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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 > 四库全书 > 洞麓堂集 > 洞麓堂集 卷二
[002-1a]
欽定四庫全書
 洞麓堂集巻二
             明 尹臺 撰
 序
  贈黄子體行序
昔孔子愍世之學者求於外而勿思反也㫁然並趨之
莫知其害己也為之慨然興惜焉曰古之學者為己今
之學者為人其言既深切而著明矣雖然以概今之學
[002-1b]
者不其益逺耶夫其為人也固求之外矣要其志則利
禄不足以動之觀今之學者其弊獨外求己乎其所以
畔道戾徳終其身不知反者獨為人之害己乎利禄之
入其心則自始學至壯老期一得仕進之階止耳父兄
之所為教子弟之所為學未有能越是者則亦何勿至
矣是故其己仕也即褫棄其學若弁髦視聖賢性命道
徳之訓藐然皆非吾有也則所謂為人而求外者果足
以盡今之學者之病耶儒者葢傷之乃復為之說曰古
[002-2a]
之仕者為人今之仕者為己夫仕出于學者也仕而為
人則學不専於求己明矣然猶以為古焉吾不知今之
仕者所謂為己何物也葢時反覆其意未嘗不為之大
息流涕嗟乎誠欲易今學者之志使挈然従乎古以庶
㡬為己之業則非有豪傑之士奮起而作新之身其教
以先天下欲人之嚮往於是難已余聞鄉先生君子有
一峰羅先生者其學為己之方積而成其自立之實可
謂剛大不屈矣其教人汲汲乎慕外之嚴而深斥以利
[002-2b]
禄為志者之非今其言語文字固存可誦而由之者盖
鮮無亦為人之學為己之仕二者之習膠人而入之深
則其風之莫振有以也余在京師見有南城黄子體行
者朴毅無華近乎有為己之慕乃志汲汲然不欲以世
所趨競者尚其身意今士如之者葢鮮間問其世則知
其先大公松崕太守嘗㳺羅先生門葢其學有従出也
未㡬擢倅荼陵要余言為贈余自顧無以益體行久不
能塞其請兹歸且二年詢荼之人則稱體行者勿絶聲
[002-3a]
曰其行不皦皦矜名而上之人信之其為政不曲徇近
下而下之人鞠然従之噫可謂善推行羅先生之學也
夫仕同道學同業二者固相成不悖者也荼今守曽明
卿氏吾邦友之間特著茲為體行長僚旦夕所講行其
無亦思揚素業必期以羅先生之學交剉揉務相與増
益其不能則所進庸可竟乎體行倘有得尚時而告我
勿忘所謂相益之道焉可也
  小水李氏族譜序
[002-3b]
吾永新諸大家惟李氏之族最蕃其𣲖分播徙不一地
然咸稱唐西平忠武王晟之裔云小水之族葢出泰和
同陂同陂出袁宜春之白芒宜春之祖袁州刺史㳺則
實西平孫也以官留家其子孫散布諸郡邑簮紱相繼
承藉藉矣小水視他族顯仕大夫雖弗及然遡往稽今
代不匱聞人詩書禮義之澤若翔流而未己焉豈非西
平豐功茂徳覆庇乎當時者足以食其報於無窮耶天
於李氏非私獨厚之也乃李氏之譜諸族既咸備於是
[002-4a]
小水之彥廷蘭懼世逺而系獨逸也謀諸衆因往譜修
之求余言以序余聞李之先自虞咎繇以官肇氏其後
有食李以免於難者因易姓李則余欲告李氏之族也
請以李喻可乎民之始有族固若李之藝乎圃然夫其
圃同藝之時又同然使壅溉之或異則杲日所熯無㡬
而燋者半矣其勿燋者飄風所振又無㡬而折者半矣
乃或勿燋勿折而榛莽之交蔌蔌如椔蘝之䝉薈薈如
求其勃然興翹然遂者即十百中不一二耳已而勃然
[002-4b]
興者葉沃乎澤焉杲日熯之勿燋也翹然遂者枝離乎
繁焉飄風振之勿折也斯豈天之獨偏殊哉其本盛而
不可奪物莫能殘之也是故春之氣達華則韡韡然布
矣夏之精凝實則累累然垂矣投地而種之易圃而藝
之無勿然者然使藝之誠良而斧斤相尋無以辭其伐
螘螬相嘬無以遏其蝕吾未見枝葉之能沃繁而華實
之果布垂也故家大族承積厚於前顯人壅溉之既至
則所謂本盛不可奪者非一旦夕之成矣是以廢遷勿
[002-5a]
損其常理亂勿易其故則枝繁葉沃離乎飄風杲日之
患者也世久而支𣲖益盛裔分而聲問彌大則華布實
垂禪春夏而勿損溘者也夫李氏之有今日是己非西
平豐功茂徳所積流曷従而致之雖然余因是不能不
一思為李氏告也夫三代聖王拯民匡世其功徳宏逺
矣子孫稱神明之胄者不能修敬承善繼之道至顛覆
無以嗣守其先服豈功徳不足為之䝉燾耶何其後之
難久恃也夫敗度隳禮伐家之斧斤也偭義従欲蝕身
[002-5b]
之螘螬也有一於是未有不隕坫以自蹷者王者失之
不可以有四海矧故家大族之後人乎於戲為李氏之
裔者尚慎懼而知戒哉廷蘭余先太史外弟惇厚競紹
足以樹李氏之表臬矣其欲使余序是以告其族之人
也固不厭余言之厲也
  贈都御史任公撫治鄖陽序
太史公稱中國山川東北流其維首在隴蜀尾沒於勃
碣余以其言推天下形要信哉其善睹乎而凡欲立國
[002-6a]
制勢成久安長固之道葢不可無察於此何者形要得
失國勢重輕持焉守而修之斯存乎人爾頃成化初秦
蜀之間數告亂姦阻攻剽往往突出於深林峻壁荒原
長谷之中而皆依鄖地以長阻險征師苦之於是計事
之臣因宼平始議升鄖為府設撫治都御史督臨焉凡
三省六郡亘延二千餘里間軍民咸𨽻其統攝傳符走
檄惟所制置徴發無敢慢自是數十年來盜不數擾動
即動𠞰䖏之甚易夫非形要既得之明效耶余嘗因是
[002-6b]
按考凡鄖斯設非徒仡然侈雄鎮一方迹所筦轄實天
下大形要云是故其山川自汧隴以入河華表裏秦晉
翼輔神京蟺蜒至碣石而窮非太史公所言首尾中國
者耶西擘岷嶓江漢所従出邐迤中州是興桐柏諸山
河淮合注又即其支委矣然則北扼藍嶢大散經營商
洛以扞南陽固秦楚之門坫而汴宋之藩屏也西引褒
斜駱穀懸棧疊閣全蜀咽吭實於是乎寄息南府荆襄
當千里上㳺古今所計取而力爭者又近在其襟袵下
[002-7a]
東摭信陽截英六之徼隘江淮掎角中原所隠蔽由此
而執樞運轂因緩急為指使天下大勢殆十舉其六七
已而豈惟三省六郡所宜𨽻其統攝者哉雖然觀地制
形相勢立政要之不可廢一也所謂守而修之存乎其
人者今百司序職海内乂安全盛之勢方如豪宗巨室
垣墉備而扃鐍固自堂徂序無敢有玩易伺褻其側者
要之必户庭内外老㓜姁樂食寢無失其常然後家可
振而患變足禦焉間者川陜大饑漢中南陽流逋遍郊
[002-7b]
野江表諸郡征㩁師旅之賦日繁集所至閭井蕭然矣
立國之勢若此當事者獨得無慮耶夫勢一也而所重
異施由昔之勢重在守形要以遏亂由今之勢重在修
人和以保治善計國者審勢所重輕以施之政而已任
公智足以識務仁足以附衆才足以達變信足以結下
其聲稱著京兆已藉甚天子俾出踐斯任三省六郡之
民庶㡬既迄有賴乎而豈惟是哉執樞運轂因緩急為
指使天下將仰之以無患非公蓄積之素者耶臺幸従
[002-8a]
數君子後辱公之誨有年其誼非旦夕燕娯之相好已
也故兹贈公必擇公所欲聞者而詳說之
  送李君之訓婺源序
昔先太史之業士校也李先生民牧暨其従弟先生民
望並受學焉先生謂李諸父曰二子其皆達乎兄也行
篤弟也才茂往出而應世必有所著見矣已而民望不
數嵗果隮第為名御史顯當時而民牧竟偃蹇諸生中
屢試有司不一售久之始占貢出然識不識猶咸以先
[002-8b]
君之言為固中非溢許云於是民牧貢京師連試宗伯
大宰拔上列而廷試則學士先生及諸翰林手其巻交
讀之曰夫非佳進士耶士詘於所由之塗葢若此乃冬
十月銓司以訓徽之婺源焉於是先生欲余一言以别
往余方冠游學官愔愔未有許者民牧一見所課文輒
憤然嘆勿及同舍先生或笑之民牧憤曰此人不即先
諸君第吾眢吾目已踰年余舉鄉最後獲従使命覲省
歸民牧揖余傳廨中相勞苦曰我言直何如夫民牧之
[002-9a]
知余顧不猶先子之知民牧耶乃先子之言中民望迄
不中民牧而余謬竊幸於民牧之言之中也則吾三人
者其可豫信於卜稽之具同而中不中獨異非命孰為
之故嘗譬命之推行於物也猶風馳蕩於江河也人值
焉以為得失利鈍固舟檝之假風為逆順者矣彼占名
位於才行徒中其人不必中其命其可謂畫一乎哉百
尺之舵受膠於枉渚如雲之帆不進於奔濤視夫揚舲
戛舷一瞬而千里所遭之逆順逺矣舟檝之利涉與否
[002-9b]
能自擅其力耶即吾三人者之後先殊揆可觀矣葢民
望當先朝言事被杖謫及上召用遂振風紀於臺中斂
其不施以彰孝徳之光比於高艫大艑簸掉出風濤全
其貨載維安流而中止焉斯器之善物不可尚者也余
以弱航輕葦遡洄十洲三島之間十㡬年所謂蓬壺近
而風引去之者知何當於實用也乃民牧雖晩就然擬
之浮海之桴明堂棟千圍巨材世所不能致者非此
莫登之則所職固不卑易矣即吾二人成至安睹其卒
[002-10a]
有過之者民牧往哉夫婺源子朱氏之昌陬也士興起
遺教以才行稱天下要不鮮矣民牧又以篤信倡導之
庸詎知不有名世者奮乎其類以出哉若是則民牧所
成造殆不但余前所云意先君之言之固中也將或效
於斯乎獨愧余久負民牧之知不能自立於逺且大者
民牧則何以益之其尚因教學有相長者毋忘余告朂
則余雖不敏必有所復之矣
  贈鎮山先生提學福建序
[002-10b]
自余弱冠獲與鎮山先生游也今二十餘年矣中間並
試諸生先後成進士其試諸生也異邑而成進士也異
任然心之同好不以異者或左其去而離來而合逺殆
五六年近不下三四年最睽逖者辛丑别京師戊申始
得交臂於呉下然每一覯集未嘗不忻歎鎮山之徳益
茂而才益進也夫其偉然自樹立稱時名人所成非一
日之能㡬矣乃余私論鎮山履行凡三變考其所底就
可述焉往鎮山方丱角即翕然有聲校序中既余辱友
[002-11a]
従則見其精華敏布英果奮溢若三軍之盛朝氣海怒
八月之潮而衆流為之逆簸也其張觸於論說侈掉於
文辭批亢擣虚所擊無前排山奔野洶決孰止寡覿膚
聞之士一受指南鮮不驚怵自廢瞠然忽失其故存矣
其後囬翔仕進之轍出長健邑入佐劇曹剉礪之以蓄
其材揉括之以更其智引曲通㣲迎畫即中昭往析來
靡慮勿周而又博總於百家之記正信於六藝之文紬
繹既富述作斯鬯故海内高流傾踵願交以修言者慕
[002-11b]
其辭以建事者欽其識亦信一時之聳動矣乃余覯承
於呉下也睹厥底孰知鎮山屏意於前所稱者久焉是
故其斂才也晦其遵徳也謙其飬辨韜識黙而成之有
獨至者也故取之於已侐侐然若無所持也羣之於人
由由然若罔勿可與皆也虚融於人已物倫之間顓顓
若有所従事而不得顧其外也古有之為道日損為學
日益學至於為道則能損其所益凡世所矜羡者舉不
足入其中取矣即雖踐脩已及且迄不知所至足豈非
[002-12a]
鎮山之欲究竟者耶而余曷足以窺之兹出而提學閩
中長育多士轉移成化之道求之豈復有遺事哉昔程
伯子得顔氏黙識之學門人楊中立氏獨受㣲指載道
而南遂開豫章延平之宻緒至文公恢廓之盛矣今閩
固數君子論學講業之鄉也頃鎮山皇皇求友於四方
亦欲紹明數君子之業以詔世兹行為此邦多士之師
舉是以風之何啻冠宋人以章甫命魯國之儒使逢掖
揚觶於賔射也其有不恱従者乎鎮山即往哉今閩士
[002-12b]
轉移成化憣然悦慕數君子之學捐所益以反求諸内
駸駸不詭於聖人則吾於鎮山是行卜之爾其尚溯思
往誼教學有相長勿忘吾同好之朂
  贈司訓劉士賢序
語有之觀士必於其鄉余自童丱託㳺里姻婭中得兄
事劉氏之賢者二人焉其一前寧武令舜卿其一令高
郵學訓士賢也舜卿彊項質果守官事上絜絜信已無
他腸持朴直自好迄褫其職不悔士賢温恭姁厚慮事
[002-13a]
詳朗曲中臨利便皭然不苟近其居家罔異在邦邑也
二人皆不涉洿俗之末流可謂篤行君子者耶余初為
諸生時士賢已翕然著聲校序中又其經専春秋士業
之者獨鮮人咸言高第可立占無難雖士賢亦心易之
乃今遲逥數十年隃艾齡始僅獲一貢以出受今官葢
孔子所謂命者非歟乃士賢能終安之于于詡詡不知
其有拂也斯非篤行之有本乎哉余聞之學官者職痺
而任崇禄薄而責厚今天下不治由士道之舛也士之
[002-13b]
舛由教之不立也學官思抗之表以稱其所崇作之模
以副其所厚其必于已取之矣夫剽括為竒演濫為博
文不當其實舛也偃倨自高諂詘自降儀不衷其度舛
也儇狡亂智譎變亂謀才不律其行舛也是三者沉涸
於士之身而日安乎其師友之接不俟察索可知也然
有一於是皆足以傷民化而蠧國經乃今士固往往蹈
是莫恥焉高郵揚大州也其民黠於通貿機利而蔑義
士因之以敝其嗜尚三舛之縻浹于心孰制之士賢往
[002-14a]
慎哉以篤行之本抗之表而作之模則所謂任崇責厚
者庶㡬其有振乎余往與舜卿議興社教以淑我里中
䝉士其要在導之有本必可使人心囬易兹高郵豈異
我里中人性耶欲教行則唯推此道進之爾他日訓高
郵有成請告舜卿即以施吾里社中則一鄉䝉士不昭
然有開哉是余諄諄所勤望於二君者也
  送河南提學副使徐君孔霖序
古之為學者其學果今之學乎上之人所以作而成之
[002-14b]
者其教果今之教乎士不以三代之道自待其身也久
矣世之豪傑君子惻然思愍而易之然終莫能使之易
焉教學之失其本欲士相先於三代之道猶卻其行而
道之前也是故徇外而内愈遺趨名而實益眩古道之
不可易今也非其果然耶夫古之學也以義今之學也
以利古之教也以成徳今之教也以成藝執途之人皆
能指説之矣至語其本之所在天下莫或辨焉故吾嘗
歎今之時誠使士皆易其所學而在上者皆易其所教
[002-15a]
猶然無進于三代之道也何者其本之未能明耳聞之
先正學莫先於尚志教莫大於明術以是察其本而善
求之則義利徳藝之不相侔何啻較然若黑白也夫尚
志明術始學之士能言之而學者教者反之身以求其
實則誦焉勿知所擇而詔焉勿知所率者童及白紛皆
是矣本之胥亡豈非其漸積乎今天下提學官葢職専
教士者士業庠序間所學各異非提學無與作振而一
之然則為提學官亦難乎稱已以古道易今習使士知
[002-15b]
相勉於三代之業術不先本之辨焉欲開正所従適之
路得乎乃今河南提學副使徐君孔霖吾十數年前校
試南宫幸讀其文而識其賢於衆人中今孔霖所自立
既挈然信天下凡士無賢愚莫不以為豪傑君子也則
所云尚志明術者孔霖葢學之而能擇教之人而足以
有率矣往踐斯任其不能以古之道易今乎哉夫河南
天地之中三代所更都王教流行歴千數百年未冺也
士生其邦氣靈性正相與興起三代之教學甚易孔霖
[002-16a]
取尚志之學自擇以成其教明術之教率修而益勵其
學則記言教學相長察于務本而可以為人師者不在
孔霖耶同志君子重孔霖之行謂余不可無言也余知
諸君子之期孔霖欲其必以古道易今不惑于流俗以
自溺也故聊舉辨本之說相質焉葢雖知孔霖所已至
而吾猶無厭其瀆告者也
  贈太守滄溪黄公序
有可行乎古而施之今焉則盭政之所以欲因時也有
[002-16b]
可治乎内而推之外焉則窒法之所以欲揆勢也政不
因時故令咈而民疑法不揆勢故罔宻而姦愈不勝二
者之弊於治也豈其政與法之過哉天下有不可以政
一者求之已而能正則不必其令之加而導之自無不
従矣有不可以法制者協之人而能順則不必其禁之
及而止之自無敢犯矣故曰政原未立之先法詳已示
之後苟非其人不足與議於政法之本已乃今觀之吾
郡太守滄溪公之為治也其效殆章章可考信焉公始
[002-17a]
方蒞郡時簿書之積盈乎几未見其日程而旬督也人
曰公葢不欲鰓鰓於政邪然而墜怠者無勿起矣狴犴
之姦塞乎堵未見其首束而尾縶也人曰公葢不欲斤
斤於法邪然而匿伏者無勿讁矣是故不期嵗之間盜
息姦屏賦平而訟以抑民不知公之治郡公亦自忘其
郡之所以治也惟公寛仁而有制敏辨而無苛處身之
潔澹然若鮮與於物而不為皦暴以自著守官之慎皇
然若恐失其所循據而不為鈎察以自炫故舉之和而
[002-17b]
無所迫也損益従時由由以出之於是政媞而人易遵
振之速而無滯也伸縮順時持持以安之於是法簡而
人易信夫其飬之深故取之渾極而莫窮其立之也固
故建之堅久而不拔此豈偶試而襲得之也哉其所以
為之本者具也吾郡界江嶺之交俗龎人碞自昔稱悍
忏難馴前是長吏當推代執政者必慎擇諸司之良不
敢以忽視也故後先名守之多非他郡可儷然自余耳
目所睹聞數十年來未有能及公之賢者也所謂其本
[002-18a]
素具非邪是嵗之春公守郡既周三年故事當報最京
師乃郡士民懼公之即去其境也合詞請於二臺及諸
藩臬太史於是公果疏留不得行人皆忻忻自慶若煩
疴獲蘓醒而灑焦燠以清風也吾邑之長馮侯符辱公
成誨之久謂余謬嘗知公者謁言以道其私感余惟馮
侯治邑毖勤真能不負公之教矣邑人幸禔福悉公之
為賜也公兹留郡雖知不可以嵗月淹久然舉熟御之
車趯然馳行於夙諳之塗使之踆足軌不失王良造父
[002-18b]
之歩轍若馮侯之在我邑也凡諸邑布列之吏能皆由
此道以不忒則其政之足以宜民而法之足以信衆上
下相成不啻和鸞鳴而六馬齊以並致古循良之績奚
難焉吾郡各邑之咸理不庶㡬往牒所稱載矣哉故因
馮侯之請舉余所嘗知信者誦公而次第其言若此雖
然余敢自謂能識也哉
  贈太守松溪都君序
鎮江丹徒令王仲行余禮闈所校士也以書來訊而盛
[002-19a]
頌其郡太守都松溪君之賢曰同倫仕不知方懼治邑
無以逭官常之譴也蚤作夜思求政之勿眊憒於理者
乃久益茫乎其莫獲焉退而執牘考業問所經要於太
守公之庭則忽若發矇振聵炳炳然視聼不逆於心矣
夫揆故知今稽往識來太守公之訓詔諸邑實宏多同
倫愧未能究施之行事雖然敢不思勉所未至以蘄無
負太守公之徳聞又曰太守公仁我屬而親之也有子
姓之愛焉導我邑政而願成之也有傅師之教焉引其
[002-19b]
初欲冀其終灌其根欲食其實所以勤相而黙牖之者
葢更僕不能悉數矣夫古有祈祝之辭多出於懷感報
者之心若同倫非其類也夫惟是秋八月某日實太守
公懸桑之辰幸先生惠畀一言俾同倫持獻之儐筵贊
几之間得因少寓其申引儻於義或不詭邪余手其書
曰不亦善乎夫古之義不概行於今也固久乃仲行獨
能及之可以觀都君之政矣葢守治一郡之政以儀率
諸邑之吏是故郡轄諸邑猶之家聫乎衆室也守視郡
[002-20a]
以家則自堂徂序不可使有一之不辨矣郡總諸邑之
政猶之身攝乎衆體也守視郡政以身則自首至趾不
可使有一之不順矣夫合郡縣為一家故大小無勿舉
之務通守令為一身故伸縮無勿祛之易所謂上下交
而其志同者推是道也以往將治天下無難况一郡邑
之事哉然余觀今之為利者苟足於已庸恤乎所治之
吏是故郡視邑則簡棄之若椓毁垣焉撒罄其址未睹
成之者之勞也守視之吏則搤揵之若束溼薪焉擔竭
[002-20b]
其力未睹任之者之艱也夫是以政人相宣之情睽而
理化相成之效微欲天下庶㡬於治得乎都君守股肱
之郡惠化流行江甸之表比嵗倭擾充斥甿業剽播君
所屬邑無不被其毒螫然井里虚而仍聚室廬燼而更
完君且和其令晏晏以出之媞其政由由以行之民若
忘菑孽之日荐罹也非諸邑之吏能受君之意指講問
施行不失次第故其效易致而其民易瘳也邪斯豈獨
諸邑利之丹徒𨽻郡軌轍中朝夕得於效法之近宜仲
[002-21a]
行懐感報之心獨至即丹徒而諸邑之效足稽也故曰
可以觀郡君之政矣葢吾聞古盛時上下之交不以截
然相嚴之禮易其歡然交悦之誼故志意通而無壅情
愛結而不解此詩人祈祝之辭所由以訓者也乃今則
孰舉之夫古之義無行而仲行獨能及焉余是以樂序
其事以傳諸世
  宋國簿黄四如先生文集序
宋國簿黄四如先生仲元閩之莆田人今江西僉事文
[002-21b]
炳之九世祖也僉事以尊人木齋公命重校刻其文於
浙中余得而讀之叙曰唐人有言文非深於斯道有暴
至焉者不能也夫自秦而下作者世胡可勝紀求其慕
道有至殆邈焉寡覿已葢凡能言之士方挾所長奮肆
掞述於一時固將蘄後世之知我也而無㡬姓名湮滅
若翔霞驚電過者不復念之豈非文不涉道於教鮮所
禆流則人勿美愛而傳之者寡耶閩之文唐以先無著
者自歐陽行周以其辭崛興建中貞元間而當代名流
[002-22a]
若昌黎隴西輩咸㳺揚而張侈之厥後叙其集者葢稱
其文大振耀閩越之鄉不知有他人也則行周信閩文
之開始者歟乃余誦其撰著固於道概乎未有聞也行
周之後閩之文寖彬彬盛域中余不訖論在宋紹靖之
際龜山楊中立氏肇以程氏之學倡建南閩人聞其風
而嚮慕之庶㡬一變至道其後艾軒林光朝氏起莆而
龜山之學東矣艾山之學一再傳復有網山林亦之氏
樂軒陳藻氏其師友相劘切要非汲汲乎言語文字之
[002-22b]
徇者然世稱艾軒之文上迫檀弓穀梁下不失與昌黎
並驅而網山一言一句欲明周公之志樂軒篤信守道
不以窮阨動其志其文亦曠然無怨恨不平之思葢三
君子之志於道也其趨同故其文異於世之徒以辭藝
騁者與今觀四如先生說學明道其去就終始之節不
少渝易於世亂物改之後可謂毅然自立無愧三君子
之儔矣故其文本事揆物類艾軒之深竒稽古訓今類
網山之博達流離益信其守艱貞勿奪其志類樂軒之
[002-23a]
浩乎自得說者以先生上接三君子之傳信知言乎先
生之學得其父獨不公之家授而微言邃㫖則多出於
瓜山潘柄氏復齋陳毖氏由是上泝考亭盡括其指歸
故其於道殆若水寒火熱饑渇而食飲之者也其文之
美傳豈宜求於其辭乎夫以辭而已矣則閩自行周以
後作者宜㣲啻數君子而况若先生其不懈而及之者
豈少耶余聞先生當亂世凡欲究之業困勿竟遂者固
多夢筆一記反覆史家義例慨然有感於獲麟以後之
[002-23b]
作者大哉志乎可以嗣河汾而興起矣或疑先生自志
若竊竊不忘細能隠善者夫孟氏著書不遺辭金出弔
之淺事觀先生之道不推其細且隠者後世何式焉則
自志宜不可無作也余叙先生之文特詳及乎是懼鮮
識者求先生於辭爾於戲由余言以考先生之世庶㡬
其不謬尚論也夫
  封御史馬蕙坡先生七十序
先王養老之政行而民莫不知興於孝敬夫老者之得
[002-24a]
其飬也由上所禮厚之者常至耳是故自家而及於鄉
以進齒乎天子之學其尊視之無勿同則教之所漸積
也久矣葢娛其耳目心志之適順其㳺行出入之好凡
老者之養於家㣲獨鼎爼尊豆之陳冠幘杖履之撰不
懈乎其子弟已也履行無敢並其式止息無敢肩其位
凡老者之養於鄉㣲獨獻酢升降之儀徒御歌咢之節
不隳乎其比黨已也饗之於上下之庠食之於東西之
序非無庖宰之羞矣然必親袒而割明所重不在牲牢
[002-24b]
也非無百有司之供矣然必親執醬而饋執爵而酳明
所崇不在器物也則凡老者之養於天子之學其致飾
乎深燕縞𤣥之衣侈文乎憲行乞言授几行糜之數先
王以為斯特有司之常節其慎且備如此焉夫是以老
者咸忻遂其天年而孝敬之化由之以日興其治之盛
可推也後世養老之政不修老者無仰藉於上也則不
得不擇行以養其身少者無所觀視以通其孝敬也則
致養不得不竭其力之能具由是鄉士大夫之養其老
[002-25a]
者有非衆庶可慕望者矣余於今封君馬蕙坡先生考
其所自擇養於身與其令子通政君之能致養於先生
則匪惟時所鮮覿即三代善養老之世比論其全固當
不數數見焉吾是以思張之俾為天下訓勸也葢吾聞
先生少孤弛學嘗恨先世儒業不襮振於是飭躬砥行
期以所聞六藝指要勉禔之踐修葢其持已也剛故人
知憚畏自艾其遇物也仁故拯施窮阨必極其心之所
欲至其訓通政君於少日朝夕惟徳義之朂迄大成名
[002-25b]
以躋顯仕視古稱一鄉一國之老所操施可概推矣生
長錢塘盛麗之邦日與詩書章縫名俊相嬉㳺徜徉湖
山烟月之際亦自足娛適而順其好矣年踰指使寵拜
章服之光華通政君左右承飬於是羣海内素封之君
探竒詠勝雍容京社遺熈朝之雅事視昔高年但嚴事
其家與鄉者名實之相較何如也夫古國庶之老養之
天子之學雖極上尊禮然饗獻之加多或强其筋力之
難任而饋酳之將未必皆衰遲耄倦之所悦矧歴視五
[002-26a]
學嵗無嘗舉則老者固不皆恒與其典乃先生所侈樂
事慠然取之已而不競於時充極其效有足風天下人
父之能成子名者而通政君之善以其官榮致養視傳
記所稱能承親之志其優劣可辨抑何歎古今人之不
相及哉吾於是深慕敬先生之賢以所擇用足輔近世
養老缺政葢於理化為有助不但可考見通政君之孝
誼爾也今年六月二十有六日實先生懸桑之旦通政
君數過以夀言請余嘅先王之政其廢壊不修於今者
[002-26b]
衆矣然最莫如學校養老之失政乃今學士文儒往往
鮮言涉之宜孝敬之風益衰故因先生稍及焉異時有
舉行先王墜政求國庶之老於卿士大夫之父兄必先
生其推首乎詩曰其徳不爽夀考不忘夫舉先生所擇
養於身者既足為祉夀基本其永錫難老豈俟衆人祈
祝之而後獲哉故余並略之而特以此復通政君云
  贈憲副西谷李君序
大丈夫當樹羽揚旌横行荒沙廣漢之外為國家建萬
[002-27a]
里竒勲此在躬居側陋之士懐慷慨功名之志者莫不
思幸一出以其所能自表見矧彯纓垂紱膺四方經營
之寄其有不欲勉相奮競乎然余觀今凡稱慷慨功名
士所挾持固亦可相推耳平居不當事任抗負嵬放激
訐之氣施於謀議非不足動竦衆人之聽聞也將謂韓
彭英衞之儔復作事功必無大相逺者搤狂敵之頸褫
㫋裘而笞其背殆指顧可即成矣乃或一受事權之託
臨小利害僅若毛髪比即遂囬計改思幡然欲徇其身
[002-27b]
圖苟所受迄不獲免未有不怨怒愁嗟指向時委託之
人為擠穽甚或出訕譏以宣洩其忿恨不平之情若是
之類葢多矣夫事固有難成者非吾人孰當之平居無
他患變襲故常以塞官守乗馬従徒談笑簿案計書之
間此碌碌無所短長之人能效之而何待乎慷慨功名
之士彼慷慨功名者臨利害必不肯自徇其身圖故是
能毅然當難事而無怨則大丈夫行事不大可推見矣
乎吾友河南憲副李西谷君葢其人真有合乎是者也
[002-28a]
君與吾㳺十數年自頃以文字相知信及今乃益詳其
事實平居恂恂不為嵬放激訐之論故其慷慨功名之
志人莫能一一測識之然自歴數藩臬大僚所與同事
任者咸推其志氣才猷足為國家建非常之勲不愧大
丈夫行事比嵗敵數窺邉郡震吏民邇三輔諸臣因檄
重吏督勁兵為衛三河簡練之兵李君今提之二年矣
馳驅山谷矢石之間勞苦百倍於衆人未嘗一見其忿
怨不平之色盡已所當為不以功名成毁易志職所宜
[002-28b]
受不以任託難易擇而事往時敵内犯葢數穿白羊諸
塞口以入故今言要阨之守必先焉李君再嵗歴諸險
乃今秋截遏白羊之功尤偉甚葢吾聞謀邉陲者不患
無三軍之勇重闗之壯患無任事之人以當居守耳今
西北萬里之塞敵所蹂躪無虚地誠皆得李君其人制
之敵豈能飛踔絶徼縦其長技以相陵突也此不足為
今之慷慨功名者勵哉李君既竣事將還歸其同年太
僕少卿何君光禄丞劉君輩謂余不可無一言為贈余
[002-29a]
知李君獨深久故特表著其實焉誠觀君能毅然當難
事於今日則信異時建國家竒勲不詭大丈夫之業者
必在此而不在他也
  夀太宰三渠先生王公六十序
古今論大臣材品其章章在傳記者果皆以名行功業
之焯著哉夫名行功業非誠足棄簡也其本實所従出
要自有先重者存耳夫秦穆公顯霸西土春秋不侈其
賢乃殽師再辱始知悔創蹇叔之諫趯然思黄髪之良
[002-29b]
以為截截諞言適足危人之邦國故任用改轍迄睹終
猷之罔愆此其智鍳不大有加人數等乎哉故仲尼叙
四代之書録其誓載之訖簡而曽氏特援以證大學終
篇之義若深有味其指不以霸辭賤黜之也則世之第
大臣材品者舉所先重殆可考鏡其得失已臺自壯齒
入翰林従諸先達後揆摭言議稽行事凡出流俗所聳
尚要非名行功業莫競校故以掞㩁當時之務振耀歴
紀之聞迄無禆於邦國之質用夫截截諞言易以感人
[002-30a]
之聴従霸者猶厭斥之乃世或辭藝謀辨之矻矻期以
希幸名行功業之就將不濶逺於仲尼曽氏之訓矣乎
故臺歴選今卿輔大臣獨以我太宰三渠先生王公為
難能其所蓄存逺于流俗之推擬矣是故望其儀觀曠
乎其若夷覘其襟度冲乎若無竟極也賢者由然欲親
之非有所結而不自解不肖者闇然思揜其情無所嚴
而莫敢與狎詞藝溢於廣受迫而出之其富不藏也謀
辨晦於黙成挫而守之其銳不可括也故臺每覿公未
[002-30b]
嘗不戃然自失蹷然慕伏而不能已嗟乎秦誓所思㫁
㫁無技休休有容之賢臣非公孰可當者公豈今世大
臣材品足概論哉初公解宫諭西歸臺適請告屏居多
年友人羅公贊達夫數言公之為人是時某未知所以
事公也頃謬従公出入宫府禁林前後十數嵗侍公引
誨既久則識公之智愈深睹公行事既詳則信公之賢
益至葢秦誓推柄用得人之效謂實能使邦家黎民被
受久利於不窮公真其人矣哉丙辰之春公以宫保大
[002-31a]
宗伯學士秩偕二三首臣直西内㑹屬㣲疾請告上念
公勞苦乃改畀南太宰以逸之而仍領二秩若故其冬
某亦謝翰篆出佐公於銓省公忘年進某為知已朝夕
相與上下其評隲視昔所云不啻若自口出者殆過焉
引而浚之思決其行之達灌而壅之欲望其實之成某
何以報公之徳厚耶既濫獲考績别公去明年正月十
日公週六十之辰某逖阻相違不能持一觴獻頌公夀
乃四曹長二楊子守魯等謂臺宜預有言以導宣衆志
[002-31b]
某聞古之純臣雖其身寄天下之重然不以介毫自與
故名行殊而志則一功業所成不必咸相似而其休休
之度㫁㫁之誠固更千百世無以尚之是以家國天下
仰其年以翼輔厯祚之永長庸但為一人私夀已哉故
書稱天夀平格保乂有殷而南山之詩歌君子萬夀無
期必誦其為邦國之基非虚取義於祈祝也公立朝四
十年率履不懈既嫓美秦誓之稱一个臣其惠效家國
天下之廣將無若詩書所詠述俾左右一代之盛矣乎
[002-32a]
夫平格成陟配之功夀考作邦家之基其事固不獨吾
二三僚屬之願效祈祝於論述已耳天欲我國家億萬
年靈祚逺引不匱則公之夀其必邁殷周耉老之佐為
卜矣邦之榮懐亦尚一人之慶在公宜莫可辭其任者
請以是致天下之公祝焉
  夀大司成東廓先生七十序
古之君子其盛徳必有名著而不可揜者是故風之所
動逌然及乎久逺不獨當時知誦慕之後世咸取其行
[002-32b]
事為極則焉孟子稱伯夷之清栁下惠之和奮乎百世
之上百世之下聞者莫不興起彼非其徳之明著何以
能著久逺感従之若是是故賢人君子之成徳尚論其
㣲即古之高智絶識之士不足以推究之乃其章章乎
行事不可揜者則小夫孺子固咸能睹傳而稽信葢其
實志積存不以順逆變化而夷險易故徳之馴造日以
盛大光明久之信天下而儀後世由有此具耳茲夷惠
所以為百世師能使鄙薄寡懦之夫曠暇皆有所漸靡
[002-33a]
豈誠抑強之致然也哉吾郡大司成東廓先生少以高
才振一世既冠南宫踐詞垣節行文章海内豪傑士莫
不傾伏以為不可及頃之聞陽明先生說學憣然若有
獨獲於心往従之㳺遂以其道推行昭施於天下門人
學子徧四方凡宗先生者無異多士之在陽明先生時
也臺曩侍先生最深久夷想其氣度言論取以朝夕自
朂劘則恒歎先生之大為難成夫古之人與其不可傳
者往矣六經之訓二氏之指揆諸本原㡬微之相去其
[002-33b]
失不能以毫釐而究其底成何啻千里葢本異而末未
有能同者紛岐多說求不畔於聖人之道也鮮矣偏者
不足以語中狹者不足以示之廣㣲先生之大求以易
其偏而平其狹務折衷乎異同之歸使聖人之學無牴
牾人知其勿能已惟先生成徳之行不専一善成名故
小夫孺子即睹聞咸知信慕而高志絶識之士欲出私
是以少加先生之大卒莫不戃然自失久之果見其無
以踰也故稽索古始不足以效其博抉擿幽險不足以
[002-34a]
鉤其竒控揣無際不足以舉其高窮掘淵泉不足以極
其深夫然後知先生之大積之乎無以累而出之乎不
能自止其成立之行信非習勉之能至擬度之可窺求
矣先生以今年正月某日週七十南都縉紳大夫士舊
㳺先生之門者勤然欲抒其願夀先生之志以臺在先
生鄉黨後進中為特愛宜有言臺觀凡物之所受既大
未有不自立于久長非待取之外而足也故日月之光
周八極則能久照而不息江河之流浸九野則能久行
[002-34b]
而不匱賢人君子本成徳以致其大無異日月之盛其
光江河之沛其流即久長尚不託假於年數豈吾人之
可以言祈祝哉惟先生之人殆出天之所獨成臺愚不
能知徒取小夫孺子所咸睹述者强名焉則誠逺於高
智絶識者之究推然舉先生成徳概諸夷惠之間因信
古之人所以能師百世者宜有在彼淺薄寛懦之夫猶
能興起乎曠逺矧吾人求先生行事自艾淑舉而施之
其有朝夕耶謹持是往夀先生
[002-35a]
  呉江沈氏族譜序
呉江沈貢士偉余柄試南畿所校士也為人好古篤修
自其兄弟相師友有軼然拔出乎流俗者呉人士故多
稱之頃卒業太學嘗以兄位所纂族譜來問序㑹余病
久未之應也今秋位従諸生試京兆謁余復請之余讀
其譜嘉其志之不詭於世閑葢呉世家鮮及焉乃進語
之曰若於譜既得其數矣抑嘗聞譜之義已乎夫譜也
者普也普吾一心以協家族舉而訓之載牒欲其義可
[002-35b]
推行於天下斯譜之由作也故本吾所自始則遡一人
以逮千萬人而系於是焉稽矣推吾所自同則合千萬
人並出於一人而世於是焉列矣著而遺之無窮則以
始之同聚後之異使久逺無失倫而義例於是焉述矣
凡皆自吾一心以協而普之由家族而施之天下不可
逺間近忽者也昔者先王之世宗子之法序於家而天
下無不比之族氏族之籍藏於國而天下無不知所自
出之姓乃上所謂示極敷訓又無一非倫化之周浹夫
[002-36a]
是以小大相親上下相固孝弟之教易施而仁讓之風
足興行葢先王普天下為公之心舉之身而措之政事
如是民信従若流水推之無勿順而導之無勿效其固
有由然耳後世宗子法壊故下無所統一不可以比其
衆於家氏族之籍不考修故上無所據持不可以収其
渙散之勢於國乃上所以為之政令者一切取法術束
持之先王普天下為公之心㡬何其不澌滅也哉是以
世之君子憂之思即姓為之譜以救其所敝是故譜以
[002-36b]
遡系而宗子之法可因詔於家矣譜以列世而氏族之
籍可以辨于國矣譜以倫化昭義例而孝弟仁讓之風
可寖興行於天下矣故曰譜者普也普吾一心以協乎
家族則訓之載牒久且推行不廢先王普天下為公之
心庶㡬其猶一二僅見乎位之為斯譜也以遡系則直
而不誣以考世則質而不僿以論述明義例則仡仡乎
有矜世憫俗之思又恒慨然於先王宗子法之墜推本
其説欲見之政理不疑於迂濶難行其殆可與究斯義
[002-37a]
也夫
  贈大司空礪峰康公序
三代之世上之養士周矣然其任之也恒不為過求士
之自成其材全矣然其受上之職委也恒顓焉不移於
他慕抑其時庸獨士所立爾耶兔罝之夫可為公侯干
城卒不廢中林之椓杙執籥秉翟之人非乏公卿大夫
之器能乃終其身甘猥賤卑伏之業不辭夫先王之教
入人深而及之逺故士欲自效其材以稱上所養之實
[002-37b]
不隨俗遷化而上任使之不過亦計士所自立未可隕
穫於方行其相成皆非後世之能及也我國家養士學
校既咸師用三代之制其取而程之政也度材試事無
重沾沾之名積資叙庸必貴闇闇之實上不過求乎士
士亦無所施其外騖之志即一二簡擢之異特出於倫
類千百中者則固以待天下非常之材其抑三代所宜
有乎夫我高皇帝並建豪英顧獨優崇翰林之選拔之
草澤倔然躋班乎禁近即素親信之臣受顯知而被渥
[002-38a]
眷者恩禮殆莫或過之列聖遵承其事故每數嵗一掄
簡進士之良収置館閣授以中祕墳典欲俾勵學以廣
其材寵數之加若此士荷被其遇不以非常之績報上
惡可與比乎臣列哉又况因上所任不過求一切託為
苟簡自傲厭避其不欲就者以為翰林本侍従文墨是
職他吏事程督若非其宜究取焉此不㡬擇便遂高詭
華仕而蔑實任大負上甄舉之隆矣乎吾友閩莆田礪
峰康公與余同第進士偕讀書翰林館中已乃並領史
[002-38b]
職先後陟學士柄院事暨今同官此都交與垂三十年
相視既親久其後公以少宗伯晉秩大司空分長南六
曹中而或言其省務交雜嵬瑣故甚若非翰林所嘗據
者乃公但退然謝勿堪未嘗一少慊於心也嗟乎儒者
之道古人嘗恥一事之勿效矣矧立國大政若水土工
虞之飭修闗梁屯衛之譏設皆掌治於司空士欲稽儒
者之效非此孰奮䇿哉康公學于六藝百家其要微無
不總統出之為文經緯宏宻有深逺不窮之思充其材
[002-39a]
抑何施而不恢恢也夫大司空之官在唐虞葢兼大禹
伯益之任故漢世以尊顯三公耆舊之臣茲誠儒者極
榮非康公其誰能優之抑士養于翰林之久出受上任
使之盛平生志氣宜在今日徴信吾知公所暴聞於天
下者必是其效之矣余碌碌愧従公後學不益加而志
無所成故竊羡公斯柄任足振儒者功施將迄為吾黨
光茂不敢附和流俗人之論私以缺缺於公也詩不云
乎左之左之無不宜之右之右之無不有之公葢真足
[002-39b]
以辨是者樂只君子天子命之樂只君子殿天子之邦
余得不以之特厚望于公哉
  贈侍御毅所黄君屯政考績序
儒者言三代之政所必不可行於後世者其惟井田乎
余竊嘆其過矣井田之制歴六七聖人逓相敬修無敢
壊其效章章載之千數百年間孰謂後世之必不可行
也獨其法破滅久逺非創業之君舉一世更變之不足
與議其成耳何由知之以近代屯田之事知之夫屯田
[002-40a]
肇自中季以來其始因征伐四夷人徒衆而餽餉勿繼
故散兵列屯取地於敵使之耕食相伺此葢即邉郵所
弛遺之利蘄以得志於中國非奪吾民之有為饒益者
也後遭天下苦亂内地田疇斥棄不耕者衆於是英雄
往往據以成創造之資斯漸乖其始事焉要之括田籍
卒誨畮而均授之隂施寓兵於農之術葢亦髣髴井田
之遺然試之者累績用其效不概可睹推哉夫三代聖
人公天下以周萬民為之畫井分界使匹夫咸有世業
[002-40b]
相養上無一毫私利其中者揆之屯田經營于争戰紛
擾之際其事詎可同日語乃方興事耆功民莫敢一訾
議其非便卒之推行久而施利多相沿其法莫可變何
也開創之君舉一世更變之苟志之定事孰勿成既事
之成民孰勿守假令其時有以屯田之法興井田民豈
不趨従若流水哉乃言其必不可行悖已雖然政固因
人立者也屯田之法雖不可比匹三代公天下之制然
後世每得人治之其事效班班流載籍夫使兵自食其
[002-41a]
力以省吾民供輸之困煩則雖無與於民實固利民之
大者在昔我高皇帝艱難百戰深思立國久長之謀不
可一日廢兵而養兵足食其勢不能不及於民故屯田
近易之法修之大業甫定之日抑知民苦干戈朝夕無
暇顧恒業矣田不授兵危民豈有息肩時耶葢理天下
斥棄之田俾養必不容已之兵故屯田一興計遂以寛
民賦于不匱推之三代制井田厚民之心要未可差異
觀也則舉斯心以行一切之政豈非小大任事之臣所
[002-41b]
宜斤斤自競思祗承徳猷于不懈者乎今邉屯之政其
故牒多泯沒無考豪右擅侵掊孰相訶禁軍國之需益
廩廩於是邉吏恒告急嵗索金内帑為常校増請至數
倍前時項計臣屢上言天子赫然思振舉使者望於道
迄莫有出善畫相禆助者所謂得人立政之難非耶南
京畿輔之屯最名撿㩁無漏籍其斂散殆庶㡬開國始
制而議者言利屯莫大乎恤軍夫軍勿加恤即田孰與
耕治矧其本固在足兵耶侍御毅所黄君按修其政三
[002-42a]
年屬仍嵗東南大水負江之屯多墊沒賦無與蠲省又
往時屯軍治業必先農種而後蒐閲故訓練懼妨害其
耕耨之時近事或稍易矣則吏士寖以溺職君悉心咨
謀務去害而存其利屢疏豁坍决之賦賑蝗旱之災剗
其浮蠧専乃督成要厥従事葢未始不先軍士疾苦而
後及屯賦之盈積者也兹將上其最天曹同官諸君子
咸來謁余言為君贈夫古稱任事在知權有能推昔先
王用心以行令政則政未必真古今異也若屯田之視
[002-42b]
井田雖不同條共貫然苟以三代厚民之心行之其究
何大相逺余感是不能無悼於邉屯之政矣誠得黄君
其人往殫心講修焉去害存利以大悦邉人之志抑何
患其不振舉若畿輔也哉黄君寛和有志剛果而不自
用其按屯美政未易以更僕數儻由此加之重任令試
他難事即三代所未舉良法自可取其意類充之故余
因屯田特及井田之説葢即世所言難興者例之於其
易抑見古今之無異道耳黄君其不以余言為迂僻乎
[002-43a]
則願更推施於所未效矣
  夀大司宼盧公七十序
古今論大臣材品豈非以質行為先本哉觀詩書所稱
三代名徳之輔其才猷績業非不烺烺耀當世矣乃其
人類多畏慎自將敦讓而不伐抑又何志念深逺也降
及春秋列國之賢卿大夫往往能逖稽先正詢求往哲
思斤斤不詭其行事葢猶三代篤厚之遺足使邦國儀
法焉故秦穆悔殽之敗感其㫁㫁無技休休有容之風
[002-43b]
以為子孫黎民安利之託尚終久賴之孔子有味其言
取以列書之終篇而記大學者推用人鏡要勤然繹述
之不置則古今所訓大臣之道其先重可概識矣漢去
古未逺廷擇公卿必尊選名徳深厚之人即未若詩書
所稱然視後世受柄任者矜奮其才猷績業以與衆士
争一技之長不尚相左盭耶余以是校睹於今大臣中
未嘗不敬慕南大司㓂後屏盧公之為人而私歎其難
能也公起家進士由行人擢給事中歴通政都御史入
[002-44a]
拜大廷尉佐司空之政遂總陪臺風紀績三十餘年至
今官宦績揚布中外奕然既光顯矣乃固不探竒炫異
終始一徳踆踆若無能人至其受難重之任治繁劇之
務施之恢恢乎有餘然不以才猷先物也舉之鑿鑿乎
效成事然不以績業著能聲也其論列臧否指刺賢不
肖正直忠厚未嘗一徇情于偏訐故天下誦公葢魁然
深厚長者其負含若高山大川人莫能測視其底止即
忽焉投以危大可使鎮定不驚擾其效黙引之久長必
[002-44b]
能致澆薄之囬易公真不愧古大臣之風其庶㡬秦誓
所謂㫁㫁無技休休有容者耶今年四月二十有三日
公周七十之辰同寮少司宼吉陽何公言公將上疏請
致其事志在歸老而索余言為之夀余謂公質行大類
石丞相之孝友醇謹其博大容物出入軍旅刑獄之任
無勿優稱則又似文潞公之蓄徳深厚處事潜宻者焉
二公在漢宋時亦嘗以年至求去而當時因慰勉任用
之不衰今天子興脩化理簡毗老成如公宜召還政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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俾黙襄大治於有成左右大臣其肯聴公去不為之贊
尼使公無行耶雖然中世士大夫能全君臣之義於進
退従容之際者其人固不多數矣公金聲玉振巋然一
時卿座中之望而夀考福履迄與榮名相周旋無坫缺
葢天所以表邦家治業之盛其效非獨在公之一身而
已昔詩書所稱大臣固有告老而同官留之望以平格
保乂之事者也抑有年過九十為周卿士猶作抑戒自
警且惓惓詔于庭曰毋以耄老而棄我者然則余欲夀
[002-45b]
公以其大者孰若此道之進即公欲自處古大臣之列
又豈汲汲告老求佚之足慕無亦思以此道亹亹焉益
競朂于不匱也哉余故特以是代祝他世俗之詞可畧

 
 
 
 洞麓堂集巻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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