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1a] 
欽定四庫全書
忠義集巻四
元 趙景良 編
昭忠逸詠
丞相江公萬里/知府江公萬頃/
名重天閽侍太微昔年南國秉樞機人歸綠野身猶健
兵滿紅塵世已非止水亭前風淅淅鄱陽城外草依依
棣華相映人間瑞節惠隆名世所稀
[004-1b]
大兵之下饒城也前丞相江萬里家城内聞變於其/家止水亭前池内赴水死之闔門悉受屠戮弟萬頃
前知南劒州亦遇害後贈萬里太/傅與致仕遺表恩澤賜諡文忠
宗室趙公崇源/
南風不競慘悲聲幙燕泥牛總是驚玉牒名香時已逝
金枝花悴本難榮身明六籍忠仍孝軍滿孤城死亦生
後度推敲明月夜江村村外寄幽情
崇源號江村寄居信州有詩名兵至郡/自縊而死一本但言自死無縊死二字
端明招討使汪公立信/
[004-2a]
如此竒才正可憐曾陳大計為安邊天存廟社施籌策
地限藩籬老嵗年獨眼明明尋趙地丹心耿耿向淮堧
江南寸土聨區脫慟哭髙沙赴九泉
襄陽之受圍也立信帥湖南貽書賈平章陳三策一/謂内地兵多無所用宜盡抽摘可五六十萬起赴江
北或百里或二百里分置一屯各設都統江面七千/里諸屯相望設大藩府二以督之急則上下流互相
應援必無能破吾聮絡之勢者久而勢成雖進亦可/二謂久縶北使郝經何益不如遣使送之北歸㗖以
厚利緩其師期年嵗間我江外之藩垣成氣勢亦固/江南之生兵日益禍少紓矣三謂若此二説不可行
惟有准備投拜正欲激賈似道行前二䇿也似道見/書怒罵曰瞎賊敢小妄語葢立信目𤯝故云襄失以
[004-2b]
立信鎮江陵未幾召為刑部尚書不拜大兵渡江起/為端明殿學士沿江招討使立信知國事已去以其
家囑愛將金明時兩淮猶為宋守立信渡江趍淮㑹/似道出督師相遇江上撫立信之背泣曰端明端明
不用公言以至於此立信曰平章平章瞎賊今日更/道一語不得矣似道問何徃立信曰今江南無一寸
乾淨地欲去尋一片趙家地上死要死得分明爾遂/抵高郵寓高沙亭丞相伯顔入建康駐立信宅有告
立信嘗獻三䇿者伯顔驚歎謂江南有人若用其言/吾安得至此因厚待其家議遣使迎立信歸金明不
敢泄所寓密价至髙郵以報立信拊掌哭曰吾猶幸/得在趙家地上死也大慟而卒葢乙亥二月之廿有
一日/云
丞相信國公文公天祥/
[004-3a]
金字牌飛出建章鬱孤萬壘為勤王驅馳嶺海君臣寓
囚繫燕雲道路長六籍一時光日月孤忠萬里立綱常
元歸凛凛渾生氣南北人誇姓字香
天祥字履善一字宋瑞吉州人寶祐丙辰進士第一/時年二十一累仕至湖南提刑遷知贑州大兵渡江
天祥首張榜檄暴揚諸吕罪狀糾合義勇期入衛君/父卓為四方勤王之倡除江西安撫兼提刑乙亥春
也天祥召募應者雲合夏四月有祖母喪解官治塟/起復趍入衛提其兵以行戈甲精明號令嚴肅未出
境遽留屯隆興天祥抗章言軍士踴躍願赴國難為/勤王也奉詔留屯大沮士氣乞如前詔赴闕久乃許
之八月至行在所駐兵西湖九月除浙西江東制置/使兼江西安撫使知平江府陛辭乞斬賈似道釁鼔
[004-3b]
冬十月九日領兵赴鎮大兵已圍劉師勇於常州亟/遣兵五千救之二十七日戰於五木敗績贑將尹玉
死之師勇单騎突圍走常州下廣徳軍繼下安吉危/獨松千秋二關俱震京畿危急趍天祥入衛十一月
二十二日發平江既至拜疏自劾以所部州降陷也/請誅斥詔不允令疾速赴督府議軍事進資政殿學
士陞制置安撫大使令置司餘杭守獨松關明年丙/子正月二日兼知臨安府辭不拜詣闕陳大計不得
見所部聚富陽以俟十八日丞相巴延營于臯亭山/十九日早以天祥為樞密使都督諸路軍馬㑹使轍
交馳北師約當國大臣相見執政侍從聚左相吳堅/府交賛天祥一行天祥見奉使無留者欲徃覘虚實
歸而謀焉乃辭相不拜二十日以資政殿學士出使/見丞相巴延元帥索多天祥曰講解一事前宰相首
尾非予所知今太皇太后以予為相予不敢拜故來/軍前商量巴延曰丞相来勾當大事言甚善天祥曰
[004-4a]
本朝承帝王正綂衣冠禮樂所在北朝欲以為與國/乎抑欲毁其宗廟社稷乎二帥以詔㫖為解謂社稷
必不動百姓必不殺天祥曰爾前後約吾使多失信/今兩國丞相親定盟好宜退兵平江嘉興俟講解之
説聞奏北兵待區處何如辯難甚至天祥曰能如予/説兩國成好幸甚不然南北兵禍未已也巴延憤語
侵天祥天祥曰吾為南朝状元宰相止欠一死報國/刀鋸鼎鑊非所懼也乃覊縻天祥不使復還明日宰
執吳堅賈餘慶謝堂家鉉翁劉岊等以國降天祥遂/前責巴延失信留使又詬斥呂文煥引敵陷國并斥
其侄師孟負國所募兵在富陽者潰而西歸二月八/日堅等以祈請使赴北併驅天祥登舟二十日至鎮
江用其客杜滸計得逸與從者十人以晦日登舟夜/走淮東三月朔入眞州與守將苖再成恊謀興復天
祥喜甚為移書兩淮帥将等初三日李庭芝遣使至/出文書述脱囘人李七二供有丞相徃真州賺城謂
[004-4b]
天祥為北用使諭再成決無宰相得脱理縱脱亦無/十二人得同来之理何不以矢石攻之乃開門放入
邪意使再成殺天祥也再成憐之不忍害然亦不敢/留出之西城門外天祥與滸徬徨無所歸從者皆無
人色再成俄遣二校將數十卒㩦行李還天祥衛送/出境且覘其去就決處置行野中露刅甚恟固叩其
所向天祥曰揚州二校勸令徃淮西天祥曰淮西與/建康太平池州江州對境北兵布滿無路可歸正欲
見李制使或能信我尚欲連兵以圖興復二校曰揚/州殺丞相奈何天祥曰信命二校知無他志乃辭天
祥贈以金而别夜徑北戍衘校疾行三更抵揚州城/下門守森嚴既前復却風露凄清鼓角悲惨四更滸
曰李公必不見信徒為矢石所陷不如趍高郵從通/州渡海歸江南或遇二王仲報國志徒死此無益也
將曉聞北哨至乃變姓名易服詭行間關險阻閏三/月至通州航海至浙東至台州夏四月至瑞安五月
[004-5a]
益王登極於福州召天祥二月六日至授通議大夫/右丞相兼樞密使都督諸路軍馬與陳宜中並相首
責宜中當奉三宫與二王同奔奈何弃其所重宜中/慚嘿又數誚其怯懦紀綱不立權戚用事且曰檀公
上策不意公能得之宜中不樂見大将張世傑問兵/數多少世傑以所部對天祥嘆曰公軍在此矣朝廷
大軍何在世傑亦不樂天祥乃議府規恢江西七月/四日發行在所十三日至南劍募兵冬十一月入汀
瞰贑十二月初命招討趙時賞以兵三千復贑之寜/都縣千户趙溍以兵自建昌至時賞走寜都復陷千
户關某鎮撫孔遵以二十九日率師至明年丁丑春/正月大兵向汀天祥命江西提刑趙孟濚領兵收復
屯寜都城外不戰而退天祥退屯漳州龍岩縣三月/屯梅州夏五月復贑之雩都縣六月進據興國縣遣
兵攻贑不利七月江西宣尉李恒統師至吉分将援/贑走孟濚于贑城下恒以兵擣興國襲天祥窮追四
[004-5b]
百餘里八月十七日至空坑天祥敗執其夫人歐陽/氏及一子二女及趙時賞孫㮚等天祥竄榛莽中追
将囊嘉岱貪收金帛因得逸復收散卒冬十月入汀/復出㑹昌入安逺趍循戊寅春二月屯恵州海豐縣
三月屯麗江浦遣使訪問宋主夏六月宋主泊厓山/天祥移軍船澳八月至加少保進爵信國公冬十月
屯潮州潮陽十二月東省元帥張𢎞範舟師至移屯/海豐是時止備水道不虞陸路也趙孟濚為前鋒鄒
鳯殿北騎二百兼程追襲二十日午至五坡嶺望見/山上步卒四集叩之左右咸謂鄉人捕鹿也奄至中
軍天祥被擒官屬士卒昔得脱於空坑者至是俱遭/執僇唯孟濚以先行十里得遁明年二月六日厓山
師潰國亡送天祥如燕十月朔至燕械繫千户所十/一月二日以疾脫械初九日召詣樞密院長揖不跪
丞相慱囉命譯者問有何言天祥曰我為宋宰相國/亡職當死今日被擒法當死復何言慱羅曰有人臣
[004-6a]
将宗廟社稷城郭土地付與别國後又逃者否天祥/曰謂我曾為宰相奉國與人而復去之邪我前除宰
相不拜奉使巴延軍前即被拘執别有賊臣獻國國/亡我本當死所以不死者以度宗皇帝二子在浙東
老母在廣故圖去耳慱囉曰徳祐幼主非爾君邪棄/嗣君别立二王豈是忠臣天祥曰徳祐不幸失國當
此時社稷為重君為輕吾别立君為宗社計何謂不/忠從懷愍而北者非忠從元帝者為忠從徽欽而北
者非忠從髙宗者為忠博囉曰晉元帝宋髙宗俱有/來歴二王從何受命張平章曰二王逃走其立不止
是簒也天祥曰景炎皇帝是度宗皇帝之長子徳祐/皇帝之親兄何謂不正登位於徳祐已去何謂簒陳
丞相奉二王出宫時具有太皇太后分付言語何謂/無所受命博囉曰汝為丞相若将三王同走方是忠
臣天祥曰此説可以責陳丞相不可責我我不曽當/國也博囉曰汝立二王有何功勞天祥曰國家不幸
[004-6b]
喪亡立君以存宗廟宗廟存一日則臣子盡一日之/責何功勞之有曰既知不可為何必為天祥曰人臣
事君如子事父父不幸有疾雖明知不可為豈有不/用藥之理盡吾心焉不可救則天命爾今日天祥至
此有死而已何必多言堂上怒令吏引去復入獄獄/中集杜句為詩備載所歴皆忠憤凄激意壬午春自
獄中寓書所親曰吾終之時惟書一賛於衣帯間云/吾位居将相不能救社稷正天下軍敗國亡至為囚
虜其當死久矣頃被執以來欲引決而無間今天與/之機謹南向再拜其賛曰孔曰成仁孟云取義惟其
義盡所以仁至讀聖賢書所學何事而今而後庶㡬/無愧宋丞相文天祥絶筆冬因狂人薛寶持妄書告
變指天祥為内應十二月初八日世祖皇帝召天祥/于殿中天祥長揖不拜左右强之拜跪不可或以金
撾搥其膝膝傷天祥堅立不動主上降㫖曰汝在此/久如能改心易慮以事亡宋者事我我當令汝中書
[004-7a]
省一任坐者對曰天祥受宋朝三帝厚恩號稱狀元/宰相今事二姓實負此心非所願也主上云然則汝
何所願對曰願與之死足矣主上猶不忍遽麾之退/初九日宰相奏曰天祥既不歸附不若如其請賜之
死可其奏是日宣使以金皷迎之詣市天祥聞之欣/然曰吾事了矣左右去其中戴黄冠荷械出顔色揚
揚不少變時燕市觀者如堵宣使遍諭曰文丞相南/朝忠臣皇帝使為宰相不可故隨其願賜之一死非
他人比也宣使謂天祥曰丞相今有甚言語囘奏尚/可免死天祥曰死則死耳尚何言天祥問市人孰為
南東西北趍而南向再拜就死燕人凢有聞者莫不/嘆息流涕天祥死後大風忽起揚沙石晝晦咫尺不
見人守衛者皆驚吉州士人張𢎞道字毅夫號千載/心與天祥善隨至燕負其顱骨歸葬廬陵天祥少有
大志明鋭忠壮當世鮮儷其自贑勤王也綉其戰袍/曰拚命文天祥﨑嶇萬里歸翊行朝赤心益堅卒死
[004-7b]
臣節芳名壮㮣與/宇宙同不朽云
從文丞相諸公
奉檄勤王出贑城願從魁相立勲名吹嘘炎運延千載
莫笑寒儒缺/五兵常郡戰餘森廟祀空坑敗後麗官刑
英才僂指那能盡凛凛英魂死亦生
杜滸/張汴 鞏信/劉洙 尹玉宗/繆朝 趙時賞/孫桌
陳龍復/彭震龍 蕭燾夫/蕭明哲
常州守将王公安節/知府姚公訔/
[004-8a]
常州在浙西路改揚域吳延陵季子之邑秦/置延陵等縣漢 毗陵縣晉為郡又改晉陵
隋置常州秦以子楚改陽羨圖經議無/錫寜天下平有錫兵天下争故名錫山
守合名垂二十秋将軍今度更風流人誇同谷英風壮
天使毗陵殺氣浮守義只知伸我膝成仁那肯䕶吾頭
將門出將真男子一任糢糊血髑髏
閉門髙卧本無悰起守鄉城更總戎名姓已符前代史
邦家能衛古人風金山不長僧成䜟銕壁雖堅卒易攻
城守兩囘希世事橘香不泯氣如虹
[004-8b]
乙亥春三月大兵攻破常州将軍王安節被擒不屈/死之安節前守合州節使堅之子也夏四月督府總
統軍馬張世傑復常州留劉師勇守之即家起姚訔/知府事公橘州第三子也常自十月八日被圍至十
一月十八日城破師勇遁大兵憤其堅守屠之初大/兵苦攻常不下城上語之曰若要得常州除是金山
長歇後語也遂挾金山長老至長老
死妄言此城/乃龜形擊其首破矣至是併兵攻南門遂克之訔死
之諡忠毅唐朝睢陽亦有姚誾死節訔/古誾字也故詩云名姓己符前代史
湖南安撫知潭州李公芾/
潭州在荆湖南路芮荆域屬楚黔中地秦置/長沙郡漢髙封吳 長沙王都臨湘晉置襄
州隋改潭州又改長沙郡唐/改潭州宋復武安軍節度
[004-9a]
平楚樓頭矢石驚焚香稽首别宸京盡殱妻子期全節
寜死封疆不忍生煙燄張空隳趙璧旌旗倒影下湘城
善刀人在同觀化名與澄江一様清
至元十三年丙子春正月三日潭州下宋湖南安撫/知潭州李芾死之潭為荆湖重鎮殷實繁麗開慶兵
難帥臣向士壁力戰堅守城迄全咸淳中襄圍急汪/立信為帥預憂之為浚築排柵計湘人憚勞議其迂
甲戊留夢炎以觀文殿學士来鎮大兵渡江明年乙/亥春宋徴諸道兵入衛夏五月夢炎盡提戍兵且席
卷府庫以行乃以芾知潭州主管湖南安撫司公事/芾蜀人僑寓衡州嘗尹臨安有能名一日因置水桶
防虞以油飾其外有請併油其内者芾笑曰今日如/何由得内賈似道方顓制弄權事多不從中復聞芾
[004-9b]
譏已大怒嗾言者論擊遂被重劾列之贓籍坐廢十/年其門生曾淵子登朝祈似道得洗叙長江失守乃
起芾為湖南提刑是年正月拜命即家建臺閲數月/陞帥将赴鎮遣其長子避地南中以奉祭祀芾乃與
親友别曰州無兵財誠知難守然君命無避是行必/不免惟一死與城俱亡耳衆疑芾久廢觖望謾為是
言十月三日右丞阿爾哈雅領重兵圍城連營環鎖/城内僅存州兵守禦芾慷慨自厲軍兵咸願死守大
兵攻擊無虚日明年丙子春正月攻益急破其西北/城芾嘗厚一劊級沈安一日呼使前曰吾力盡不能
守矣将就死勿使吾身為敵得其為我掩瘞馬汝宜/先殺吾家眷而後殺我安惶不敢當芾怒曰吾平
日厚汝者何事直為今日耳安悟挾刀入一家俱死/芾就死縱火府治焚其屍安亦自殺湖南轉運判官
鍾蜚英收文簿封府庫與都統制劉孝忠及帯御械/吳思聰以城降州民或自屠其家或自縱火城内烟
[004-10a]
燄四起大兵且入死者數萬人爭門出走死於城外/者又不勝計外十縣則先被屠掠枕骸蔽野千里無
煙廣西經畧安撫使李與調兵来救憚不敢進僅駐/衡永間為靜江捍蔽湖南提刑提舉司亦就衡州置
援潭局募兵又招茶陵桂陽劇盜萬數以救潭亦不/敢進潭既下羣盜潰散反大畧而歸是夏有自潭來
者言城内蕩為瓦礫惟運司及皮參政龍榮故宅僅/存戍兵結茅以居其一隅則敗屋數區而已潭受圍
至䧟凡/三閲月
知衡州尹公穀/ 衡州在荆湖南路桂荆域楚/地秦屬長沙漢屬 陽郡吳
置湘東郡晉立湘州宋為國齊為郡梁置衡/州陳置東衡州以本州為西衡州隋置衡州
煬帝改衡山郡唐/復衡州宋朝因之
[004-10b]
燕寢凝香未赴衡却從湘帥走湘城衣冠望闕臣辭主
詔誥陳庭弟徇兄刼火煉成忠孝種英風鼓動懦頑名
滿城盡節榮今古三百年餘徳澤情
尹穀字耕叟潭州人登科入仕乙亥嵗差知衡州迓/吏及門潭已受兵帥守李芾屈賛兵明年正月芾死
城破穀取平生所受誥敕置庭中具衣冠望闕再拜/謂其弟岳秀曰弟宜急走不可使尹氏無後吾受國
恩義當死岳秀曰兄死弟安往願得俱死於是全家/四十餘口老幼環坐婢僕席地鎖其門縱火自焚死
江東運判趙公淮/妾某氏/ 按江東路有九州/四十三縣 建康
府在江東路宋揚域吳越地楚置金陵邑其/後吳及西晉 齊梁陳並都焉云云宋仁宗
[004-11a]
陞建康軍節度/中興改建康府
石頭城昔號金湯岌岌孤墉戰馬場西日突圍迯溧水
南冠荷校說維揚血凝漢節誇男子身寄秦淮藉女郎
千載妾身貞更潔仰天哭向水雲鄉
淮潭州人席門䕃仕至江東轉運副使置司建康大/兵臨城突圍趍溧水民寨寨破被執不屈械擊詣揚
州城下令淮呼城中官吏出降淮反其詞北兵怒復/執歸建康殺之淮之出奔也一妾與俱既及難為某
萬户所得語萬户曰妾願事相公終身然趙運使既/死無人埋骨願輿妾往殯殯畢即歸萬户惻然如其
言迨至死所屍弃江濱妾命輿夫椎屍入水水猶淺/不流妾乃取篙自推之入深水中即仰天大哭躍入
[004-11b]
水中/而死
都統制密公佑/
漢鄂塵飛路已迷殘兵早發向江西豈知主帥輸城邑
謾使偏裨效鼓鼙就縛呼天懷象魏臨刑吐氣幻虹霓
酸風慘淡精魂逺龍馬坪頭戰鬼啼
佑淮人起行伍為将嘗戍荆岳㑹湖南北䧟諸州戍/兵俱潰散佑與劉俊奔江西過撫州制帥黄萬石招
𨽻帳下不知萬石久已為遁降計矣乙亥十一月隆/興受兵守臣劉槃屢請援萬石遣佑将兵三千以往
戒勿戰二十五日至進賢縣之壁畬猝遇大兵佑忠/憤即戰戰正酣矢貫其腦猶自㧞矢以指按瘡呼軍
[004-12a]
士曰孩兒毎止好用力殺俄而昏憊被擒軍皆没元千/帥宋都木違嘉其勇以良藥付瘡强之降不肯命以
户金牌叱不受曰請死遂囚于隆興久之察其終無/降意遂斬於西華門外臨刑其子市北飯以進佑叱
曰此是狗喫底東西亟將去復市南飯以進飯訖臨/刑嗟乎後之人能如密公之忠勇者鮮矣然亦大文
夫當為/之事耳
沙市監鎮司馬公夢求/
荆水滔滔百尺渾邇來淺縮漫潺湲木城聫岸風輪吼
沙磧屯雲火炬燔效死小臣懷緑綬偷生大閫愧朱轓
下官名姓君知否涑水先生七世孫
[004-12b]
至元十一年乙亥夏四月五日大兵至沙市距江陵/止十五里兩城相望中隔一水築堤通行市南阻川
江北倚江陵地勢險固為舟車商旅之㑹恃水為防/是年湖水忽涸市南沙磧皆露大兵陳磧上乗南風
縱火肉薄登城遂下守将程又亮降監鎮司馬夢求/戰死温國文正公七世孫也後五日川江大漲沙市
城脚皆没/己無及矣
忠義集巻四
欽定四庫全書
忠義集巻四
元 趙景良 編
昭忠逸詠
丞相江公萬里/知府江公萬頃/
名重天閽侍太微昔年南國秉樞機人歸綠野身猶健
兵滿紅塵世已非止水亭前風淅淅鄱陽城外草依依
棣華相映人間瑞節惠隆名世所稀
[004-1b]
大兵之下饒城也前丞相江萬里家城内聞變於其/家止水亭前池内赴水死之闔門悉受屠戮弟萬頃
前知南劒州亦遇害後贈萬里太/傅與致仕遺表恩澤賜諡文忠
宗室趙公崇源/
南風不競慘悲聲幙燕泥牛總是驚玉牒名香時已逝
金枝花悴本難榮身明六籍忠仍孝軍滿孤城死亦生
後度推敲明月夜江村村外寄幽情
崇源號江村寄居信州有詩名兵至郡/自縊而死一本但言自死無縊死二字
端明招討使汪公立信/
[004-2a]
如此竒才正可憐曾陳大計為安邊天存廟社施籌策
地限藩籬老嵗年獨眼明明尋趙地丹心耿耿向淮堧
江南寸土聨區脫慟哭髙沙赴九泉
襄陽之受圍也立信帥湖南貽書賈平章陳三策一/謂内地兵多無所用宜盡抽摘可五六十萬起赴江
北或百里或二百里分置一屯各設都統江面七千/里諸屯相望設大藩府二以督之急則上下流互相
應援必無能破吾聮絡之勢者久而勢成雖進亦可/二謂久縶北使郝經何益不如遣使送之北歸㗖以
厚利緩其師期年嵗間我江外之藩垣成氣勢亦固/江南之生兵日益禍少紓矣三謂若此二説不可行
惟有准備投拜正欲激賈似道行前二䇿也似道見/書怒罵曰瞎賊敢小妄語葢立信目𤯝故云襄失以
[004-2b]
立信鎮江陵未幾召為刑部尚書不拜大兵渡江起/為端明殿學士沿江招討使立信知國事已去以其
家囑愛將金明時兩淮猶為宋守立信渡江趍淮㑹/似道出督師相遇江上撫立信之背泣曰端明端明
不用公言以至於此立信曰平章平章瞎賊今日更/道一語不得矣似道問何徃立信曰今江南無一寸
乾淨地欲去尋一片趙家地上死要死得分明爾遂/抵高郵寓高沙亭丞相伯顔入建康駐立信宅有告
立信嘗獻三䇿者伯顔驚歎謂江南有人若用其言/吾安得至此因厚待其家議遣使迎立信歸金明不
敢泄所寓密价至髙郵以報立信拊掌哭曰吾猶幸/得在趙家地上死也大慟而卒葢乙亥二月之廿有
一日/云
丞相信國公文公天祥/
[004-3a]
金字牌飛出建章鬱孤萬壘為勤王驅馳嶺海君臣寓
囚繫燕雲道路長六籍一時光日月孤忠萬里立綱常
元歸凛凛渾生氣南北人誇姓字香
天祥字履善一字宋瑞吉州人寶祐丙辰進士第一/時年二十一累仕至湖南提刑遷知贑州大兵渡江
天祥首張榜檄暴揚諸吕罪狀糾合義勇期入衛君/父卓為四方勤王之倡除江西安撫兼提刑乙亥春
也天祥召募應者雲合夏四月有祖母喪解官治塟/起復趍入衛提其兵以行戈甲精明號令嚴肅未出
境遽留屯隆興天祥抗章言軍士踴躍願赴國難為/勤王也奉詔留屯大沮士氣乞如前詔赴闕久乃許
之八月至行在所駐兵西湖九月除浙西江東制置/使兼江西安撫使知平江府陛辭乞斬賈似道釁鼔
[004-3b]
冬十月九日領兵赴鎮大兵已圍劉師勇於常州亟/遣兵五千救之二十七日戰於五木敗績贑將尹玉
死之師勇单騎突圍走常州下廣徳軍繼下安吉危/獨松千秋二關俱震京畿危急趍天祥入衛十一月
二十二日發平江既至拜疏自劾以所部州降陷也/請誅斥詔不允令疾速赴督府議軍事進資政殿學
士陞制置安撫大使令置司餘杭守獨松關明年丙/子正月二日兼知臨安府辭不拜詣闕陳大計不得
見所部聚富陽以俟十八日丞相巴延營于臯亭山/十九日早以天祥為樞密使都督諸路軍馬㑹使轍
交馳北師約當國大臣相見執政侍從聚左相吳堅/府交賛天祥一行天祥見奉使無留者欲徃覘虚實
歸而謀焉乃辭相不拜二十日以資政殿學士出使/見丞相巴延元帥索多天祥曰講解一事前宰相首
尾非予所知今太皇太后以予為相予不敢拜故來/軍前商量巴延曰丞相来勾當大事言甚善天祥曰
[004-4a]
本朝承帝王正綂衣冠禮樂所在北朝欲以為與國/乎抑欲毁其宗廟社稷乎二帥以詔㫖為解謂社稷
必不動百姓必不殺天祥曰爾前後約吾使多失信/今兩國丞相親定盟好宜退兵平江嘉興俟講解之
説聞奏北兵待區處何如辯難甚至天祥曰能如予/説兩國成好幸甚不然南北兵禍未已也巴延憤語
侵天祥天祥曰吾為南朝状元宰相止欠一死報國/刀鋸鼎鑊非所懼也乃覊縻天祥不使復還明日宰
執吳堅賈餘慶謝堂家鉉翁劉岊等以國降天祥遂/前責巴延失信留使又詬斥呂文煥引敵陷國并斥
其侄師孟負國所募兵在富陽者潰而西歸二月八/日堅等以祈請使赴北併驅天祥登舟二十日至鎮
江用其客杜滸計得逸與從者十人以晦日登舟夜/走淮東三月朔入眞州與守將苖再成恊謀興復天
祥喜甚為移書兩淮帥将等初三日李庭芝遣使至/出文書述脱囘人李七二供有丞相徃真州賺城謂
[004-4b]
天祥為北用使諭再成決無宰相得脱理縱脱亦無/十二人得同来之理何不以矢石攻之乃開門放入
邪意使再成殺天祥也再成憐之不忍害然亦不敢/留出之西城門外天祥與滸徬徨無所歸從者皆無
人色再成俄遣二校將數十卒㩦行李還天祥衛送/出境且覘其去就決處置行野中露刅甚恟固叩其
所向天祥曰揚州二校勸令徃淮西天祥曰淮西與/建康太平池州江州對境北兵布滿無路可歸正欲
見李制使或能信我尚欲連兵以圖興復二校曰揚/州殺丞相奈何天祥曰信命二校知無他志乃辭天
祥贈以金而别夜徑北戍衘校疾行三更抵揚州城/下門守森嚴既前復却風露凄清鼓角悲惨四更滸
曰李公必不見信徒為矢石所陷不如趍高郵從通/州渡海歸江南或遇二王仲報國志徒死此無益也
將曉聞北哨至乃變姓名易服詭行間關險阻閏三/月至通州航海至浙東至台州夏四月至瑞安五月
[004-5a]
益王登極於福州召天祥二月六日至授通議大夫/右丞相兼樞密使都督諸路軍馬與陳宜中並相首
責宜中當奉三宫與二王同奔奈何弃其所重宜中/慚嘿又數誚其怯懦紀綱不立權戚用事且曰檀公
上策不意公能得之宜中不樂見大将張世傑問兵/數多少世傑以所部對天祥嘆曰公軍在此矣朝廷
大軍何在世傑亦不樂天祥乃議府規恢江西七月/四日發行在所十三日至南劍募兵冬十一月入汀
瞰贑十二月初命招討趙時賞以兵三千復贑之寜/都縣千户趙溍以兵自建昌至時賞走寜都復陷千
户關某鎮撫孔遵以二十九日率師至明年丁丑春/正月大兵向汀天祥命江西提刑趙孟濚領兵收復
屯寜都城外不戰而退天祥退屯漳州龍岩縣三月/屯梅州夏五月復贑之雩都縣六月進據興國縣遣
兵攻贑不利七月江西宣尉李恒統師至吉分将援/贑走孟濚于贑城下恒以兵擣興國襲天祥窮追四
[004-5b]
百餘里八月十七日至空坑天祥敗執其夫人歐陽/氏及一子二女及趙時賞孫㮚等天祥竄榛莽中追
将囊嘉岱貪收金帛因得逸復收散卒冬十月入汀/復出㑹昌入安逺趍循戊寅春二月屯恵州海豐縣
三月屯麗江浦遣使訪問宋主夏六月宋主泊厓山/天祥移軍船澳八月至加少保進爵信國公冬十月
屯潮州潮陽十二月東省元帥張𢎞範舟師至移屯/海豐是時止備水道不虞陸路也趙孟濚為前鋒鄒
鳯殿北騎二百兼程追襲二十日午至五坡嶺望見/山上步卒四集叩之左右咸謂鄉人捕鹿也奄至中
軍天祥被擒官屬士卒昔得脱於空坑者至是俱遭/執僇唯孟濚以先行十里得遁明年二月六日厓山
師潰國亡送天祥如燕十月朔至燕械繫千户所十/一月二日以疾脫械初九日召詣樞密院長揖不跪
丞相慱囉命譯者問有何言天祥曰我為宋宰相國/亡職當死今日被擒法當死復何言慱羅曰有人臣
[004-6a]
将宗廟社稷城郭土地付與别國後又逃者否天祥/曰謂我曾為宰相奉國與人而復去之邪我前除宰
相不拜奉使巴延軍前即被拘執别有賊臣獻國國/亡我本當死所以不死者以度宗皇帝二子在浙東
老母在廣故圖去耳慱囉曰徳祐幼主非爾君邪棄/嗣君别立二王豈是忠臣天祥曰徳祐不幸失國當
此時社稷為重君為輕吾别立君為宗社計何謂不/忠從懷愍而北者非忠從元帝者為忠從徽欽而北
者非忠從髙宗者為忠博囉曰晉元帝宋髙宗俱有/來歴二王從何受命張平章曰二王逃走其立不止
是簒也天祥曰景炎皇帝是度宗皇帝之長子徳祐/皇帝之親兄何謂不正登位於徳祐已去何謂簒陳
丞相奉二王出宫時具有太皇太后分付言語何謂/無所受命博囉曰汝為丞相若将三王同走方是忠
臣天祥曰此説可以責陳丞相不可責我我不曽當/國也博囉曰汝立二王有何功勞天祥曰國家不幸
[004-6b]
喪亡立君以存宗廟宗廟存一日則臣子盡一日之/責何功勞之有曰既知不可為何必為天祥曰人臣
事君如子事父父不幸有疾雖明知不可為豈有不/用藥之理盡吾心焉不可救則天命爾今日天祥至
此有死而已何必多言堂上怒令吏引去復入獄獄/中集杜句為詩備載所歴皆忠憤凄激意壬午春自
獄中寓書所親曰吾終之時惟書一賛於衣帯間云/吾位居将相不能救社稷正天下軍敗國亡至為囚
虜其當死久矣頃被執以來欲引決而無間今天與/之機謹南向再拜其賛曰孔曰成仁孟云取義惟其
義盡所以仁至讀聖賢書所學何事而今而後庶㡬/無愧宋丞相文天祥絶筆冬因狂人薛寶持妄書告
變指天祥為内應十二月初八日世祖皇帝召天祥/于殿中天祥長揖不拜左右强之拜跪不可或以金
撾搥其膝膝傷天祥堅立不動主上降㫖曰汝在此/久如能改心易慮以事亡宋者事我我當令汝中書
[004-7a]
省一任坐者對曰天祥受宋朝三帝厚恩號稱狀元/宰相今事二姓實負此心非所願也主上云然則汝
何所願對曰願與之死足矣主上猶不忍遽麾之退/初九日宰相奏曰天祥既不歸附不若如其請賜之
死可其奏是日宣使以金皷迎之詣市天祥聞之欣/然曰吾事了矣左右去其中戴黄冠荷械出顔色揚
揚不少變時燕市觀者如堵宣使遍諭曰文丞相南/朝忠臣皇帝使為宰相不可故隨其願賜之一死非
他人比也宣使謂天祥曰丞相今有甚言語囘奏尚/可免死天祥曰死則死耳尚何言天祥問市人孰為
南東西北趍而南向再拜就死燕人凢有聞者莫不/嘆息流涕天祥死後大風忽起揚沙石晝晦咫尺不
見人守衛者皆驚吉州士人張𢎞道字毅夫號千載/心與天祥善隨至燕負其顱骨歸葬廬陵天祥少有
大志明鋭忠壮當世鮮儷其自贑勤王也綉其戰袍/曰拚命文天祥﨑嶇萬里歸翊行朝赤心益堅卒死
[004-7b]
臣節芳名壮㮣與/宇宙同不朽云
從文丞相諸公
奉檄勤王出贑城願從魁相立勲名吹嘘炎運延千載
莫笑寒儒缺/五兵常郡戰餘森廟祀空坑敗後麗官刑
英才僂指那能盡凛凛英魂死亦生
杜滸/張汴 鞏信/劉洙 尹玉宗/繆朝 趙時賞/孫桌
陳龍復/彭震龍 蕭燾夫/蕭明哲
常州守将王公安節/知府姚公訔/
[004-8a]
常州在浙西路改揚域吳延陵季子之邑秦/置延陵等縣漢 毗陵縣晉為郡又改晉陵
隋置常州秦以子楚改陽羨圖經議無/錫寜天下平有錫兵天下争故名錫山
守合名垂二十秋将軍今度更風流人誇同谷英風壮
天使毗陵殺氣浮守義只知伸我膝成仁那肯䕶吾頭
將門出將真男子一任糢糊血髑髏
閉門髙卧本無悰起守鄉城更總戎名姓已符前代史
邦家能衛古人風金山不長僧成䜟銕壁雖堅卒易攻
城守兩囘希世事橘香不泯氣如虹
[004-8b]
乙亥春三月大兵攻破常州将軍王安節被擒不屈/死之安節前守合州節使堅之子也夏四月督府總
統軍馬張世傑復常州留劉師勇守之即家起姚訔/知府事公橘州第三子也常自十月八日被圍至十
一月十八日城破師勇遁大兵憤其堅守屠之初大/兵苦攻常不下城上語之曰若要得常州除是金山
長歇後語也遂挾金山長老至長老
死妄言此城/乃龜形擊其首破矣至是併兵攻南門遂克之訔死之諡忠毅唐朝睢陽亦有姚誾死節訔/古誾字也故詩云名姓己符前代史
湖南安撫知潭州李公芾/
潭州在荆湖南路芮荆域屬楚黔中地秦置/長沙郡漢髙封吳 長沙王都臨湘晉置襄
州隋改潭州又改長沙郡唐/改潭州宋復武安軍節度
[004-9a]
平楚樓頭矢石驚焚香稽首别宸京盡殱妻子期全節
寜死封疆不忍生煙燄張空隳趙璧旌旗倒影下湘城
善刀人在同觀化名與澄江一様清
至元十三年丙子春正月三日潭州下宋湖南安撫/知潭州李芾死之潭為荆湖重鎮殷實繁麗開慶兵
難帥臣向士壁力戰堅守城迄全咸淳中襄圍急汪/立信為帥預憂之為浚築排柵計湘人憚勞議其迂
甲戊留夢炎以觀文殿學士来鎮大兵渡江明年乙/亥春宋徴諸道兵入衛夏五月夢炎盡提戍兵且席
卷府庫以行乃以芾知潭州主管湖南安撫司公事/芾蜀人僑寓衡州嘗尹臨安有能名一日因置水桶
防虞以油飾其外有請併油其内者芾笑曰今日如/何由得内賈似道方顓制弄權事多不從中復聞芾
[004-9b]
譏已大怒嗾言者論擊遂被重劾列之贓籍坐廢十/年其門生曾淵子登朝祈似道得洗叙長江失守乃
起芾為湖南提刑是年正月拜命即家建臺閲數月/陞帥将赴鎮遣其長子避地南中以奉祭祀芾乃與
親友别曰州無兵財誠知難守然君命無避是行必/不免惟一死與城俱亡耳衆疑芾久廢觖望謾為是
言十月三日右丞阿爾哈雅領重兵圍城連營環鎖/城内僅存州兵守禦芾慷慨自厲軍兵咸願死守大
兵攻擊無虚日明年丙子春正月攻益急破其西北/城芾嘗厚一劊級沈安一日呼使前曰吾力盡不能
守矣将就死勿使吾身為敵得其為我掩瘞馬汝宜/先殺吾家眷而後殺我安惶
不敢當芾怒曰吾平日厚汝者何事直為今日耳安悟挾刀入一家俱死/芾就死縱火府治焚其屍安亦自殺湖南轉運判官
鍾蜚英收文簿封府庫與都統制劉孝忠及帯御械/吳思聰以城降州民或自屠其家或自縱火城内烟
[004-10a]
燄四起大兵且入死者數萬人爭門出走死於城外/者又不勝計外十縣則先被屠掠枕骸蔽野千里無
煙廣西經畧安撫使李與調兵来救憚不敢進僅駐/衡永間為靜江捍蔽湖南提刑提舉司亦就衡州置
援潭局募兵又招茶陵桂陽劇盜萬數以救潭亦不/敢進潭既下羣盜潰散反大畧而歸是夏有自潭來
者言城内蕩為瓦礫惟運司及皮參政龍榮故宅僅/存戍兵結茅以居其一隅則敗屋數區而已潭受圍
至䧟凡/三閲月
知衡州尹公穀/ 衡州在荆湖南路桂荆域楚/地秦屬長沙漢屬 陽郡吳
置湘東郡晉立湘州宋為國齊為郡梁置衡/州陳置東衡州以本州為西衡州隋置衡州
煬帝改衡山郡唐/復衡州宋朝因之
[004-10b]
燕寢凝香未赴衡却從湘帥走湘城衣冠望闕臣辭主
詔誥陳庭弟徇兄刼火煉成忠孝種英風鼓動懦頑名
滿城盡節榮今古三百年餘徳澤情
尹穀字耕叟潭州人登科入仕乙亥嵗差知衡州迓/吏及門潭已受兵帥守李芾屈賛兵明年正月芾死
城破穀取平生所受誥敕置庭中具衣冠望闕再拜/謂其弟岳秀曰弟宜急走不可使尹氏無後吾受國
恩義當死岳秀曰兄死弟安往願得俱死於是全家/四十餘口老幼環坐婢僕席地鎖其門縱火自焚死
江東運判趙公淮/妾某氏/ 按江東路有九州/四十三縣 建康
府在江東路宋揚域吳越地楚置金陵邑其/後吳及西晉 齊梁陳並都焉云云宋仁宗
[004-11a]
陞建康軍節度/中興改建康府
石頭城昔號金湯岌岌孤墉戰馬場西日突圍迯溧水
南冠荷校說維揚血凝漢節誇男子身寄秦淮藉女郎
千載妾身貞更潔仰天哭向水雲鄉
淮潭州人席門䕃仕至江東轉運副使置司建康大/兵臨城突圍趍溧水民寨寨破被執不屈械擊詣揚
州城下令淮呼城中官吏出降淮反其詞北兵怒復/執歸建康殺之淮之出奔也一妾與俱既及難為某
萬户所得語萬户曰妾願事相公終身然趙運使既/死無人埋骨願輿妾往殯殯畢即歸萬户惻然如其
言迨至死所屍弃江濱妾命輿夫椎屍入水水猶淺/不流妾乃取篙自推之入深水中即仰天大哭躍入
[004-11b]
水中/而死
都統制密公佑/
漢鄂塵飛路已迷殘兵早發向江西豈知主帥輸城邑
謾使偏裨效鼓鼙就縛呼天懷象魏臨刑吐氣幻虹霓
酸風慘淡精魂逺龍馬坪頭戰鬼啼
佑淮人起行伍為将嘗戍荆岳㑹湖南北䧟諸州戍/兵俱潰散佑與劉俊奔江西過撫州制帥黄萬石招
𨽻帳下不知萬石久已為遁降計矣乙亥十一月隆/興受兵守臣劉槃屢請援萬石遣佑将兵三千以往
戒勿戰二十五日至進賢縣之壁畬猝遇大兵佑忠/憤即戰戰正酣矢貫其腦猶自㧞矢以指按瘡呼軍
[004-12a]
士曰孩兒毎止好用力殺俄而昏憊被擒軍皆没元千/帥宋都木違嘉其勇以良藥付瘡强之降不肯命以
户金牌叱不受曰請死遂囚于隆興久之察其終無/降意遂斬於西華門外臨刑其子市北飯以進佑叱
曰此是狗喫底東西亟將去復市南飯以進飯訖臨/刑嗟乎後之人能如密公之忠勇者鮮矣然亦大文
夫當為/之事耳
沙市監鎮司馬公夢求/
荆水滔滔百尺渾邇來淺縮漫潺湲木城聫岸風輪吼
沙磧屯雲火炬燔效死小臣懷緑綬偷生大閫愧朱轓
下官名姓君知否涑水先生七世孫
[004-12b]
至元十一年乙亥夏四月五日大兵至沙市距江陵/止十五里兩城相望中隔一水築堤通行市南阻川
江北倚江陵地勢險固為舟車商旅之㑹恃水為防/是年湖水忽涸市南沙磧皆露大兵陳磧上乗南風
縱火肉薄登城遂下守将程又亮降監鎮司馬夢求/戰死温國文正公七世孫也後五日川江大漲沙市
城脚皆没/己無及矣
忠義集巻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