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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 > 四库全书 > 誠齋集 > 誠齋集 112
[112-1a]
誠齋集卷第一百十二
       廬陵楊 万里 廷秀
 東宫讀録
  陸宣公奏議
    論㳂邊守備事宣狀
   中夏有盛衰夷狄有強弱事機有利害措
   置有安危故無必定之規亦無長勝之法
萬里曰古今論禦戎之䇿者皆以嚴尤為至論某
以為不然尤之言曰周得中䇿漢得下䇿𥘿無䇿
焉至於上䇿自古未有得之者來則有備去不窮
[112-1b]
追故宣王薄伐之師止於太原而已此尤之所謂
中策也武帝虚内以事外漢與匈奴更勝迭負未
嘗不相當也非晚年之悔漢亦殆哉此尤之所謂
下䇿也至於秦築長城征匈奴匈奴未亡而秦先
亡矣此尤之所謂無策也至於上策古之聖人蓋
得之矣而尤不足以知之書曰儆戒無虞罔失法
度罔遊于逸罔于樂任賢勿貳去邪勿疑疑謀
勿成百志惟熙罔違道以于百姓之譽罔咈百姓
以從已之欲無怠無荒四夷來王此非堯舜禦戎
之上策乎蓋其上策大槩有四曰修身曰愛民曰
[112-2a]
用人曰立政儆戒無虞罔失法度罔遊于逸罔
于樂修身也任賢勿貳去邪勿疑用人也疑謀勿
成立政也罔違道以于百姓之譽罔咈百姓以從
已之欲愛民也四策備矣又以無怠無荒朝夕策
勵以終之如是則中國安强主徳無可議國勢無
可窺四夷安得而不來王乎此堯舜禦戎之上策
也而曰古無上策尤策謀之士無經術之學顧何
足以知之
   國家自禄山扇亂肅宗中興撤邊備以靖
   中借外威以寕内難於是吐蕃乗釁吞
[112-2b]
   噬無厭廻紇矜功馮凌亦甚
萬里曰自古夷狄之患㓂攘中國則有之矣横行
中國則未之有也其所以能横行中國者非夷狄
之入中國而中國之納夷狄也今有人居山而憂
虎者亦不過髙其藩墻固其門關虎亦安能為害
哉不幸夜半而狼入其室恍駭之間無以制之則
開門招虎以制之狼則去矣虎可去乎唐肅宗是
已天寳之末禄山作難明皇幸蜀肅宗即位於靈
武欲先取兩京非不善也然以中國之力取中國
之地何不可者其患在於取兩京而欲速是故乞
[112-3a]
師於吐蕃借兵於囬紇禄山則亡矣兩京則復矣
而吐蕃囬紇之禍不至於唐亡則不止其過在於
結夷狄以取中國也雖然誤肅宗者髙祖也髙祖
起義兵平隋乱欲速取関中是故用劉文静之䇿
假突厥之兵千有二百人馬二千終髙祖之世無
歳無突厥之㓂是以肅宗祖其遺䇿也豈特誤肅
宗而已乎石晋假耶律徳光之師以㓕後唐而得
天下不知夫㓕唐者耶律也滅晋者亦耶律也結
夷狄以取中國且不可而况結夷狄以取夷狄乎
本朝禦戎之道亦盡善矣來冦則與之戰不來則
[112-3b]
與之和與之戰如真宗澶淵之役是也與之和如
列聖屈已而與之幣是也是以聖聖相承中國承
平者一百六十有六年自漢唐以來未有也惟宣
和間聴王黼童貫之言用趙良嗣之策遣使自海
道約金人以滅遼遼則滅矣而中國始有靖康之
禍此結夷狄以取夷狄之過也至今勞 聖主之
憂可不戒哉
   擇將吏以撫寕衆庻㫦紀律以訓齊師徒
   耀徳以佐威能邇以柔逺禁侵掠之暴以
   彰吾信抑攻取之議以安戎心彼求和則
[112-4a]
   善待而勿與結盟彼為冦則嚴備而不務
   報復此當今之所易也賤力而貴智𢙣殺
   而好生輕利而重人忍小以全大安其居
   而後動俟其時而後行是以㫦封壃守要
   害壍蹊墜壘軍營謹禁防明斥候務農以
   足食練卒以蓄威非萬全不謀非必尅不
   闘冦小至則張聲𫝑以遏其入冦大至則
   謀其大以邀其㱕據険以乗之多方以誤
   之使其勇無所用掠則靡獲攻則不能進
   有腹背受敵之虞退有首尾難救之患所
[112-4b]
   謂乗其弊不戰而屈人之兵此中國之所
   長也
萬里曰堯舜三代之後禦戎之䇿惟陸宣公得之
豈特唐可用也至今可用也
太子曰甚善甚善
   乞不殺竇参及免簿録莊宅三牀
萬里曰竇参何人也學術之未嘗古今之不知徒
挾其小才一慧時出一二可驚可喜之事以中徳
宗之慧察是以喜之數召見而問之献納論思安
用此物哉意其所陳非街談巷語之鄙事則䜛謟
[112-5a]
面諛之巧言也及其以此而為相謂變理寅亮之
業盡在是矣延英每對同列皆退而已獨留彼豈
知所謂所言公公言之者至與其徒譖陸贄以受
賄帝怒而逐之又欲殺之贄雖救之帝竟殺之寵
辱之反何其亟也孔子曰大臣者以道事君不可
則止又曰事君數斯辱矣盆成括仕於齊孟子曰
死矣盆成括盆成括見殺門人問曰夫子何以知
其將見殺孟子曰其為人也小有才未聞君子之
大道則足以殺其軀而已矣参身居稷契周召之
位而甘心為宦官妾之職無事君之大節而伺邏
[112-5b]
為小忠初以此進身卒以此殺身蓋初以小察而
或中故主嬖之以為忠卒以大譖而無實主始悟
其欺此無他矜盆成括之小才而未聞大臣以道
事君之學也其進幸也其死非不幸也嗟乎參之
譖贄也不遺餘力而贄之救參也亦不遺餘力君
子小人之存心其相去近逺何如哉論徳宗者皆
知其猜忌刻薄受欺姦諛是固然矣至於参之讚
贄何其灼然不惑断然不受歟使任贄有終豈特
可以還正開元之隆哉雖成王不疑周公孝昭
委任霍光何以加焉
[112-6a]
   臣等謹撿京兆府應徴地税草數每年不
   過三百萬束其中除留供諸縣館驛及鎮
   軍之外應合入城輸納唯二百三十萬而
   已百姓般運已甚艱辛常廹春農僅能得
   畢今若㣲一千萬束仍令並送入城即是
   一年之中併㣲三年税草計其所加車脚
   則又四倍常時物力有窮求取無藝其為
   騷怨理在不疑臣䓁又勘度攴京兆此來
   雇車估價及所載多少大率每一車載一
   百二束每一里給傭錢三十五文百束應
[112-6b]
   輸二束充耗今京畿諸縣去城近者七八
   十里逺者向二百里設令逺近相補通以
   百里為程則雇車載草百束悉依官司常
   估猶用錢三千百文即是一束之草唯計
   般運已當三十有五文買草本價又更半
   之而度支曽不計量自我作古徑以胸臆
   斟酌限為二十五文謂之加徴則法度廢
   隳謂之和市則名實乖反儻可其奏人何
   以觀
萬里曰裴延齡為度支建折稅市草之議每束折
[112-7a]
錢二十有五舊制諸縣載草入城一束之草車脚
之費為錢三十有五買草之價半之為錢十有七
今延齡每一束折錢二十有五蓋名増而實減之
以欺徳宗而行其説也蓋舊制為錢十有七而今
増其八是名増之也較之車脚之貲則减其錢二
十有七是實減之也徳宗樂其名之増足以利民
而不知其實之减深足以害民延齡何苦减之以
害民也蓋減車脚之費每束之錢二十有七而折
市一千萬束則是一歳之所減為緍錢者二萬有
七千矣以所減之錢為羡餘之献則寵愈固而官
[112-7b]
愈尊此延齡之所以減其直也徳宗一歳樂於得
二萬七千緍之羡餘而忘於失京城百萬之民心
陸贄所以極論其不可也大抵天下之財有常數
過常數而為羡餘者非増其所當取則必減其所
當與増其所當取者掊克也減其所當與者割剥
也裴延齡以掊克割剥而得官職徳宗得羡餘而
失民心人臣得官職而人主失民心人主亦何利
於此哉
萬里讀奏議既終篇執牙篦白 太子曰進言易
聴言難聼言易聼言而用之者為難贄之事徳宗
[112-8a]
論諫皆本仁義使徳宗能聴之聴之而能用之則
可以堯舜可以禹湯可以文武下猶不失為漢之
七制唐之太宗徳宗不惟不行之且不聼之不惟
不聴之至於疾之𢙣之怒之怨之幾欲殺之使無
陽城贄不幸為龍逄比干未知徳宗何如耳此非
贄之不幸也唐之不幸也然君臣之相與固有不
遇於同時而遇於異世者贄不遇同時之徳宗而
遇異世之聖上既使金華之官讀之於講筵復使
鶴禁之僚讀之於東宫蓋異世之臣而得其君同
時之父而傳之子贄而有知亦必自慶矣非贄之
[112-8b]
慶也天下國家之慶也 太子曰侍讀每於講讀
之間議論多所發明甚有開發
   資治通鑑
    宋文帝紀九月讀
   元嘉二十四年衡陽文王義季卒自彭城
   王義康之貶義季縱酒至成疾而終
萬里曰文帝即位之初以傅亮謝晦廢其兄營陽
王而弑之弑之而立文帝文帝至於問營陽所以
死之狀當此之時厚兄弟而薄天下何其盛也至
於義康初任之以國柄卒置之於死地至使義季
[112-9a]
亦託酒以死又何衰也大抵情之矯者必復愛之
過者必反兄弟之親厚之以恩可也厚之以權不
可也文帝以權而厚義康厚之者殺之也文帝之
矯於此復矣
   元嘉二十七年魏主遺帝書曰彼前使裴
   方明取仇池既得之疾其勇功已不能容
   有臣如此尚殺之烏得與我挍耶彼公時
   舊臣雖老猶有智策知今已殺盡豈非天
   資我耶
萬里曰太武之書非禮書也嫚書也文帝即位以
[112-9b]
來殺𫝊亮殺徐羡之殺謝晦殺檀道濟殺裴方明
道濟之死舉㥽而投諸地目光如炬曰乃壞汝萬
里長城魏人聞之曰道濟死呉子軰不足復憚文
帝之舉措如此魏人之嫚書所由至也大抵人主
在已不可以有失徳在民不可以有虐政不可以
害忠良儻或兼是數者而有之外則為敵國問罪
之資内則為姦雄倡乱之資古之人主有為之者
商紂隋煬帝是也紂之𢙣自以為有命在天也然
其罪武王得以作書而數之曰今啇王受惟婦言
是用為宫室䑓榭陂池侈服以殘害于爾万姓焚
[112-10a]
炙忠良刳剔孕婦斮朝渉之脛剖賢人之心亦惟
四方之多罪逋逃是崇是長是信是使所謂外則
為敵國問罪之資者也隋煬帝性疾人諌曰有諌
者必不置之地上然其罪李宻得以移書而數之
曰罄南山之竹書罪無窮澤東流之波流𢙣難盡
此所謂内則為姦雄倡亂之資者也文帝南朝之
賢主也在已無失徳在民無虐政元嘉之政比隆
文景然殺無辜害忠良之罪猶足以招魏主嫚書
之辱使其在已有失徳在民有虐政則魏主之書
辞其止於此乎此可為文帝賀亦可為文帝惜有
[112-10b]
天下者可不懼哉
太子竦然曰極是極是
   崔浩撰魏國記書魏之先世事皆詳實刋
   石列於衢路北人見者譛之以為暴
   𢙣帝命誅浩及清河崔氏與浩同宗者無
   逺近及浩姻家范陽盧氏太原郭氏河東
   栁氏並夷其族
萬里曰治古無族法罰弗及嗣舜之法也𢙣𢙣止
其身仲尼春秋之法也罪人以族自紂始至武王
而除之夷三族自秦始至漢髙帝而除之元魏之
[112-11a]
法非中國之法也夷狄之法也崔浩以直筆而獲
罪髙允爭之以為罪不至死太武誅之亦已甚矣
且夫一人抵罪妻子未必與知也族人何與知焉
族人不與知也親戚何與知焉既誅浩復盡誅崔
氏又甚矣復誅盧氏郭氏栁氏愈甚矣大抵法之
太峻非人主之福也法太峻則其下皆有不自安
之心下有不自安之心人主欲求自安不可得也
故紂及身而㓕秦二世而亡太武及身而弑萬里
聞之蘓軾曰生民以來未有 祖宗之仁厚蓋歴
代之虐刑至 太祖而盡除
[112-11b]
本朝之仁恩至 仁宗而愈深其待臣下大抵恩
勝威禮勝法有佚罰而無濫刑 祖宗相傳以為
家法未嘗有大誅殺也而况於族乎故後之人主
雖有不測之威怒亦顧家法而不敢違故誤國如
蔡京誅止其身而不及其子絛不過流嶺表而已
蔡氏子孫至今猶冨也國祚久長實基於此此自
古所不及也 太子曰 祖宗相𫝊只是一箇
仁字
   上欲伐魏王元謨
万里曰两國並立能相持而不能相亡必皆有得
[112-12a]
天時者當此之時非有天下之大機彼國之大釁
其法不可以為兵先不可以為動始違之者敗宋
文帝魏太武之時是也宋無釁魏伐之故敗在魏
魏無釁宋伐之故敗在宋且是役也劉康祖以為
不可沈慶之以為不可太子劭蕭思話以為不可
而元謨首倡兵端帝謂元謨所陳令人有封狼
居須意不知夫元謨者輕而喜功貪而虐下是何
足付哉一敗之餘邑里蕭條元嘉之政衰焉昔臧
宫馬武請伐匈奴而光武荅之曰舉天下之力以
滅大冦豈非至願苟非其時不如息民文帝其亦
[112-12b]
知此也乎
   王元謨圍滑䑓魏主引兵救之渡河衆號
   百萬鞞鼓之聲震動天地元謨懼退走魏
   人追之死者萬餘人麾下散亡略盡
萬里曰古之戰者必有其具所謂具者非兵甲之
謂也堯舜之具以道徳如不戰而屈人兵是也湯
武之具以仁義如以至仁伐至不仁是也秦漢之
具以賞罰如白起賜死王恢棄市是也王元謨首
北伐身為大將一旦遇敵未戰而先奔是在軍
法顧文帝不察耳誅元謨以謝天下是軍法也宿
[112-13a]
將有大功如檀道濟帝則殺之征仇池有戰功如
裴方明帝則殺之至元謨則置而不問焉帝之賞
罰為有法乎堯舜之道徳湯武之仁義非帝所及
也秦漢之賞罰帝亦無之以此而戰杜牧所謂浪
戰者歟如是而欲取人之國不為人取之國幸矣
   魏太子晃監國頗信任左右而中常侍宗
   愛多不法太子𢙣之尼道盛任平城有
   寵於太子皆與愛不協愛告其罪魏主怒
   斬道盛䓁太子以憂卒帝徐知太子無罪
   甚悔之追悼不已宗愛懼誅弑帝殺秦王
[112-13b]
   翰立南安王余宗愛專恣余患之謀奪其
   權愛怒弑余源賀陸麗立皇孫濬殺宗愛
萬里曰自古亡國弑君未有不自親信小人故仇
尼道盛任平城之寵盛而太子晃以憂死宗愛之
言行而魏太武以弑殂蓋太子晃之禍起於親信
已之小人而疾視君側之小人魏太武之禍生於
聽小人之言而又悔聽小人之言也夫小人者天
下常有之伹不可親信之耳小人者士大夫中亦
有之伹宦宦近習中有小人為多耳所謂小人初
無定人亦無定貎以柔侫為正是為小人以讒譖
[112-14a]
為忠是為小人遇寵則爭遇利則奪是為小人小
人之亡國敗家其情狀雖千變萬化而大略不出
於此魏太武南侵宋滅夏滅南北燕滅柔然威震
天下而身死於宦官宗愛之手貴為天子冨有天
下而不能庇其三子與其一身既親宗愛又信其
言既信之又悔之既悔之又不能断而誅之使小
人反側不自安而至於此也始親其人者過也聴
其言以䘮其子又過也悔聴其言而不果於誅其
人以及其身又過也自古小人之禍非一也宋元
公信伊戾之言而誅太子痤漢武帝信江充之言
[112-14b]
而殺戾太子豈特太子晃而已以唐明皇之賢明
而弑於宦官李輔國以憲宗之英武而弑於宦者
陳洪志豈特魏太武而已莫親於父子而小人得
以間之莫尊於君父而小人得以弑之近習小人
之禍可不懼哉然則人主欲免小人之禍何由而
可一曰正心二曰講學三曰近君子庻幾可以免

   初潘淑妃生始興王濬元皇后性妬以淑
   妃有寵於上恚恨而殂淑妃專緫内政由
   是太子劭深𢙣淑妃及濬濬懼為將來之
[112-15a]
   禍乃曲意事劭劭更與之善劭濬並多過
   失數為上所詰責使呉興巫嚴道育為巫
   蠱玉為上形像埋之陳慶國以其事白
   上上大驚命有司窮治其事道育變服為
   尼匿於東宫上怒甚欲廢劭以告潘淑妃
   淑妃告濬濬馳報劭劭與腹心隊主陳叔
   児齊帥張超之䓁謀為逆元嘉三十年二
   月甲子邵與張超之䓁數十人馳入雲龍
   門及齊閤㧞刄徑上合殿帝見超之入举
   儿捍之五指皆落遂弑帝
[112-15b]
萬里曰元凶劭之𢙣滅天理斁人倫其𢙣極矣萬
世臣子所不忍言也然其禍乱之原生於陳叔児
張超之䓁小人在側而發於巫祝嚴道育之妖妄
昔者周成王之為太子也召公為太保周公為太
傅太公為太師武王不使一小人在成王之側也
古者假於鬼神時日卜筮以疑衆者殺先生不使
巫祝得出入於宫禁之中也今文帝既不能擇忠
正之士以素教其子又不戒群小之薫染使得飬
成其不義之習不禁巫祝之妖妄使得蠱惑於宫
禁之中其原甚微其禍甚酷故易曰臣弑其君子
[112-16a]
弑其父非一朝一夕之故其所由來者漸矣
   三月乙未武陵王駿舉兵討劭四月戊辰
   軍千新亭大將軍義㳟上表進以散騎
   侍郎徐爰兼太常丞撰即位儀注己巳王
   即皇帝位
萬里曰春秋之法重五始其一謂始即位者人君
之始也故人君之道莫大於謹始蓋人君即位之
初天下臣民皆傾耳注目以想見吾君之聖徳以
企望吾君之聖治始乎修徳猶或終之以失徳始
乎納諌猶或終之以拒諌始乎遵祖宗之法猶或
[112-16b]
終之以變祖宗之法故晋武帝即位之初焚雉頭
裘唐明皇即位之初焚珠玉錦繡非不始之以勤
倹也而二君未年皆以荒召乱天下㡬至亡國
而况始之以荒乎宋孝武以藩王起兵誅元凶
報君父之讎亦可稱矣然即位纔㡬日而其叔
父義宣之諸女義宣之諸女帝之從姊妹也齊詩
謂之鳥獸之行所謂始乎修徳者安在哉周郎上
䟽告之以備邊境告之以行䘮禮告之以儉宫壷
告之以辨毀譽亦未為犯顔逆耳之甚也然即位
以忤㫖而黜之又未幾而殺之所謂始乎納諌者
[112-17a]
安在哉文帝元嘉之治比隆文景本於郡縣守令
擇人久任故也帝首變文帝之制以六周為三周
以久任為數易所謂始乎遵祖宗之法者安在哉
其初既無修身齊家之徳其後卒為荒暴虐無
道之主臧質侮之而叛義宣恨之而叛外則結怨
於民内則短折其夀其身幸以令終而其子竟遭
廢弑一已失徳兩世受禍蓋孝武不謹其始之患
也人君即位之初可不戒哉可不懼哉雖然人君
之謹始不在於即位之後而在於未即位之先使
文帝能得天下之賢人君子以輔導其子飬成其
[112-17b]
徳平居為賢王然後一旦為明主使孝武即位之
始已失徳於天下是文帝亦有過耳
   魏主立子弘為皇太子先賜其母李貴人
   死
萬里曰傷哉李貴人也生子而為太子幸也何傷
之有焉雖然立其子殺其母何幸之有焉立其子
殺其母逆天理悖人倫莫甚於此二帝三王未是
有也自漢武帝始也殺鈎戈而立昭帝其意以為
鈎戈不死必禍昭帝始吕氏也不知鈎戈死而昭
帝夭後魏夷狄也武帝故事後魏未必知也特其
[112-18a]
殘忍無親猜防太過以為君亡而母存則皆為嗣
君之禍也於是立其子而殺其母者數世也有所
必殺必有所不及殺非慮之遺也天之數也至於
胡后不及殺卒以此乱天下而亡魏謂無天也可
乎哉
   周郎言事切直上殺之
萬里曰古者興王賞諫臣逸王罰之漢髙帝問周
昌曰朕何如主昌曰陛下桀紂之主而髙帝不以
為忤晋武帝問劉毅曰朕可方漢何主毅曰陛下
威靈之主而武帝不以為罪唐髙祖即位之初孫
[112-18b]
伏伽諫數事皆人所難言者髙祖賞之此三君所
以興桀殺龍逄而亡紂殺比干而亡隋煬帝殺趙
才䓁四諌臣而亡明皇殺周子諒而㡬亡此殺諫
臣之禍也先儒曰亡國之君其罪多矣而罪莫大
於殺諌臣宋孝武以直言而殺周郎其罪大矣内
有文帝結民之徳外無敵國問罪之辞其不亡者
幸耳雖然古之君子必時之昏明以為己之語
黙古之明君必觀臣之語黙以占已之得失邦有
道危言危行無道危行言遜此君子語黙之節
其臣危言而不諱足見在我有從諌之聖觀
[112-19a]
其臣言遜以避禍足見在已有拒諫之非此人君
得失之占也周郎事昏之君立無道之國而危
言以殺身孝武怒正直之言殺忠諌之士至於䧟
其身為萬世無道之主皆不足與語古者君臣相
與之道
   每上燕集在坐者皆令沉醉嘲謔無度
萬里曰君臣之情雖不可以不通然君臣之分尤
不可以不嚴不通則隔不嚴則䙝秦之法群臣侍
殿上者不得操兵至於燕使荆軻刺始皇繞柱而
走殿下之衛卒拱立而不敢救趙髙説二世謂人
[112-19b]
主當深居臣下不可得而見其面至於望夷宫之
弒逆二世乞為黔首而不得此君臣之情不通之
禍也宋閔公靳宋萬為宋萬所弑陳靈公戯夏㣲
舒為㣲舒所弑此君臣之分不嚴之禍也君臣燕
集古人有之如詩之燕群臣燕嘉賔燕朋友故舊
豈可廢哉不如是無以通君臣之情也孝武與群
臣燕集未為過也至於使之沉醉嘲謔則過矣君
而嘲謔其臣則君不君臣而嘲謔其君則臣不臣
天下之綱有三天下之常有五而莫重於君臣至
於君臣嘲謔三綱五常於是盡廢矣此劉宋之所
[112-20a]
以不永也
  三朝寳訓
   初讀三朝寶訓
萬里曰一代之治體自有一代之家法夏之家法
以禹如所謂皇祖有訓有典有則是也商之家法
以湯如所謂視乃厥祖率乃祖攸行是也周之家
法以文武如所謂丕顯哉文王謨丕承哉武王烈
是也東方朔吿漢武帝謂臣未暇逺引堯舜請近
舉孝文皇帝是漢之家法在孝文陸贄告徳宗謂
求言納諌當法太宗是唐之家法在太宗
[112-20b]
本朝仁宗皇帝在位四十二年海内冨庻中外安
靖人才衆多風俗醇厚民心愛戴國祚延長號為
本朝之堯舜此雖 仁宗仁聖之所致亦由不自
用其聖不自矜其能動以 太祖 太宗三聖為
家法之効也自王安石相 神宗有 祖宗不足
法之論創為法度謂之新法天下大擾幸而得司
馬光相 哲宗首罷新法復 祖宗之舊天下大
恱元祐七八年間號為盛治比隆 慶暦既而小
人章子厚欲傾元祐諸君子以取冨貴倡為復新
法之說謂之紹述曽布和之蔡京王黼又和之而
[112-21a]
祖宗之法變更盡矣 祖宗畏天後世乃以謂天
變不足畏 祖宗敬民後世乃以謂人言不足恤
祖宗薄賦㰸後世暴賦横㰸而民貧
祖宗簡力役後世力役數起而民怨 祖宗進君
子後世退君子 祖宗退小人後世進小人
祖宗納諌以通下情後世竄謫諌者以塞言路
祖宗省刑以結人心後世連興大獄以害忠良
祖宗時近習不預事後世人主之權下移於近習
祖宗時宦官不預政後世軍國之權盡㱕於宦官
祖宗時與夷秋堅盟好息邉釁後世結金人以滅
[112-21b]
大𨖚賂金人以求燕山 祖宗之法亡而中國之
禍酷矣 仁宗之法 祖宗與後世之背祖訓
而治乱興亡之鑑昭昭矣可不痛哉可不懼哉
  東宫勸讀雜錄
   凢八叚
萬里讀通鑑至魏太武誅崔浩多所連及事極論
魏法之虐既就坐詹事葛邲曰歴代仁厚未有如
本朝者因及小人欲害君子必指為朋黨為誹謗
祖宗未嘗罪焉不過竄謫而已惟陳東以諌死既
而 光堯悔之萬里曰此事非 光堯之意
[112-22a]
蓋權臣汪黄之意也汪黄𢙣其發已之姦而誅之
而其謗及 光堯爾 太子曰所謂黨者即類之
謂也君子小人各有其類豈得以黨為罪哉又曰
嘗讀骨鯁集見陳東上書其意甚忠但汪黄視之
以為讎故殺之也既退万里賛葛詹事曰陳東之
論甚佳葛曰此是大節目不可使 東宫不知一
日講讀畢葛邲因欵語及一朝臣中風暴卒者
太子曰何至遽卒乎万里曰風者虚之極也如木
無根遇風則㧞如花無遇風則落士大夫以聲
色斵䘮其根本故至於此 太子曰人之根本在
[112-22b]
元氣豈可不自愛葛邲曰老子云不見可欲使心
不乱 太子曰枯槁之士無可欲而不乱者易冨
貴者有可欲而不乱者難人皆能知之皆能言之
顧行之難耳可不戒哉万里因舉及 仁宗用諫
䟽首黜梳頭夫人事及 仁宗時故事端午日宫
中必奏樂一日是日召對一士大夫未對間一宦
者持幅紙呈奏樂故事 仁宗擲之地既對而入
宫嬪有問者 仁宗怒曰何辱我我方見一賢士
大夫而乃作此彼聞之必謂官家在宫中只取快
活不憂勤天下端午罷奏樂自此始人主何必逺
[112-23a]
師堯舜自有
本朝堯舜葛邲又因舉及 仁宗時宫嬪一日群
請遞遷 仁宗不可曰外廷必不肯堅請曰此事
在官家何問外廷 仁宗不得已命各取金牋一
幅御筆書曰某人可羙人某人可才人某人可婕
妤以遺之曰此即王命可寳蔵之衆皆謝他日有
司給俸錢皆如故衆又請曰某䓁䝉遷秩而有司
不増俸何也 仁宗曰吾固嘗語汝汝不信今宰
相䑓諌果皆執不可柰何於是衆黙然退而取御
筆繳納 太子欽歎不已時諭徳沉揆講尚書至
[112-23b]
不邇聲色万里因舉其說曰適見沉揆講義云邇
近也不邇聲色者不近之之謂也近之且不可而
况耽樂之乎此論甚 太子亦曰甚佳万里讀陸
宣公奏議至陸贄救竇参䓁三狀 太子曰参譖
贄而贄救参此全非私意全是公義又曰参之姦
邪而相之此徳宗無知人之明也
淳熈十三年正月朔北使在庭錫宴知大宗正趙
不悳建言云 皇太子賜酒方立飲於前而
皇孫平陽郡王安坐於後父立子坐非是請改定
其儀上下其議
[112-24a]
太子笑曰尊無二上在君父之前則某父子皆臣
子也安得致私敬且平陽與從官坐席再重未賜
酒則偕坐平陽安得獨立乱班時論服
皇太子有學且知禮 前漢州太守賈偉秩滿還
奏事因言及道徑鄂州太將郭杲掊克軍士狀上
遣人廉其事果伏軍中酤非法他皆不伏且白
偉嘗以布三千疋鬻於軍不受故怨而譛請與偉
辨上以其事付 太子議裁決以聞 太子曰將
臣固不可以一言動揺亦不可以言罪偉罪偉則
言路自此壅於上聞矣朝議韙之
[112-24b]
丙午九月下澣暄甚晦日大雪十月二日至講堂
講讀既畢 太子曰忽暄驪寒此隂陽升降之理
也詹事葛邲曰隂陽之升降蓋隂陽之消長也隂
長則陽消陽長則隂消君子小人亦然否泰二卦
是也萬里曰治乱安危亦然 太子曰且如宣和
之治所宣備豫而小人賛之以奢侈賛之以邉切
非安而不忘危治而不忘乱也
萬里讃三朝寳訓至 祖宗不殺羔羊不食水禽
及袴紋倒側等事 太子曰 祖宗之徳仁儉二
字而已
[112-25a]
萬里讀三朝寳訓至唐末孟昭圖朝上䟽暮不知
所在万里執牙篦曰唐僖宗與宦官田令孜陳敬
瑄同處議天下事左拾遺孟昭圖上䟽諫田令孜
屏不奏矯詔貶昭圖嘉州司户沉於暮頥津
太子憤然曰至矯詔則唐事無可言者万里曰唐
自髙力士以後宦官用事至於唐亡 太子曰髙
力士以後宦官至三千人士良謂天子不可使
觀書親近儒生万里曰此士良致仕其黨送皈
求其教士良誨之曰天子書近儒生見前代興
亡則我軰踈斥矣當以田獵聲色玩好娱恱之則
[112-25b]
我軰親矣其黨皆拜謝而去士良至自稱定䇿國
老謂文宗為負心門生天子文宗不勝其忿遂與
李訓鄭注謀欲誅之甘露之禍誅戮大臣流血殿
庭文宗飲恨以没宦官豈真不可去乎蓋是時老
成有裴度謀臣有李徳文宗不與君子圖小人
而與小人圖小人此其所以敗也 太子曰然
東宫讀録終
[112-26a]
   淳熙乙巳史方叔侍郎旣以敷文閣待制
   奉祠於是東宫闕侍讀一員時經營欲得
   之者甚衆一日詹事余處㳟葛楚輔見梁
   丞相問云宫僚闕讀官如何余葛二公
   對曰今日請間固欲白此乃合辞以誠齊
   為薦丞相可之旣而廟堂諸公將進擬在
   選中者凢七八人余葛又與廟堂議損其
   數凢經營者皆削其姓名乃定議以吴春
   卿陳蹇叔胡子逺何一之及誠齊凢五人
   連名進擬八月初八日早進呈
[112-26b]
   上閲至胡子逺云也得又閲至誠齋云
   箇好也麽遂得
   肯以誠齋兼侍讀命旣下初九日余葛二
   公與諭徳沈虞卿侍講尤延之上講堂
   皇太子問云新除楊待讀得非近日上封
   事極言者乎余處㳟對曰是也其人學問
   過人操履剛正甚誠實又甚真尤工於詩
   太子曰極好此間亦有數人經營欲得之
   皆是由徑政不要此等人今除楊侍讀極
   好余葛諸公旣退更相賀以讀宫僚皆得
[112-27a]
   端人正士不容憸人曲學於其間也先是
   五月二十四日誠齋上封事極言天災地
   震虜情邊備君徳國𫝑君子小人凢三千
   餘言不報余處㳟因講讀之暇甞為
   太子誦之 太子竦聴稱善故知誠齋姓
   名云 太子即光宗皇帝史名彌正梁名
   克家余名端禮葛名邲呉名燠陳名仲諤
   胡名晋臣何名萬沉名揆尤名衰
   上
   孝宗皇帝誠齋親結
[112-27b]
   主知天語稱好誠齋不負
   天子讀陸宣公奏議讀治通鑑三朝寳
   訓皆效忠規於 太子時人以爲稱職後
   四十有八年紹定壬辰正月十八日男
   長孺謹識
   嘉定元年春三月男 長孺 編定
   端平元年夏五月門人羅 茂良 校正
誠齋集巻第一百十二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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