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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 > 四库全书 > 明文衡 > 皇明文衡 32

[032-1a]
欽定四庫全書
 明文衡巻三十二
            明 程敏政 編
 記
  樗舍記           謝 


上虞管起逺氏之避地於北山也山有大樗因作舍以
蔭於其下而名之曰樗蓋自比焉且屬余記之時予有
四方之遊不果為及歸則樗舍者已徙構城中餘十年
[032-1b]
矣而其名不易則又謂予曰曩屬子記吾樗舍不意文
之久不出也何故余復之曰起逺固美才而有用者也
樗固散才而無用者也以無用之散材比有用之美才
余何言以記哉乃愕然曰子以吾為有用之才則誠不
知我矣獨不見夫元之季世乎朝綱解紐中原板蕩羣
雄並爭以為敵國故中外急於用才而無所擇凡其才
之可以宰一邑者或守一郡才之可以守一郡者或鎮
藩維或以將帥之才而屈伏行伍或以經綸之才而汩
[032-2a]
没簿書或位都卿相爵列王侯而非匡濟之才雖才有
小大用不適宜固未為不見用也及皇明聿興天戈一
麾四海讋慄向之所謂才者莫不低頭束手以就戮辱
焉唯吾幸免豈不以其才之無用也邪天下已定上乃
更張治化深懲前代之失合羣才而聚於京師親為簡
㧞以用之有朝食虀鹽而莫調鼎鼐者矣有莫居逆旅
而朝上巖廊者矣茲非有用之才乎然左承薦擢而右
賜徒流右懐章綬而左伏鈇鉞者亦云夥矣是豈宸衷
[032-2b]
之不愛才也哉亦其才不勝任而冒焉者之故也以吾
才無用而獲免又何其幸歟此吾所以甘比於樗焉夫
樗無用之散材故匠石不加斧斤得以全乎其天而莊
生嘗述其言以為求無所可用而為余大用者也子但
以是而記之何謂無言乎余又復之曰嘻有是哉夫求
無所可用者莊生所以忘天下也為余大用者莊生所
以自私也自私而忘天下豈聖賢之所安乎然吾知起
逺讀聖賢書而志將有為者也道出處言必稱伊吕道
[032-3a]
問學言必稱孔孟伊吕孔孟未嘗自私而忘天下也故
伊尹之未見用也耕于有莘固耕者耳而能樂夫堯舜
之道及既見用也則相其君而覺斯民惟吕望亦然方
其未見用也釣於渭濱固漁者耳而能謹夫丹書之戒
及既見用也則尊主而庇民是伊吕未嘗自私而忘天
下也孔子謂如有用我吾為東周而行夏時乗殷輅服
周冕樂韶舞此欲見諸行事者未嘗自私而忘天下也
孟子謂平治天下舍我其誰雖不得位然其談王道道
[032-3b]
性善論養氣所以立言垂訓者未甞自私而忘天下也
且夫天者降聖賢以其才非但使其自足於已而已必
將欲其大有為於天下以濟乎斯人也而莊生之才既
不足以濟斯人又不肯下於聖賢乃託樗焉以肆其荒
唐之說欲髙出於天地萬物之表其亦不知視乎聖賢
也而益卑矣孔子曰嵗寒然後知松柏之後凋也蓋以
喻夫君子所守處亂世而後可見然非周於徳者不能
焉孟子曰牛山之木嘗美矣斧斤伐之以為未嘗有材
[032-4a]
焉此豈山之性也哉蓋以喻夫人之良心乃固有耳若
然則吾聞孔子嘗取松柏以喻君子之周於徳者矣未
聞有取於樗也吾聞孟子嘗取美木以喻人之良心者
矣未聞有取於散材也今起逺亦養其良心而周於徳
則用世之才全於我矣又何必自比於無用之樗樗乎
樗乎其莊生之徒歟起逺有志於聖賢者第以未之見
用若無用然乃强名其舍曰樗耳夫豈其情也哉於是
幡然喜曰是足以記吾樗舍矣敢不自勉遂為書之
[032-4b]
  尊聞齋記          劉 夏
詩三百昔余攻之以遊塲屋彼時尊尚時王之制日夕
孜孜訓傳是故紀録傳言者見取於有司遺傳者則見
黜考官全藉是以決取舍其間雖有才優而文富學博
而識髙所見稍出訓傳外天下人必指目之曰是失經
㫖者也為專門名家大僇矣以此籠絡禁制天下髙材
明知之士槩不出乎彼之格律一旦試中京師列於有
官君子翻然棄其舊步如脫敝屣則學賦詩為文以藻
[032-5a]
飾厥躬後進之士倘又來扣求前日射中之術必曰余
忘之久矣余忘之久矣嗚呼聖人刪詩宋大儒先生傳
詩豈謂科舉之敝其叛去至於如此之速也雖然此豈
人之情也哉由學經之士拘於王者創法父師課試勤
苦跼蹐以執業雖嘗號讀聖人之經其實無得於心心
之所樂不在是也窮經之士或者樂乎其心飫焉而忘
饑樂焉而忘憂可以與之共涉患難而不悔可以與之
共處貧賤而不慍抱與俱處終身不厭安有叛去之理
[032-5b]
哉余始至金陵郭士中為余設榻於其家尊聞齋要余
共讀詩三百余乃為之導行前驅其法先經後傳至或
執經證傳日可粗通十許篇稍稍純熟其勢洋洋焉翼
翼焉如鳥乘凉風如巨魚縱廣淵卒也合三百篇天
秩有序如親姻族姓三百人同堂共席左右列坐昭穆相
從尊卑為位血脈灌注聨絡流通天下大法天地經緯
無旁蹊無多岐驅車四達煌煌周道闢如也士中曰樂
哉斯言乎余曰未也良農為土田横縱其畝鋤治七八
[032-6a]
往返然後墳壤糜爛而植物滋生焉嗟乎讀書之道亦
如此矣而况於窮經乎每夜二鼔盡余眯就睡士中挑
燈吟諷尚未已士中樂矣庶幾尊其所聞矣乃語士中
就書此言以記尊聞齋不亦宜乎
  焦氏廬墓記
甲辰三年江西道提刑按察分司行部至進賢縣舉儒
士二人焉其一人雷逸清其一人焦致中雷氏堅苦澹
泊在家務耕稼焦氏教授里中有孝行嵗當壬辰癸已
[032-6b]
之時江南兵火大作焦之父母亡流離轉徙之中乃能
不飲酒不食肉與人言輙流涕執親之喪三年及亂定
還鄉又廬墓側三年嗚呼當此之際世道之大變何如
也父子不相顧兄弟離散君臣之義暌夫婦之道缺儒
者多衣短衣帶長刀踐獵戎行一朝依附權勢假名為
公卿郎將即可以得志斬艾人如草菅區區守行義出
門有誰可相告語也而焦氏獨能力行孝弟於此時邪
夫孝弟也者士大夫百行之常亦無足多上人乃能為
[032-7a]
於三綱淪沒九法斁壞之際此為難能耳人者仁也仁
人之生徳也孝弟生徳之本根也本根植立則枝葉之
條達鬯茂可計日而冀矣每念彼同時之人馳騖於形
勢之塗而不知返膠固於刼奪之域而不能㧞此皆蹈
夫死之道也夫有死之道者今而澌盡泯滅化為冷灰
微塵不復有聞於時有生之徳者今皆領薦於上大夫
將有人民社稷之任進為當時聞人故余特為雷氏作
逸清堂序又為焦氏作廬墓記者見我國家收拾天下
[032-7b]
人材未嘗專事藝文之末而遺於孝弟力田之本也吾
黨之士亦可以為之儆懼矣
  遊山記           貝 瓊
禦兒地四平無山其東北六十里有小山曰殳山山由
殳道人得名殳山之東曰史山庚戌春清明陳君仲謀
約予遊殳山適予被召赴京師而仲謀亦以雨止今年
春三月丁酉天氣澄穆予與仲謀幸無一事撓乃相謂
曰不可以不償所願促治酒肉飲食已帥陳熊陳魯兩
[032-8a]
生洎予子翺由大溪北折而東度陌越阡至殳山之趾
居人四五家皆棘樊荆扉雞犬相應彷彿桃源中而里
之巨族卜氏有冡在山半冡後得支徑而上高下稚松
萬株環合無路俛首松下傴僂行而雲氣相盪不啻魚
泳波濤中山回路盡有石嶄然壁立者即殳道人尸解
其巔有小石突怒土中類迸筍者有盤互類木走長
根者方飲酒大醉昏然欲睡皆踞石而坐松風謖謖吹
人衣耳目為醒欲過山北陸生來青堂而生以事出其
[032-8b]
子聞之為煮茶來獻乃啜二甌以沃燥吻已而復東其
塗漸夷有公主墓云宋孝宗女葬于此又行至東山則
所謂史山者山視殳山稍卑上建神官祠人至而禱者
前後相屬余亦倦而休焉兩山之中求其竒峰之環拱
瀑布之噴薄如赤城天姥無有也然予意在於一適耳
意之所適亦何異於赤城天姥哉因觀祠旁古井井深
二仞而泉瑩可鑑疑學仙者洗藥於此或云山僧鑿石
以濟三伏之暍者人獲汲以飲焉山之勝殆盡於是矣
[032-9a]
日暮下山路益陗或有雞子石磊磊至不容足而山陽
王氏巨竹千挺叅天以非好事者不得造其所近山又
有三湖青停黛蓄與天一色錦鳬往來可畫從者艤舟
以待翺與二生皆登舟仲謀從余徒行歸翼日戊戌放
舟自馬橋南行六七里捨舟而塗至紫薇山之陰山赭
無草木左右怪石縱横錯布類駞馬者類虎豹蹲者類
羣羊之或寢或訛者細路出石間如縈蛇蹣跚鼈而上山
顛亦有神官古祠祠之下為廣福寺寺建於唐時而飛
[032-9b]
樓湧閣髙下向背皆依山勢而成寺僧逵公古道延坐
半間雲所同坐者曰蘭谷曰天然惜余所知梓南山者
不幸而夭為之愴然其東偏小樓曰覽逺遂與古道登
樓望海而弱水三萬里之廣宛在其下蓬萊雲氣隠隠
接於欄楯也又西過裔笑巖居中闢燕坐之室納湖光
延野色即所謂天開圖畫者信非夸言也時笑巖没已
久弟子道印具茗飲共讀章孝標詩日卓午返酌於半
間雲所醢筍而食肉雖美不能過也與仲謀各賦詩一
[032-10a]
解兒子翺復成五言長篇以紀其事既罷下至半山有
寺曰慧力蓋晉尚書張延光故第也視廣福尤極壯麗
旁像尚書父子而祠之兵變之餘朴者不復支螙者不
復易而陶者舍其中摶土為瓦器然諸浮屠猶守其道
不去日於西廡小殿禮古旃檀佛梵唄之聲雜於螺磬
予嘉其信之篤而持之固且歎吾儒之不能及也其東
廡飯僧之堂曰勝功徳海宋張即之所書四字在焉古
道導余觀壁間畫龍一驤首躍洪濤中一既升而反顧
[032-10b]
恍惚有風雨隨之鱗甲飛動乃葉茂章元統甲戌夏所
作距今三十餘年矣其餘兩番僧亦入妙品歎賞久之
寺南有勝果寺者不暇遊且轉而遊東山道遇才公大
用洎桑子才沈復東二生因與之俱東山與紫薇夾水
對峙相去可三里許石磴猶峻余且賈勇先登古道則
不及而後矣山之寺曰崇福寺寺廢亦久徒見浩刼於
荒烟野草間而審食其墓顧况讀書臺錢鏐洗劒池走
馬塘舉無存者惟仙人葛洪井厯嵗不改其泉甚清汲
[032-11a]
者往往得丹砂或投石井中輙有聲如雷又有慈烏泉
者在山之東冬夏不竭余以道迂不及觀獨至惠崇喝
石巖巖深黑可坐三四人人言舊多合抱大木三伏時
如清秋巖前土皆五色兒童拾之以為玩今大木盡伐
棟宇亦撤矣下有農圃數十家屋參差鱗比叢篠灌木
交蔭其旁豈亦辟世之人與回登絶頂東望岸海連山
起伏者秦柱山也其北如獅子騰舞者橫山也共憩東
嶽行宫至是而遊者漸稀矣噫有其具而無其時不樂
[032-11b]
也有其時而無其地亦不樂也今有其具有其時又有
其地此余所以遂登臨之樂也抑天也非人之所能必
也不可以不記
  植勤堂記
余嘗論宋三百年間有大徳而享其報者晉國公王祜
也符彦卿與太祖外有君臣之分在周則為比肩同事
之人而握兵居重地一旦疑其為變命祜往察動靜之
跡且欲因而翦之使小人茍利富貴必希㫖附和以誣
[032-12a]
其罪惡計吾之得失哉乃以百口保之坐是失官既而
其子文正公相真宗十有八年孫懿敏公在仁宗朝復
出入將相三十餘年植槐之應捷若桴鼓當是時祜非
私於彦卿實所以忠於太祖者也使太祖無誅滅大臣
之過而彦卿免讒構之寃此固有純臣之義矣若秦檜
當國忌賢嫉功盡斥異已至殺岳飛殺趙鼎而張浚胡
寅亦幾不免其陰賊慘酷何如邪迺嘆其子不足相
當燕而罷曽不反求諸已其後卒褫爵廢棄秦氏遂衰
[032-12b]
嗚呼善惡之積如此天之報施又如此可為百世之龜
監已故君子莫不稱祜不徼近功至檜則皆怒罵欲食
其肉然如祜之所存者恒寡而放檜之所為者往往有
之豈其性甘為豺虎哉將以天之㝠㝠為不足信也不
智甚矣撫之金谿有王熈謙和氏以晉公為法顔其所
居之堂曰植勤虞文靖公揭文安公咸賦詠以美之復
介工部主事彭徳脩來謁記故特舉二者論之大抵為
善無應則輟而不進此固人之常情勤則始終無間焉
[032-13a]
以木觀之封其本而枝益蕃去其螙而實可冀蓋有出
於自然者孰與快意一時以稔其毒肉未寒而名滅哉
覽者宜有所勸是為記熈荆國文公十世孫讀書好古
有長者風為鄉里所推云  仰髙樓記          朱 善
洪武已未正月善自遼東歸南昌秀士羅徳厚館于書
樓之上開牕而望之西山屹然於其前其卓絶若中軍
大將部伍旗幟整齊嚴肅而不可犯也其靚潔若普陀
[032-13b]
觀音冠帶瓔珞尊嚴端正而不可狎也其飛動則矯然
龍驤翩然鳯翥雄健俊快而不可羈也其變化則霞飛
雲斂陽舒陰慘一日之間倐忽晦明而不可測也徳厚
曰自吾創是樓也旦而笑語焉夕而寢處焉閑居而宴
息賓至而觴詠焉無往而不於斯固將托是以終吾身
而奚外物之足慕哉請子命之名而遂為之記庶將賴
以不朽予曰諾吾將有以成子之志按圖誌西山之髙
與廬阜等而諸峯競秀環三百餘里其巖洞之幽深泉
[032-14a]
石之清美竹箭之茂密草木之靈異琳宫梵宇之相望
田名圃之相屬所蓄之富足以衣被城中十萬之衆
其利澤之所及者逺矣抑吾因是有感焉是山之大能
與廬阜同其髙則斯人之居是邦者獨無與是山同其
悠久者乎稽之古人忠節如梅子真髙風如徐孺子孝
友如黃太史固皆足以敦薄立懦若乃然道徳之光
粹然言行之懿奮乎百世之上而百世之下靡不師法
而宗仰之者其惟濓溪周子乎詩曰髙山仰止景行行
[032-14b]
止高山之可仰也以喻盛徳之可懐也景行之可行也
以喻大道之可由也夫以是邦城池之壯麗第宅之雄
偉人物之富庶挹清光而分爽氣者豈特茲樓為勝而
連山疉嶂延屬三百餘里又豈茲樓所能獨專也惟能
知盛徳之可懐知大道之可由則專茲山之勝者其必
在斯人矣吾子其不可務乎徳厚曰然某雖不敏請終
身服膺焉遂名斯樓曰仰髙而為記以遺之
  華萼軒記          吳 沈
[032-15a]
浦陽鄭氏以孝義聞於天下久矣蓋自冲素處士諱綺
者誓子孫以無分居至貞和先生大和已六世矣貞和
而下復三世焉先生既髙年碩徳子孫又多才俊於是
招延名師以訓導之吾友宋景濓氏實往焉景濓一日
以書來致其徒淵字仲涵者之辭曰吾兄與弟皆受學
於宋先生先生嘗以華萼名吾所居之軒子其有以記
之余識陋才謭向曽獲觀義門文録見當世之名公巨
卿皆有稱述沈何人而敢厠姓名於其間邪然以仲涵
[032-15b]
求之之切雖辭之而不獲也嗚呼常棣之詩周公之所
作也周公聖人也聖人人倫之至也公親遭管蔡之變
故其詩也其志切其情哀委曲詳盡千載之下遺音
然也使天下之人而無人心焉則已如人心未忘者使
之謳吟於三復之頃孝弟之思當何如其興起邪善乎
蘇洵氏之言曰今之相視如途人者其初兄弟也兄弟
其初一人之身也五倫之中惟兄弟與父子為天合而
人生百年亦惟兄弟相與之日最久奈何世之人蔽錙
[032-16a]
銖之利害徇陰昵之偏私反視之不如他人之厚也昔
先儒之訓詁此詩於常棣之托興有二說其一以為衆
華鄂鄂然俱發而光明興兄弟之衆多而和睦也其一
以華鄂分喻兄弟華與鄂相覆之光明猶兄及弟相順
而榮顯也二說不同而鄭氏之家則兼有其美焉又聞
之冲素之四世孫龍遊府君徳珪與青田府君徳璋兄
弟也青田為仇家中傷龍游奮身代之兩人爭欲就死
事在宋史孝義傳中鳴呼此則不幸而處乎患難者也
[032-16b]
今諸君子乃生太平無事之世家道蕃昌之時有怡怡
之美而無患難之嘆何其幸歟其營是軒也蓋以為合
族之所朝於斯夕於斯講明於斯燕㑹於斯籩豆靜嘉
琴瑟和雅粲然禮文之有序藹乎恩意之交接信乎舉
天下之樂不足以及此也故沈以為詩之次章昔爾之
祖既允蹈之而末三章之辭今仲涵兄弟又克踐之然
則茲軒之取義也將百世其傳而無歉矣鄭氏之澤其
有涯乎古人稱人之善必本其父兄師友貞和之賢景
[032-17a]
濓之教於是益可見矣景濓方以能文見許於時仲涵
豈不能求其師之言以為榮而何假於余之區區者哉
  京城鐘鼓樓記        王 景天子之都衆大之地故必渙鴻閎之具以昭天休俾民
靡或踰於防古之明王建大中之極樓域之亢爽以棲
鐘鼓挈壺氏掌之伺日晷之出内以為晨昏節非欲侈
為壯麗大觀也不如是則天紀不脩而大音希聞於逺
也國朝混一華夏建都應天據龍阜阻大江拓城萬雉
[032-17b]
以鎮服四海皇上維清緝熈徳懋周溥以為政令之行
自京師始肇建譙樓於皇城之西地當崇岡既亢且陽
凡為楹二十又四髙若干丈下為馳道上懸巨鏞蒲牢
追蠡作其鱗之而鼖晉三八周列於次扶桑啟曙衆革
靁動徐疾三止金奏爰作以數節之一百又八聲震天
地無逺不格天關以開地户以闢人門以啟崦嵫景昧
數亦如之于是戒百司飭羣𨽻令於衆曰凢興作休偃
母先時亦母後時敢有不恭罰無赦於戲聖皇恪脩舊
[032-18a]
章以為民防天時正於斯人紀脩於斯國容觀於斯建
一樓而百度舉其誰敢不飭是宜表天聲於四海而垂
則于億萬斯年之永也
  復宗忠簡公墓田記
古之有盛徳大功於世者其祀典恒與天地相終始非
鬼神實司之蓋天理在人心不容泯也是以忠臣烈士
英風凜凜昭灼今古非惟當時慕之而數千載之後能
使人感動興發嗟乎生為忠良死為明神理之常也予
[032-18b]
見宋忠簡公宗澤墓在鎮江京峴山其墓田林木乾坤
跳踔不遂湮沒若神人扶持之者良可敬也嗚呼國家
之凌遲至靖康之時極矣宋太祖有天下太宗真仁繼
之百五十年涵養生息措國勢如太山磐石自神宗用
王安石國脈潜耗至於徽宗以侈靡促之童貫喪師以
啟邊釁四郊多壘徽欽蒙塵邦昌僣位天理民彜斵喪
無幾惟宗澤起自義兵都總管留康王於磁州差軍衛
南上書勸進髙宗即位引兵趨行在帝壯之命知開封
[032-19a]
府京城留守宗澤招集義兵得百餘萬山寨効順復數
十萬方尅日大舉而病不可起矣嗟夫宋之再造宗澤
基之宗澤之生死係中原之存亡宗澤在則義兵至一
百八十萬澤亡則義兵盡散澤在則化叛逆為王臣澤
亡則王臣變為賊矣是澤之生死係宋之輕重其忠義
貫日月心膽裂金石志復宗社而力不逮回鑾之疏二
十四上而國賊中沮之感激而死豈其得已哉使澤不
死岳飛生存宋之為宋未可知也天朝郡守劉公辰
[032-19b]
政之初見其墓蕪穢不治墓田為寺僧所侵即奮然復
其故物勒石紀功凡歸田四十八畝三分二釐四毫地
一十四畝二分七釐六毫草灘一十二畝五分山六十
畝六分七釐二毫重命龍華寺僧守之嵗奉祠祀作文
序其顛未其規模措置頗詳具云邦人復建碑於寺以
紀興復之由揚劉公之徳且來徴文予謂非宗忠簡公
之忠義不能遺丘壟於三百年之後非劉郡守之明昭
前烈不能復忠簡公三百年之絶祀雖然是豈人力之
[032-20a]
可致哉天相之也夫國家之理亂係於天而人臣之忠
義懸於天劉公此舉非天而何故予假天以彰郡守之
績以勸世之為政者知所本云
  還牖軒記          劉三吾
都梁生李宣孟昭請于予以其所名與字見質予謂宣
昭義問人所通知也宣矣昭矣不知所納約焉明無所
從入矣韓昌黎名愈愈之言勝也則字退之以有兼人
之能不可無謙退之志也朱文公名熹熹之言火明也
[032-20b]
則字晦翁以既從火之明可無韜藏其明之地哉人心
無不有所蔽有所通彼蔽而復語之以所蔽愈不通矣
必自其所不蔽推而反之心斯悟矣在易坎之六四尊
酒簋貳用缶納約自牖室之暗牖焉本匪所由之明乃
室之所以受明也右象坤為闔戸坎艮為穴穴其户牖
也九五尊位六四近之四用五之所明而以一尊之酒
貳簋之食瓦缶之器自納于君納之不自户而自牖者
避其所蔽而就其所通者為之說也如漢祖愛戚姬將
[032-21a]
易太子是其所蔽也羣臣非不爭嫡庶之義非不明如
其蔽而不察何四老者上素知其賢而不能致之此其
不蔽之明心也故因其所明而及其事則悟之如反手
之易左師觸龍于趙太后所愛少子不令質齊亦其所
蔽於私愛也觸龍知其所明在使之長久富貴一言而
聴之如響教人者可不自其所明而入之哉生知所以
宣昭又知所以納約自牖則學得所入而蔽有所通矣
故因其見質也為名其軒以還牖蓋欲其於宣昭之明
[032-21b]
而得所以納約自牖之地焉或曰茲義也非釋氏所謂
壅還墻壁明還戸牖者乎曰彼以通塞之常言此不主
塞主其通而言語若同而義實異也
  宜隠軒記          方希古
洪武九年余遇鄭君好義于京師是時天子方以災變
求言天下御史用深文致無罪守相數十百人于獄議
者寃之君曰此寧不足言邪即草封事詣丞相願得召
對言狀丞相問所言云何君抗色曰吾將見上言事丞
[032-22a]
相何問焉丞相怒奏抵君罪君慷慨不少屈辯說天下
事激昻竒壯聲動朝廷聞其名者皆稱君為竒士予亦
服君之才以為且將立功名當世憂患不能沮之也後
予遊學于外不與君相聞者甚久前年君歸自江淮予
往訪焉視其貎加充聴其言若不忍出口語及前事則
深自悔咎曰學未知道而多言此吾過也取聖賢經傳
窮旦暮攻習發其理而考諸躬行粹然若循繩墨而蹈
規矩非復昔日鄭君也予愈服之乃知昔之知鄭君者
[032-22b]
特其棄餘而君不予鄙也顧以所居宜隠之軒屬予記
凡物有所宜者必有所短舟宜於川而不宜于陸騏驥
宜於致逺而不宜於服田偏於用也神龍乗風雲吐雷
電下上八極而困蟄於𤣥冬與蛙螾等局於時也惟人
亦然辨士宜於戰鬬之際而居平世不如庸人烏獲
鄙宜於尚力之主而折旋尊俎之間手足無所可用拘
於技也孟公綽宜於為宰而短於治劇黃霸治郡則宜
而為相則損才各有所便也若夫為聖賢之學者修之
[032-23a]
於身也無不具而見之於用也無不能豈果有所宜與
否哉其仕也隠之道行其隠也仕之用存不違俗以為
髙不同世以求合用舍進退皆安之而不顧夫是之謂
君子鄭君之學得於聖賢者美矣豈宜於隠而不良於
行乎昔之見君也未越十年而君之所得過於昔之所
見也多矣自茲以往使益進於道烏知無大異於今者
而其宜於隠也庸知非宜於仕之端乎人之常情不能
安於藜藿則不能享八珍之奉服疏布而厭者其衣文
[032-23b]
繡也必驕未有濫於貧約而可處富貴以免禍者故有
慕利禄之心者死於貧賤者也隠居自得而樂之不厭
者功名富貴之人也
  石鏡精舍記
邑士童君伯禮既以禮葬其父於舍南之石鏡山與三
弟謀合貲産同釜以食取古禮之宜於士庶人者以
次行之復恐後之人未能盡知其意而守之弗變乃即
石鏡之陽為精舍聚六經羣書數百千巻俾子姪講習
[032-24a]
其中求治心脩身之道以保其家以事其先而不怠且
屬予記其說以告來者予謂童君於是乎知本矣人有
五常之性天命也發為君臣父子兄弟夫婦長幼朋友
之道天倫也天倫之常天命之本孰從而明之易詩書
春秋禮記聖人之經也聖人之經非聖人之私言也天
之理也天不言而聖人發之則猶天之言也三代以上
循天之理以治天下國家故天命立天倫正而治功
風俗淳由周之衰不知聖人之經為可行而各以其意
[032-24b]
之所便時之所習為學百家衆說馳騁錯亂皆足以叛
經而害理間有知經之不可廢者則又徒取其末而不
求其本以為設於人而不察其出於天人心不正天理
不明而三綱九疇因以不振經之用舍其所係豈微哉
齊桓公欲取魯仲孫湫曰魯猶秉周禮未可伐也則古
者以治經與否觀國之興廢也周原伯魯不恱學閔子
馭曰學猶植也不學將落原氏其亡乎則以學經與否
觀家之存亡也經之於人其重也如此世久不之察而
[032-25a]
童君獨知其可以善身保家首以教其子姪而不敢忽
非誠知所本其能然乎自斯民之生封君世家富貴盛
隆者亦衆矣其意莫不欲傳於無窮而卒不能者奢泰
滿盈而不能節之以禮私意蠭起而未嘗正之以義也
使稍得聖人之言而守之于以治心脩身致其道徳於
衆人之表優於天下可也於家乎何有童君之家雖未
足與富貴盛隆者比而以禮自飭以義自正以經學望
於後人其所以守之者有其具矣凡學乎斯者擴乎天
[032-25b]
命之微以盡性篤乎天倫之序以盡道明乎經之大用
以誠其身以及乎人則為善學而不辱其先矣此童君
之望而亦聖人之㫖也茍徒取其末而遺其本誦其言
而無益於身與家豈聖人作經之意哉亦豈童君之所
望也哉
 
 
 明文衡巻三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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