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賦
籍田賦
園陵犬賦
大閲賦
三黜賦
罔極賦
[001-1b]
籍田賦并序/
臣謹按周制孟春之月天子親載耒耜躬耕籍田所以
事天地山川社稷先王醴酪粢盛于是乎取之恭之至
也自周德下衰禮文殘
皇定伯鮮克由禮漢祖隆興日不暇給孝文孝景始復
行焉昭帝弄田亦其義也後漢永平中明帝東巡耕于
懐縣非古制焉魏氏親耕闕百官之禮蓋草創爾晉武
太始之年略修墜典宋文元嘉之代亦舉舊章齊用丁
[001-2a]
亥之辰梁以建卯之月後魏北齊沿革有異隋朝唐室
文物可觀太宗行之于前明皇繼之於後自兹以降廢而
不行將焕先農必待真主皇宋享國三十載陛下嗣統
十四年武功已成文理已定乃下明詔耕于東郊百執
悦隨三農知勸禮官
而供職右拾遺直史館王禹偁再拜而颺言曰耕籍之
義大矣哉千畆之田三推之禮所以教諸侯而事上帝
率人力而成歳功實邦國之彛章皇王之大典昔潘安
[001-2b]
仁賦之于晉岑文本頌之於唐今王道行矣王籍修矣
神功帝業煥其有光宜暢頌聲以播樂府謹上籍田賦
一章雖不足形容盛德亦小臣勤拳之至也其詞曰
十四年兮帝業遐宣寰區晏然乃順考于古道將躬耕
乎籍田務本勸農稽前文而備矣事神教養舉墜典以
行焉
司議沿革於遺編築壇墠之三陛開阡陌之百㕓文物
聲明合禮經而有度旌旗衣服應方色而不愆既而届
[001-3a]
孟春擇元日太史先奏天子將出是月也遒人徇路星
鳥中律當東郊之迎春是東作之平秩皇帝於是即齋
宫辭帝室戒鍚鸞嚴警蹕乘青輅以有威儼朱紘而無
逸佩乎玉也懸黎之色蒼蒼載其旗焉干吕之雲鬱鬱
屬車負播殖之器後宫獻穜稑之實紅縻黛耜服葱犗
以陸離縹軛紺轅駕蒼龍而飄歘太常之禮具舉司農
之屬各率甸師掌舍警御陌以惟嚴封人野廬設壝宫
而靡失于國之東千官景從風清塵而習習雨洒道以
[001-3b]
濛濛時也木德盛陽氣充春芒甲
脈起油油兮溶溶冠蓋蔽野珮環咽風若浮雲兮隨應
龍旂幟張日車徒塞空若衆星兮環紫宫修農事以惕
惕襲春服之重重爾乃配少皡祠先農尸祝無媿豆籩
以供太牢之牲荐之而肥腯太蔟之樂奏之而舂容于
是修帝籍勞聖躬撫御耦以無怠履游場而有蹤將循
乎千畆之制豈止乎數步之中耕鉤盾之弄田但矜兒
戲修建康之春籍未焕農功有以見萬乘之尊三推而
[001-4a]
舍或五或九降殺之義有倫爾公爾侯貴賤之班相亞
嗇夫洒種以斯畢庶人終畆而吿罷千耦其耕焕乎禮
成播百榖兮率人力歌載芟兮揚頌聲將見乎餘糧棲
畆腐粟如京神倉令納乎黍稷以備粢盛廩犧氏收其
藁秸用
農之實非貪慕古之名然後下青壇歸絳闕百姓知勸
羣后咸謁在鎬之宴啟歌虞之音發獻萬壽兮懽呼奏
九韶兮鏗越開三面以行惠宥五刑而慎罰恩流于孝
[001-4b]
悌力田德被于雕題辮髮興五土之利固必躬而必親
同三代之風復不矜而不伐大矣哉籍田之禮豈三年
而不為躬耕之義將百代而可知我所以舉乆廢之典
定不刋之儀慮弗勤於四體將有害于三時務農桑兮
為政本興禮節兮崇教資民乃力穡歳無阻饑神農斵
木之功我其申矣后稷播時之利我得兼之供秬鬯以
斯在介豐年而有期丕顯事天之禮誕歌祈社之詩祀
山川兮神鑒明矣配祖考兮德馨逺
[001-5a]
孝思乃作頌曰倬彼東郊公田是闢大君戾止言耕其
籍帝籍既修乃及公侯親爾耒耜勤爾田疇言采黍稷
祀于圓丘億萬斯年以承天休又曰倬彼東郊耕壇其
崇大君戾止言訓其農農功既朂乃知榮辱爾家以給
爾人以足言奉烝嘗遍于比屋億萬斯年以介景福
園陵犬賦
嘉彼御犬既良且馴䝉先朝之乃眷向皇宫而託身有
警蹕以皆從無起居而不親繡組飾以煒煒金鈴奮而
[001-5b]
振振餉以公庖彭澤之魚兮曽何足道畜之土性西旅
之獒兮詎得同倫健逐天步慵眠地茵効珍比夫異獸
供命等乎邇臣若乃
雉籠近雪衣之女入赭袍兮曵尾聞霓裳兮率舞循遶
乎金塘徘徊乎瑶圃睥睨爐煙追隨蠟炬見觀書于乙
夜聴求衣于未曙既無吠乎投籖毎夙興于曉鼔莫不
嘿識聖心潛知天語備指顧以弗迷奉周旋而見撫第
辰遊而夕嬉又安在乎逐麋而捕鼠彼宋㹱之與韓盧
[001-6a]
又安得同羣而接武者哉嗟乎事變人天時移今古秦
皇採藥島中之士未迴軒后鍊丹湖上之龍已去欠䑛
鼎以登仙對遺弓而戀主卧錦薦兮罔安啗鮮食兮彌
苦豐顱載減負重鋂而不勝病骨其羸求弊葢於何所
赫赫顧命明明嗣皇念犬馬之㣲誠義存始卒徴父母
之所愛深増䀌傷俾守園陵之地且殊盤瓠之鄉
縚以璀璨琢籠檻而熒煌仗陪鹵簿車逐輼輬鏁𤣥宫
兮黯黯號白日兮茫茫松阡夜月柏城曉霜依六尺之
[001-6b]
輿已成疇昔盗一抔之土亦足隄防表終天之巨痛甘
朽骨于龍岡狡兔盡而見烹禮殊炎漢駿馬死而陪𦵏
事類皇唐邈予生之介立荷太宗之維縶叨澤宫之一
第玷承明而再入恥懐禄以不言維報君之是急胡薄
命之多屯顧寸功而莫集嗟白首於郎署慟梓宫而嗚
悒生未得圖形煙閣想英衛之難追死不當賜𦵏長陵
豈蕭曹之能揖異臣哉之可歌信尨也之罔及聊作賦
以自傷寄毫端而雪泣
[001-7a]
大閲賦
未若天子之大閲揚神武而闡皇猷天祚有宋受禪于
周太祖以武功戡定太宗以文德懐柔億兆人兮頌聲
作四十載矣王澤流二后上仙貽厥孫謀一人繼統承
天之休大舜孝思四海遏密髙宗諒闇三年宅憂俯順
先王之喪紀重違百辟之勤求于是延英入閣端冕凝
旒鈞臺錫宴拊石鳴球天地同和覩來庭之鳯舞君臣
[001-7b]
相遇歌在藻之魚游惟聖克念惟皇聿修方欲生擒頡
利血滅蚩尤輯大勲而光祖考練武經而平冦仇以為
天生五材孰能去其兵革武有七德予將整乃戈矛時
也鷹隼擊虹蜺收隕籜飛乎原隰嘉禾歛乎田疇因農
隙而順時令數軍實而修戎
幄立而天開教場平而霜勁雷動風行千騎萬乘于以
威八荒于以安百姓師出以律我所以表嚴壯之稱器
不示人我所以執征伐之柄乃幸近甸出重城天步順
[001-8a]
動帝車啟行申軍令以偃草掲靈旗于畫荆赳赳洸洸
環衛之將帥皇皇濟濟扈蹕之公卿從龍雲合捧日霞
生鹵簿前驅按禮文而不忒招揺在上法天象而有程
肅肅戈㦸鏜鏜皷鉦期門佽飛雲蒸而鱗萃材官騎士
岳立而山横旌旗衣服文物聲明列羽林之仗空細柳
之營鍚鸞和鈴鏗天籟於曉吹槍棓鋒盾戢星芒于太
清皇帝乃降步輦陞帳殿明誓六師誕修一戰法武侯
之陣示以縱横按風后之圖親加訓練出游兵以定兩
[001-8b]
端
化萬變開合舒巻若常山之虵蟠沸渭喧闐如滄海之
鰲抃則有超乘賈勇戲車為郎挾輈射㦸挽強蹷張劍
倚青漢戈揮太陽可以越巨壑踏崑崗氣壓乎北方之
強又若屈産新羈渥洼逸駕汗血蘭筋騰霜照夜師子
花獰胡孫色赭可以走髙山突平野勢吞乎南牧之馬
莫不虓若虎䝞猛如熊羆鏖兵神速彍騎飈馳前禦其
前必㕘長而補短陣間容陣亦鴈行而魚麗疾徐有節
[001-9a]
動靜有期無窮如天地之運轉不竭如江漢之渺瀰没
而復出如兩曜盡而復生如四時同子弟之親父兄急
難相救若手足之扞頭目斯須不離屹屹然立不敗之
地堂堂乎成無敵之師以虞待
如治寡則進退隨之所謂有備無患居安慮危保寧宗
社震讋蠻夷暢皇威于禹畫生兊悦於堯眉夫如是岐
陽大蒐安能竊迹驪山講武不足稱竒以此攻城何城
不克以此平戎何戎不北兵雖恃乎服習戰必分其曲
[001-9b]
直周武桓桓之衆尚以仁而伐不仁漢髙將將之材固
鬭智而不鬭力既而皇歡極白日斜還北闕御東華宴
喜斯備慶賞有加氣増堡障聲動幽遐通太漠極流沙
佇見破天親可汗之名風行紫塞賜奉國契丹之印永
屬皇家帝庸作歌曰順時獮狩安邊禦冦揚我武兮師
人輯睦軍陣習熟威醜虜兮不教而戰秪取敗兮不戢
自焚予深戒兮近臣再拜而賡歌曰秋大閲兮威窮邊
兵力
[001-10a]
俾遁逃兮無地咸扶服兮朝天無外之化兮被率土升
中之禮兮告上𤣥然後飛英聲介景福億萬斯年
三黜賦
一生幾日八年三黜始貶商於親老且疾兒未免乳呱
呱擁樹六百里之窮山唯毒虵與贙虎厯二稔而生還
幸舉族而無苦再謫滁上吾親已喪几筵未收旅櫬未
𦵏泣血就路痛彼蒼兮安仰移郡印于淮海信靡盬而
鞅掌旋號赴于國哀亦事居而送往叨再入於掖垣何
[001-10b]
寵禄之便蕃今去齊安髪白目昏吾子有孫始笑未言
去無騎乘留無田園羝羊觸藩老鶴乘軒不我知者猶
謂乎郎官貴而郡
惠不恥吾其庶幾卞和之刖吾乃完肌曹沬之敗吾非
輿尸緘金人之口復白圭之詩細不宥兮過可補思而
行兮悔可追慕康侯之晝接兮茍無所施徒錫馬而胡
為効仲尼之日省兮茍無所為雖歎鳯而奚悲夫如是
屈于身兮不屈其道任百謫而何虧吾當守正直兮佩
[001-11a]
仁義期終身以行之
罔極賦
後周廣順太歳甲寅季秋戊子實生吾身禀粹和于兩
儀荷鞠育於二親粤自始孩逮乎成人求名得名干禄
得禄痛吾母之早終受君羮而舍肉丁吾父之大憂徒
倚廬以食粥被朝恩之抑奪履人事而凄迷五鼎或來
美仲由之
懐禄而栖栖亦有子孫方嬉戲乎孩提冗食兮紀綱之
[001-11b]
僕多病兮糟糠之妻望松楸以暮泣履霜露而晨啼今
日何日家人舉爵祝我壽考勸我歡樂感懸弧于兹晨
念陟岵而淚落換斑衣兮純素變華顛于總角孰謂儒
者不如農夫良田十畆柔桑百株無求于人身何憂其
悔吝必出于力養不問乎精麤父母俱存緼袍重襦子
弟匪懈夕耕曉鋤雞豚掩豆黍稷盈壺草堂為壽其樂
只且嗟乎吾不得而及也賦罔極而長吁
小畜集巻一
[002-1a]
欽定四庫全書
小畜集巻二 宋 王禹偁 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