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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 > 四库全书 > 水心集 > 水心先生文集 9
君狂甚詩能古葉子文髙世莫驚何處有田求二頃
向來三月決歸耕
 水心集巻八


[009-1a]
欽定四庫全書
 水心集巻九
             宋 葉適 撰
  記
   白石淨慧院經藏記
樂清之山東則雁蕩西則白石舟行至上水陸見巨石
冠於崖首勢甚壯偉去之尚數十里外險絶有竒致其
山麓漫平深泉衍流多香草大木陸地尤美居之者黄
[009-1b]
錢二家累世不貧以文義自篤為秀士北山有小學舍
余少所講習之地也常㳂流上下讀書以忘日月間亦
從黄氏父子漁釣島嶼縈錯可游者十數有楊翁者善
種花余或來翫其花必大喜延請無倦間又游於其所
謂淨慧院者院僧擇饒善詩義充從岳文捷皆黄氏子
終老不出戸而從岳又以其兄子仲參為子余時雖尚
少見其能侃然自得於山谷之間未嘗不歎其風俗之
淳而記其泉石之美既去而不能忘也盖天下之俗徃
[009-2a]
徃皆如是使為上者知冒之以道而不以偏駮之政亂
之則以余所聞於古人之治何不可致之有哉他日仲
參忽來謁余敘其所以為别者盖已十五六年矣問其
舊人則擇饒義充從岳文捷皆死矣其他老人多無在
者楊翁者亦巳死而草木衰謝不復可識因相對感愴
久之問其院之興廢則曰門廡殿堂庫湢之室昔以毁
而缺者今麤具獨轉經藏屋廬閎麗像設精嚴殆為一
院之極此今之所創而昔之所無也於是仲參請曰此
[009-2b]
經藏者先人以垂死之言命余輟其學而為之者也雖
不敢有其勞亦無廢於先人之命以公昔之所嘗游而
今問之之悉也盍為我記焉余既嘉其以成先志為孝
而重其申故舊之請且因可以記余之所不忘者故不
得辭問其院之始末則曰始建於唐之龍紀為廣教集
雲而今名浄慧者大中祥符之所錫也其在政和嘗易
為道士之觀而後還為院既還而睦州盜起焚於宣和
之三年而淳熈三年十一月朔則此藏之始建也八年
[009-3a]
十一月
   江陵府修城記
太原閻公治江陵始至與將佐行視新城壁及戰守之
具曰美哉丞相衛國趙公之所為也公莅荆六年不趣
令暴興簡絀細苛壹於無事繄楚邦保障是急詭大力
難爰集兹緒卒有功庸為方鎮首家銘史冊書法舉焉
而公弗命故無記者將何以昭丞相之勤久荆人之思
某實受任代公其無泯缺之懼既乃謂某子以謀議名
[009-3b]
官記子職也始江陵息靖康之難伐茭蘆逐虎豹四招
流民重立坊市垂五十載漸還故初惟城朽敗日甚毁
垣頺塹莫補莫續驢馬之䭾可徑門闗之闔不楔也前
後守者以役衆費廣不敢有意至言羅郭無用纔葺子
州可矣人苟其居不自顧必朝廷患之令都副統制總
領錢糧講修築之政安撫使不得預議久不決趙公聞
而歎曰郡守號稱専城近制仍提督修城今將修江陵
而帥守不預非法意也遂具為奏且合他司固請詔許
[009-4a]
焉錢二十五萬貫米四萬石皆從中下役以江陵鄂州
駐劄之兵佐以郡府之義勇趙公杖屨日出城上以勸
勞之始於淳熙十二年九月成於十三年七月為塼城
二十一里樓櫓戰棚之屋一千三間浚隍池繚甬道備
凡扞禦器械之用然後江陵之人更門益宅早卧而晏
起四方之來者驚其厚墉崇雉巋然於長川大陂廣野
之中環城以騁登樓而望知其跨江北連襄沔莫不慨
然思憑國威而壯戎守也天子遷趙公金紫光禄大夫
[009-4b]
以寵褒之孟子論髙城深池之利不如人和盖先治其
城郭者乃諸侯郡守之常政爾其後吏慢因循以為幸
其人之和輯可以坐鎮何必殫財動衆以新無用之城
壘及變故起於倉猝則雖有堯舜之民不能以自保此
明主之所鑒也至尊夀皇聖帝順天從時不輕試征伐
自淮南至京以西數千里險害之地皆特使將軍城之
州縣主給期㑹而巳獨江陵為後而趙公嘗相天子知
上意因力以請然則閻公之欲記豈獨以明趙公之績
[009-5a]
哉所以示夀皇聖帝之規烈使臣子不敢忘也趙公名
雄為右丞相去江陵而判其鄉資州閻公名蒼舒為吏
部侍郎待制龍圖閣其繼趙公自漢中徙焉紹熙元年
八月二十日
   漢陽軍新修學記
古之言曰一道徳同風俗風俗之難同也以其陋而逺
雖道徳大備之世莫或齊焉江漢蠻荆之雜爾自虞夏
時治之略於中國惟周以増累仁義化衍南服至能使
[009-5b]
江沱之媵躬無怨之勞漢廣之女息游者之思歌於正
風號登太平矣然而國别土斷卒無卓然以忠哲志義
之材自成者及楚用其民縱横吞滅君臣暴詐之行著
於春秋久而孫卿屈原之徒議論風㫖為天下師則怒
峽之巔絶沔之涯蘭芷芳潔寳璐照耀而楚之文詞嘗
盛矣是其昔之和平専壹秉内性之理義有合於風雅
者或不自知其善也而悲憤刻約琢外巧之卉木遂變
風雅而為麗滛者亦不自悟其失也隨習遷改常性爽
[009-6a]
越千載之後終為楚人之材嗟夫周道之備也江漢之
民雖觀感其善性而未能成材逮王澤之衰也反沉溺
於荆楚之習而不克自振可不哀歟今吳越閩蜀家能
著書人知挾冊以輔人主取貴仕而江漢盖鮮稱焉豈
其性與習俱失之哉漢陽昔鄖子國也以遺音求之正召
南漢廣之地岸南即鄂州今之巨鎮王師所屯通闠大
衢商賈之㑹物貨之交也漢陽獨力漁勤稼不以走集
逐利相夸詡士大夫以其俗靜而樸徃徃捨鄂來居焉
[009-6b]
軍學地卑下先時江暴漲南湖不泄洄洑停積摧剥墊
壊知軍事吳興皇甫煥築而隆之盡撤舊屋更起新宫
既成而堂廡嶐崇百楹相扶牆甓外周赤白炳明侯使
請記於余於是東平鞏豐實為學官夫以鞏君之博敏
達於教皇甫侯之聰明辨於政為是役也不徒示人以
材力之所能至而巳使其考正古今之俗因野夫貧女
之常性而興其俊秀豪傑之思一其趨向厚其師友畜
其聞知廣其倫類極夫先王道徳之正文獻淵源之逺
[009-7a]
而一歸於性命之粹其視成周之士庶幾乎何必為楚
人之材也千載之習固不足以亂之矣若夫利禄之學
枝葉之文口耳教導媚世希寵斯又在孫卿屈原之下
爾非所以媿也故為記之以答其人紹熙元年十月
   覺齋記
所謂覺者道徳仁義天命人事之理是巳夫是理豈不
素具而常存乎其於人也豈不均賦而無偏乎然而無
色無形無對無待其於是人也必穎然獨悟必渺然特
[009-7b]
見其耳目之聰明心志之思慮必有出於見聞覺知之
外者焉不如是者不足以得之古之人其養是覺也何
道將非一趨於問學而不變乎將非責難於師友而不
息乎將非先義而後利乎將非篤於所以自為而不苟
於所以為人乎是其得之也死生禍福齊焉是非邪正
定焉人之大倫天下國家之經紀取極於是矣余觀三
代之後世逺俗壊士以利害得喪為準的雜揉其思慮
紛汨其聰明以求參乎人情違順之間喜相翫也怒相
[009-8a]
冦也障固其公共者使之狹小闡闢其専私者而更自
以為廣大也於時獨悟特見之士覺於道而違於世昬
然為天下大迷悲夫以一人而覺一世之所迷合一世
以咻一人之所覺其所謂問學師友之序義利人已之
辨常患乎乍存乍亡若起若滅方與世俗交鬭而未巳
也然則理雖常存而覺之者病矣及其甚也異端之説
至於中國上不盡乎性命下不達乎世俗舉以聰明為
障思慮為賊顛錯漫汗而謂之破巢窟頽弛放散而謂
[009-8b]
之得本心以愚求真以麤合妙而卒歸之於無有是又
大異矣然其知是也其覺是也亦必穎然獨悟亦必𦕈
然特見耳目之聰明心志之思慮亦必有出於見聞覺
知而後可士徒厭夫雜揉紛汨之為巳累也遂捨而求
之者十八九矣嗚呼聰明固無紛汨而正矣思慮固無
雜揉而壹矣道徳仁義天命人事之理不可以有易也
夷夏之學不可以有亂也以世俗之覺蔽其中而又以
異端之覺奪其外則理之素具者其不缺而常存者其
[009-9a]
不隠乎是故今士之於道有二難焉華陽范東叔名燕
居之齋曰覺使余記之盖東叔之致其知深矣故以余
之所疑質焉紹熙元年十一月二十日
   煙霏樓記
煙霏樓者本西樓也太守仲并更名之余自湖口渡江
㳂淮北上至王潼洲燒葦夜行投宿民舍遲明道上車
夫與牙兵相詈擊慰謝之然後肯去踐小楊湖一步數
陷所過空隄絶岸敗蘆衰莽而已入濯港乃見黄梅諸
[009-9b]
峯雄秀可喜而百餘里之間碎坡叢岫靡迤連接淺泉
細石經絡田畔則蘄之土無不闢而居者相望矣然而
州無城堞市無㕓肆屋無樓觀佳卉良木不殖公私一
切簡陋四方之集徙者以欺誕苟且為生促具衣食則
止其於絶埃煩近清涼理榛荒致茂好居髙覽逺以遂
其生之樂非惟不能亦未之知也故郡之涵暉見山與
超然觀之廢址不散則偪景蔽而意昬皆不足以處煙
霏者直通判㕔之西其下中洲隠士李之翰所居稍有
[009-10a]
水竹花石之勝四旁廬宅以寛且逺不見甚陋鷗鷺之
羽雞犬之聲飛走喧寂各會其性林樊間錯晻靄西去
對靈虬馬下等山拱揖賔伏隂晴旦暮天地之氣迭為
降升登之者亦如在吳越綺麗之鄉湖湘清幽之濵使
吟者忘句而飲者忘酒也盖一州之觀無以過此夫蘄
山澤之聚淮之名城也豈其天趣不足哉特地力有未
盡爾以余之不肖忝長吏於是不能疏滌其陋以安利
之徒品擇其美以自縦也豈古人所謂富而教之者乎
[009-10b]
顧今之吏有不可以此責者故記其說以遺通判事朱
君俣刻之樓上使蘄之人能盡其性之徳以為材盡其
地之力以為利生殖遂長而英發器用堅實而久成如
韓之樂公劉之芮鞠淇澳之君子亦欲其知自兹游者
始也紹熙三年正月四日
   李氏中洲記
君隠約於蘄久矣在城西中洲依水為圃䕃茒而宅無
所燕館不崇珍臺其間蹊隧僅通而已春陽開舒似有
[009-11a]
敷榮秋歛氣應不厭摧落四時之序略備而已蘄人以
其居而安游而樂因即而名之販夫走卒皆曰中洲不
斥言也君之可稱有二焉世之豪傑特起之士豈不正
其性命之情哉然而氣血之偏使常制其中和利欲之
交習常行於理義終也則勢力之髙下為進退嵗月之
壯老為盛衰規砭未忘而身又蹈之何歟盖君於氣血
利欲之雜先盡矣遺世以順照物以哲故能養心於内
不暴於外屈伸俯仰有以自信雖薄滋味簡服用約居
[009-11b]
處頽然窮老而可樂之實常在矣一也佛之學入中原
其始固為異教而已久而遂與聖人之道相亂有志者
常欲致精索微以勝之卒不能有所别異而又自同於
佛者智不足以兩明而學失之畧也君始學於佛既悟
其説然後歸而求之聖人之道有是乎無是乎反倫類
者易知合性命者難辨於是誠得其所以不同者故其
修身教人出於仁義道徳之本統而知入徳之有門矣
二也不富於技而能已足者士之常道也不分於用而
[009-12a]
能已成者士之常職也仁者人之所以為人之實也不
求仁則失其所以為人求仁而不得其所以為仁不可
止也古之人捨一世之所重以求其所謂仁者後之人
求一世之所重以喪其所謂仁者夫重與輕不先審而
以其所喪者為所求人與已不先察而以其所競者為
所樂可乎不可也此君之所以為庶幾而余之所以媿
君也君已七十中洲之上木老花殘不復計惜所察將
益警所進將益深不惰不昏以俟天命嗚呼余之媿君
[009-12b]
未已也李氏名之翰字周翰   司馬温公祠堂記
公河内人生於光州因以為名紹熙三年太守王侯聞
詩改祠公郡東堂光邊逺極陋民之智識不足於耕殖
而何暇知公之仁雖然公自元祐以來繇京師達四方
家繪其像飲食皆祝非必師友士大夫能敬公而已公
之鄉已不得見因其嘗生也表厲尊顯以明尚賢治民
之本首此侯之志歟自王迹泯而聖賢之徳業不著士
[009-13a]
負所有而就功名以為凡用世操術必將有異於人而
後可故或詭譎其身而出處亂封大其欲而㢘隅失朴
拙稱任重跌宕為豪英寡學多惷謂之有力先從後畔
自許知權其謬於情性倫理固亦多悔而猶强忮堅忍
以冀其成者盖道徳喪而流俗驅靡之然矣公子弟力
學進士起家州佐從辟官使承事猶常人爾充實積久
而亷夫畏其潔髙士則其操儒先宗其學去就為法故
步趨中繩墨用捨進退闗乎民心為宋元臣至於深衣
[009-13b]
幅巾退然山澤之間誠意至義不敢加一毫於嬰兒下
走而同其吉凶憂樂之變豈必殊特自許謂當離類絶
倫與人異趣者哉若夫比並伊吕配擬經訓使人主降
屈體貌自以聖人復出及其造事改法衆所不向天下
大擾而公以身争之稍還其舊以便民小人比而怨公
遂納善士於朋黨而指公為魁傑追斥崖上刻名堅石
播之外朝士皆燬廬滅迹同族廢錮當是時天象錯戾
碑首仆裂其後乃倉皇南渡海内横流余讀實録至靖
[009-14a]
康元年二月壬寅詔贈公太師未嘗不感憤淚下也盖
是非邪正久鬱不伸至使敵人駕禍以明之而後止然
則公獨夫之力豈能動天而天人之際何其可畏若是
哉余是以因侯之作併論次以明聖賢之徳業不在彼
而在此也
   六安縣新學記
六安臯陶故國亡後四百餘年而英布與項羽滅秦又
助漢畔楚再王其地云孔子敘書列古聖人堯舜禹臯
[009-14b]
陶四人而已余嘗疑堯舜既垂治法而知人安民尚猶
難之則使後世何以取中焉夫盡其身之聰明遇事成
理而於性無所失豈非聖人之徳人理之正哉然而以
質獨就者常逺於性以材恃見者常離於身盖其理謬
其徳薄而非天下之材矣今也將合天下而立常道則
患無聖人者嗚呼堯舜之難不其然乎自臯陶開天徳
之品興九徳之教以成天下之材非天下無聖人之患
而患無是質與材也果誠有之逺若使近離若使親因
[009-15a]
之勿廢也就之勿更也翕異為同會少為多續短為長
其家邦也各乂爾其采事也競勸爾故教徳之方自臯
陶始能治天下以常道能起天下以多材禹湯遵之至
於成周不然則有偏無救終為天之棄徳而堯舜之難
常在也至後世之學乃以充備盛徳為聖人廢其材更
其質一施天下之智愚賢不肖必至於道而後用之是
何其與臯陶異指耶將後世固美於教而臯陶未之及
耶余不得而知也及英布奮一夫雄狡事至微末則自
[009-15b]
司馬遷以下皆喜稱之道之升降又重可歎巳會稽陸
子虡為六安令新立學日取賣酒錢一千饌諸生懼且
去不繼則食絶學壊也來請記余嘗以公事自巢父許
由所居北行沿淮望潁水西入梅林沙窩百餘里中山
四合如攢綺繡南下蘄舒所謂四五祖灊天柱峯信乎
名山哉或言六安山谷尤深余思臯陶氏欲至其處不
可得夫九徳者臯陶所以教學之所以始也故書遺陸
君使刻于石紹熈五年二月
[009-16a]
   績溪縣新開塘記
田于山谷踰髙逗深燒變築疊而堨引其泉流以潤澤
之有所不及益鑿為塘儲雨以待昔之聚民於此者擇
其水土之利固已詳矣若夫計田而堀量畆而浚必使
水無不足而不以雨暘之節聽於天時有水旱而田無
髙下皆欲為樂嵗人之願雖然而人之事不能盡然也
民嗇税輸而與官較尺寸之旱常以報聞則訟牒煩而
詐偽起績溪之民無善俗矣王君木叔宰是縣之始行
[009-16b]
視民田驗其水利之近逺塘堨之有無而知所以豐荒
之故曰凡不得水者當别開塘注田爾農不可曰田狹
吾安能壊見田又刻財與力創為之耶教之再三猶不
聽木叔曰是不足告語其治縣節縮稍得餘錢遂請於
監司買民田使為之古跡之廢併修之塘之所須揵樁
木石皆買與之工食之不足者頗助之畢二年為新塘
六十八堨六買田有自畆三十至六十步出錢有自緡
二百三十以上至千文飲田有自畆二千至三千然後
[009-17a]
績溪之田無不得水紹熙五年縣民始不以旱報官而
嵗全熟美矣木叔之治民又詳矣哉古之長民者示之
以意其次為條教其次號令之最下者撻罰驅脇之意
之難從久矣若木叔知計田堀塘為民利以條教告之
以號令使之而巳民有不聽撻罰之爾夫將以利之而
已雖或撻罰之未過也今木叔以條教號令為不能撻
罰之又不可故為之買田堀之又為之買揵樁木石與
之工食助之如父母待驕子然或曰非常道木叔委曲
[009-17b]
以就其民爾夫委曲以就其民而可以利之雖非常道
斯謂之仁矣績溪之民忘之可乎不忘未之計廢墜之
可乎木叔名柟永嘉人也慶元元年五月二十日
   樂清縣學三賢祠堂記
士患不賢與無徳賢有徳矣進而至公卿之位則為其
事不至者世以為有命焉夫賢有徳豈必為公卿哉孟
子稱禹稷與顔囘同道當其時盖已有流俗之論而孟
子言之如此悲夫直以貧賤不如富貴此流俗之細爾
[009-18a]
猶不病徳也至謂賢而賤終不如賢而貴有徳而富猶
過於有徳而貧以夫區區自為輕重轉訛習陋而使天
下言賢有徳者必將兼出於富貴而後止則流俗之為
害大矣然則以不至公卿為命者是畏貧賤而樂富貴
非命之正也故太子詹事龍圖閣學士王公十朋字龜
齡温州樂清人秦檜死首開直道對策髙宗寤擢上第
孝宗初力請復讎不合連守外州自紹興庚辰至乾道
辛夘公名節為世第一士無不趨下風者有錢公堯卿
[009-18b]
字熙載賈公如規字元範公同邑士也與公親友而年
輩稍前於公錢公孝悌醇行為善如嗜欲賈公惻怛長
者恵貧恤孤皆不及仕然邑人髙此二公雖天下獨知
樂清有王公而邑人以為此二公固亦其地之所有也
齊是民也而賢有徳者得為士民齊不能相治也故士
得為公卿民得盡為士而士不得盡為公卿也烏得以
有司之所别異而異三公者乎使王公之用能退而不
媿二公二公之處能不媿其身此邑人所以推尊景念
[009-19a]
彼區區者無預也雖然有一焉民得盡為士也而不盡
為士士不得盡為公卿也而非賢有徳者為公卿身之
所以自修非修其身者不能知而有司之所别異者戸
號而目熟之也悲夫此流俗之害所以或細或大而終
不可息歟始邑既祠王公于學又以為學之再興錢公
賈公嘗有力其併祠賈而遺錢者吏失之也王公之子
吏部郎聞詩乃言於州列祠三公以年之先後為次余
美司封所為且俱習三家子孫故為之論孟子大指為
[009-19b]
記因以審考流俗之趣好孰當否云慶元元年六月
   醉樂亭記
因城郭之近必有臨望之美為其人燕紓徃來之地
以合衆紀時消煩娛憂豈天固設之哉永嘉多大山在
州西者獨細而秀十數步内輒自為拱揖髙不孤聳下
亦凝止隂陽附従向背以情水至城西南濶千尺自峙
巖私鹽港緑野新橋陂蕩縱横舟艇各出茭蓮中櫂歌
相應和巳而皆㑹於思逺樓下土人以山水所到斯吉
[009-20a]
祥也益深其崦百金一藏賕匠施僧阡壠交植嵗將寒
食丈夫潔巾襪女子新簮珥掃冡而祭相與為遨嬉城
内外無居人焉故西山之遊為最著雖然地狹而専民
多而貧外有靚袨都雅之形其實無名園傑榭尤花異
木遨者雖心競不相下然或舉債移質為畢事而已固
不能鬭珍麗窮水陸也守長不察曰噫侈富甚矣貪胥
所窺暴令繩之必邏捕以酒奪其笑語械縛撻擊破産
納錢不如是𣙜利不數倍嗟夫以窶從奢求一日之樂
[009-20b]
而貽終年之憂不變者何也朝議大夫直龍圖閣宣城
孫公為郡之初訪民俗之所安而知其故至清明節始
罷𣙜弛禁縱民自飲又明年宅西山之中作新亭以休
遨者名曰醉樂取昔人醉能同其樂之義孫公性不喜
飲其政不専為寛盖通民之願而務得其情如此亭成
而民歌樂之當是時四鄰水旱不常而永嘉獨屢熟殆
天亦以其人之和者應之歟古之善政者能防民之佚
游使從其教節民之醉飽使歸於徳何者上無所利以
[009-21a]
病民也及其後也因民之自游而為之禦招民以極醉
而盡其利民猶有不得游且醉則其賴於生者日已薄
而人之類可哀也已故余記公之事既已賢於今之所
謂病民者而推公之志又將進於古之所謂治民者也
紹熙五年五月
   金壇縣重建學記
致學莫要於辨人已之分而審其所處之義使已立而
物不病可以達於道矣孟子謂伯夷栁下恵百世之師
[009-21b]
也以孟子之言考之伯夷以為人不盡如已而已不可
以苟用故必不用以伸已栁下恵不然以為人固不盡
如已而已亦不必志於不用故或用或不用以伸物夫
二人之髙卑皆過矣惟其於人已之分豫辨而所以處
之素審故雖髙而不傷物雖卑而不喪已也又以孔子
之言考之不降其志不辱其身固學之至極雖降志辱
身而言誠能中倫行誠能中慮則亦不以其身為私已
也況於不傷物而不有其髙不喪已而無至於卑其於
[009-22a]
人已之分尤豫辨所以處之尤素審一於恕而已矣裁
成羣聖賢之道而制行定率性盡習而教法明用則自
我而行可也不用則歛藏以待也此孔氏之所以學而
顔孟皆傳之古今之義理準焉雖更燔滅壊亂而傳注
終不能汨異説終不能迷也然則後之學孔氏何當哉
敬其所傳可與言學之方歟簡傳注闢異説可與言道
之序歟若夫人巳之分未豫辨而以敬其所傳者貌加
之所以處之未素審而以簡傳注闢異説者衆建之成
[009-22b]
已不忠而成物不恕是故髙則傷物而卑則喪巳此非
氏之學使然也奉議郎李枀知金壇縣改舊棄陋大
為學宫請前襄陽司理參軍路芾主教後學又請余記
其大意昔太伯季札蓄徳於已不較於物物紛然就之
不足已沖然自靖有餘也澹臺滅明行不由徑非公事
不出戸言偃以為得人古人之行雖殊學雖有淺深髙
下然未有不辨人已之分而審其所以處之者矣史稱
子游吳人也而澹臺子羽盖嘗從弟子南游至江方吳
[009-23a]
與越逓興至漢魏以後京口常為江南必争之地其人
以智詐勇力擅名於時而古人之遺風餘教無聞焉何
也今將因其地俗而教之以禄利則所學者固科舉之
華藻爾若將教之以道則必自敬其所傳始必自簡傳
注闢異説始嗟夫去古逺而師友不明余上考太伯夷
恵下參季札子游子羽折之於孔氏以為人已之分當
豫辨所以處之當素審也盖庶幾云爾慶元元年十二
月二十九日
[009-23b]
   沈氏萱竹堂記
瑞安鹽聚漁合而北湖背市逺人山水閒美游者恨不
得居而久也沈君體仁始治園觀廣池以接清流累土
以抗峻峯繚其四旁互為蔽隠搜花揀石綿日繫月衣
食所餘輒具焉然後遲客有亭延月有臺蘚梅露葯
草木之竒品莫不貫序以先後屋室最大曰萱竹之堂沈
君為詩十章聞者皆和之而北湖之勝遂誇一時君間
求記於余且自敘曰人之所欲寢處游觀而已君子則
[009-24a]
以義安其身者也我祖髙曽被忠信服禮學嘗西入闗
北走洛師友天下之有道者沈氏之為儒百年矣暨我
不肖不敢墜先緒以有此也昔唐人杜甫詠詩稱權勢
不如宗族故堂之前自生竹後自生萱言宅舍之荒落
而非其族不游也淘米不能渾其水刈葵不能傷其根
言飲食之疏薄而非其族不飽也噫貧猶可況少有者
故我過而為此所以合族人於堂共喜樂於園也非崇
游而飾觀也子其為我發焉夫隨耳目之願於無窮人
[009-24b]
之常爾至游觀之力不能足則無不憾也今君據游觀
已成之利矣反以耳目之玩為可薄乎古之人惟顔子
知自備天地萬物之道其陋巷飲水如寄泊焉聖賢之
致同而行不同也故或登東山登泰山歎逝川樂山以
仁樂水以為智若此豈異人乃孔子也游觀之術進
矣大而髙丘大澤放蕩獨徃小亦幽花叢薄嘯歌自命
此文臣才士之所以逞其贍逸雄豪放臣逐子之所以
平其鬱紆悲憂也累世之筆墨未有抑此而不揚者也
[009-25a]
又可陋乎若夫流連其耳目役使其財力以游觀之術
資其人而身不獲焉此師曠所謂晉平公不足以聴之
者爾然則君之為此堂也既收合宗族同養其和平而
又發舒心思特致其髙潔亦可矣余故因君之自敘稍
推進之使知游觀之義未當貶也慶元三年七月
   石洞書院記
東陽郭君欽止作書院於石洞之下石洞郭氏名山
初洞深複無行徑薪者給採而已君始以意疏治益前
[009-25b]
阻崖壁衆不知所為欲止君逼視其罅遥聞水聲出空
中曰噫是也盖鑿崖百步梯級而後進土開谷明俄若
異境稍復深入臻於曠平則石之髙翔俯踞而竹堅木
瘦皆衣被於其上水之飛湍瀑流而蕉紅蒲緑皆浸灌
於其下潭澗之窪衍阿嶺之嵌突以亭以宇可釣可奕
巧智所欲集皆不謀而先成君又䕃茂宻以崇其幽植
芳妍以絢其陽左右面勢彼此囘薄而山之向背曲折
隂晴早暮姿熊備矣君甚樂之以為山水之美千載而
[009-26a]
潛譬猶趙璧隋珠璞於外而韞於中其一日忽彰何異
武陵天台顯於今而閟於昔也既而歎曰吾寒生也地
之偶出於吾廬非賜余者吾其可自泰而游將使子孫
勤而學於斯學其可以専盍使鄉里之秀並焉於是度
為書院禮名士主其學徙家之藏書以實之儲洞之田
為書院之食而斥洞之山為書院之山示郭氏不敢有
也君既卒諸子修之不廢而津請余為記嗟夫郭君逺
矣以學易游而不以物樂厚其身以衆合獨而不以地
[009-26b]
勝私其家也自君之為是至今五十年成之之難傳之
之久也游之興廢家之盛衰占焉學之興廢人之盛衰
占焉學不待地也螢燈雪屋苟取尺寸而聖賢之業可
成矣學以知意為始以盡力為終今夫悉其聰明傳之
文字深已造於性命淺亦重於科舉而不能知其意則
猶為無所始也將何以終之乎君之子孫與其鄉人必
勉之使之翫雲嵐挹泉瀨心形潔清以始終其學而卓
異豪傑之材出焉然則學雖不待夫地而地固有待夫
[009-27a]
學也慶元四年十一月十四日   温州開元寺千佛閣記
始開元寺屋以里數門閣髙百三十尺旁翼二臺千佛
閣在其後髙又過之鍾梵隔雲雨欄檻羅網階陛門戸
夸耀甚不獨為一郡巨麗也於時永嘉至僻陋顯官富
民之居俛肩而入賄藏好贈不實於篚而奉佛若此余
頗記僧清了者來所過空聚落迎拜金帛之獻舟銜輿
戞以先至為幸造寺洪流中不日月而成盖薄其家而
[009-27b]
厚佛僧自唐以來迄於渡江其俗然矣紹興庚申嵗火
延燒開元皆盡其僧感憤激發誓以復起死則後至繼
之然自是人益以施為難烏集其門側睨横出漫不酬
對有終不捐一錢者辛苦踰一甲子猶未悉就巳就者
廣崇之度與初寺相百也所謂千佛閣者居廣實為之
廣贍智博習能誦説俗所信愛施之差易積至三千萬
斧斤不絶聲十年方之昔為隘視今華敞矣顧他釋老
舍兵殘火燬荒基斷礎相望十不能興一二也何論復
[009-28a]
舊美哉雖然余觀今之為生者土以寸闢稻以參種水
蹙而岸附壠削而平處一州之壤日以狹矣異木别草
争植於圃隆棟深宇角勝於家氄衣卉服交貨於市四
民之用日以侈矣然則以昔之厚佛僧者而自與情之
所便抑異以安俗退夷而進華又義之所出也雖然將
充夫先王之道而一繇於至順則固不以吝於人者為
巳利損於外者為家侈然後富教而徳正禮辨而俗樸
此三代之上所以為治道一而義理明也故余因廣之
[009-28b]
請併今昔之變紀焉嘉定元年九月
   宿覺庵記
𤣥覺師歌詩數十章雖不與中國之道合余愛其撥鈔
疏之煩自立證解深而易達淺不可測明悟勇決不累
於生死盖人傑也既歿六百年學者戴之不衰所居山
延袤十里有江月松風之勝依而寺者十數余亦在其
下苦疾痼非人事酬答不妄出他日錢塘本然蜀人居
寛固請登焉則山已入貴家所存二三而巳枯荼敗草
[009-29a]
髣髴亂石中余慨然憐之為於絶景亭下作小精舍寺
名四字土人但稱淨光故重述舊事題曰宿覺使寛主
之稍種竹樹有所避隠出没以為風雨晦明之地而時
與坊僧巷友游居其間以招來其徒冀遇如覺者嗚呼
余老矣病而力不給惰而志不進豈非不復知以古人
自期而遯流汨沒於異方之學者哉盖世有畏日暮疾
走猖狂而迷惑者然猶反顧不已余之記此既以自警
而又以自笑也嘉定二年二月
[009-29b]
   時齋記
余與巴西李公君亮同館同年相善也公間語余便私
之室時齋圖以示余請記之問所以名時何也公曰在
易時止則止時行則行是歟非耶余方謀議荆南不果
作比返道過錢塘公繇太史乞守眉矣又不果後十餘
年余召自温陵而公以少司空入侍迎余而笑曰可得
記否余喪先人又輒不果其明年公自乞帥瀘以歸又
明年乃貽書曰願卒記之時之為用大矣發生於朽敗
[009-30a]
之餘流行於缺絶之後天地雖人物之主而不自為一
皆聴命於時而已所興不能奪所廢莫之與也故物無
不作媚取好求必於時者而況於人擇竒而用智争險
以賈力禍患壓而不悔血氣衰而未已惟恐時之去已
也時常運而無息萬物與人亦皆動而不止易雖因事
以明隨時之義然終不能盡其變通而古今憧憧更起
迭仆如機發輪轉而不得停也可不哀歟惟艮以息為
象時雖運而必息人以止為本道必止而後行孔氏以
[009-30b]
為君子宜取節焉是其義以止明行而非以行明行以
靜柅動而非以動柅動也時所同趨將遯而不返利所
共獲將弭而不進榮寵艶麗矣禄位酣美矣而有甘澹
泊安卑辱以自終其身者大則範世紀俗小則委已順
命盖時且行之而吾固止之乃物方動之而吾卒静之
也故能不失其時而其道光明此豈習於利害之情而
以時自達者哉君亮性退而行沖曲肱一榻氷雪枯槁
不與物對而山川草木無不自得入備顧問出守方鎮
[009-31a]
天下之言靜止者皆歸焉盖公既有進於斯而余亦以
自警也開禧二年二月
 
 
 
 
 
 
[009-31b]
 
 
 
 
 
 
 
 水心集巻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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