗虚入廣等因已經批
仰該道部勒諸軍酌量賊巢強弱派定哨分選委
謀勇屬官統兵宻召知因向導引領晝伏夜行刻
定於六月二十日子時入各賊巢同時舉火併力
擊務使噍𩔗無遺去後今㩀前因覆勘得前項
賊巢委果蕩平殆盡蓄積委果焚燬無遺𫉬功觧
報雖少殺傷燒死實多猖熾之𫝑少摧不之謀
[005-11a]
暫阻居民得以秋𫉬地方亦為一寍此皆遵依兵
部申明律例事理仰仗　天威官兵用命之所致
非臣之知謀所及也臣惟南贛之兵素不練養
見賊而奔則其常態今各官乃夜入賊巢勇
追擊在他所未為可異之功於南贛則實創見之
事及照副使楊璋區畫賛理比於各官勞勩尤多
今夾攻在邇伏乞　皇上特加勸賞以作興勇敢
之風庶㡬日後大舉臣等得以激勵人心除将𫉬
功人員量加犒賞生擒賊徒審决首級梟示
[005-11b]
俘𫉬賊屬領養牛馬賞兵有功人員查審的造
冊奏繳外縁係斬𫉬功次事理為此具本題　知
　　議夾剿方畧䟽十二年九/月十五日
㩀江西嶺北道副使楊璋呈奉臣案驗准兵部咨
該廵撫湖廣都御史秦金題為𦂳急賊情事備行
計䖏兵糧約㑹三省將上猶縣等䖏賊巢尅期九
月中進剿等因遵依隨將本道兵糧事宜計呈本
院轉逹奏　聞定奪外隨據南安府上猶大等
縣申稱各縣鄉民早穀將登各巢輋賊修整戰具
[005-12a]
要行出刼并據南康縣縣丞舒富呈訪得大賊首
謝志珊號征南王紏率桶岡等巢賊首鍾明貴等
約㑹廣東大賊首髙快馬等大修戰具并吕公車
要先將南康縣打破聞知廣東官兵盡調府江
就行乗虚入廣流刼乞要早為撲剿等因已經呈
䝉本院宻受方畧行委知府季斆縣丞舒富等領
兵分剿共生擒大賊首陳曰等三名首從賊徒
五十四名斬𫉬賊首級六十八顆殺死射死賊徒
二百四十餘名燒死賊徒二百餘名搗過巢穴一
[005-12b]
十九䖏燒燬房屋禾倉八百九十餘間俘𫉬賊屬
二十九名口水黄牛馬羊騾一百四十四頭匹通
經呈報又蒙本院慮賊必將乗間復出行委知府
季斆指揮来春等統兵屯南安指揮姚璽縣丞舒
富統兵屯上猶指揮謝昶千户林節統兵屯南康
各於要害去䖏徃来防剿至七月二十五日賊首
謝志珊果復統衆一千五百餘徒攻打南安府城
各官督兵迎敵生擒賊犯楊鑾等七名斬𫉬首級
四十五顆賊衆大敗而去八月二十五日賊首謝
[005-13a]
志珊又統領二千餘徒復来攻打南安府城各官
督兵迎敵生擒賊犯龍正等四十二名斬𫉬首級
一百五十七顆賊又大敗而去即今賊𫝑少挫若
乗此機㑹直搗其巢旬月之間可期掃蕩但聞湖
廣之兵既已齊集而廣東因府江班師未乆復調
狼兵未有定期謹按地圖江西之南安有上猶大
桶岡等䖏賊巢與湖廣桂東桂陽接境夾攻之
舉止該江西與湖廣㑹合而廣東止于仁化縣要
害把截夾攻不與焉贛州之龍南有浰頭賊巢與
[005-13b]
廣東龍川接境夾攻之舉止該江西與廣東會合
而湖廣不與焉廣東樂昌乳源賊巢與湖廣宜章
縣接境惠州賊巢與湖廣臨武縣接境仁化縣賊
巢與湖廣桂陽縣接境夾攻之舉止該湖廣廣東
二省㑹合而江西止於大縣要害把截夾攻不
與焉名雖三省大舉其實自有先後舉動次第不
相妨礙若不此之察必欲通待三省之兵齊集然
後進剿則老師廢財為害匪細合將前項事宜約
㑹二省以次漸舉庶兵力不竭糧餉可省等因㩀
[005-14a]
呈到臣㸔得三省夾攻必湏彼此尅期定日同時
並舉斯乃事體之常然兵無定𫝑謀貴從時苟𫝑
或因地而異便則事宜量力以乗機三省賊巢連
絡千里雖聲𫝑相因而其間亦自有種𩔖之分界
限之隔利則爭趨患不相顧乃其性習誠使三省
之兵皆巳齊備㑹約並進夫豈不善但今廣東狼
兵方自府江班師而歸復調集恐非旬月所䏻
兩省之兵既集乆䪺而不進賊必驚疑愈生其奸
悍者奔突黠者潜迯老師費財意外之虞乗間而
[005-14b]
起雖有智者難善其後誠使先合湖廣江西之兵
併力而舉上猶諸賊建事之畢廣東之兵亦且集
矣則又合湖廣廣東之兵併力而舉樂昌諸䖏逮
事之畢江西之兵又得以少息矣則又合廣東江
西之兵併力而舉龍川方其併力於上猶則姑遣
人佯撫樂昌諸賊以安其心彼見廣東既未有備
而湖廣之兵又不及已苟幸旦夕之生必不敢越
界以援上猶及夫上猶既舉而湖廣移兵以合廣
東則樂昌諸賊其𫝑已孤二省兵力益專其舉之
[005-15a]
益易當是之時龍川賊巢相去遼絶自以為風馬
牛不相及彼見江西之兵又撤意必不疑班師之
日出其不意回軍合擊蔑有不濟者矣臣竊以為
因地之宜先後合擊之便除臣遵照兵部咨来題
奉　欽依會兵征勦亦聼隨宜㑹議施行事理已
將前項事宜移咨廣東湖廣督巡撫等官知㑹
一靣相機行事外縁係地方𦂳急賊情事理為此
具本題　知
　　換　𠡠謝　恩䟽十二年九/月十五日
[005-15b]
近准兵部咨為申明賞罰以勵人心事該臣奏該
本部覆題節奉　聖㫖是王守仁着提督南贛汀
漳等䖏軍務換𠡠與他欽此備咨到臣本年九月
十一日節該欽奉　勅諭江西南安贛州地方與
福建汀漳二府廣東南韶潮惠四府及湖廣郴州
桂陽縣壤地相接山嶺相連其間盗賊不時生發
東追則西南捕則北奔盖因地分各省事無統
屬彼此推調難為䖏置先年嘗設有都御史一員
巡撫前項地方就令督剿盗賊但責任不專𩔗多
[005-16a]
因循苟且不䏻申明賞罰以勵人心致令盗賊滋
多地方受禍今因所奏及該部覆奏事理特改命
爾提督軍務撫安軍民修理城池禁革奸弊一應
軍馬錢糧事宜俱聼便宜區畫以足軍餉但有盗
賊生𤼵即便設法調兵剿殺不許踵襲舊弊招撫
蒙蔽重為民患其管領兵快人等官員不問文職
武職若在軍前違期并逗遛退縮者俱聼軍法從
事生擒盗賊鞫問明白亦聼就行斬首示衆斬𫉬
賊級行令各該兵備守巡官即時紀驗明白備行
[005-16b]
江西按察司造冊奏繳查照陞賞激勧欽此俱欽
遵外竊念臣以凡庸繆膺重思逃罪責深求禍
源始知盗賊之日熾由於招撫之太濫招撫之太
濫由於兵力之不足兵力之不足由於賞罰之不
明輙敢忘其僣妄為　陛下一陳其梗㮣其實言
不量力請非其分方虞戮辱之及　陛下特採該
部之議不惟不加咎謫而又悉與施行不惟悉與
施行而又隆以新命是蓋曲從試可之請不以
人廢言也　𠡠諭宣布之日百姓塡衢塞道悚然
[005-17a]
改易慮以為聖天子明見萬里動察幽㣲占群
䇿之畢舉知國議之有人莫不警懼振𤼵強息其
暴偽息其奸怯者思而勇後者思効而前三軍
之氣自倍群盗之謀自阻所謂舞干格苗運於廟
堂之上而震乎蠻貊之中者也夫過其言而不酬
有志者之所耻也冐寵榮而不顧自好者不為也
臣固譾劣亦寍草木無知不思鞭䇿以報　知遇
雖其才力有所難強而螻蟻之誠决自盡雖於
利鈍不可逆睹而狐兎之穴㫁期掃平臣不勝感
[005-17b]
　恩激切之至
　　交收旗牌䟽十二年九月/二十五日
准工部咨該本部題稱㸔得兵部咨開都御史王
守仁奉　𠡠提督軍務應合照例給與旗牌以振
軍威一節既查有例又奉　欽依合無於本部收
有内給與旗牌八靣副就令原来百户尹麟前去
交與本官督軍應用務加愛惜不得意損壊
到先将收領過日期號數徑自奏報查考等因具
題奉　聖㫖是欽此欽遵備咨到臣隨於本年九
[005-18a]
月十六日㩀百户尹麟領齎令旗令牌八副靣前
来除照數收領調度軍馬應用務加愛惜不敢輕
意損壊外縁係交收旗牌事理為此今将收領過
日期縁由并號數開坐具本題　知
　　議南贛啇稅䟽十二年九月/二十五日
㩀江西按察司分巡嶺北道兵備副使楊璋呈奉
巡撫江西地方右副都御史孫燧案驗備行各道
兵備等官有地方重大軍務益於政體便於軍民
果係應議事件即便條列呈報以慿施行等因隨
[005-18b]
㩀南安府呈繳本年春季分折梅亭抽分啇税循
環文簿㸔得該府造報冊内某日共抽稅銀若干
不見開有某啇人某貨若干抽銀若干中間不無
任意抽報情弊及㸔得一季數倍少于前原其
所自盖因抽分官員止是典史倉官義民等項不
惜名節惟嗜貪汚兼以官職卑㣲人心玩視以致
過徃客啇或假稱權要而挾放或買求官吏而𢃄
過及店牙通同客商買求書𥮅以多作少以有
作無奸弊百端卷查前項抽分創於巡撫都御史
[005-19a]
金澤一則甦大過山之夫一則濟南贛軍餉之
用題奉　欽依遵行年乆及查贛州龜角尾設立
抽分厰建白于制都御史陳金自正徳六年十
一月二十七日起至九年七月終止共抽過啇稅
銀四萬二千六百八十六兩六錢三分七毫五忽
本省大㡌山姚源華林盗賊四起大舉夾攻一應
軍餉俱仰給於此並未奏動　内帑之積亦未科
派小民之財以此而觀則啇稅之有益地方多矣
縁贛州之稅正徳十一年該給事中黄重奏稱廣
[005-19b]
貨自南雄經南安折梅亭已兩稅矣贛州之稅不
無重復已經勘明停止贛河之稅近復大舉夾攻
軍餉仰給全在折梅亭之稅今所入如此非惟軍
餉無益實惟奸宄是資随㑹同分守左𠫵議黄宏
議照合将南安之稅移於龜角尾抽分既有分巡
道之臨又有巡撫之統馭訪察數多奸弊自少
其大縣顧夫銀兩合令該縣毎季具印信領狀
赴道批行贛州府支領支盡查算准令復支如此
非惟大過嶺之夫不缺而軍餉之用大増合就
[005-20a]
㑹案呈詳等因㩀呈到臣㸔得南贛二府啇稅皆
因給軍餉民力而設折梅亭之稅名雖為夫役
而實以給軍餉龜角尾之稅事雖重軍餉而亦以
民力兩稅雖若二事其實殊途同歸但折梅亭
雖已抽分而龜角尾不復致詰未免有脫漏之弊
若折梅亭既已抽分而龜角尾又復致詰未免有
留滯之优況監司既逺胥猾得以恣其侵漁頭緒
既多彼此得以容其奸隙若革去折梅亭之抽分
而稅於龜角尾則事體歸一奸弊自消非但有
[005-20b]
資軍餉抑且便利客啇盖分合雖異而於啇稅事
體無改纎毫轉移之間而於民啇利害相去倍蓰
除臣欽遵節奉　𠡠諭一應軍馬錢糧事宜俱聼
便宜區畫事理将副使楊璋等所議行令該府一
靣查照施行外縁係地方事理為此具本題　知
　　陞賞謝　恩䟽正德十二年/十月/日
節該欽奉　𠡠得爾奏該福建兵備僉事等官胡
璉等統領軍兵各分哨路於今年正月十八等日
先後攻破長富村象湖山可塘洞等䖏巢穴擒斬
[005-21a]
首從賊級一千四百二十九名顆及該廣東兵備僉
事等官顧應祥等統領軍兵分哨並進於今年正
月二十四等日克破古村箭灌水竹等寨斬賊級
一千二百七十二名顆各俘𫉬賊屬奪回人口頭
畜器械等數多賊害既除良民安堵盖由爾申嚴
號令䖏置有方以致各該官員奉行成算有此成
功捷奏来聞朕心嘉悦除有功官軍民快人等待
查勘至日陞賞外陞爾俸一級賞銀二十兩紵絲
二表裏仍降　𠡠奨勵爾其益竭心力大展才猷
[005-21b]
明武備多方計畫務使四省交界之區數年嘯
聚之黨撫勦盡絶地方永𫉬安靖斯稱朕委任之
意毋或狃于此捷生息玩致有他虞欽此　欽
遵臣惟賞及㣲勞則有功者益勸罰行親暱則有
罪者益警近者閩廣之師幸而成功其方畧議於
該部成算出於　朝廷用命存於諸将戮力因於
士卒臣不過申嚴號令敷布督促之而巳曾有何
功而乃冐䝉　褒賞增其禄秩錫以金幣臣實不
勝慚汗惶恐之至然臣嘗有申明賞罰之奏矣嘗
[005-22a]
有願　陛下俯從惟重之典以作敢勇之風之請
矣巨之㣲勞懼不免於罪而　陛下曲從該部之
議特　賜渥之恩者所謂賞及㣲勞将以激勸
有功也昔人有云死馬且買之千里馬将至矣臣
敢畏避冐賞之戮苟為遜譲以仰　陛下激勵
作興之盛心乎受　命之餘感懼交集誓竭犬馬
之力以効㳙埃之報臣不勝受　恩感激之至
　　横水桶岡捷音䟽十二年閠十/二月二日
㩀江西布按二司巡守嶺北道兵備副使楊璋左
[005-22b]
叅議黄宏㑹呈㩀一哨統兵贛州府知府邢珣呈
督同興國縣典史區澄等官兵於十月十二等日
攻破磨刀坑等巢十一月一等日攻破桶岡洞
等巢二十三日會兵擊賊于上新地寨共十四䖏
共擒斬大賊首雷鳴聰藍文亨梁伯安等六名顆
賊從王禮生等二百四十一名顆俘𫉬賊屬并奪
回虜男婦二百五十七名口燒毀賊巢房屋一
百七十七間及奪馬牛贓仗等項二哨統兵福建
汀州府知府唐淳呈督同上杭縣縣丞陳秉等官
[005-23a]
兵於十月十二等日攻破左溪等巢十一月一
等日攻破十八磊等巢共十二䖏共擒斬大賊首
藍天鳳藍八蘓景祥等四名顆賊從廖歐保等二
百六十四名顆俘𫉬賊屬并奪回虜男婦五百
四十四名口燒毀賊巢房屋七百一十二間及奪
𫉬馬牛器械𧷢銀等項三哨統兵南安府知府季
斆呈督同同知朱憲推官徐文英等官兵於十月
十二等日攻破穩下等巢十二月三日擊賊於
朱雀坑等巢共八䖏生擒大賊首髙文輝何文秀
[005-23b]
等五名擒斬賊從楊禮等三百六十一名顆俘𫉬
賊屬并奪回虜男婦一百七十一名口燒毀賊
巢房屋五百七十八間奪𫉬牛馬𧷢仗等物及先
於七月二十五等日二次賊擁衆攻打本府城
池統領本營官兵㑹同指揮来春馮翔與賊對敵
本職下官兵舎人共擒斬賊從龍正等一百三名
顆来春下官兵擒斬賊從王伯崇等二十五名顆
馮翔下官兵擒斬賊從劉保等一百三十五名顆
四哨統兵江西都司都指揮僉事許清開稱督領
[005-24a]
千戸林節等官兵於十月十二等日攻破鷄湖等
巢共九䖏共擒斬大賊首唐洪劉允昌葉志亮譚
祐李斌等共一十名顆賊從王志成等一百四十
六名顆俘𫉬賊屬并奪回虜男婦一百三名口
燒毁賊巢房屋二百間及奪𫉬牛馬𧷢仗等物五
哨統兵守備南贛二府地方以都指揮體統行事
指揮使郟文呈督領安逺縣義官唐廷華官兵於
十月十二等日攻破獅子寨等巢二十三日㑹兵
擊賊於上新地寨斬𫉬首賊藍文昭等三名顆擒
[005-24b]
斬賊從許受仔等一百六十六名顆俘𫉬賊屬并
奪回虜男婦九十八名口燒毀賊巢房屋四百
一十二間及奪𫉬牛馬器械等項六哨統兵贛州
衞指揮余恩呈統領龍南縣新民王受等兵於十
月十二等日攻破長流坑等巢共五䖏擒斬大賊
首陳貴誠薛文髙劉必深三名顆賊從郭彦秀等
一百七十七名顆俘𫉬賊屬并奪回虜男婦九
十九名口燒毀賊巢房屋五百一十七間及奪𫉬
馬驢器械𧷢銀等物七哨統兵寍都縣知縣王天
[005-25a]
與呈督同典史梁儀等官兵於十月十二等日攻
破樟木坑等巢共　䖏擒斬大賊首鄧崇㤗王孔
洪等八名顆擒斬賊從陳榮漢等一百三十九名
顆俘𫉬賊屬并奪回虜男婦二百七十五名口
燒毀賊巢房屋一百六間及奪𫉬牛馬𧷢物等項
八哨統兵南康縣縣丞舒富呈統領上猶縣義官
胡述等兵於十月十二等日攻破箬坑等巢共五
䖏擒斬賊從康仲榮等四百一十九名顆俘𫉬賊
屬并奪回虜男婦一百八十三名口燒毀賊巢
[005-25b]
房屋九百九十三間及奪𫉬牛馬𧷢銀等項及先
於九月二十一等日大賊首謝志田等攻打白靣
寨隨督𤼵寨長廖惟道等擒斬首從賊徒謝志田
等三十五名顆九哨統兵廣東潮州府程鄉縣知
縣張戩呈統領本縣新民等兵於十月二十四日
等攻破杞州坑等巢十一月一等日攻破西山
界桶岡等巢共九䖏擒斬大賊首蕭貴富鍾得昌
等六名顆賊從何景聰等二百五十七名顆俘𫉬
賊屬并奪回虜男婦一百五十七名口及奪𫉬
[005-26a]
牛馬器械𧷢銀等物十哨統兵吉安府知府伍文
定呈統領廬陵縣等官兵劉顯等於十月二十四
等日攻破寨下等巢十一月一等日攻破上池
等巢二十日擊賊於穩下等巢共十二䖏擒斬大
賊首謝志珊葉三等二十名顆賊從王福兒等二
百三十八名顆俘𫉬賊屬并奪回被虜男婦二百
八十四名口燒毀賊巢房屋一百三十三間及奪
𫉬𧷢仗等物中營随征𠫵随等官推官危受指揮
謝昶等各呈蒙提督軍門親統各職等官兵於十
[005-26b]
月十二等日攻破長龍横水大巢及菴背等巢共
七䖏生擒大賊首蕭貴模等一十四名擒斬賊從
蕭容等四百六十五名顆俘𫉬賊屬并奪回虜
男婦二百四十八名口燒毀賊巢房屋二百二間
及奪𫉬牛馬金銀贓仗等項各呈報到道查得先
為地方𦂳急賊情事節奉提督軍門案驗備仰本
道計䖏兵糧約會三省官兵將上猶等䖏賊巢尅
期進剿奏請定奪外本年六月五日據大上
猶等縣申并據南康縣縣丞舒富呈稱大賊首謝
[005-27a]
志珊號征南王紏率桶岡等巢賊首鍾明貴等約
會廣東大賊首髙快馬等大戰具并造吕公車
要先将南康縣打破就行乗虚入廣乞早為撲
捕等因備呈本院行委知府季斆等分兵剿捕𫉬
功呈報奏　聞訖又經本院行委知府季斆指揮
来春姚壐謝昶馮翔縣丞舒富千户林節各於要
害防遏擒斬功次俱發仰本道紀驗觧送本院梟
示外隨該本道會同分守𠫵議黄宏議照江西地
方惟桶岡一䖏該與湖廣約㑹夾攻龍川一縣該
[005-27b]
與廣東約㑹夾攻其餘三縣腹心之賊不時奔衝
難以止遏合無以次剿捕等因具呈本院移文廣
東湖廣鎮巡衙門約㑹以次攻勦間隨奉本院分
定哨道指授方畧將知府邢珣等刻期進勦備仰
各道不妨職事照舊軍前紀驗賛畫等因依奉催
督各營官兵進攻去後今呈前因除将擒斬賊徒
首級俱𩔖送廵按衙門㑹審紀驗明白生擒仍觧
提督軍門䖏决并賊級照例梟示虜人口給親
完聚賊屬男女并牛馬騾變賣銀兩收賞功支
[005-28a]
用器械𧷢物俱發贛縣貯庫外職等議照上猶等
縣横水等巢大賊首謝志珊謝志田謝志富謝志
海蕭貴模蕭貴富徐華譚曰志雷俊臣桶岡大賊
首藍天鳳藍八蘓藍文昭胡觀雷明聰藍文亨鷄
湖大賊首唐洪新溪大賊首劉允昌楊梅大賊首
葉志亮左溪大賊首薛文髙髙誦馮祥朱雀坑大
賊首何文秀下関大賊首蘓景祥義安大賊首髙
文輝宻溪大賊首髙玉瑄康永三絲茅大賊首
唐曰富劉必深長河大賊首蔡積富葉三梅伏
[005-28b]
坑大賊首陳貴誠鼈坑大賊首藍通海赤坑大賊
音譚曰榮雙大賊首譚祐李斌等㝠頑𠒋毒恃
險為惡僣擬王號偽稱兵聚集黨𩔗數千肆行
流毒三省攻圍南安南康府縣城池殺害千户主
簿等官流刼湖廣桂陽酃縣宜章吉安府龍泉萬
安泰和永新等縣良民子女其奴戮房屋倉廪
其焚焼道路田土其阻荒占奪者以千萬頃
賦稅屯糧負累軍民陪納者以千萬石其大賊首
謝志珊藍天鳳各又自稱盤皇子孫收有傳流寳
[005-29a]
印𦘕像蠱惑群賊悉歸約束即其妖狐酷鼠之軰
固知决無所就而原其封豕長蛇之心實已有不
可言比之姚源之王浩八華林之胡雪二東鄉之
徐仰四建昌之徐九齡均為賊首而奸雄實倍之
今則渠魁授首巢穴蕩平擒斬既多俘𫉬亦盡數
十年之禍害已除三省之寃憤䪺釋悉皆仰仗
朝廷憐念地方之荼毒大興征討之　王師并提
督軍門指授成算號令嚴明親臨督陣身先士卒
以致各哨官兵用命爭先軀赴敵或臻是捷擬
[005-29b]
合㑹案呈詳施行等因據呈到臣卷查先准兵部
咨為申明賞罰以勵人心事該本部覆議請　𠡠
南贛等䖏都御史假以提督軍務名目給與旗牌
應用以振軍威一應軍馬錢糧事宜徑自便宜區
畫文職五品以下武職三品以下徑自拿問𤼵落
如遇盗賊入境即便調兵剿殺不許踵襲舊弊招
撫重為民患所部官軍若在軍前違期逗遛退縮
俱聼以軍法從事題奉　聖㫖是王守仁着提督
南贛汀漳等䖏軍務換𠡠與他其餘事宜各依擬
[005-30a]
行欽此及為地方𦂳急賊情事准兵部咨看得所
奏攻治賊盗二合無行文交與都御史王守仁
悉依前項申明賞罰事理便宜行事期於成功不
限以時等因題奉　聖㫖是這申明賞罰事宜還
行與王守仁知道欽此又准兵部咨該巡撫湖廣
都御史秦金題該本部覆題看得郴桂等䖏與廣
東江西所轄猺峒宻邇聮絡若非三省會兵夾攻
賊必遁散合無請𠡠兩廣并南贛督巡撫等官
㑹同行事尅期進兵等因節奉　聖㫖是都依擬
[005-30b]
行欽此又該巡按江西察御史屠僑奏要㑹同
湖廣江西撫鎮等官各量起兵約會尅期夾剿又
該本部覆題奉　聖㫖是這南贛地方賊情只照
依恁部裏原擬事宜着都御史王守仁自行量調
官軍設法剿捕如有該與江西兩廣廵撫督等
官㑹兵征剿的聼隨宜會議施行欽此續准兵部
咨該臣題開計䖏南贛二府兵糧事宜及合用本
省巡按御史紀功縁由該本部覆題奉　聖㫖是
都依擬行欽此俱　欽遵陸續備咨到臣俱經行
[005-31a]
江西廣東湖廣各道兵備守巡等官一體欽遵調取
官軍兵快尅期夾攻及咨巡撫江西都御史孫燧
并行巡按御史屠僑各查照外續㩀領兵縣丞舒
富等呈稱各輋賊首聞知湖廣土兵將到集衆㩀
險四出殺掠猖熾日甚乞爲急䖏等因到臣當將
進兵機宜督同兵備副使楊璋分守𠫵議黄宏統
兵知府等官邢珣等議得桶岡横水左溪諸賊荼
毒三省其患雖同而事𫝑各異以湖廣言之則桶
岡諸巢爲賊之咽喉而横水左溪諸巢爲之腹心
[005-31b]
以江西言之則横水左溪諸巢為賊之腹心而桶
岡諸巢為之羽翼今不先去横水左溪腹心之患
而與湖廣夾攻桶岡進兵兩宼之間腹背受敵
𫝑必不利今議者紛紛皆以為必湏先攻桶岡而
湖廣尅期乃在十一月一日賊見我兵未集而
師期尚逺且以為必先桶岡𫝑必觀望未備今若
出其不意進兵速擊可以得志已破横水左溪移
兵而臨桶岡破竹之𫝑篾不濟矣於是臣等乃决
意先攻横水左溪宻切分布哨道使都指揮僉事
[005-32a]
許清率兵千餘自南康縣所溪入知府邢珣率兵
千餘自上猶縣石人坑入知縣王天與率兵千餘
自上猶縣白面入令其皆㑹横水使守備指揮郟
文率兵千餘自大縣義安入知府唐淳率兵千
餘自大縣聶都入知府季斆率兵千餘自大
縣穩下入縣丞舒富率兵千餘自上猶縣金坑入
令其皆會左溪知府伍文定知縣張戬各兵齊
集令其亦從上猶南康分入以遏奔衝臣亦親率
兵千餘自南康進屯至坪期搗横水以與諸軍
[005-32b]
㑹而使兵備副使楊璋分守𠫵議黄宏督各營
官兵徃来給餉以促其後分布既定乃於十月
七日夜各哨齊發九日臣兵至南康十日進
屯至坪使間諜四路分探皆以為諸賊不虞官兵
猝進各巢皆鳴鑼聚衆来呼噪奔走為分投禦
敵之狀𫝑甚張皇然巳於各險隘皆設有滚木礧
石度此時賊已㩀險𫝑未可近臣兵乗夜遂進十
一日小餉未至賊巢三十里止舎使人伐木立栅
開塹設堠示以乆屯之形夜使報効聴選官雷濟
[005-33a]
義民蕭分率鄉兵及樵竪善登山者四百人各
與一旗齎銃砲鉤䥥使由間道攀崖懸壁而上分
列逺近極髙山頂以覘賊張立旗幟𤑔茅爲數千
竈度我兵且至險則舉砲燃火相應十二日早臣
兵進至十八靣隘賊方據險迎敵驟聞逺近山頂
砲聲如雷煙熖四起我兵復呼噪逼銃箭齊發
賊皆驚潰失措以爲我兵已盡入破其巢穴遂棄
險退走臣預遣千户陳髙睿分率壯士數十縁
崖上奪賊險盡發其滚木礧石我兵乗勝驟進呼
[005-33b]
聲震天地指揮謝昶馮廷瑞兵由間道先入盡焚
賊巢賊退無所㩀乃大敗奔潰遂破長龍巢破入
八靣隘巢破先鵞頭巢破狗脚嶺巢破菴背巢破
白藍横水大巢先是大賊首謝志珊蕭貴模等皆
以横水居衆險之中𠋣以為固聞官兵四進倉卒
分衆扼險出禦甚力至是見横水煙熖障天銃砲
之聲撼摇山谷亦各失𫝑棄險走各哨官兵乗之
皆奮勇力戰而入知府邢珣遂破磨刀坑巢破荼
坑巢破荼潭巢知縣王天與破樟木坑巢破石王
[005-34a]
巢都指揮許清破鷄湖巢破新溪巢破楊梅巢俱
至横水知府唐淳破羊牯腦巢破上關巢破下𨵿
巢破左溪大巢守備指揮郟文破獅寨巢破義安
巢破苦竹坑巢指揮余恩破長流坑巢破牛角窟
巢破鼈坑巢縣丞舒富破箬坑巢破赤坑巢破竹
巢知府季斆破上西峰巢破狐狸坑巢破鉛厰
巢俱至左溪守巡各官亦隨後督兵而至是日擒
斬首從賊人賊級并俘𫉬賊屬男婦奪回虜人
口牛馬𧷢仗數多其餘自相蹂踐堕岸填谷而死
[005-34b]
者不可勝計當是時賊路所由入皆刋崖倒𣗳設
阱埋簽不可行我兵盡夜渉深澗蹈叢遇險絶
則掛繩崖樹魚貫而上猿臂而下徃徃失足墮深
谷幸而不死經數日始出各兵已至横水左溪
皆困甚不復䏻驅逐㑹日已暮遂令收兵屯劄次
日大霧雨咫尺不辯連數日不開乃令各營休兵
享士而使鄉導數十人分探潰賊所徃并未破巢
穴動静十五日得各鄉導報謂諸賊分陣預於各
山絶險崖壁立有柵寨為退保之計有復合聚於
[005-35a]
未破之巢者俱不意我兵驟入未及搬運糧榖若
分兵四散追擊可以盡𫉬臣等計湖廣夾攻在
十一月一期已漸迫此去桶岡尚百餘里山路
嶮峻三日始逹若此中之賊圍之不克而移兵
桶岡𫝑分備多前後顧瞻非計之得乃令各營皆
分兵為竒正二哨一攻其前一襲其後冐霧速進
分投急撃十六日知府邢珣攻破旱坑巢窵井巢
知府季斆守備指揮郟文攻破穩下巢李家巢十
七日知府唐淳攻破絲茅巢十八日都指揮許
[005-35b]
清攻破朱雀坑巢村頭坑巢黄竹㘭巢觀音山巢
十九日指揮余恩攻破梅伏坑巢石頭坑巢二十
日知府邢珣又攻破白封龍巢芒背巢知縣王天
與攻破黄泥坑巢大富湾巢二十二日縣丞舒富
攻破白水洞巢本日知府伍文定知縣張戩兵亦
至二十四日知府伍文定攻破寨下巢知縣張戩
攻破杞州坑巢二十五日知縣張戩又破朱坑巢
知府伍文定破楊家山巢二十六日知府季斆又
破李坑巢都指揮許清又破川㘭巢二十七日守
[005-36a]
備指揮郟文又破長河洞巢連日各擒斬首從賊
人賊級并俘𫉬賊屬男婦奪回虜人口牛馬𧷢
仗數多是日各營官兵請乗勝進攻桶岡臣復議
得桶岡天險四靣青壁萬中盤百餘里連参
天深林絶谷不睹日月中所産旱榖薯蕷之𩔗足
餉㐫徃者亦嘗夾攻坐困數月不能俘其一卒
竟以招撫爲名而罷及詢訪鄉導其所由入惟鎻
匙龍葫蘆洞茶坑十八磊新地五䖏然皆架棧梯
壑夤懸絶壁而上賊使數人於崖巔坐𤼵鑘石可
[005-36b]
無執兵而禦我師惟上章一路稍平然深入湖廣
迂回取道半月始至湖兵既從彼入而我師復徃
事皆非便今横水左溪餘賊皆已奔入其中同難
合𫝑為守必力善戰者其𫝑險其節短今我乗
全勝之鋒兼三日之程長驅百餘里而爭利彼若
拒而不前䪺兵幽谷之底所謂強弩之末不能穿
魯縞矣今若移屯近地休兵養銳振威聲先使
人諭以禍福彼必懼而請服其或有不從者乗其
猶豫襲而擊之乃可以逞乃使素與賊通戴罪義
[005-37a]
官李正巖醫官劉福泰釋其罪并縦所𫉬桶岡賊
鍾景於二十八日夜懸壁而入期以一日早使
人於鎻匙龍受降賊方甚恐見三人至皆喜乃集
衆㑹議而横水左溪奔入之賊果堅持不可徃復
遲疑不睱爲備臣遣縣丞舒富率數百人屯鎻匙
龍促使出而使知府邢珣入茶坑知府伍文定
入西山界知府唐淳入十八磊知縣張戩入葫蘆
洞皆於三十日乗夜各至分地遇大雨不得進
一日早冐雨疾登大賊首藍天鳳方就鎻匙龍聚
[005-37b]
議聞各兵已入險皆驚愕散亂猶驅其衆男婦千
餘人㩀内隘絶壁隔水爲陣以拒知府邢珣之兵
渡水前擊張戩之兵衝其右伍文定之兵自張戩
右懸崖而下遶賊傍擊賊不能支且戰且及午
雨霽各兵鼓而前乃敗走縣丞舒富知縣王天
與所領兵聞前山兵已入亦從鎻匙龍並登各軍
乗勝擒斬賊悉奔十八磊知府唐淳之兵復嚴陣
迎賊又敗然㑹日晚猶扼險相持次早諸軍復合
𫝑併擊大戰良乆遂大敗知府邢珣破桶岡大巢
[005-38a]
破梅伏巢破烏池巢知縣張戩破西山界巢鎻匙
龍巢破黃竹坑巢知府唐淳破十八磊巢知府伍
文定破鐵木里巢破土池巢破葫蘆洞巢知縣王
天與破員分巢破背水坑巢縣丞舒富破太王嶺
巢擒斬首從賊人賊級并俘𫉬賊屬男婦奪回
虜人口牛馬𧷢仗數多賊大𫝑雖敗結陣分遁者
尚多是日聞湖廣圡兵將至臣使知府邢珣屯葫
蘆洞知府唐淳屯十八磊知府伍文定屯大水守
備指揮郟文屯下新地知縣張戩屯磜頭縣丞舒
[005-38b]
富屯荼坑指揮姚璽知縣王天與屯板嶺而使副
使楊璋巡行磜頭荼坑諸營督進止以継其糧
餉又使知府季斆分屯聶都以防賊之南奔都指
揮許清留屯横水指揮余恩留屯左溪以備腹心
遺漏之賊而使𠫵議黄宏留劄南安給糧餉以為
聶都之臣亦躬率帳下屯茶寮使各營分兵與
湖兵相㑹夾勦遁賊五日知府邢珣又破上新
地巢破中新地巢破下新地巢初七日知府唐淳
又破杉木㘭巢破原陂巢破木里巢十一日知縣
[005-39a]
張戩破板嶺巢破天台菴巢十三日又破東挑坑
巢破龍背巢連日各擒斬俘𫉬數多其間巖谷溪
壑之内饑餓病疹顚仆死者不可以數於是桶岡
之賊畧盡臣以其暇親行相視形𫝑㩀險立隘使
卒數百斬木棧崖鑿山開道又使典史梁儀領卒
數百相視横水創築土城周圍千餘丈亦設隘以
奪其險議以其地請建縣治控制三省諸猺㫁其
徃来之路事方經營十六日㩀防遏推官徐文英
呈稱廣東魚黄等巢湖兵攻破賊黨男婦千餘
[005-39b]
突徃鷄湖新地穩下朱雀坑等䖏臣復遣知府季
斆分兵趨朱雀坑等䖏知府伍文定趨穩下鷄湖
等䖏守備指揮郟文知府邢珣趨上新等䖏各相
機急勦二十日知府伍文定兵擊賊於穩下寨西
寨苦竹坑寨長河巢黎坑巢二十三日守備
指揮郟文知府邢珣擊賊於上新地巢知府伍文
定又追擊于鷄湖巢十二月三日知府季斆擊
賊於朱雀坑寨狐狸坑巢擒斬首從賊徒俘𫉬賊
屬奪𫉬贓仗數多於是奔遁之賊始盡然以湖廣
[005-40a]
二省之兵方合雖近境之賊悉以掃蕩而四逺奔
突之虞難保必無乃留兵二千餘分屯茶寮横水
等隘而以是月九日回軍近縣以休息疲勞候
二省夾攻盡絶然後班師兩月之閒通計搗過巢
穴八十餘䖏擒斬大賊首謝志珊藍天鳳等八十
六名顆從賊首級三千一百六十八名顆俘𫉬賊
屬二千三百三十六名口奪回虜男婦八十三
名口牛馬騾六百八隻匹𧷢仗二千一百三十一
件金銀一百一十三兩八錢一分總計首從賊徒
[005-40b]
賊屬牛馬𧷢仗共八千五百二十五名顆口件
俱經行令轉觧紀功官䖏審驗紀錄去後今呈前
因𠫵照大賊首藍天鳳謝志珊等盤㩀千里荼毒
數郡僣擬王號圖謀不基禍種惡且將數十餘
年而虐熖之熾盛毒流之極亦已數年于兹前
此亦嘗夾勦曾不損其一毛屡加招撫適足以
長其桀驁乃今驅卒不過萬餘用費不滿三萬兩
月之間俘𫉬六千有竒破巢八十有四渠魁授首
噍𩔗無遺此豈臣等賢於昔人是皆仰仗　朝
[005-41a]
廷威徳之被廟堂䖏置得宜既假臣以賞罰之權
復專臣以提督之任故臣等得以伸縮自由舉動
如志奉　成算以行事循方畧而指揮将士有用
命之羙進止無掣肘之虞則是追𫉬獸兎之捷實
由𤼵縦指示之功臣等偶叨任使亦安敢冐非其
績夫謀定於帷幄之中而勝决於千里之外　命
出於廟堂之上而威行於百蠻之表臣等敢為
朝廷議有人賀且自幸其所遭得以苟免覆餗
之戮也及照軍副使楊璋𠫵議黄宏領兵都指
[005-41b]
揮僉事許清都指揮使行事指揮使郟文知府邢
珣季斆伍文定唐淳知縣王天與張戩指揮余恩
馮翔縣丞舒富隨征𠫵謀等官指揮謝昶馮廷瑞
姚璽明徳同知朱憲推官危壽徐文英知縣陳允
諧黄文鸑宋瑢陸璥千户陳髙睿等以上各官
或軍督餉或領兵隨征悉皆深歷危險備嘗艱
難各効勤苦之力共成克捷之功俱合甄録以勵
將来伏願　皇上普彰廟堂之大賞兼收行伍之
㣲勞激勸既行功庸益集自然賊盗息百姓安
[005-42a]
生則地方幸甚臣等幸甚
　　立崇義縣治䟽十二年閏十/二月五日
據江西巡守嶺北道兵備副使楊璋左𠫵議黄宏
㑹呈㩀南安府知府季斆呈備所屬致仕省𥙊義
官監生楊仲貴等呈稱上猶等縣横水左溪長流
桶岡關田鷄湖等䖏賊巢共計八十餘䖏界乎三
縣之中東西南北相去三百餘里號令不及人跡
罕到其輋賊原係廣東流来先年奉巡撫都御
史金澤行令安挿於此不過砍山耕活年深日乆
[005-42b]
生長日蕃羽翼漸多居民受其殺戮田地其占
㩀又且潜引萬安龍泉等縣避役逃民并百工技
藝遊食之人雜䖏於内分群聚黨動以萬計始漸
虜掠鄉村後乃攻刼郡縣近年肆無忌憚遂立總
兵僣擬王號罪惡貫盈神人共怒今幸奏　聞征
勦䝉本院親率諸軍搗其巢穴擒其首惡妖氛爲
之掃蕩地方爲之底寍三縣之民歡欣鼓舞如𫉬
更生訪得各縣流来之賊自聞夾攻消息陸續逃
出頗衆但恐大兵撤後未免復聚爲患合無三縣
[005-43a]
適中去䖏建立縣治實為乆安長治之策等因到
道隨取各縣鄉導干軍營研深查得前項賊巢係
上猶大南康三縣所屬上猶縣崇義上保鴈湖
三里先年多賊殺戮田地其占㩀大縣義
安三里人户間殺傷田地賊占一半南康縣至
坪一里人户皆居縣城田地賊阻荒總計賊占
田地六里有半隨䝉本院委領兵知府邢珣知縣
王天與黄文鸑親歷賊巢勘三縣之中適均去
䖏無如横水原係上猶縣崇義里垉方山水合地
[005-43b]
土地平坦堪以設縣隨㑹同分守左𠫵議黄宏議
得合無於此建立縣治盡將三縣賊人占㩀阻荒
田地通行割出縁里分人户數少查得南康縣上
龍一里崇徳一里亦與至坪相接縁至坪三都雖
非全里然而地方廣闊錢糧數多堪以拆作一里
合割併屬新縣其間人户數少者田粮尚存招人
伯買可以復全縣治既設東去南康尚有一百二
十里要害去䖏則有長龍西去湖廣桂陽縣界二
百餘里要害去䖏則有土保南去大縣一百二
[005-44a]
十餘里要害去䖏則有鉛厰俱該設立巡檢司查
得上猶縣過歩巡檢司路僻無用宜改移上保備
由呈詳奉批㸔得横水開建縣治實亦事不容已
但未經奏請湏候　命下方可决議兼之工程浩
大一時恐未易就今賊𫝑雖平漏殄尚有且宜遵
照本院欽奉　𠡠諭随宜䖏置事理先於横水建
立隘所以備目前不測之虞除委典史梁儀等一
靣■立木柵築圡城建營房外查得横水附
近隘所如至坪鴈湖賴塘等䖏盗賊既平巳為虚
[005-44b]
設其附近村寨如白靣長潭杰潭不玉過歩果木
鳥溪水眼等䖏居民訪得多係通賊窩主及各縣
城郭村寨亦多有通賊之人合將各隘隘夫悉行
撥守横水其通賊人户盡數查出編充隘夫水逺
守把其不係通賊者量丁多寡抽選編僉輪班更
替務足一千餘名之數責委屬官一員統領常川
守把遇有殘黨嘯聚出沒即便相機剿捕候縣治
既立人煙輳集地方果巳寕靖再行議䖏裁損其
開建縣治本院親行勘再四籌度固知事不可
[005-45a]
巳但舉大事湏順民情兵革之後宜存恤仲該
道㑹同分守等官再行拘集地方父老子弟多方
詢訪必湏各縣人民踴躍鼓舞爭先趨事然後興
工庻㡬事舉而人有子来之羙工成而民享偕樂
之休仍呈撫按等衙門公同計譏施行等因依奉
㑹同𠫵議黄宏遵照批呈事理先於横水設立隘
所防範不虞及行該府再行拘集詢訪外隨㩀府
縣各申拘集父老到官各交口歡欣鼓舞趨事别
無民情不便等因備呈到道覆審無異轉呈到臣
[005-45b]
㑹同巡撫江西等䖏地方都察院右副都御史孫
燧巡按江西察御史屠僑譏照前項地方大賊
既已平蕩後患所當預防今譏立縣治并廵司等
衙門懲前慮後杜漸防微實皆地方至計及查得
横水議建縣治䖏所原係上猶縣崇義里因地名
縣亦為相應如蒙　皇上憫念地方屢遭荼毒乞
　𠡠該部俯順民情從長議䖏早賜施行并儒學
巡司等衙門一體銓選官員鑄給印信如此則三
省殘孽有控制之所而不敢聚三省奸民無潜匿
[005-46a]
之所而不敢逃變盗賊強梁之區為禮義冠裳之
地乆安長治無出於此
[005-46b]


[005-1a]
王文成公全書卷之五
　　文錄二書始正徳辛巳/至嘉靖乙酉
　　與鄒謙之辛巳
别後徳聞日至雖不相面嘉慰殊深近来此意見
得益親切國裳亦已篤信得謙之更一来愈當沛
然矣適呉守以府志奉瀆同事者于中國裳汝
信惟濬遂令舘扵白鹿翁之意蓋有在不專
以此煩勞也區區歸遯有日　聖天子新政英明
如謙之亦宜束装北上此㑹宜急圖之不當徐徐
[005-1b]
而来也蔡希淵近已主白鹿諸同志須僕已到山
来相講尤妙此時匆匆不能盡意也幸以語
之
　　二乙酉
鄉人自廣徳来時常得聞動兼悉政敎之善殊
慰傾想逺使弔賻尤感憂念之深𫠦喻猝臨盤錯
盖非獨以别利器正以精吾格致之功耳又能以
怠荒自懼其進可知矣近時四方来逰之士頗衆
其間雖甚魯鈍但以良知之畧加㸃掇無不
[005-2a]
有開悟以是益信得此二字真吾聖門正法眼蔵
謙之近来𫠦見不審又如何矣南元善益信此學
日覺有進其見諸施設亦大非其舊便間更相奨
掖之固朋友切磋之心也方治葬事使還草草䟽
謝不盡
　　與夏敦夫辛巳
不相見者幾時毎念吾兄忠信篤厚之資學得其
要㫁能一日千里惜無因亟㑹親睹其𫠦謂歷塊
過都者以為快耳昔夫子謂子貢曰賜也汝以予
[005-2b]
為多學而識之者與對曰然非與子曰非也予一
以貫之然則聖人之學乃不有要乎彼釋氏之外
人倫遺物理而堕扵空寂者固不得謂之明其心
矣若世儒之外務講求考索而不知本諸其心者
其亦可以謂窮理乎此區區之心深就正扵有
道者因便輒及之幸有以敎我也區區兩年来血
氣亦漸衰無復用世之志近始奉　𠡠北上将遂
便道歸省老親為終養之圖矣冗次不盡𫠦懐
　　與朱守忠辛巳
[005-3a]
乍别忽旬餘沿途人事擾擾毎得稍暇或遇景感
觸輒復興懐齎詔官来承手札知警省不懈幸甚
幸甚此意不忘即是時時相見雖别非别矣道之
不明皆由吾軰明之於口而不明之於身是以徒
騰頰舌未能不言而信要在立誠而已向日謙虚
之其病端亦起於不誠使能如好好色如惡惡
臭亦安有不謙不虚時邪虞佐相愛之情甚厚别
後益見其真切𫠦恨愛莫為助但願渠實落做箇
聖賢以此為報而已相見時以此意規之謙之當
[005-3b]
已不可留國裳亦時時相見否學問之益莫大於
朋友切磋聚㑹不厭頻數也明日當發玉山到家
漸可計日但與守忠相去益逺臨悵然
　　與席元山辛巳
向承敎札及鳴寃錄讀之見别後學力𫠦到卓然
斯道之任庶㡬乎天下非之而不顧非獨與世之
附和雷同從人悲𥬇者相去萬萬而已喜幸何極
中間乃有須面論者但恨無因一㑹近聞内臺之
擢决知必從鉛山取道而僕亦有歸省之便庶得
[005-4a]
停舟途次為信𪧐之談使人候於分水乃未有前
驅之報駐信城者五日悵怏而去天之不假緣也
可如何㢤大抵此學之不明皆由吾人入耳出口
未嘗誠諸其身譬之談飲食何由得見飽之
實乎僕自近年来始實見得此學真有百世以俟
聖人而不惑者朋友之中亦漸有三數軰篤信不
囬其疑信相半顧瞻不定者多以舊沈痼且有
得失毀譽之虞未能專心致志以聼亦坐相䖏不
乆或交臂而别無從與之細耳象山之學簡易
[005-4b]
截孟子之後一人其學問思辯致知格物之
雖亦未免沿襲之累然其大本大原㫁非餘子𫠦
及也執事素能深信其學此亦不可不察正如求
精金者必務煆煉足色勿使有纎毫之雜然後可
無損變動蓋是非之懸絶𫠦争毫釐耳用熈近
聞巳赴京知公故舊之情極厚倘猶未出亦勸之
學問而已存心養性之外無别學也相見時亦望
遂以此言致之
　　答甘泉辛巳
[005-5a]
世傑来承示學庸測喜幸喜幸中間極有發明䖏
但於鄙見尚大同小異耳随䖏體認天理是真實
不誑語鄙初亦如是及根究老兄命意發端䖏
郤似有毫釐未恊然亦終當殊途同歸也齊治
平緫是格物但欲如此節節分䟽亦覺話太多
且語意務為簡古比之本文反更深晦讀者愈難
尋求此中不無亦有心病莫若明白淺易其詞畧
指路徑使人自思得之更覺意味深長也髙明以
為何如致知之鄙見恐不可易亦望老兄更一
[005-5b]
致意便間示知之此是聖學傳心之要於此既明
其餘皆洞然矣意到懇切䖏不得不直幸不罪其
僣𡚶也叔賢大學洪範之其用力巳深一時恐
難轉移此須面論始有可辯正耳㑹間先一及之
去冬有方叟者過此傳示髙文其人習扵神仙之
謂之志扵聖賢之學恐非其本心人便草草不
盡
　　答倫彦式辛巳
徃仙舟過贛承不自滿足執禮謙而下問懇古
[005-6a]
所謂敏而好學扵吾彦式見之别後連冗不及以
時奉問極切馳想近令弟過省復承惠敎志道之
篤趨向之正勤惓有加淺薄何以當此悚息悚息
諭及學無静根感物易動䖏事多悔即是三言尤
見近時用工之實㒒罔𫠦知識何足以辱賢者之
問大抵三言者病亦相因惟學而别求静根故感
物而懼其易動感物而懼其易動是故䖏事而多
悔也心無動静者也其静也者以言其體也其動
也者以言其用也故君子之學無間於動静其静
[005-6b]
也常覺而未嘗無也故常應其動也常定而未嘗
有也故常寂常應常寂動静皆有事焉是之謂集
義集義故能無祗悔所謂動亦定静亦定者也心
一而巳静其體也而復求静根焉是撓其體也動
其用也而懼其易動焉是廢其用也故求静之心
即動也惡動之心非静也是之謂動亦動静亦動
將迎起伏相尋扵無窮矣故循理之謂静之
謂動也者非必聲色貨利外誘也有心之私皆
也故循理焉雖酬酢萬變皆静也濂溪所謂主
[005-7a]
静無之謂也是謂集義者也焉雖心齋坐
忘亦動也告子之強制正助之謂也是外義者也
雖然僕盖事扵此而未之能焉聊為賢者陳其
𫠦見云爾以為何如便間示知之
　　與唐虞佐侍御辛巳
相與兩年情日益厚意日益真此皆彼此𫠦心喻
不以言謝者别後又承雄文追送稱許過情末又
重以傅之事𫠦擬益非其倫感怍何既雖然故
人之賜也敢不拜受果如是非獨進以有為將退
[005-7b]
而𨼆扵巖穴之下要亦不失其為賢也巳敢不拜
賜昔人有言投我以木桃報之以瓊瑶今投我以
瓊瑶矣我又何以報之報之以其𫠦賜可乎之
言曰學扵古訓乃有𫉬夫謂學扵古訓者非謂其
通於文辭講於口耳之間義襲而取諸其外也
𫉬也者得之扵心之謂非外鑠也必如古訓而學
其𫠦學焉誠諸其身所謂黙而成之不言而信乃
為有得也夫謂遜志務時敏者非謂其飾情卑禮
於其外汲汲扵事功聲譽之間也其遜志也如地
[005-8a]
之下而無𫠦不承也如海之虚而無𫠦不納也其
時敏也一於天徳戒懼扵不睹不聞如太和之運
而不息也夫然百世以俟聖人而不惑溥博淵泉
而時出之言而民莫不信行而民莫不恱施及蠻
貊而道徳流於無窮斯固之𫠦以爲也以是
爲報虞佐其能以郤我乎孟氏云責難之謂恭吾
其敢以後世文章之士期虞佐乎顔氏云舜何人
也予何人也虞佐其能不以自期乎人還燈下
草草為謝相去益逺臨楮怏悒
[005-8b]
　　答方叔賢辛巳
承示大學原知用心於此深宻矣道一而已論其
大本大原則六經四書無不可推之而同者又不
特洪範之於大學而已此意亦㒒平日於朋友中
𫠦常言者譬之草木其同者生意也其花實之䟽
宻枝葉之髙下亦盡比而同之吾恐化工不如
是之雕刻也今吾兄方自喜以為獨見新得銳意
主張是雖素䝉信愛如鄙人者一時論當亦
未能遽入且願吾兄以𫠦見者實體諸身必將有
[005-9a]
疑果無疑必將有得果無得又必有見然後鄙
可得而進也學之不明㡬百年矣近幸同志如甘
泉如吾兄者相與切磋講求頗有端緒而吾兄忽
復牽滯文義若此吾又將誰望乎君子論學固惟
是之從非以必同為貴至於入門下手䖏則有不
容於不辯者𫠦謂毫𨤲之差千里之謬矣致知格
物甘泉之與僕尚微有異然不害其為大同若
吾兄之似又與甘泉異矣相去逺恐辭不足以
逹意故言語冐不復有𫠦遜譲近與甘泉書亦
[005-9b]
道此當不以爲罪也
　　二癸未
此學蓁蕪今幸吾儕復知講求於此固宜急急遑
遑并心同志務求其實以身明道學雖所入之途
稍異要其所志而同斯可矣不肖之謬劣已無足
論若叔賢之於甘泉亦乃牽制於文義紛爭扵辯
益重世人之惑以啓呶呶者之口斯誠不能無
憾焉憂病中不能數奉問偶有所聞因謙之去輒
附此言無倫次渭先相見望併出此
[005-10a]
　　與楊仕鳴辛巳
差人来知令兄已於去冬安厝墓有𪧐草矣無由
一哭傷㢤𫠦委誌銘既病且冗須朋友中相知深
者一爲之始能有發耳喻及日用講求功夫只是
各依自家良知𫠦及自去其障擴充以盡其本體
不可遷就氣習以趨時好幸甚幸甚果如是方是
致知格物方是明善誠身果如是徳安得而不日
新業安得而不富有謂毎日自檢未有終日渾成
片段者亦只是致知工夫間㫁夫仁亦在乎熟之
[005-10b]
而已又云以此磨勘先軰文字同異工夫不合常
生疑慮又何為其然㢤區區所論致知二字乃是
孔門正法眼蔵於此見得真的是建諸天地而
不悖質諸神而無疑考諸三王而不謬百世以
俟聖人而不惑知此者方謂之知道得此者方謂
之有徳異此而學即謂之異端離此而即謂之
邪迷此而行即謂之𡨕行雖千魔萬恠眩瞀變
幻於前自當觸之而碎迎之而解如太陽一出而
魅魍魎自無所逃其形矣尚何疑慮之有而何
[005-11a]
異同之足惑乎𫠦謂此學如立在空中四面皆無
倚靠萬事不容染着色色信他本来不容一毫増
减若渉些安排着些意思便不是合一功夫雖言
句時有未瑩亦是仕鳴見得䖏足可喜矣但須切
實用力始不落空若只如此未免亦是議擬倣
象已後只做得一箇弄精魄的漢雖與近世格物
者症稍有不同其爲病痛一而已矣詩文之習
儒者雖亦不廢孔子𫠦謂有徳者必有言也若着
意安排組織未有不起於勝心者先軰號爲有志
[005-11b]
斯道而亦復如是亦只是習心未除耳仕鳴旣知
致知之此等䖏自當一勘而破瞞他些子不得
也
　　二癸未
别後極想念向得尚謙書知仕鳴功夫日有所進
殊慰𫠦期大抵吾黨既知學問頭腦已不慮無下
手䖏只恐客氣為患不肯實致其良知耳後進中
如柯生軰亦頗有力量可進只是客氣為害亦不
小行時嘗與痛一畨不知近来果能克去否書
[005-12a]
至来相見出此共勉之前軰之於後進無不欲其
入於善則其規切砥勵之間亦容有情過當者
恐後學未易承當得起既不我徳反以我為
者有矣往往無益而有損故莫若且就其力量之
𫠦可及者誘掖奨之往時亦嘗與仕鳴論及此
想能不忘也
　　三癸未
前者是備錄區區之語或未盡區區之心此册乃
述仕鳴𫠦得反不失區區之見可見學貴乎自
[005-12b]
得也古人謂得意言學苟自得何以言為乎若
有𫠦記札以為日後印證之資則以已意之
𫠦得者書之而已不必一一拘其言辭反有𫠦不
逹也中間詞語時有未瑩病中不暇細為㸃檢
　　與陸元静辛巳
齎奏人囬得佳稿及手札殊慰聞以多病之故將
從事於養生區區往年蓋嘗弊力於此矣後乃知
其不必如是始復一意扵聖賢之學大抵養徳養
身只是一事元静𫠦云真我者果能戒謹不暏恐
[005-13a]
懼不聞而專志於是則神住氣住精住而仙家𫠦
謂長生乆視之亦在其中矣神仙之學與聖人
異然其造端托始亦惟引人於道悟真篇後序
中𫠦謂黄老悲其貪着乃以神仙之術漸次導之
者元静試取而觀之其微㫖亦自可識自堯舜禹
湯文武至於周公孔子其仁民愛物之心蓋無所
不至苟有可以長生不死者亦何惜以示人如老
子彭籛之徒乃其禀賦有若此者非可以學而至
後世如白玉蟾丘長春之屬皆是彼學中𫠦稱述
[005-13b]
以為祖師者其得夀皆不過五六十則所謂長生
之當必有所指矣元静氣弱多病但遺棄聲名
清心寡慾一意聖賢如前𫠦謂真我之不宜輕
信異道徒自惑亂聰明弊精勞神廢靡月乆而
不返將遂為病狂䘮心之人不難矣昔人謂三折
肱為良醫區區非良醫盖嘗三折肱者元静其慎
聼毋忽區區省親本聞部中已准覆但得　㫖即
當長遯山澤不乆　朝廷且大賚則元静推封亦
有日果能訪我於陽明之麓當能為元静决此大
[005-14a]
疑也
　　二壬午
某不孝不忠延禍先人酷罰未敷致玆多口亦其
宜然乃勞賢者觸冒忌諱為之辯雪雅承道誼之
愛深切懇至甚非不肖孤之𫠦敢望也無辯止謗
嘗聞昔人之敎矣况今何止於是四方英傑以講
學異同之故議論方興吾儕可勝辯乎惟當反求
諸已苟其言而是歟吾斯尚有𫠦未信歟則當務
求其是不得輒是已而非人也使其言而非歟吾
[005-14b]
斯既已自信歟則當益致其踐之實以務求於
自謙所謂黙而成之不言而信者也然則今日之
多口孰非吾儕動心性砥礪切磋之地乎且彼
議論之興非必有所私怨於我彼其爲亦將自
以爲衞夫道也况其本自出於先儒之緒論固
各有所慿據而吾儕之言驟異於昔反若鑿空杜
撰者乃不知聖人之學本来如是而流傳失真先
儒之論所以日益支離則亦由後學沿習乖謬積
漸所致彼既先横不信之念莫肯虚心講究加以
[005-15a]
吾儕議論之間或為勝心浮氣所乗未免過為矯
激則固宜其非𥬇而駭惑矣此吾儕之責未可專
以罪彼為也嗟乎吾儕今日之講學將求異其
於人邪亦求同其學於人邪將求以善而勝人邪
亦求以善而養人邪知行合一之學吾儕但口
耳何嘗知行合一邪推尋所自則如不肖者為罪
尤重盖在平時徒以口舌講解而嘗嘗體諸其身
名浮於實行不掩言已未嘗實致其知而謂昔人
致知之未有盡如貧子之金乃未免從人乞
[005-15b]
食諸君病於相信相愛之過好而不知其惡遂乃
共成今日紛紛之議皆不肖之罪也雖然昔之君
子盖有舉世非之而不顧千百世非之而不顧者
亦求其是而已矣豈以一時毀譽而動其心邪惟
其在我者有未盡則亦安可遂以人言為盡非伊
川晦菴之在當時尚不免於詆毀斥逐况在吾軰
行有𫠦未至則夫人之詆毀斥逐正其宜耳凢今
争辯學術之士亦必有志於學者也未可以其異
巳而遂有所踈外是非之心人皆有之彼其但蔽
[005-16a]
於積習故於吾卒未易解就如諸君初聞鄙
時其間寧無非𥬇詆毀之者乆而釋然以悟甚至
反有激爲過當之論者矣又安知今日相詆之力
不爲異時相信之深者乎衰絰哀苦中非論學時
而道之興廢乃有不容於冺黙者不覺叨叨至此
言無倫次幸亮其心也致知之向與惟濬及崇
一諸友極論於江西近日楊仕鳴来過亦嘗一及
頗爲詳悉今原忠宗賢二君復徃諸君更相與細
心體究一畨當無餘藴矣孟子云是非之心知也
[005-16b]
是非之心人皆有之即所謂良知也孰無是良知
乎但不能致之耳易謂知至至之知至者知也至
之者致知也此知行之𫠦以一也近世格物致知
之只一知字尚未有下落若致字工夫全不曽
道著矣此知行之𫠦以二也
　　答舒國用癸未
来書足見為學篤切之志學患不知要知要矣患
無篤切之志國用既知其要又能立志篤切如此
其進也孰禦中間所疑一二節皆工夫未熟而
[005-17a]
速助長之爲病耳以國用之𫠦志向而去其速
助長之心循循日進自當有至前𫠦疑一二節自
將渙然氷釋矣何俟於予言譬之飲食其味之羙
惡食者當自知之非人之能以其羙惡告之也雖
然國用𫠦疑一二節者近時同志中往往皆有之
然吾未嘗以告也今且姑爲國用一言之夫謂敬
畏之増不能不爲灑落之累又謂敬畏爲有心如
何可以無心而出於自然不疑其所行凢此皆吾
𫠦謂速助長之爲病也夫君子之所謂敬畏者
[005-17b]
非有所恐懼憂患之謂也乃戒慎不睹恐懼不聞
之謂耳君子之所謂灑落者非曠蕩放逸縦情肆
意之謂也乃其心體不累於無入而不自得之
謂耳夫心之本體即天理也天理之昭明靈覺所
謂良知也君子之戒慎恐懼惟恐其昭明靈覺者
或有所昬昧放逸流於非僻邪𡚶而失其本體之
正耳戒慎恐懼之功無時或間則天理常存而其
昭明靈覺之本體無所蔽無所牽擾無所恐懼
憂患無所好樂忿無所意必固我無所歉餒愧
[005-18a]
怍和融瑩徹充塞流行動容周旋而中禮從心所
而不踰斯乃所謂真灑落矣是灑落生於天理
之常存天理常存生於戒慎恐懼之無間孰謂敬
畏之増乃反為灑落之累耶惟夫不知灑落為吾
心之體敬畏為灑落之功岐為二物而分用其心
是以互相牴牾動多拂戾而流於速助長是國
用之所謂敬畏者乃大學之恐懼憂患非中庸戒
慎恐懼之謂矣程子常言人言無心只可言無私
心不可言無心戒慎不睹恐懼不聞是心不可無
[005-18b]
也有所恐懼有所憂患是私心不可有也堯舜之
兢兢業業文王之小心翼翼皆敬畏之謂也皆出
乎其心體之自然也出乎心體非有所為而為之
者自然之謂也敬畏之功無間於動静是所謂敬
以内義以方外也敬義立而天道逹則不疑其
所行矣所詐大意亦好以此自勵可矣不必
以責人也君子不蘄人之信也自信而已不蘄人
之知也自知而已因先塋未畢功人事紛㳫来使
立候凍筆潦草無次
[005-19a]
　　與劉元道癸未
来喻入坐窮山絶世故屏思慮養吾靈明必自
驗至於通晝夜而不息然後以無情應世故且云
扵静求之似爲徑但勿流於空寂而已觀此足
見任道之剛毅立志之不凢且前後所論皆不爲
無見者矣可喜可喜夫良醫之治病隨其疾之虚
實強弱寒熱内外而斟酌加减調理泄之要在
去病而已初無一定之方不問證候之如何而必
使人人服之也君子養心之學亦何以異於是元
[005-19b]
道自量其受病之深淺氣血之強弱自可如其所
云者而斟酌爲之亦自無傷且專絶世故屏思
慮偏於虚静則恐既已養成空寂之性雖勿流
於空寂不可得矣大抵治病雖無一定之方而以
去病爲主則是一定之法若但知随病用藥而不
知因藥發病其失一而已矣閒中且將明道定性
書熟味意况當又不同憂病不能一一信筆草草
無次
　　答路賔陽癸未
[005-20a]
憂病中逺使惠問哀感何已守忠之訃方爾痛心
而復　不起惨割如何可言死者巳矣生者益
孑立寡助不及今奮𤼵砥礪坐待澌盡燈㓕固將
抱恨無窮自来山間朋友逺近至者百餘人因此
頗有警發見得此學益的簡易真是考諸三王
而不謬百世以俟聖人而不惑者惜無因復與賔
陽一面語耳郡務雖繁然民人社稷莫非實學以
賔陽才質之羙行之以忠信堅其必為聖人之志
勿為時議所摇近名所動吾見其徳日進而業日
[005-20b]
廣矣荒憒不能多及心亮
　　與黄勉之甲申
屢承書惠兼示述作足知才識之邁向道懇切之
難得也何幸何幸然未由一面鄙心之所效者
尚爾鬱而未申有盛情多矣君子學以為已成
已成物雖本一事而先後之序有不容紊孟子云
學問之道無他求其放心而已矣誦習經史本亦
學問之事不可廢者而忘本逐末明道尚有玩物
䘮志之戒若立言垂訓尤非學者所宜汲汲矣所
[005-21a]
示格物道註誠荷不鄙之盛切深慚悚然非
淺劣之所敢望於足下者也且其為亦於鄙見
㣲有未盡何時合并當悉其義且勿以示人孔
子云五十以學易可以無大過矣充足下之才志
當一日千里何所不可到而不勝駿逸之氣急於
馳驟奔放抵突若此將恐自蹶其足非任重致逺
之道也古本之釋不得已也然不敢多為辭正
恐葛藤繞則枝榦反為蒙翳耳短序亦嘗三易
稿石刻其最後者今各徃一本亦足以知初年之
[005-21b]
見未可據以爲定也
　　二甲申
勉之别去後家人病益狼狽賤軀亦咳逆泄瀉相
仍曾無間日人事紛㳫未論也用是大學古本曽
無下筆䖏有勤勤之意然此亦自可徐徐圖之
但古本白文之在吾心者未能時時發明有可
憂耳来問數條實亦無暇作答締觀簡末懇懇之
誠又自不容己於言也
　来書云以良知之敎涵泳之覺其徹動徹静徹
[005-22a]
　晝徹夜徹古徹今徹生徹死無非此物不假纎
　毫思索不得纎毫助長亭亭當當靈靈明明觸
　而應感而通無所不照無所不覺無所不逹千
　聖同途萬賢合轍無他如神此即為神無他希
　天此即為天無他順帝此即為帝本無不中本
　無不公終日酬酢不見其有動終日閑居不見
　其有静真乾坤之靈體吾人之妙用也又以
　為中庸誠者之明即此良知為明誠之者之戒
　慎恐懼即此良知爲戒慎恐懼當與惻𨼆羞惡
[005-22b]
　一般俱是良知條件知戒慎恐懼知惻𨼆知羞
　惡通是良知亦即是明云云
此節論得已甚分曉知此則知致知之外無餘功
矣知此則知所謂建諸天地而不悖質諸神而
無疑百世以俟聖人而不惑者非虚語矣誠明戒
懼効驗功夫本非兩義既知徹動徹静徹死徹生
無非此物則誠明戒懼與惻𨼆羞惡人安得别有
一物爲之歟
　来書云隂陽之氣訢合和暢而生萬物物之有
[005-23a]
　生皆得此和暢之氣故人之生理本自和暢本
　無不樂觀之鳶飛魚躍鳥鳴獸舞草木欣欣向
　榮皆同此樂但為客氣物攪此和暢之氣始
　有間㫁不樂孔子曰學而時習之便立箇無間
　㫁功夫恱則樂之萌矣朋来則學成而吾性本
　體之樂復矣故曰不亦樂乎在人雖不我知吾
　無一毫愠怒以間㫁吾性之樂聖人恐學者樂
　之有息也故又言此所謂不怨不尤與夫樂在
　其中不改其樂皆是樂無間㫁否云云
[005-23b]
樂是心之本體仁人之心以天地萬物為一體訢
合和暢原無間隔来書謂人之生理本自和暢本
無不樂但為客氣物攪此和暢之氣始有間㫁
不樂是也時習者求復此心之本體也恱則本體
漸復矣朋来則本體之訢合和暢充周無間本體
之訢合和暢本来如是初未嘗有所増也就使無
朋来而天下莫我知焉亦未嘗有所减也来書云
無間㫁意思亦是聖人亦只是至誠無息而已其
工夫只是時習時習之要只是謹獨謹獨即是致
[005-24a]
良知良知即是樂之本體此節論得大意亦皆是
但不宜便有所執着
来書云韓昌愽愛之謂仁一句㸔来大段不
　錯不知宋儒何故非之以爲愛自是情仁自是
　性豈可以愛為仁愚意則曰性即未發之情情
　即已發之性仁即未發之愛愛即已發之仁如
　何喚愛作仁不得言愛則仁在其中矣孟子曰
　惻𨼆之心仁也周子曰愛曰仁昌此言與孟
　周之㫖無甚差别不可以其文人而忽之也云
[005-24b]
　云
愽愛之本與周子之㫖無大相逺樊遅問仁子
曰愛人愛字何嘗不可謂之仁歟昔儒㸔古人言
語亦多有因人重輕之病正是此等處耳然愛之
本體固可謂之仁但亦有愛得是與不是者須愛
得是方是愛之本體方可謂之仁若只知愽愛而
不論是與不是亦便有差處吾嘗謂愽字不若公
字為盡大抵訓釋字義亦只是得其大槩若其精
㣲奥藴在人思而自得非言語所能喻後人多有
[005-25a]
泥文著相專在字眼上穿求是心從法華轉也
来書云大學云如好好色如惡惡臭所謂惡之
　云者凢見惡臭無䖏不惡固無妨礙至於好色
　無䖏不好則將凢羙色之經於目也亦盡好之
乎大學之訓當是借流俗好惡之常情以喻聖
賢好善惡惡之誠耳抑將好色亦為聖賢之所
　同好經於目雖知其姣而思則無邪未嘗少累
其心體否乎詩云有女如雲未嘗不知其姣也
　其姣也匪我思存言匪我見存則思無邪而不
[005-25b]
　累其心體矣如見軒冕金玉亦知其為軒冕金
　玉也但無歆羡希覬之心則可矣如此㸔不知
　通否云云
人於尋常好惡或亦有不真切䖏惟是好好色惡
惡臭則皆是發於真心自求快足曾無纎假者大
學是就人人好惡真切易見䖏指示人以好善惡
惡之誠當如是耳亦只是形容一誠字今若又於
好色字上生如許意見未免有執指為月之病
昔人多有為一字一句所牽蔽遂致錯解聖經者
[005-26a]
正是此症候耳不可不察也中間云無䖏不惡固
無妨礙亦便有受病䖏更詳之
来書云有人因薛文清過思亦是暴氣之乃
　欲截然不思者以孔子曰吾嘗終日不食終
　夜不以思亦將謂孔子過而暴其氣乎以愚
　推之惟思而外於良知乃謂之過若念念在良
　知上體認即如孔子終日終夜以思亦不爲過
　不外良知是何思何慮尚何過㢤云云
過思亦是暴氣此語得亦是若遂截然不思
[005-26b]
是因噎而廢食者也来書謂思而外於良知乃
謂之過若念念在良知上體認即終日終夜以思
亦不為過不外良知即是何思何慮此語甚得鄙
意孔子所謂吾嘗終日不食終夜不以思無益
不如學也者聖人未必然乃是指出徒思而不學
之病以誨人耳若徒思而不學安得不謂之過思
與
　　答劉内重乙酉
書来警發良多知感知感腹疾不作答但内重
[005-27a]
為學工夫尚有可商量者不可以虚来意之辱輒
復書此耳程子云所見所期不可不逺且大然而
為之亦須量力有漸志大心勞力小任重恐終敗
事夫學者既立有必為聖人之志只消就自已良
知明覺處朴實頭致了去自然循循日有所至原
無許多門面摺數也外面是非毀譽亦好資之以
為警切砥礪之地不得以此稍動其心便將流
於心勞日拙而不自知矣内重強剛篤實自是任
道之器然於此等處向須與謙之從容一商量又
[005-27b]
當有見也眼前路逕須放開闊才好容人来徃若
太拘窄恐自已亦無展足之地矣聖人之行初不
逺於人情魯人獵較孔子亦獵較鄕人儺朝服而
立於阼階難言之互鄕亦與進其童子在當時固
不能無惑之者矣子見南子子路且有不恱夫子
到此如何更與子路得是非只好矢之而已何
也若要見南子是得多少氣力来且若依着
子路認箇不是則子路終身不識聖人之心此學
終將不明矣此等苦心䖏惟顔子便能識得故曰
[005-28a]
於吾言無所不恱此正是大頭腦䖏區區舉似内
重亦内重謙虚其心宏大其量去人我之見
意必之私則此大頭腦䖏自將卓爾有見當有雖
從之末由也已之嘆矣大扺竒特斬之行多
後世希髙慕大者之所喜聖賢不以是為貴也故
索𨼆行怪則後世有述焉依乎中庸固有遯世不
見知者矣學道䘮之餘苟有以講學来者所謂
空谷之足音得似人者可矣必如内重所云則今
之可講學者止可如内重軰二三人而止矣然如
[005-28b]
内重者亦不能時時来講也則法堂前草深一丈
矣内重有進道之資而㣲失之於隘吾固不敢避
飾非自是之嫌而叨叨至此内重宜悉此意弗徒
求之言語之間可也
　　與王公弼乙酉
前王汝止家人去因在妻䘮中草草未能作書人
来逺承問惠得聞動殊慰殊慰書中所云斯道
廣大無䖏欠缺動静窮逹無徃非學自到任以来
錢榖獄訟事上接下皆不敢放過但反於獨猶
[005-29a]
未是夭壽不二根基毀譽得䘮之間未能脫然足
知用功之宻只此自知之明便是良知致此良知
以求自慊便是致知矣殊慰殊慰師伊師顔兄弟
乆居於此黃正之来此亦已兩月餘何廷仁到亦
數日朋友聚此頗覺有益惟齊不得力而歸此友
性氣殊别變化甚難殊為可憂爾閒及之
　　答董澐蘿石乙酉
　問某賦性平守分毎遇能言之士則以已之
　遅鈍爲慚恐是根噐弱甚
[005-29b]
此皆未免有外重内輕之患若平日能集義則浩
然之氣至大至公充塞天地自然富貴不能淫貧
賤不能移威武不能屈自然能知人之言而凢詖
淫邪遁之詞皆無所施於前矣况肯自以爲慚乎
集義只是致良知心得其宜為義致良知則心得
其宜矣
　問某因親弟糧役與之謀敗致累多人因思皆
　不老實之過也如何
謂之老實須是實致其良知始得不然恐所謂
[005-30a]
老實者正是老實不好也昔人亦有爲手足之情
受汙辱者然不致知此等事於良知亦自有不安
　問某因海寧縣丞盧珂居官㢘甚而極貧饑寒
餓死遂走拜之贈以詩襪歸而胸次帖帖然自
　以爲得也只此自以爲得也恐亦不宜
知得自以爲得之非宜只此便是良知矣民之秉
彞也故好是懿徳又多着一分意思不得多着一
分意思便是私矣
　問某見人有善行毎好録之時以展閱常見二
[005-30b]
　醫一姓韓一姓郭者以利相讓亦必錄之
錄善人以自勉此亦多聞多見而識乃是致良知
之功此等人只是欠學問恐不能到頭如此吾軰
中亦未易得也
　　與黃宗賢癸未
南行想亦從心所欲職守閒静益得專志於學聞
之殊慰賤軀入夏来山中感暑痢歸卧兩月餘變
成痰咳今雖稍平然咳尚未已也四方朋友来去
無定中間不無切磋砥礪之益但真有力量能擔
[005-31a]
荷得亦自少見大抵近世學者只是無有必為聖
人之志近與尚謙子莘誠甫講孟子鄊原狂狷一
章頗覺有所省𤼵相見時試更一論如何聞接引
同志孜孜不怠甚善甚善但論議之際必須謙虚
簡明為佳若自䖏過任而詞意重復恐無益有
損在髙明㫁無此因見舊時友朋徃徃不免斯病
謾一言之
　　薛尚謙癸未
承喻自咎罪疾只緣輕傲二字累倒足知用力懇
[005-31b]
切但知得輕傲䖏便是良知致此良知除郤輕傲
便是格物致知二宇是千古聖學之秘向在䖍時
終日論此同志中尚多有未徹近於古本序中改
數語頗發此意然見者徃徃亦不能察今一
幸熟味此是孔門正法眼藏從前儒者多不曽悟
到故其卒入於支離仕鳴過䖍常與細不審
閒中曽論及否諭及甘泉論仕徳䖏殆一時意有
所向而云益亦未見其止之嘆耳仕徳之學未敢
便以為至其信道之篤臨死不貳眼前曽有㡬
[005-32a]
人所云心心相持如髠如鉗正恐同軰中亦未見
有能如此者也書来謂仕鳴海崖大進此學近得
數友皆有根力䖏乆當能發揮幸甚聞之喜而不
𥧌也海崖爲誰氏便中知之
王文成公全書卷之五終
[005-32b]
[005-32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