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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 > 四库全书 > 慈湖遺書 > 慈湖遺書 卷十五
[015-1a]
欽定四庫全書
 慈湖遺書巻十五    宋 楊 簡 撰
  家記九泛論學/ 論文/ 論字義/ 論厯數/
自古人之知道者寡是以其言之害道者多就有知焉
 有偏全有淺深未全未深其言猶有害道然則非聖
 人之書誠雖讀孔子之言奚可不精而思之熟而復
 之今天下非聖人之書何限無非惑亂人心之具孔
 子之言出於古者所記録猶或失真而况於非聖人
[015-1b]
 之書其害道者多矣
學者當先讀孔子之書俟心通徳純而後可以觀子史
 學者道心未明而讀非聖之書溺心於似是而非之
 言終其身汩汩良可念也孔子之言奚不可精而思
 之熟而復之今孔子之言出於學者之所記録猶或
 失真况於非聖人之書其害道者多歟見訓語/
嗚呼今天地之間孔子之言無幾而非聖之書充棟宇
 非聖之言知道寡知道者而不盡其言猶足以害道
[015-2a]
 然則害道之言滿天下不害道之言甚無幾學者誠
 不宜汎觀必遭眩惑唐虞有納言之官周有訓方氏
 易曰正辭為是故也見訓語/
百聖傳授唯曰一中初疑其膚近疑其庸又疑其若未
 免乎意而百聖一辭莫知其所為一日覺之百聖之
 切諭明告誠無以易斯人心即道故大舜曰道心本
 無可疑意起而昏為非為僻始知其有學者亦意起
 又從而過之凡思凡為皆離皆非故告曰中平平庸
[015-2b]
 庸事親從兄怡愉敬恭豈學而能油然而生莫究厥始
 莫窮厥終應酬萬端忠信全功不習無不利曽子謂
 之皜皜簡亦謂之融融道固不離乎常故孔子曰中
 庸毋動乎意清明在躬自無所不通發育萬物人心
 所同
覺者通患患在思慮議論之多而不行孔子忠信篤敬
 之訓見訓語/
學者初覺縱心所之無不元妙往往遂足不知進學而
[015-3a]
 舊習難遽消未能念念不動但謂此道無所復用其
 思為雖自覺有過而不用其力虚度嵗月終未造精
 一之地日用云為自為變化雖動而非動正猶流水
 日夜不息不值石險流形不露如澄沚不動而實流
 行予自三十有二微覺已後正墮斯病後十餘年念
 年邁而徳進不進殊為大害偶得古聖遺訓謂學道
 之初繫心一致乆而精純思為自冺予始敢觀省果
 覺微進後又於夢中獲古聖靣訓謂簡未離意象覺
[015-3b]
 而益通縱所思為全體全妙其改過也不動而自冺
 冺然無際不可以動静言於是益信孔子學不厭乃
 是知及之已後事是謂用力於知者雖動而得不動
 之妙終未及仁者常覺常明常不動之為至静故孔
 子曰知者動仁者静予何敢言仁用力於仁者也恐
 同志者復蹈前患故備記如右
以舜大聖而猶不知十二章之象使禹明之以孔子大
 聖而猶不知魯廟此盖皆斷之説而後世之士耻於
[015-4a]
 一物之不知亦愚矣詳於其所不必盡知而畧於其
 所不可不知故終身由之而不知其道者衆也見訓/
 語/
孔子吹律自知殷後此豈心思推測之所能至哉如日
 月自無所不照如水鑑自無所不明也此心神明有
 甚於日月水鑑
孔子稱子路不耻緼袍之善引詩不忮不求何用不臧
 子路終身誦之則其誦乆矣豈無以告孔子者子路
[015-4b]
 既沒門人語及始曰是道也何足以臧於以見聖人
 廣大虚静如天地
程伯淳云形而上者謂之道形而下者謂之器如若或
 者以清虚一大為天道此乃以器言而非道也伯淳
 斷然謂以清虚一大為天道為以器言甚善非知道
 者豈能道此然未能見易大傳形而上者謂之道形
 而下者謂之器非聖人之言随世俗流傳而遂信此
 亦有此未至
[015-5a]
伯淳謂顔子黙識曽子篤信得聖人之道者二人也此
 語亦有未安謂二子得聖人之道誠然然不當謂一
 人黙識一人篤信信者必黙識黙識者必信自不當
 分裂又不詳攷日月至焉者非得道何以言至所謂
 至者必如顔子之不違仁所謂不違仁者必無思無
 為寂然不動感而遂通動静一貫方可言仁方可言
 至然則孔門得聖人之道者亦不止二人而已
伯淳言大人與天地合其徳日月合其明非在外也斯
[015-5b]
 言甚善
伯淳言惟神也故不疾而速不行而至神無速亦無至
 惟伯淳而後有此言
伯淳謂至誠可以賛天地之化育可以回造化者誠有
 此也伯淳名顥門人尊之曰明道先生伯淳謂窮神
 知化化之妙者神也又差矣何精何粗何妙何不妙
 化即神
或問仁程正叔曰此在諸公自思之將聖賢所言仁處
[015-6a]
 類聚觀之體認出来雖然使未有論語孟子時無可
 類聚又將若之何孔子未嘗教人類聚類聚體認無
 非意路且孔子曰居處恭恭而已無意也執事敬敬
 而已無意也與人忠忠而已無意也微致意焉即迂
 曲即造為即不正直即不忠信所謂復禮復我本有
 之禮三千三百經條明白不留作意出門如見大賔
 使民如承大祭亦何意之有
正叔又言性中只有仁義禮智四者幾曾有孝弟来異
[015-6b]
 哉正叔之蔽一至於此孝弟仁義名不同耳强立藩
 籬固守名意䧟溺於分裂之學障塞聖人坦夷之道
 孟子謂徐行後長即堯舜之道以羊易牛即王者之
 心發明孩提愛親及長敬兄為不學而能不慮而知
 而正叔分裂體用而言之不可以為訓也
伊川謂動容貌整思慮則自然生敬敬即是主一也主
 一則既不之東又不之西是則只是中苦也人性自
 善何必如此拘束孔子未嘗如此教人但曰居處恭
[015-7a]
 執事敬耳但曰出門如見大賔使民如承大祭耳但
 曰約之以禮耳伊川之教固愈於放逸者然孔子曰
 過猶不及何則其害道均也
或問熒惑退舍果否程正叔曰觀宋景公不能至是問
 反風如何曰亦未必然成王一中才之主聖人為之
 臣尚幾不能保非有動天之徳不能至也正叔未明
 道故有此論人心即道無所不通善心興起如其真
 切豈無感通之理而正叔謂景公不能至是又謂成
[015-7b]
 王未必能然賊天下萬世之良心此説不可長堯舜
 與人同耳其不善之心既足以感動災異則其善心
 豈不足以感動而消弭之不知道者其輕有所立論
 哉
濓溪通書亦尚有疵自明乎道者觀之可以一見决不
 勞多議今自二程尊師之其書盛行乎天下不得已
 姑指衆人之所未曉者言之濓溪曰元亨誠之通利
 貞誠之復於天下至一之中忽起通復之異説穿鑿
[015-8a]
 為甚又曰誠精故明神應故妙幾㣲故幽異哉裂一
 道而三之誠未始不精何必更精誠即神神即幾或
 曰誠或曰神或曰幾皆所以明道心之妙如言玉之
 瑩又言其白又言其潤非有三物人之道心未嘗不
 誠未嘗不神其動之始曰幾此萬古人心之所同非
 聖人獨有之今周子又謂誠神幾曰聖人是謂衆人
 無之此正孟子所謂謂其君不能者賊其君者也謂
 民不能是賊其民者也孔子明道未嘗有精粗之論
[015-8b]
 乃起於後學之意説孔子每每戒學者毋意為是之
 類也周子又曰洪範曰思曰睿睿作聖無思本也思
 通用也幾動於彼誠動於此吁洪範惟言思未嘗言
 無思而濓溪必取乎無思者是猶未識乎思也思曰
 睿明乎思未嘗不睿未嘗不妙未嘗不神此不可以
 有無觧何復取乎無思哉離思而取無思是猶未悟
 百姓日用之即道也孔子曰何莫由斯道也周子猶
 未悟思之即道思之即無思也况又裂幾於彼裂誠
[015-9a]
 於此於至一之中而强分裂之殊為害道
横渠牖銘云居則存其心曰存否繼否化否無意否張
 子則勤矣不草草矣惜乎其未觧觧者不如此曽子
 之日三省異乎是矣曽子之省不過不忠不信傳授
 弟子而實未嘗習之過皆芸苖改過未嘗助長如横
 渠乃揠苖助長之學也化者自化豈容問耶自省本
 心者自無意意豈屡省之所能無耶自省本心者自
 未始有間斷何患乎不繼耶堯舜雖有惟精惟一之
[015-9b]
 功要非繼續之所可言孟子之存心又豈横渠之所
 云欲存愈不存欲繼愈不繼欲化愈不化欲無意愈
 不已不省吾心自善吾心自神吾心自寂然不動自
 無體無體則無始終繼不足以言之云為變化自不
 凝滯自不可致詰夫是之謂自化此不可以有無言
 而况於意乎此萬古人心之所同也顧自覺者寡耳
 孔子曰天下何思何慮横渠之書深自病其定性未
 能不動正以其學未免乎助長也故孟子曰天下之
[015-10a]
 不助長者寡矣言心聲也其最著見者芭蕉詩有願
 學新心之句此未悟本心之至善而於心外求新心
 也墓誌有精魄反原之言夫血氣有聚散精神無所
 生孔子心之精神是謂聖神心無體即本即原死生
 一貫何以反為原始反終乃作易大傳者之言非孔
 子也與李和叔書曰天徳雖能盡其説然後大本可
 立天徳豈説之所能盡説之所可盡者尚不足以盡
 意而况於天徳乎大本豈可徐徐而立孔子所謂可
[015-10b]
 與立不失其所本立也人之本心自寂然不動也
子思問於夫子曰物有形類事有真偽必審之奚由子
 曰由乎心心之精神是謂聖推數究理不以物疑周
 其所察聖人難諸孔子斯言見之子思子之書世又
 謂之孔叢子世罕誦習烏虖聖人有如此切至之誨
 而不載之論語致學者求道於心外豈不大害簡謹
 取而為集語覬與我同志者或未觀孔叢子而偶見
 此書庻早悟此心之即道而不他求也至哉人心之
[015-11a]
 靈乎至神至明至剛至健至廣至大至中至正至純
 至粹至精而不假外求也人皆有此至靈之心而不
 自知不自信偶昏偶蔽遂寖而至於惡積而不可掩
 罪大而不可觧大可惜也大可念也心無體質徳本
 昭明如日月照臨如水鑑燭物不必勞神而自能推
 見自能究知若馳神於彼周悉致察雖聖人不能何
 則勞動則昏不必逆詐不必億不信而自有先覺之
 妙也人皆有此靈見訓語/
[015-11b]
曽子曰参嘗聞之夫子曰陽之精曰神隂之精曰靈神
 靈者品物之本也而禮樂仁義之祖也善否之氣治亂
 所起闕/ 云云是故聖人為天地主為山川主為鬼
 神主為宗廟主云云天地之間非陽則隂非隂則陽
 隂陽之氣雖二而神靈之道則一風雷電霧雨露霜
 雪霰雹之所以變化者此也羽毛鱗介倮虫之所以
 生成變化者此也萬化萬物雖自神自靈而不自知
 惟聖人自神自靈而又自知自知則明明則通通則無
[015-12a]
 所不通故四靈役於聖人聖人為天地主為山川主
 為鬼神主為宗廟主聖人之知如日月之明如水鑑
 之明非思非慮自明自照孔子曰不逆詐不億不信
 而亦先覺者此之謂也又曰天下何思何慮者此之
 謂也生而知之者上也學而知之者次也其次第不
 同而其知則一也其知無次第之差也是知至神至
 靈至精視聼言動何本何根愛敬和樂智慮應酬何
 終何始始不可得而知也終不可得而知也中亦不
[015-12b]
 可得而知也順是而行之為善為治逆是而為之為
 否為亂知則順不知則逆吁人皆有至神至靈至精
 之心而不自知也孔子曰心之精神是謂聖中庸曰
 聖人之道發育萬物易大傳曰範圍天地之化故聖
 人之道無所不通聖人之事無所不行守日月之數
 察星辰之行序四時之順逆截十二管以察八音之
 上下清濁其道一也其事一也立五祀制五典和五
 聲合五味正五色成五榖序五牲其事整整其倫叙
[015-13a]
 叙皆神靈之變化精一之散殊可觀而不可測可言
 而不可詰可以黙識而不可以容思夫是之謂品物
 之本禮樂仁義之祖歟
先生曰人心何嘗不正但要改過不必正心一欲正心
 便是起意汲古對云此即孔子母意意一起即有過
 要無過但不起意便了意不起則此心安然瑩静虚
 明若子貢言君子之過如日月之食焉過也人皆見
 之更也人皆仰之此是改過後私意不起此心明照
[015-13b]
 况此心明照愈於日月日月雖容光必照尚不及蔀
 屋之下此心則無所不照無所不通安有隠顯之間
 先生曰此説却是
先生曰少年聞先大夫之誨宜時復反觀其後於循理
 齋燕坐反觀忽然見我與天地萬物萬事萬理澄然
 一片向者所見萬象森羅謂是一理通貫爾疑象與
 理未融一今澄然一片更無象與理之分更無間斷
 不必言象不必言理亦不必言萬亦不必言一自是一
[015-14a]
 片看喚作甚麽句絶唤作天亦得唤作地亦得唤作
 人亦得唤作象亦得唤作理亦得唤作萬亦得唤作
 一二三四皆得
先生謂汲古曰聖人猶兢兢業業豈學者不兢兢業業
 汝當庸言之信庸行之謹兢兢業業用力於仁為之
 不厭又曰學者切不可觀非聖人之書當師孔子之
 言
先生曰學不可躐等亦不可操之太急故雖息焉㳺焉
[015-14b]
 孫而順之無害於事但於其間不失敬心不失時敏
 之心則厥脩自然日進無疆易曰益動而巽日進無
 疆天下事皆然彼苦澁不易樂者必無成效
汲古問聖賢言性何以多不同先生曰性字觧釋有不
 同如性相近與節性惟日其邁此是随俗泛言性質
 如易曰各正性命孟子道性善則言性之本
孔子謂巧言鮮仁又謂辭逹而已矣而後世文士之為
 辭也異哉琢切雕鏤無所不用其巧曰語不驚人死
[015-15a]
 不休又曰惟陳言之務去夫言惟其當而已矣謬用
 其心䧟溺至此欲其近道豈不大難雖曰無斧鑿痕
 如大羮元酒乃巧之極功心外起意益深益苦去道
 愈逺是安知孔子曰天下何思何慮是安知文王不
 識不知順帝之則如堯之文章孔子之文章由道心
 而逹始可以言文章若文士之言止可謂之巧言非
 文章見訓語/
天下有累數百年之風俗既成而不可㧞士生其中沉
[015-15b]
 浸深入有不自省吾徒不可不疾而察之聖人曰衆
 好之必察焉衆惡之必察焉吾非求異於衆也誠有
 所不自安於中也自三代衰孔子沒義利之辨寖不
 明漢興君臣相與以權術取天下大畧本以利文之
 以義孝宣亦謂漢家自有制度本以覇王道雜之豈
 惟漢規模如此歴三國晉南北隋唐五代大抵一律
 豈惟人主規模如此士大夫惟上所好其規模皆如
 此豈無善者其畧則同後世之經術異乎孔子之經
[015-16a]
 學矣後世之文章異乎三代之文章矣後世之字畫與
 鐘鼎篆刻不同矣一經說至百餘萬言大師衆至千
 餘人時為利禄之路則然取青紫有拾芥之喻指所
 蒙以稽古之力公言侈說不以為耻三代之時無此
 風俗也無此等議論也孔子曰辭逹而已矣書曰辭
 尚體要而已後世之為辭者大異㝠心苦思錬意磨
 字為䴡服靚粧為孤峯絶岸為瓊杯玉斚為大羹元
 酒夫子之文章不如是也夫子之所以教誨其子弟
[015-16b]
 亦不聞有是説也甚者韓愈敢以孟子與司馬相如
 比而同之相如何人躋之至此専以文稱也以易為
 竒以詩為葩三極六爻之㫖如此乎三百篇無邪之
 義如此乎甚至於序送李愿有曰粉白黛緑者列屋
 而閑居妬寵而負恃争妍而取憐此何等法語而敢
 肆言無忌如是耶此無他舉天下之風俗皆然不以
 為異也故學者仰韓如太山北斗心服其文莫見其
 過至於字學尤足鄙咲書者六藝之一古所不廢然
[015-17a]
 非學者之所急㳺之則可後世之為字畫者異哉皓
 首習之秘術不露此周孔事業耶嘗觀鍾鼎古文如
 精金羙玉齊莊冕弁使人起敬起愛真三代時風度
 也衰世所謂草聖者何哉以放逸為竒以變怪為妙
 後世之俊傑三代之罪人王逸少獨歩一時流芳千
 載蘭亭遺墨秘藏昭陵老師宿生無敢擬議雖則云
 然有聖言在衆好必察竊未所安如婦人焉清神䴡
 色雅服妙粧羙則羙矣而非公庭之所當言非君子
[015-17b]
 之所好樂施之於晉宋以來則善施之於三五之上
 則悖何者無淳古質厚之體也無莊敬中正之容也
 書心畫也使逸少之書盛行而不少衰則人心風俗
 終不反朴終不可以庻幾三代吁可念哉累數百年
 來風俗如此習尚如此論議如此牢不可破如此今
 也一旦欲排萬衆之所嗜好盡反之於古殆猶回急
 注於懸崖止奔馬於峻坂徐而思之亦有可覬良心
 人所具有也堯舜與人同耳聖人先覺我心之所同
[015-18a]
 然耳孔子曰心之精神是謂聖孟子曰仁人心也仁
 聖之性人所同有昏而蔽之如䘮其靈如塵積鑑本
 明猶在一日啟之光燭天地孟子言必稱堯舜於戰
 國之時今之時顧不勝於戰國之時耶豈戰國之人
 皆可以為堯舜而今之人皆不可也必不然也放情
 逸意固衆人所不能免而亦不可肆也父肆其欲子
 將甚焉上肆其欲下必倣焉倣而不已必甚甚而不
 已必亂至於亂則禍及其長上稽之徃史可想可戒
[015-18b]
 然則放逸之習不可縱也莊敬之學不可廢也浮薄
 之務不可親也朴古之事不可厭也不惟不可厭而
 已又有樂焉人心即道至樂中存昏者失之明者得
 之無謂詩文之放逸非放於惡也無謂字畫之之縱逸
 非流於不善也商之木輅周之麻冕孔子獨意嚮之
 取其質也道二正與不正而已矣莊也敬也古也朴
 也善也皆正之類也不莊也不敬也不朴也不古也
 皆不正之類也故書曰與治同道罔不興與亂同事
[015-19a]
 罔不亡故相如至於見賢韓愈至於宣滛豈不異哉
 差之毫釐謬以千里胡可忽也况所差猶不止於毫
 釐乎草聖之差逺矣宣滛之差不知幾千萬里矣無
 恠後世之禍亂相尋於無窮也明君良臣知治亂之
 岐於是乎分則烏得不戮力剗剔文士墨客滋蔓之
 邪説而無使啟亂也見訓語/
文士有云惟陳言之務去又有云文意切忌随人後近
 世士大夫無不宗主其説不知幾年於兹矣書曰辭
[015-19b]
 尚體要不惟好異商俗靡靡利口惟賢餘風未殄近
 世王風好意滋甚以某言平常易以他語及世効之
 者浸多則又易之所務新竒無有窮也不思乃利口
 惟賢之俗士大夫胡為不省不告諸上而痛革之乃
 相與推波助瀾
古者制字一而已矣其有轉音多後世所増益孟子凡
 與齊宣王言王皆如字耳而後儒讀者多轉為去聲
 非也夫齊宣王昬愚特甚使當日孟子牽作去聲言
[015-20a]
 之宣王必不聼解况作去聲則不文後儒鄙陋好異
 音釋奚可盡信曲禮欠伸據方言俗音則如是耳而
 音釋家作邱歛反至於論語知者樂水仁者樂山並
 五教反則尤為害道夫五教反者好樂切著之謂也
 若夫知者樂水仁者樂山則不可以好樂切著為義
 也自孔子猶無得而形容姑托喻於水托喻於山而
 已聖人尚不得而言豈好樂切著之可言哉後世陋
 儒不知道拘於音訓家轉音一定之説至於害道殊
[015-20b]
 為不可論語去䘮無所不佩口舉反則失君子不忍
 除䘮之本心反有惡其䘮之意尤其不可去䘮乃記
 者之言非聖言惟當如書言免䘮禮記言除䘮亦未
 安猶愈於去䘮口舉反之太甚也就去䘮定讀惟可
 口據反離䘮而去猶云可也大抵天下事自不可以
 一定論言欲信行欲果而子又曰言必信行必果硜
 硜然小人哉堯舜揖遜湯武征伐孔子序書桀受不書
 王不以征伐為非也然則天下奚可執一定而以為
[015-21a]
 義且下字有上去二聲唐韻於上聲為降也於去聲
 謂行下也義亦相通耳今方言為消減降下亦作去
 聲然則音義亦無定論共字平去二音亦通選字上
 去二音亦通唐韻於選字二音無異而論語音唯從
 去聲曲禮供給鬼神音㳟或作供方音俗語率用平
 聲而論語子路共之居用反與僧釋語則同皆偏拘
 也通用可也
盡信書不如無書誠哉是言簡自總角讀書音大為太
[015-21b]
 者多也率從陸徳明音從舊從衆不復考究今老始
 致疑而考焉周禮大宰小宰樂官之大師小師祝官
 之大祝小祝史官之大史小史若此類皆當如字大
 小相對尚書周官立太師太傅太保兹惟三公論道
 經邦燮理隂陽官不必備惟其人少師少傅少保曰
 三孤貳公𢎞化禮之太牢少牢若此類皆當音太太
 與少對三公所以音太者三公論道經邦爕理隂陽
 官不必備惟其人乃任之尊之之至故音太牢祀天
[015-22a]
 神亦尊其稱音太以三少少牢推之則三公太牢音
 太可知矣陸徳明於大牢初音如字次音泰陸凡百
 好異率類此今世所傳尚書凡太史皆音太者鼂錯
 漢儒随俗苟稱而不考諸周禮也古書雖音太者皆
 作大今尚書於太師太傅太保皆作太者鼂錯欲記
 音而加㸃歟抑後傳書者誤加歟史記太史公皆加
 㸃若非傳録者誤則司馬遷習漢儒之陋爾遷之誤
 多矣不止是曲禮六大曰大宰大宗大史大祝大士
[015-22b]
 大卜陸徳明音云除大宗餘皆音太徳明好異又不
 考古故有此陋自鼂馬猶爾而况於徳明乎
詩補音考究精愽然亦有過差桑中采麥訖力切采牟
 也引易林夌與得叶與國叶韋鋋叙志賦麥與則叶
 栁宗元榮門文麥與惕叶吕温觀野火詩麥與慼叶
 蓋不知京師語音麥音黙自與得國則惕慼叶今改
 作訖力切則全差矣山有樞有栲去九切陸機草木䟽
 云許慎讀栲為糗今人言考失其聲也爾雅栲山樗
[015-23a]
 疏亦云許慎正讀栲為糗糗去九切言去九切特不
 明爾至於曰今人言考失其聲也差矣音轉而浸訛
 今九亦有苟者栲作苟切則通矣亦與糗同音非失
 其聲也今禮部韻則失其聲矣閩人又以九音狡斯
 干居焉切又矣居閑切亦可角弓胥逺於圎切亦差
 引易林逺與言叶韓愈閔已賦逺與漫與言叶然則
 從平聲盈元切則不差矣今作於圓切則失其母大差
 矣况又曰韓愈此賦用韻難知蓋愈此賦又用難為
[015-23b]
 韻亦不甚叶故轉而為切曰漫彌延切難泥㳂切茲
 其所謂難知者歟大抵古人亦不拘乎切叶其大槩
 叶爾而補音必欲句切叶故礙而不通其於頌多曰
 未詳蓋頌不叶韻節南山人殆養里切又失母音作
 廷里切可矣所引楚辭天問與止叶九章與特叶龜
 筴傳與起叶易林與齒祉叶亦無相妨廷里切與今
 俗呼殆同母至於養里切則大差異母凡服字皆蒲
 比切雖引士冠禮服與徳叶秦泰山刻石與飾叶之
[015-24a]
 罘刻石與徳叶碣石刻石與息叶詩一十有六無房
 六切者然安知非扶北切扶北與房六同母亦與徳
 飭息叶何必蒲北異母萊菔或名蘿蔔者方言特異
 乃作蒲北切今欲一切合異方之音無乃不可乎凡
 弓躬皆姑𢎞切亦失母古詩乃與朋叶楚辭九歌弓
 與懲叶引班固東都賦躬與稜叶崔瑗和帝文躬與
 懲叶然則經稜切可矣何必姑𢎞切又凡國字皆越
 逼切其所據亦不明白端的蓋意度牽合愛字許既
[015-24b]
 切亦失母纓既切可矣尚書古愛字集韻許既切亦
 未可據信或以方言特異歟
詩補音行葦大斗瞳庾切十升也溝洫志白渠之歌涇
 水一石其泥數斗且溉且糞長我禾黍補音所引證
 止此爾殊不明著何以驗其果瞳庾切白渠之歌大
 略叶爾亦有闗雎左右芼之鐘鼓樂之芼與略大叶
 爾而或讀芼如邈亦過矣抑話言與行行亦不甚叶
 又黄苟果羽切别無證驗徒以欲叶韻而為此切台
[015-25a]
 皆必墨切亦曰叶韻爾無證凡此類皆難用抑孔昭
 之咲切靡樂魚教切為虐宜昭切皆無謂
丁丑孟秋朔日食望月食汲古云日月薄食或謂天之
 定數非與先生曰日食雖因日月交㑹而厯家亦莫
 能皆中厯家咸服唐一行之精而一行所中十僅七
 八諸儒泛聞厯筭每中不究其詳遂歸之定數此言
 害道大戴記孔子之言曰古之治天下者必聖人聖
 人有國日月不食星辰不悖世罕誦習不知日月薄
[015-25b]
 食實闗君徳三才一體元氣混全逮重濁下凝故輕
 清上浮重濁静止而積隂輕清上浮而生陽隂陽交
 而人物生故曰人者天地之心人道亂則天地之氣
 亦亂君人者其可不反而求諸己乎此心本與天地
 為一意作而昏始亂始悖唐虞三代之時歴年多無
 日食至太康失邦始日食厯家雖謂日月薄食可以
 術推音此衰世之術安能一一皆中汲古又問周官
 皷人救日月則詔王皷其救日伐皷取其有聲以壓
[015-26a]
 隂氣而充其陽也如月食亦皷豈充陽乎先生曰此
 言皆未逹乎隂陽之實人知日之為陽而離為日不
 知離隂卦也如月之為隂而坎為月不知坎陽卦也
 以此推之隂陽之實則一三才一也人道悖逆其氣
 發於上而為日月之食則人心恐懼而皷於下其氣
 豈不應乎故皷人救日月則詔王皷見誨語/
厯家之好為欺罔也甚哉不知厯者率為其所欺及知
 厯者又復與之為徒欲自神其術故凡為是紛紛名
[015-26b]
 數之浩繁参錯者大抵詭辭飾說務使人莫之遽解
 以自神竒而已矣獨司馬遷之厯書良為簡易特曰
 大餘小餘而已而亦不明著其説至於班固之志大
 初厯何其為欺之甚也大初立法之疏已不足道司
 馬遷悟其非不敢筆之於書復用古厯九百四十分
 而固尊稱八十一分之善又從而肆陳其飾説所謂
 大初厯之本法以一日為八十一分月行凡二十九
 日八十一分日之四十三復與日㑹而為一月如此
[015-27a]
 言足矣何必秘其説而日月法二千三百九十二也
 二千三百九十二即二十九日又八十一分日之四
 十三之數也以月法二千三百九十二而四之弦望
 晦朔於是乎定爾又分何必復立通法五百九十八
 也此猶云可十九年而七閏初無深秘乃立為章嵗
 之名又曰合天地終數得閏法地數於十天數於九
 十九年而七閏耳何必詭為是强合之説自此積之
 至千五百三十九年而為統何法之有又何必言以
[015-27b]
 閏法乗日法得統法其章二十七章而為㑹三㑹而
 為統初無闗乎以閏法乗日法也秘其本實之説詭
 飾偶合之文所謂章月二百三十五者十九年之月
 數耳殊不必言何必復立其數又何必言五位乗㑹
 數得章月也所謂㑹月六千三百四十五者二十七
 章之月數耳亦何必言又何必曰以㑹數乗朔望之
 㑹得㑹月也所謂統月萬九千三十五元月五萬七
 千一百五皆不必言也所謂章中二百二十八即十
[015-28a]
 九年之中氣除七閏月之無中氣者其數如是耳所
 謂統中即統月之除閏所謂元中即元月之除閏徒
 為浩繁之數以助神竒之狀蓋不神其術無以言功
 於上功無足言則名譽不彰利祿患失此漢以来厯
 家胸中黙符之利心厯法精備世服大衍之為法其
 要在乎通法三千四十凡二十九日三千四十八日
 之一千六百一十三則月復與日㑹是為一月耳何
 必飾而為説曰四象之䇿又曰揲法八萬九千七百
[015-28b]
 七十三揲法之數即二十九日與夫餘分一千六百
 一十三之數毎一日為分三千四十即得其數何竒
 之有何揲之有如曰四四揲之象夫四方其數而定
 弦望晦朔則明曰四分之以定弦望晦朔足矣何必
 為是詭飾之辭不務以明告天而専務以滋惑人周
 天三百六十五度三千四十分度之七百七十九太
 如此言周天度分豈不明白簡易何必易其名曰乾
 實又積毎度三千四十分而為一百一十一萬三百
[015-29a]
 七十九太也日行不盡天度嵗差三十六分如此言
 嵗差又豈不明白簡易又何必變其名曰策實一百
 一十一萬三百四十三也所謂减法尤其無謂所謂
 九萬一千二百者三十日之數耳既不合日之行又
 不合月之行乃先布此數復减朔虚一千四百二十
 七是為揲法一月之數八萬九千七百七十三耳不
 必立此數可也所謂所差一萬七千一百二十四即
 十二月之朔虚一千四百二十七也朔餘一千六百
[015-29b]
 一十三其數不可廢至於虚分一千四百二十七不
 必言可也又何必詭其名曰用差積其虚數至於一
 萬七千一百二十四若此之類奚可殫舉自時厥後
 諸厯迭興豈能果有所改作哉皆不過舄大衍之分
 或以八千四百為日法以四千四百五十七為朔餘
 或以一千三百四十為日法以七百一十一為朔餘
 其數自異其實即大衍之日法三千四十即大衍之
 朔餘一千六百一十三詭名飾詐以欺不知厯者忠
[015-30a]
 信道䘮一至於此歐陽永叔既知其詭又備載其詭
 辭相與為欺何也豈詭辭為文士之常邪
 
 
 
 
 
 
[015-30b]
 
 
 
 
 
 
 
 慈湖遺書巻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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