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0-1a]
欽定四庫全書 集部二
孫可之集 别集類一唐/
提要
臣等謹案孫可之集十巻唐孫樵撰樵字可
之又字隠之自稱闗東人函谷以外幅員遼
闊不知其籍何郡縣也大中九年進士授中
書舍人僖宗幸岐隴時詔赴行在遷職方郎
[000-1b]
通考皆載樵經緯集三巻書録解題稱樵自
為序凡三十五篇此本十巻為毛晉汲古閣
所刋稱王鏊從内閣抄出近時汪師韓集有
孫文志疑序一篇因謂樵
後佛寺奏讀開元雜報書襄城驛刻武侯碑
隂文貞公笏銘與李諫議行方書與賈秀才
書孫氏西齋銘書田將軍邊事書何易于十
篇為真餘一十五篇皆後人偽撰然巻帙分
[000-2a]
合古書多有未可以是定真偽且師韓别無
確據但以其句字格局斷之尤不足以為定
論也乾隆四十六年十二月恭校上
總纂官臣/紀昀臣/陸錫熊臣/孫士毅
總 校 官臣/陸 費 墀
[001-1a]
欽定四庫全書
孫可之集巻一
唐 孫樵 撰
孫樵齒貢士名旅見大明宮前庭仰眙俛駭隂意靈怪
莫歸魄動中宵而㝱㝱彼大
皇帝繚瀛啓居廓穹起廬圜然而劃隆然而赫孰窬孰
隟永求帝宅帝詔吾司其宮太宗創立大明宮後高宗/増修遂移仗焉下帝謂上
[001-1b]
帝/與日月終翼聖䕶艱十有六君蕩妖斬氛孰知吾勤
吾當廬陵錫武天后即真天下號周廢中/宗為廬陵王賜姓武氏廟祏徹主司/禮
博士周宗奏増武廟/為七削唐廟為五吾則協二毗輔謂梁
提䕶義甲憤徒起帝仆周五王興輦帝出東宫斬賊迎/仙殿迫后歸政天后驚黙還
卧明日革/周復唐吾則械二黠雛謂昌宗/易之也俾即其誅胡猘飽腯
謂祿/山也踣肌齚骨驚血濺闕仰吠白日二聖各轍大麓北
挈肅宗遂即/位於靈武吾則激髯孽悖節謂慶/緒也俾濟逆殺翼兩傑
憤烈謂汾陽王/及臨淮王俾克斮
[001-2a]
啄怒吞大駕驚奔吾則勵隂刀翦其翼俾不得逃明殛
三革蝕黑孰匪吾力吾見若正聲在懸諍舌在軒輟黈
延諫刳襟沃善賞必正名怒必正刑當獄撤腥太宗每/遇行刑
謂之/御諫當稼吞螟吾則入瀆革濁貞觀中/河屢清入囿肉角貞觀/中麟
見/旬澤莫漙太平十日一/
姧聲在堂諛舌在㫄窒聰怫諷正斥邪寵嘉賞失節怒
罰失殺奪農而徭厚征而雕吾則反耀而彗永崇總章/中彗星屢
見/反澤而沴蕩坤而坼地有坼而復/合終日不止裂乾而石天有裂/而殞石
[001-2b]
然吾留帝宮中二百年昔亦日月今亦日月徃孰為設
今孰為缺籍
虚有壘而墟開元中籍府兵三時務農一時講武寳甲/總六十萬今天下兵仰給疲農而幕府多
虚者/也西垣何縮疋馬不牧開元中北庭拒鄰門萬三千/隴西平凉天水金城四郡息
馬匹至七十萬穀四十八監/以使董之是時帛疋易馬壹北垣何蹙孤壘城粒言未
及闋樵迎斬其舌且曰余聞宰獲其哲房杜/姚宋得是赫日
烈老魅跡結
橫惑爾曾何力今者日白風清忠簡盈庭闔南俟霈闔
[001-3a]
北俟霽矧帝城闐闐何賴窮邊帑廩如封何賴疲農禁
甲飽獰尚何用天下兵神曾何知孰愧徃時神不能對
退而笑曰孫樵誰欺乎欺古乎欺今乎吁
武皇郊天明年作望仙臺於城之南農事方殷而興土
功且有麋於縣官也樵東過驪山得露臺遺基遂作賦
以諷之驪橫秦原東走盤連有土如積其髙逾尺隱于
修岡屹若環堂徘徊山下問于牧者對曰惟昔漢文為
[001-3b]
天下君守以恭黙民無
相視兹山之址乃因其崇以興土功兹臺始基軫于帝
思旣命其吏校之經費下詔曰朕以涼德君于萬國唯
日兢兢如蹈春冰髙祖惠宗肇我邦圪作此宫室庻㡬
無逸逮夫朕躬孰敢加隆矧麋府財以經此臺周為靈
臺成乎子來文王以昇以考休
章華雖髙楚民亦勞靈王宣驕諸侯不朝民既攜貳王
遂以死豈朕不懲斯役實興鳩材嘯工以害三農斯豈
[001-4a]
文王靈臺之不日哉宜詔有司亟令罷之此其基者乎
卒歌而去之且曰彼通天兮鞅埃
之巍巍此靈臺兮蔽秋草之離離已而巳而世無比兮吾孰知其是
出蜀賦
辛酉之直年兮引敗車而還秦濟潼梓之重江出大劎
之複關駭天險之重阻兮峙連岡而外坤譎石詭崖汨
其城屬兮屹紆鬱於雲昏嵌嵒嵒而查牙兮上攅羅而
戞天中呀坼以隙斜兮途詰屈而隘穿以
[001-4b]
疾足兮鼠出入乎穴間蹇余馬之不息届峽山之偪側
劃崇巒之怒來水涵空而混碧途迫髙而縁深不尺直
而又曲跬危歩之促促慄若跣而蹈棘朝天雙峙以虧
蔽中慘慄而隂翳倐下馳而上迴若出地而天開龍堂
呀呀而上啓怪若虎而欲噬泉觱沸而中洌靈窸窣乎
像設
臥龍之餘烈嘗枚師而北去抗霸圖而此决曾尺疆之
不闢徒齎志而灰滅越百牢而南指憩石門之委䆳六
[001-5a]
隂崖而戸開屹巍巍以皚皚外攅怪石之參差兮勢嶪
峩而上排狀若鬱雲之始騰又似乎潮波之却頽中䆗
窱以窙豁敞曭朗而洞
闥躡危石而後通忽泱漭而無窮包溪懷壑而為深兮
繚巒岡而四崇蘿薜羃厯於嵓穴兮雲木森其青葱鬱
桂椒與木蘭兮芬淑郁而駭風曾不可以乆留兮車軋
軋而又東陟雞幘之蹇㠊下七折之峻坂褒斜吁其隘
束兮左窮溪兮右重巘綿飛棧而屬危梁
[001-5b]
呀斷下臨千
之驚流兮波澒洞而雷抃當𤣥冬之隆烈觸宻雪之飛噴舞迴颷而颺九垠天地紛其漫漫路
縈積以迷𣳚馬蕭蕭而不進心悸悸而程不敢逸兮徒
憭慄而興歎出大散之奥區若脫足於囚拘涉汧渭之
沄沄厯岐雍之通途田原鬱以澶漫兮彌千里而為都
背槐
漫兮得隱嶙之顔隅獨五陵之尚完兀髙平而草蕪抵
長都之岌岌排閶闔而西入荷天衢之廣關仰白日之
[001-6a]
赫赫彀弱弓而滿鈆鏃兮即澤宫而睨的夫何號貢之
缺條兮忽有司之吾斥曾不得而上通兮居悒悒而不
適闕庭藹其多士兮皆
朱門之投蹟蔑一人之我先若捧水而投石念初心之
來斯豈窮愁而徒疑忽徊徊以惶惶蹇東西而獨悲因
黙黙以心計兮私展轉而自非胡不知進之與道謀兮
徒盛氣而憤時不知求已以為慮兮而患人之不知九
衢廣其茫茫兮混埃
而紅飛漂世波而[001-6b]
走而相追不亦勞乎於是謝唯唯之面朋而焚逐逐之
燥機餒不飽謀凍不煖謀兮環畮牆而闔扉邀仁義與
之為友兮追五經而為師徜徉文章之林圃兮與百氏
而驅馳不穀吾不恥穀亦吾不辭彼上章為公者豈終
吾遺哉
孫可之集巻一
[002-1a]
欽定四庫全書
孫可之集巻二
唐 孫樵 撰
樵嘗為日蝕書以為國家設諫官期換君心之非不以
一咈其言而怠於諫即繼以死非其職耶執事居其官
亦嘗有意於此乎開元之間豈待諫官而後言耶苟立
天子廷者皆開口奮舌爭於上前故自貞觀以還開元
[002-1b]
之政最為修明及林甫舞智以
膠羣僚之口縛諫官之舌且以法中敢言者由是林甫
之惡熾而勿復聞禄山之逆祕而勿復知天寳之政由
此而荒矣今者下無林甫遏諫之權上有開元虚巳之
勞如此則叙立朝廷者皆得道上是非不顧時忌矧執
事官曰諫議哉執事卒不能言避其官而逃
他官秩優而位崇者豈少耶今年三月上嘗欲營治國
門執事尚諫罷之今詔營廢寺以復羣髠三年之間斤
[002-2a]
斧之聲不絶度其經費豈特國門之廣乎稽其所務豈
特國門之急乎何執事在國門則知諫在復寺則緘黙
勇其細而怯其大豈諫議大夫職耶樵以為大蠧生民
者不過
喘未及息國家復欲興旣除之髠以重困之将何致民
之蕃冨乎樵不知時態竊所憤勇故作奏書一通以明
羣髠大蠧之由生民重困之源無路上聞輒以愚獻執
事倘以樵書不為狂試入為上言其畧
[002-2b]
與髙錫望書
文章如面史才最難到司馬子長之地千載獨聞得揚
子雲唐朝以文索士二百年間作者數十輩獨髙韓吏
部吏部修順宗實録尚不能當班堅其能與子長子雲
相上下乎足下乃小史尚宜世嗣史法矧足下才力雄
獨意語橫闊嘗序義復岡及樂
一二百言者足下能數十字輒盡情狀及意窮事際反
若有千百言在筆下足下齒髮未及壯其所得如此則
[002-3a]
不知子長子雲當足下年齒時文章果何如也然足下
所傳史法與樵所聞者異耶古史有直事俚言者有文
飾者乃特紀前人一時語以立實録非為俚言奇
為史筆精魄故其立言序事及出沒得失皆字字典要
何嘗以俚言汨其間哉今世俚言文章謂得史法因牽
韓吏部曰如此如此樵不知韓吏部以此欺後學耶韓
吏部亦未知史法邪又史家紀職官山川地理禮樂衣
服亦宜直書一時制度使後人知某時如此某時如彼
[002-3b]
不當以秃屑
序人物宜存警訓不當徒以官大寵濃講文張字故大
惡大善雖賤必紀尸生浪職雖貴得黜至如司馬遷序
周繆班孟堅傳蔡義尚可用耶為史官者明不顧刑辟
幽不見神怪若梗避于其間其書可燒也古者國君不
得視史今朝廷以宰相監
齊政房杜躋俗太平孰能受惡於不隱乎古者七十子
不與筆削今朝廷以史館叢文士儒家擅一時胸臆皆
[002-4a]
欲各任憎愛手出白黑孰能專門立言乎樵未知唐史
誠何如也樵雖承史法於師又嘗熟司馬遷揚子雲書
然才韻枯梗文過乎質嘗序廬江何易于首
文則䘮質近質則太秃刮垢磨痕卒不到史獨謂足下
才力天出最與史近故以樵所授於師者致足下
寓汴觀察判官書
大梁居東諸侯兵最為雄軍候乘權肆豪奴視州縣官
州縣官即熛縮自下美言立聞觀察使徃徃得上下考
[002-4b]
即欲認官為治
者至為軍人所繫辱州縣官格手失職不敢與抗由是
軍候得侵繩平民鞠訊授辭徃徃獄至數百不以時省
以故平民益畏軍候至不知有觀察使矧州縣官耶國
家設州縣官以治平民豈以屬之軍乎今京兆二十四
縣半為東西軍所奪然亦不
辭獄曲直尚歸京兆今汴軍所侵州縣者反愈東西軍
士大夫叢居未嘗不病東西軍侵州縣事及自提兵符
[002-5a]
則不知有以規畫之矧天子之貴耶執事三從事盧公
其所以佐盧公使炳炳不磨於世者襄陽南渡之民皆
能道之今居汴有日而曾無所聞豈屑屑未暇
宜亟以前之所陳辨之盧公稍稍奪左右軍候權且使
繫獄者不得治於軍門凡當𨽻州縣者悉索歸之使軍
自軍州縣自州縣無相奪也今執事官曰判官察州縣
事正執事職幸無忽
與賈希逸書
[002-5b]
主數足下曩者樵耳足下聲憤足下售於
足下五通五十篇則足下困十上亦宜矣物之精華天
地所祕惜故䝉金以砂錮玉以璞珊瑚之叢必茂重溟
夜光之珠必含驪龍抉而不巳櫝而不知止不窮則禍
天地讎也文章亦然所取者廉其得必多取者深其身
必窮六經作孔子削迹不粒矣孟子述子車坎軻齊魯
元結以浯溪碣窮陳拾遺以感遇窮王勃以宣尼廟碑
[002-6a]
窮玉川子以月蝕詩窮杜甫李白王江寧皆相望於窮
者也天地其無意乎今足下立言必奇摭意必深抉精
剔華期到聖人以此賈於時釣榮邀富猶欲疾其驅而
方其輪若曰爵禄
自期不朽則非樵之所敢知也嗚乎孤進患心不苦及
其苦知者何人古人抱玉而泣樵捧足下文能不濡睫
懼足下自持也淺且疑其道不固因歸五通不得無言
與王霖秀才書
[002-6b]
太原君足下雷賦逾千六言推之大易參
甚㣲其辭甚奇如觀駭濤於重溟徒知褫魄眙目莫得
畔岸誠謂足下怪於文方舉降旗將大誇朋從間且疑
子雲復生無何足下繼以翼旨及雜題十七篇則與雷
賦相闊數百里足下未到其壼則非樵所敢與知既入
其城設不如意亦宜上下銖兩不當如此懸隔不知足
下以
合耶何自待則淺而徇人反深鸞鳳之音必傾聽雷霆
[002-7a]
之聲必駭心龍章虎皮是何等物日月五星是何等象
儲思必深摛辭必髙道人之所不道到人之所不到趨
怪走奇中病歸正以之明道則顯而微以之揚名則乆
而傳前輩作者正如是
賦韓吏部進學解馮常侍清河壁記莫不拔地倚天句
句欲活讀之如赤手捕長蛇不施控騎生馬急不得暇
莫不捉搦又如逺人入太興城茫然自失詎比十家縣
足未及東郭目巳極西郭耶樵嘗得為文眞訣於來無
[002-7b]
擇來無擇得之於皇甫持正皇甫持正得
退之然樵未始與人言及文章且懼得罪於時今足下
有意於此而自疑尚多其可無言乎樵再拜
與友人論文書
嘗與足下評古今文章似好惡不相闊者然不有所竟
顧樵何所得哉古今所謂文者辭必髙然後為奇意必
深然後為工煥
犬羊也是故以之明道則顯而微以之揚名則乆而傳
[002-8a]
今天下以文進取者嵗叢試於有司不下八百輩人人
矜執自大所得故其習於易者則斥澀艱之辭攻於難
者則鄙平淡之言至有破句讀以為工摘俚語以為奇
秦漢巳降古文所稱工而奇者莫
乃與今之作者異耳豈二子所工不及今之人乎此樵
所以惑也當元和長慶之間達官以文馳名者接武於
朝皆開設戶牖主張後進以磨定文章故天下之文薰
然歸正洎李御史甘以樂進後士飄然南遷由是達官
[002-8b]
皆闔關齚舌不敢上下後進宜其為文者得以盛任
意無所取質此誠可悲也足下才力雄健意語鏗耀至
於發論尚徃往為時俗所拘豈所謂以黃金注者昏耶
顧頑朴無所知曉然嘗得為文之道於來公無擇來公
無擇得之皇甫公持正皇甫持正得之韓先生退之其
所聞者如前所述豈樵所能臆說乎
孫可之集巻二
[003-1a]
欽定四庫全書
孫可之集巻三
唐 孫樵 撰
書何易于
何易于嘗為益昌令縣距刺史治所四十里城嘉陵河
南刺史崔朴嘗乘春自上游
直出益昌㫄至則索民挽舟易于即腰笏引舟上下刺
史驚一有/呌字問狀易于曰方春百姓不耕即蠶隙不可奪
[003-1b]
易于為屬令當其無事可以充役刺史與賓客跳出舟
偕騎還去益昌民多即山樹茶利私自入㑹鹽鐡官奏
重𣙜筦詔下所在不得為百姓匿易于視詔
征茶百姓尚不可活矧厚其賦以毒民乎命吏剗去吏
爭曰天子詔所在不得為百姓匿今剗去罪愈重吏止
死明府公一有/寧字
竄海裔一無/裔字耶易于曰吾寧愛一身以毒一邑民乎亦不使罪蔓爾曹即自縱火焚之觀察
一作/風使聞其状以易于挺身為民卒不加劾邑民死䘮
[003-2a]
子弱
入常賦有垂白僂杖者易于必召坐食問政得失庭有
競民易于皆一作/輒親自與語為指白枉直罪小者勸大
者杖悉立遣之不以付吏治益昌三年獄無繫民民不
知役改綿州羅江令其治視益昌是時故一無/故字相國裴
公刺史一
過三人其合一作/察易于廉一有/約字如是㑹昌五年樵道出
益昌民有能言何易于治狀者且曰天子設上下考以
[003-2b]
勉吏而易于考止中上何哉樵曰易于督賦如何曰止
請常期不欲緊一作/堅繩百姓使賤出粟帛
度支費不足遂出俸錢冀優貧民饋給徃來權勢如何
曰傳符外一無所與擒盜如何曰無盜樵曰予居長安
一有中/十二字歲一作/年聞給事中校考則曰某人為某縣得上
下考由考一作某人/由上下考得某官問其政則曰某人能督賦
先期而畢某人能督役省度支費某人當道能得徃來
達官為好言
[003-3a]
上下考者如此邑民不對笑去樵以為當世一有/在字上位
者皆知求才一作/財為切至如緩急補吏則曰吾患無以
共治膺命舉賢則曰吾患無以塞詔及其有之知者何
人哉繼而言之使何易于不有得於生必有得於死者
有史官在
背臨卭南馳越二百里得嚴道郡實與沈黎越嶲俱為
邊城迫一作逼/下同於羣蠻田在賓將軍刺嚴道三年能條
[003-3b]
悉南蠻事為樵言曰巴蜀西迫于戎南迫于蠻宜有以
制之者當廣德建中之間西戎兩飲馬於岷江其衆如
蟻前鋒魁健皆
步且戰且進蜀兵遇鬭如植橫堵羅戈如林發矢如䖟
皆折刅吞鏃不能斃一戎而況陷其陣乎然其戎兵踐
吾地日深而疫死者日衆即自度不能留亦輒引去故
蜀人為之語曰西戎尚可南蠻殘我自南康公鑿青谿
道以和羣蠻俾由蜀而貢
[003-4a]
城使習書算業就輒去復以他繼如此垂五十年不絶
其來則其學於蜀者不啻千百故其國人皆能習知巴
蜀土風山川要害文皇帝三年南蠻果大入成都門其
三門四日而旋一本無其三門四/日而旋七字非其所剽掠自成都以
南越嶲以北八百里
兵羣聚因緣刧殺官不能禁由是西蜀十六州至今為
病自是以來羣蠻常有屠蜀之心居則息畜聚粟動則
練兵講戰一作/武而又俾其習於蜀者伺連帥之間隙察
[003-4b]
兵賦之虚實或聞蜀之細民苦於重征且將啓之以幸
非常李丞相固言鎭西時有編民李權者遣子齎書通/蠻言蜀無備可取狀邊城獲之按問得實
至今或有踵/其所為者吾不知羣蠻此舉大劒以南為國家所有
乎且每歲發卒以戍南者皆成都頑民飽稻飫豕十九
如瓠雖知鉦鼓之數不習山川之險吾嘗伺其來朔風
正嚴緩步坦途日次一舍固巳呀然汗矣而況厯重阻
即嚴程束甲而趨扶㦸而鬭耶加以為將者刻薄以自
[003-5a]
良當賑粟則以砂而參粒每歲當給帛主将輒先市輕/帛以易其重帛然後散諸邊
卒當給糧丁吏必先盜其米然後/以砂補其數以給邊卒常以為怨如此則邊卒將怨望
之不暇又安能殊死而力戰乎此巴蜀所以為憂也樵
曰誠如將軍言苟為國家計者孰若詔嚴道沈黎越
三城太守俾度其要害按其壁壘得自募卒以守之且
兵籍於郡則易為役卒出於邊則習其險而又各於其
部繕相美地分卒為屯春夏則耕蠶以資衣食秋冬則
嚴壁以俟冦敵連帥即能督之歲遣廉白吏視其卒之
[003-5b]
有無劾其守之不法者以聞如此則縣官無餽運之費
奸吏無因縁之
將軍曰如此何患言卒遂書
書褒城驛壁
褒城驛號天下第一及得寓目視其沼則淺混而茅一/作
汙/視其舟則離敗而膠庭除甚蕪堂廡甚殘一作/淺烏覩
其所謂宏麗者訊於驛吏則曰忠穆公嘗牧梁州以褒
城
[003-6a]
蹄劘由是崇侈其驛以示雄大葢當時視他驛為壯且
一歲賓至者不下數百輩苟夕得其庇飢得其飽皆莫
至朝去寧有顧惜心耶至如棹舟則必折篙破舷碎鷁
而後止魚釣則必枯泉汨泥盡魚而後止至有飼馬於
軒宿隼
雖氣猛可制官大者其下益暴橫難禁由是日益破碎
不與曩類其曹八九輩雖以供饋之隟一二力治之其
能補數十百人殘暴乎語未既有老甿笑於㫄且曰舉
[003-6b]
今州縣皆驛也吾聞開元中天下冨蕃號為理平踵千
里
而戶口一作/編氓日益破疆場無侵削之虞而墾田日益寡
生民日益困財力日益竭其故何哉凡與天子共治天
下者刺史縣令而巳以其耳目接於民而政令速於行
也今朝廷命官既巳輕任刺史縣令而又促數於更易
且刺史縣令
之政苟有不利於民可以出意革去其甚者在刺史曰
[003-7a]
明日我即去何用如此在縣令亦曰明日我即去何用
如此當愁醉醲當飢飽鮮一作愁當/醉飢當飽囊帛櫝金笑與秩
終嗚呼州縣眞驛耶矧更代之隟黠吏因緣恣為奸欺
以賣州
不破墾田不寡難哉予既揖退老甿條其言書于褒城
驛屋壁
[003-7b]
孫可之集巻三
[004-1a]
欽定四庫全書
孫可之集巻四
唐 孫樵 撰
涪繚于郪迫城如蟠淫潦漲秋狂瀾陸髙突堤嚙涯包
城蕩壚歲殺州民以為官憂
民患頗聞前觀察使欲鑿江東壖地别為新江使東北
注流五里復匯而東即堤墟舊江使水道與城相遠以
[004-1b]
薄江怒遂命武吏發卒三千跡其前謀役興三月功不
可就有謁於滎陽公曰公開新江將抉民憂然江勢不
可決訛言不可絶公將何以終之滎陽公曰吾
直以勸其卒可乎對曰飢卒賴厚直民惜其田以顗得
不可滎陽公曰吾欲戮其将以動其卒可乎對曰代之
將者必苦吾卒卒若叛不可滎陽公曰奈何對曰夫民
可與樂終難與圖始故自役興已來彼其民曰夏王鞭
促萬靈以導百川今果能改夏王跡耶非徒無功抑有
[004-2a]
後災羣疑
議而罷豈病此耶公即能先堤民言新江可度日而決
也滎陽公諾明日滎陽公視政加猛決獄加斷又明日
杖殺左右有所貳事鞭官吏有所阻政者遂下令曰開
新江非我家事將脱郪民於魚禍耳民敢横議者死郪
民以滎陽公嘗為京兆既
如斬未幾而新江吿成滎陽公歡出臨視班賞罷卒巳
而歎曰民言不堤新江其不決耶新江長步一千五百
[004-2b]
闊十分其長之二深七分其闊之一盤堤既隆舊江遂
墟凡得田五百畝其年七月水果大至雖踰防稽陸不
能病民其績宜何如哉滎陽公既以上聞有司
先白詔奪俸錢一月之半樵嘗為褒城驛記恨所在長
吏不肻出毫力以利民及覩滎陽公以開新江受譴豈
立事者亦未易耶是歲開成五年也
興元新路記
入扶風東臯門十舉步折而南平行二十里下念濟坂
[004-3a]
下折而西行十里渡渭又十
貴人所并則藉東西軍居民百一繫縣自郿南平行二
十五里至臨溪驛驛扼谷口夾道居民皆籍東西軍出
臨溪驛百步南登黃蜂嶺平行不能百步又步登潗潗
嶺盤折而上甚峻潗嶺北竝磵可為閣道平/出潗潗嶺南可罷潗潗路下潗潗嶺
嶺稍平二嶺之間凡行十里自臨溪有支
山復絶澗虵行磧上十里合于大路秋夏此/路當絶下黃蜂嶺
復有支路竝澗出潗潗嶺下行亂石中五六里與澗西
[004-3b]
支路合秋夏此/路亦絶由大路十里橋無定河河東南來觸西
山下墮號怒北去河中多白石磊磊如斛又十里至松
嶺驛逆旅三戶馬始食茅自松嶺平行三
八里坂甚峻下坂行十里平如九衢又髙低行五里行
連雲驛自連雲西平行二十里上五里嶺路極盤折凡
行六七里及嶺上泥深滅踝行者多苦於此可/為棧路以易之路㫄樹
徃往如挂塵纓纚纚而長從風紛然訊於薪者曰此泥
榆也豈此嶺常泥而樹有此名乎凡泥行十里稍稍下
[004-4a]
去
稼有居民似樊川間景氣又五里至平川驛自平川西
竝澗髙下行十里復度嶺嶺東度澗可詣為閣路平/行五十里出嶺西亦古道上
下嶺凡五里復平不能一里復髙低有閣路行七八里
扼路為關關北為臨洮關為河池自黃蜂嶺洎河池關
中間百餘里
為飛龍租入地耳入關行十里皆閣路竝澗閣絶有人
橋蜿蜿如虹絶澗西南去橋盡路如九衢夾道植樹步
[004-4b]
步一株凡行六七里至白雲驛自白雲驛西竝澗皆閣
道行十里巖上有石刻橫為一行曰鄭淮造凡三字不
知何等人也人多以淮為准/字葢視之誤又
閣道卒髙下多碎石自芝田至仙岑雖閣路皆平行往
往澗㫄谷中有桑柘民多藂居雞犬相聞水益清山益
奇氣候甚和自仙岑南行十三里路左有崖壁然而髙
出其下殷其有聲如風怒薄水里人謂之鳴崖豈石常
鳴耶抑俟人而鳴耶又行十五里至二十四孔閣
[004-5a]
閣上巖甚奇有石刻其刻云褒中與閣主簿王顒漢中
郡道閣縣椽馬甫漢中郡北部督郵逈通都匠中郎将
王胡典知二縣匠衛績教蒲池石佐張梓等百二十人
匠張羌教褒中石佐泉疆等百四十人閣道教習常民
學川石等三人一本作/川五人凡七十字其側則曰太康元年
正月二
又行十五里至青松驛驛自仙岑而南路㫄人烟相望
澗㫄地益平曠往往墾田至一二百畝桑柘愈多至青
[004-5b]
松即平田五六百畝谷中號為夷地居民尤多自青松
西行一二里夾路多松竹稍稍深入不復有平田行五
六里上小雪嶺極峻折嶺
十里百折上下嶺凡十八里四望多叢竹又髙低行十
里至山輝驛居民甚少行旅無庇自山輝西髙低行二
十里上長松嶺極峻羊腸而上十里及嶺上復羊腸而
下十五里及嶺下又髙下行十里至迴雪驛自迴雪驛
南行三里上下樂坂極盤折上下凡十五里
[004-6a]
溪有路竝自山下由大雪嶺平行五里上長松嶺北與/山輝大路合葢古所通乃坦途也禆将将開此路都将
賈昭爭功且欲折/之遂開古松嶺路又髙下行十里至黃崖崖南極峻折
上下黃崖六七里至盤雲驛西行復竝澗行二十里即
背絶小嶺上下凡五六里稍平又行十里至雙溪驛自/盤
雲驛西有路竝澗出白城西又平行三十里至城又行/六十里至
縣遂略開路長/開天嶺路也自雙溪南平行四里至天苞嶺羊腸而
上凡十五里極峻折往往閣路至嶺上南望興元烟靄
中也下嶺尤峻折凡三十里至文川驛自文川南行三
[004-6b]
十五里至靈泉驛自靈泉平行十五里至長栁店夾道
居民又行十五里至興元西平行三十里至褒城縣與
斜谷舊路合矣議者
險易道途迹悉得條記嘗用披挍葢亦折𠂻耳苟使/賈昭盡心于滎陽公如樵所條注誠逾於褒斜路孫
樵曰古人尚謀新仍曰何必改作利不十法不變豈謀
新亦未易耶滎陽公為漢中以褒斜舊路修阻上疏開
文川道以易之觀其上勞及将下勞及卒其勤至矣其
始立心誠無意於古人将濟民
[004-7a]
竊之議道路有喞喞之歎豈滎陽公始望耶况謀肇乎
賈昭事倡乎李俅役卒督工者不増品秩於天子則加
班列於滎陽公滎陽公無毫利以自與而怨咎獨歸滎
陽公豈古所謂為民上者難耶
蕭相國眞讃
夜皎月劎淬愈利玉燒不熱錦浦宸游傳巖夢説馭物
惟誠在公抗節再安宗祏蕩掃氛孽黃道囘日翠華歸
[004-7b]
闕粃糠魏丙肩袂稷契仰止丹青永保徽烈
孫可之集巻四
[005-1a]
欽定四庫全書
孫可之集巻五
唐 孫樵 撰
孫樵謂陸長源唐春秋乃編年雜録因掇其體一作/絜切
峭獨可以示懲勸者擲其叢
為十八通書號孫氏西齋録起髙祖之初洎武皇之終
首廟號以表元首日月以表事尚功力正刑名登崇善
[005-1b]
良蕩戮凶囘有所鯁避則㣲文示譏無所顧慄則直書
志慝所謂髙祖殺太子建成者何黜功循愛譏失教也
太宗有大功宜嗣有天下髙祖不當立建成為/太子至有六月二十四日事故書髙祖殺建成
皇后武氏者何忘諫賛慝懲廢命也李勣為顧命大臣/儻堅諫不奪髙宗
不敢立武氏為后故/書李勣立皇后武氏起王后已廢之魂上配天皇者何
登嫌黜冢不可謂順予懼後世疑於禘祼也髙宗廢王/后立武后
乃貞觀侍女何以列昭穆故時以王/后配髙宗示天后有嫌於禘祼矣條天后擅政之年
下繫中宗者何紫色閠位不可謂正予懼後世牽以
[005-2a]
臨也天后改元即真今悉以天后年號及行/事繫于中宗示女子不得改元者政也崔察賊殺
中書令裴炎名犯武/宗廟諱者何詭諛梯亂肇殺機也裴為顧/命大臣
屢白天后歸政御史崔察廷詰裴曰若不有異謀何故/白太后歸政天后遂發怒斬裴于都亭驛故書曰崔察
賊殺中/書令裴張守珪以安禄山叛者何貸刑怫教稔禍階也
祿山乃張守珪部将嘗犯令張曲江令守珪案之守珪/不從卒使
稱天下殺者何罪暴天下示衆與殺也稱天子殺者何
死非其罪示衆不與殺也臣或不書卒者何不以直終
去卒以示貶也君或不書葬者何不以正終去葬以示
[005-2b]
譏也懼怠云瑞示戒志沴尚德必書賤尸位則黜貴皆
所以敺邪合正俾歸大義則前所謂起王后配天皇條/天后年號行事繫于中宗之
類是/也操實寘
嗚呼宰相升沈人於十數年間史官出没人於千百歲
後是史官與宰相分挈死生權也為史官者不能忭直
骨於枯墳臠諂魄於下泉磨毫黷扎叢閣飽帙豈國家
任史官意耶樵既序其略授其友髙錫望傳之矣
[005-3a]
武皇帝得利劍於希夷之間提攜六年而四用之宜其
庻績暉如哉往者北戎猖狂渝盟盜壃大出虜門戍卒
屢奔武皇赫然奮雷霆之威驅貔武之師靖邊塵於塞
垣復帝子於敵庭非武皇一用其劎耶賊鎭阻兵邀爵
山東刼衆以濟其奸擘險以扞
功兵衂将稽賊勢益張并醜乘之遂萌梟心乃刼吾兵
乃固吾城反書既聞卒愕京師輿人謡曰上宜亟以節
假之且赦其辜俾守北門以伐敵謀不然并且東連潞
[005-3b]
兵北合戎師分卒以趨太行巻甲以下河東國家其能
甘心於潞冦耶武皇曾不逗撓於其𠂻亟發武符
誅之羽檄朝馳夕擒并頑非武皇再用其劎耶并部既
平潞守益堅王師吿勞國用吿虚内外咨嗟訛言沸騰
飛言上聞上為不聞誅潞之心益牢責戰之詔日𫿞卒
能克大憝於山東梟渠魁於國門非武皇帝三用其劎
耶浮屠之流其來綿綿根盤蔓滋日熾而昌蠱於民心
蠶於民生力
[005-4a]
閨男號于途廷臣辨之於朝䙝臣爭之於㫄羣疑膠牢
萬口一辭武皇曾不待疑卒詔有司驅羣髠而髮之毁
其居而田之其徒既㣲其教僅存民瘼其瘳國用有加
風雨以時災沴不生非武皇四用其劎耶今者嗣皇帝
纂武皇之耿光傳武皇之遺劎
寳其刃不使其泥而又硎之以義淬之以智匣之以禮
苞之以仁持之以信與天下終始天下幸甚
龍多山録
[005-4b]
梓潼南鄙越五百里其中有山崛起中天即山之趾得
逕委延舉武三十北出其巔氣象鮮妍孕成隂烟屹石
巉巉别為東巗
穴突者虎怒企者猿踞横者木仆挺者碑植又有似乎
飛簷連軒
櫨交攅欹撑兀柱懸棟危礎殊狀詭類愕不得視下有畝平砥若戶庭攄乳側脉膏停泓石俯對
絶壑鈔臨蘭薄仙臺摽異藂石負起屹與山别猿鳥磧
絶腹竇而空路由其中齗齶
[005-5a]
曜見白日始時永嘉飛眞葢羅人傳晉永嘉中有為葢/羅者於北臺上學道焉
葢羅於此白日上升今/臺下有碑誌存焉者也去蹤斯存石刻傳聞丹成而蛻
駕鶴騰天一去遼廓千載寂寞澄泉傳靈别壑絶明風
閒境清寂寥無聲嘉木美竹岡巒交植風來怒黒雷動
崖谷山禽嵓獸捷翔牙驚曉吟暝啼聽之
矚萬類在目洇山帶川青縈碧聨莽蒼際天杳杳不分
月上于東日薄于泉魄朗輪昏出入目前其或宿霧朝
雲糊空縛山漠漠漫漫莫知其端陽曜始浴徹天昏紅
[005-5b]
輪髙而赤洪流散射濃透薄釋綿裂綺折千状萬態倐
然收霽樵起耒而遊泊車而休登降信㝛聞見習熟始
曰山
且欲聞於潁陽之徒乎
孫可之集巻五
[006-1a]
欽定四庫全書
孫可之集巻六
唐 孫樵 撰
黑帝厯窮帝命青帝嗣其公以其/無私皇帝備牲牢鼔鐘迎
饗于郊東賤臣樵寓疏太常上奏曰天有四時陛下實
行之是天
饗乎寛空春之日陛下廩以時出帛以時䘏則蘖芽弩
[006-1b]
拔勾萌畢達矣夏之日陛下農事無所奪山麓無所伐
則草木壯茁國無夭札矣秋之日陛下獄無曲次畋無
圍殺則霜露不失節萬物固結矣冬之日陛下地氣不
掘洩室屋不徹發則豐隆不
之時日南無驕陽啓蟄無繁霜斗北無伏隂火西無滯
霖淫昏之世反膏而波春行秋令大/水廢民廬舍反冰而花冬行夏/令能李
花/雹傷螟齧夏行冬令則雨雹/時則蝗飛蔽天旱赤雨血秋行夏令則/雨血時則赤
旱千/里是陛下政令出乎修明則寒暑運行政令出乎淫
[006-2a]
昏則災祥屢臻其可忽乎臣又聞
慘作和起枿生華喜滿其家沃穆歡咳如暖景時開樹
色烟光覺葱蘢芳蒼陛下與人為秋得愁刮人魄風日
冷白慄慄蕭索覺庭槐枯落陛下與人為夏得變絺成
襦嘘燼作爐駒驅轍結雜遝噎禊門如三伏熱陛下與
人為冬得舉皆不見日涷薄人骨間間慼慼燈青火
門無蹄轍跡顧陛下左右皆春天下病悴者衆也陛下
肘腋皆熱中國病凍者衆也豈陛下用心有頗焉陛下
[006-2b]
苟能平其心雖澤不周惠不均天下無恨言不然天将
視陛下心而燠寒也
復佛寺奏
賤臣樵上言臣以為殘蠧於理者羣髠最
家謂中/戶也男力而耕女力而桑卒歲其衣食僅自給也棟
宇僅自完也若羣髠者所飽必稻粱所衣必綿縠居則
邃宇出則肥馬是則中戶不十不足以活一髠武皇帝
元年籍天下羣髠者凡十七萬夫以十家給一髠是編
[006-3a]
民百七十萬困於羣髠矣武皇帝一旦髮天下髠悉
平民是時一百七十萬家之心咸知生地陛下自卽位
以來詔營廢寺以復羣髠自元年正月卽位以來洎今
年五月斤斧之聲不絶天下而工未巳訊聞陛下卽復
之不休臣恐數年之間天下十七萬髠如故矣臣以為
武皇帝卽不能除羣髠陛下尚宜勉思而去之以甦疲
民況将興
駕還自東封從以千官之衆六軍之士三日留於陳留
[006-3b]
民猶有餘力今陛下即能東封道次給一食則民力殫
矣何開元之民力有餘而陛下之民力不足耶開元之
間率戶出兵索若干戸共/出若干兵也籍而為伍春夏縱之家以力
耕稼秋冬聚之将以戒
未嘗奪於兵故開元之民力有餘也今天下常兵不下
百萬皆衣食於平民歲度費率中戸五僅能活一兵如
此則編戶不五百萬不足以給之故陛下之民力不足
也今陛下以力不足之民而欲重困於羣髠将何以踵
[006-4a]
開元太平事耶貞觀以還開元戶口最為
九百萬卽今有問於戶部其能如開元乎借如陛下以
五百萬給天下之兵今欲又以一百七十萬給於羣髠
是六百七十萬無羡賦矣即令戶口不下於開元其餘
止二百萬而國家萬故畢出其間陛下孰與其足耶卽
是鹽鐡不可除而𣙜筦加算矣天下之民得不重困乎
日者
及終陛下非徒輟其工而又賜帛以優之今所復寺宇
[006-4b]
豈特國門之急乎叢徒嘯工豈特國門之使乎寧諫議
大夫不以言而陛下不以聽耶陛下則不能復廢之臣
願陛下巳復之髠止而勿復加巳營之寺止而勿復修
庻幾天下之民尚可活
為陛下日夜思去兵之術究開元太平事冀異日為陛
下言之況去無用之髠耶臣昧死以言
孫可之集巻六
[007-1a]
欽定四庫全書
孫可之集巻七
唐 孫樵 撰
道齊之東偏泛鉅海不知其幾千里其島
新羅由蜀而南逾昆明涉不毛馳七八千里其羣蠻之
雄者曰南詔是皆鳥獸之民鴂舌言語難辨皮服獷悍
難化其素風也唐宅有天下二國之民率以儒為教先
[007-1b]
彬彬然與諸夏肖矣其新羅大姓士有觀藝上國科舉
射策與國士偕鳴者載籍之傳蔑然前聞夫其生窮海
之中
文儒者哉今抉獸心而知禮節褫左衽而同衣服非皇
風遠洽耶嘗聞化之所被雖草木頑石飛走異彚咸知
懷德於是乎有殊能詭形之効祉者二國之為其瑞與
夫瑞之出不孤将必有類者則庾朔之隅不懷之倫其
嚮風仰流歸吾化哉世
[007-2a]
稼天酒泫庭苑巢神禽樵則曰二國文學也
序陳生舉進士
夫物不得以時而發其發必熾風時溪谷飀飀習習卽
不得遂作必飄忽源泉混混然堤防陂蓄波決壅缺亦
不可遏於其人也亦然潁川陳君學積乎勤藝髙乎專
䘮
禮貢之天子齎咨喑嗚輒以窮盡今年稍始克偕計吏
僶勉上道久憤湮鬱一旦決發若風波之得宣洩吁可
[007-2b]
當耶名光耀乎天庭聲飛馳乎海浦其在此行矣然君
子學道以循禄端巳以售道不肯尺枉以蘄尋直況突
梯滑稽以苟得與君
羡君之引滿强勁指期命中於行不能無述
寓居對
長安寓居闔戸諷書悴如涷灰癯如槁柴志枮氣索怳
怳不樂一旦有曾識面者排戶入室咤駭唧唧且曰憊
耶餓耶何自殘耶則對曰樵天付窮骨宜安守拙無何
[007-3a]
提
司知巳日懈朋徒分離矧遠來關東槖裝鎖空一入長
安十年屢窮長日猛赤餓腸火迫滿眼花黑晡西方食
莫雪嚴洌入夜斷骨穴衾敗褐到曉方活古人取文其
責葢輕一篇跳出至死馳名今人取文章章貴奇一句
戾意巻前知解言念
慮曉窗夜燭上下雕斵摭言必髙儲思必深字字磨校
以牢知音況榮辱撓其外得失戕其内機穽在乎足鋒
[007-3b]
刃在乎背吾非檻豕籠雛其能窮而反諛乎客退遂書
几為歌曰
肥於貌孰與肥其道求於人孰與求其身處乎出乎孰
為得而孰為失乎
孟秋莫天當庭布筵有瓜於盤有果於盆拜而言若祈
於神者從而問之對曰七夕祈巧祀也若有求乎樵應
之曰吾守吾拙以全吾節巧如可求適為吾羞彼巧在
[007-4a]
言便便翻翻出口簧然媚於人間革白成黑蠱直殘德
譽跖為聖譛囘為賊離間君親
奇搴新轄字束句稽程合度磨韻調聲決濁流清雕枝
鏤英花鬭窠明至有破經碎史稽古倒置大類於俳觀
者啓齒下醨沈謝上殘騷雅取媚於時古風不歸彼巧
在官竊譽假善齚舌鉗口媚竈賂權忍恥受侮愧畏如
鼠望塵掃門指期九遷君納於達贊唱菲菲翫世
敗俗紊官彼巧在工壞詭不窮唾古笑朴雕鎪錯落憑
[007-4b]
雲亘天㬦霍延綿窮侈殫麗越禮踰制繡紋錦幅雲綃
霧縠若出鬼力大蠧婦織遂使俗尚浮華名溺于奢凋
家磨國未騁胸臆蠱于化源戕此民力由此觀之巧何
足云吾寳吾拙雖與事闊優游經史臥雲嘯月九衢喧
喧夾路朱門
腹揺鼻息夢到鄉國槐花撲庭鳴蜩噪晴懷軸囊刺門
門買聲方予屏居詠歌吾廬對松欹石莫知其餘上天
付性吾豈無命何求於巧以撓吾靜吾方欲上叫帝閽
[007-5a]
以窒巧門使天下人各歸其根無慮無思其樂怡怡耕
食織衣如上古時巧乎巧乎将
[007-5b]
孫可之集巻七
[008-1a]
欽定四庫全書
孫可之集巻八
唐 孫樵 撰
笏曰
靈豸廌角比干獻骨合此憤烈在公為笏怒虎可唾笏
不可挫太華可裂笏不可折拄天不仄指日不蝕摽儀
[008-1b]
條臆起梗開直噫諫舌切上磨帝缺不逆不怫笏則公
笏𦂳拱折列諍舌不發膠榮顧餗下偷上愎
孰為公笏
潼關甲銘并/序
潼戶呀東翼廉敞南有𤣥甲數十扎焉委于前楹澀塵
飄風綴斷革刓樵過而誚之且曰此國之閫也是小欲
遏冦偷大欲扼諸侯今者關禁弛而不譏守甲存而不
完将何抑天下心而割天子憂耶關吏笑而
[008-2a]
潼之甲可以燭日潼之旗可以絳天戰鞞晝驚驚柝夜
鳴吾曹将擺堅荷鍛投死地之不暇又安得與客合繻
而東合繻而西哉今上君臨萬邦號令所加風清日明
理為大和如此則關之禁何為而申嚴關之甲何為而
繕堅𤣥宗四十二年關中之兵其屯如雲遠敵西來叱
而闢之
闡樂以和之明刑以齊之修政以固之則其守在四海
之外何以關為而況完其甲乎是天下愈安而其禁愈
[008-2b]
弛天下愈平而其甲愈弊耳樵將去之且銘其甲云
潼關之甲完吾孰與安潼關之甲弊吾孰與濟甲乎甲
乎理與爾謀亂與爾謀無俾
唐故倉部郎中康公墓誌銘并/序
唐尚書倉部郎中姓康氏以咸通十三年月日薨於鄭
州官舍其年月日前左拾遺陳畫寓書孫樵曰與子俱
恩康公門今先遠有期其孤徵誌於子子其無讓樵哭
之慟巳而揮涕敘平生公諱某字某㑹
[008-3a]
贈某官祖諱某贈某官父諱某贈某官公㓜嗜書及冠
能屬詞尤工四六文章援毫立成清媚新峭學者無能
如自宣城來長安三舉進士登上第是歲㑹昌元年也
其年冬得博學宏詞授秘書省正字明年臨桂元公以
觀風支使來辟換試祕書郎五年調再授祕書省校書
郎
峭獨不顧雖權勢莫能撓其與選者不踰年繼踵昇第
故中書侍郎髙公璩尚書倉部郎中崔亞前左拾遺陳
[008-3b]
畫洎樵十軰皆出其等列也明年授大理評事兼監察
御史戶
丞相河東公休使鹽鐵轉運公或請計事将入門裴公
謂謁者曰必康君也裴公始以直知終以直廢明年去
鹽鐵詔授大理司直或有所讞宰相莫能迴其筆明年
授賜大理司議郎兼侍御史度支廵官明年改授檢校
戶部員外郎兼侍御史
刺史李公訥拜鹽鐵轉運使将涖事且召羣吏曰二十
[008-4a]
年巳旋推官判官誰為廉平可以助吾治者羣吏皆以
公塞問李公曰吾得之矣公由是不去職咸通元年改
知終以章奏加厚常稱於班行間曰康公
與宰相言必慰薦之明年詔授海州刺史廉而不刻明
而不抉案牘符檄公一以口授之羣胥軰徒搦管捉紙
字字書出蓄縮汗慄何暇為奸犯耶以故老吏猾胥畏
之如神明秩罷退居淮隂咸通八年詔拜大理少卿明
[008-4b]
年遷尚書倉部郎中充西川宣諭制置鹽法使兼西川
供軍
價蜀甿至今賴之㑹西川節度使劉公以疾薨戍兵日
至軍儲不給糗無常價而度支有定估遂乘傳詣門且
請與度支計事無何詔以竇滂代公公遂守倉部郎中
㑹竇滂逗遛不以時之任朝廷欲以警之其年十一月
遂貶公為醴州刺史明
之任議莫不以公為言宰相且将用之嗚呼天殲正人
[008-5a]
誠疲民之不幸非公之不幸也公娶長樂馮氏故給事
中累贈太尉諱審第三女也公十二男八女長曰齊鄉
貢進士次曰顔鄉貢進士次曰言明經及第次曰某某
云長女適鹽州防禦判官試大理評事髙
夫人自京師攜其孤犇䘮於管城某年九月三日以公
之䘮權窆于孟州河隂縣某鄉里銘曰
㑹稽之英斗牛之靈併鍾德門公實挺生月中搴桂日
下馳名芸閣清秩牢盆美聲出牧東海貳卿棘寺鵷行
[008-5b]
望郎錦川星使騏驥蹀足蛟龍得水富貴可期烟霄漸
邇
河隂封樹勒石載銘庻幾終古
刻武侯碑隂
赤帝子火熾四百年天厭其熱洎獻燼矣武侯獨發憤
不顧收死灰於蜀欲嘘而再燃之艱乎為力哉是以四
稱武岐雍間地不尺闊抑非智不周天意炳炳然也
以武侯之賢寧靡籌其不可也葢激備隆中天下託不
[008-6a]
欲曲肱安穀終兒女子手將驅馳死備志耶由是覈武
侯之所為殆庻幾矣然跨西南一隅與呉魏抗國提卒
數萬綽綽乎去留無我枝者是亦善為兵矣史壽以為
短應變眞抑武侯哉俾武侯不早入地曹之君臣将犇
走固圉之不暇
絡之野與武侯存亡俱矣天殲武侯其不愛劉愈明白
其姜維何力焉曩蟠南陽時人不與仲毅伍洎受社稷
寄擅刑賞柄曾心不愧畏人不疑黷何意氣明信卓卓
[008-6b]
也武侯死五百載迄今梁漢之民歌道遺烈廟而祭者
如在其愛於民如此而久也獨謂
彼屠齊城合諸侯在下矣
舜城碑
帝承天休纂堯之勲啓宫于蒲守不以城帝守以城孰
守不城阻湖為池限華為門波非不狂巖非不崇守不
以仁社為周遷将蒙監扶理土朔方萬里扞邊貽謀子
孫
[008-7a]
罔不順同屹為國垣以藩有虞其堅如金其厚如坤蕩
蕩巍巍牢不可屠四罪雖頑莫敢來攻一家熙熙相視
而安帝配商均不私以城帝死蒼梧授之夏家太甲不
修帝城乃頽厥唯帝城哲王獨知求之民心迺見其基帝
城雖隳築之不難
峻隅其板雖崇其築難堅非帝之心孰為帝城
[008-7b]
孫可之集巻八
[009-1a]
欽定四庫全書
孫可之集巻九
唐 孫樵 撰
孫子病痁其友踵門請曰始則慄縮撼懷有若仆子於
嚴冰者終則憤胸爍肌有若
皆鬼耶余試為子逐之以文樵應之曰予病誠鬼也然
樵居平亦有不自了事者抑有鬼乎樵嘗思委質以事
[009-1b]
君則有若刳心而死者立於㫄曰當如此諫樵嘗思不
入於危難則有若結纓而死者立於㫄曰當如此忠樵
嘗欲不固其窮則有若拜拒饋粟者立於㫄
廉樵嘗欲苟違其期則有若擁梁汨死者立於㫄曰當
如此信樵嘗欲與人美言則有若教予訐談而鯁人耳
者樵嘗欲與人市交則有若教予違熱而去勢者樵嘗
欲趨權豪以冀得則有若牽予裾而躓予足者樵嘗欲
忍汗
以自媒則有若縛予舌而膠予口者予之不得[009-2a]
專也如
殘吾生於痁鬼也子并為我逐之吾聞有陳萬年者射
利乘機邇顔作怡愉愉便便阿意奉歡死而有靈是為
諂鬼此鬼依人使人䝉福人見輒喜擺去不得復有公
孫𢎞者尅已沽名飾情釣聲内苞禍心外示舒𢎞死而
有知是為嬌鬼此鬼憑人
民復有司馬安者攘義盜仁縛舌交唇柔聲婉顏狐媚
當權死而有靈是為巧鬼此鬼依人辭枯即榮長劎華
[009-2b]
纓髙步天庭復有和長輿者鉅萬藏家貫腐鏹磨鱗差
螭縮陣陣腥澀死而有知是為錢鬼此鬼憑人使人氣
豪意適交歡販禄買曲成直此四鬼者苟與
快所求是資吾生於他鬼也子并為我招之其友不對
退而歌曰
窮吾知其所羞達吾知其所求此不當逐而彼不當游
君乎君乎誠有激於中乎吁
祭髙諫議文
[009-3a]
咸通十一年十一月五日友人孫樵謹遣家僮犀角雁
兒具時羞之奠敬祭於故友
公叶卜之靈嗚呼與君定友不謝古人為分日牢為道
日親二十五年彼我一身人謂我愚君謂我賢人欲我
後君欲我先我為一善君喜見顔我為一失君慍形言
意我尚華布衣御寒樵常意在華飾故友為樵/常葢布被用以示儉素意我苟
進蓑笠當軒樵常汲汲於進取故友
躡青雲不以升沈壍隔其間誨我如兄煦我如春我何
[009-3b]
敢忘銘骨書紳君之文章可動鬼神君之器業可活生
民我之賴君如倚華山庻寡吾過期大吾門君牧滁甿
我從邠軍方恨綿
凶訃遽聞東嚮慟哭痛貫心肝三日麻衣朝晡忘飡百身莫贖何裨往魂嗚呼痛哉杵臼
死義
谷我歸咸秦試發舊篋君書盈千詞旨重重墨色如新
苟非相諫即是慰安塡臆悲來淚如迸泉嗚呼哀哉天
䘮吾友吾何望焉誰拯湮溺孰開頑昏嗚呼痛哉世人
[009-4a]
結交違寒集温如我不易如君固難嗚呼痛哉敬姜晝
哭嵇紹幸存輤車其東
嗚呼哀哉尚饗
祭梓潼神君文
大中十八年七月九日鄉貢進士孫樵再拜獻辭張君
靈座之前樵實頑民不知鬼神凡過祠廟不笑即唾今
於張君信有靈云㑹昌五年夜躋此山凍雨如泣滑不
可
[009-4b]
言非燭莫前須臾有光來馬足間北望空山火起廟壖
焰焰逾丈飛芒射天暝色斜透峻途如晝樵謂廟奴苦
寒爇薪取溫曉及山顚鏁澀廟門餘燼莫覩孰知其然
大中四年冐暑還秦午及山足猛雨如雹樵復有言神
誠能神反雨為晴曩
馬前怒號滿山劈雲飄雨使四山去兹山巍巍輕塵如
飛訖四十里雨不霑衣顧樵當時嘉神不欺與神心期
神其自知今過祠宇其敢黙去觴酒豆脯捧拜庭下神
[009-5a]
其歆此
[009-5b]
孫可之集巻九
[010-1a]
欽定四庫全書
孫可之集巻十
唐 孫樵 撰
樵曩於襄漢間得數十幅書繫日條事不立首末其略
曰某日皇帝親耕籍田行九
於安福樓南某日安北諸蕃君長請扈從封禪某日皇
帝自東封還賞賜有差某日宣政門宰相與百寮廷爭
[010-1b]
十刻罷如此凡數十百條樵當時未知何等書徒以為
朝廷近所行事有自長安來者出其書示之則曰吾居
長安中新天子嗣國及敵兵自潰則見行南郊
籍田事乎況九推非天子禮耶又嘗入太學見叢甓負
土而起若堂皇者就視得石刻乃射堂舊址則射禮廢
已久矣國家安能行大射禮耶自關巳東水不敗田則
旱敗苗百姓入常賦不足至有賣子為豪家役者吾嘗
背華走洛遇西戍還兵千人縣給一食力屈不支國家
[010-2a]
安能東封
可控宰相馳出責戰尚未報功況西關復驚於西戎安
有扈從事耶武皇帝以御史竊議宰相事望嶺南走者
四人至今卿士齚舌相戒況宰相陳奏於仗乎安有廷
奏諍事耶語未及終有知書者自外來曰此皆開元政
事葢當時條布于外者樵後
云然尚以為前朝所行不當盡為墜典及來長安日見
條報朝廷事者徒曰今日除某官明日授某官今日幸
[010-2b]
于某明日畋于某誠不類數十幅書樵恨生不為太平
男子及覩開元中事如奮臂出其間因取其書帛而漫
志其末凡補缺文者十三正訛文者十一是歲
年也
罵僮志
孫樵既黜於有司忽怳乎若病酲之未醒茫洋若癡人
之暝行據床隐几懣然不寐二僮以樵尚甘於眠偶語
戶間且曰吾聞他舉進士者有門吏諸生為之前焉有
[010-3a]
親戚知舊為之地焉走健僕囊大軸肥馬四
知所至之家入去如歸閽者迎屈引主人出取巻開讀
喜歎入骨自某至某如到一戶口口附和不敢指破親
朋扳聨聲光爛然其於名達進取如掇今主遠來關東
居長安中進無所歸居無所依忿割口食以就巻軸冐
暑觸雪攜出藉謁所至之門當關迎嗔俛眉與語授巻
而去望
或不棄而遇主人推心於公是者當開緘引讀苟合心
[010-3b]
曲又曰彼何人耶彼何自耶況所為幽拙大與時闊凡
為世人宛顔巧脣望風趨塵以售其身則必淡面鈍口
戅揖癡步昧於知機買嫌於時凡為讀書東獵西漁麤
知首尾則為有餘則必燈
期入聖域徒苦其神孰禆其身凡為文章拈新摘芳鼓
勢求知取媚一時則必擺落尖新期到古人上規時政
下達民病句句淡澀讀不可入徒乖於衆孰適於用凡
為造謁去冷附熱大求其力小求其得則必擁門掃跡
[010-4a]
寂寞是適所至之處雀羅在戶人皆嫌去愈
為結交搜羅英豪相醉以酒相飫以庖則必屑去溫燠
膠牢淡泊時或藂處凍冷徹曙晨起散去潔腹出戶迨
慕以故學獵今古不為衆譽文近於奇不為人知九試
澤宫九黜有司十年輦下與窮為期一歲之間幾日晨
炊飢不飽菜寒無襲衣此皆自掇何怨於時浪死無成
孰與歸
敲几而歌曰彼以其勢我專吾勤彼以其力我勤其學
[010-4b]
學之不修骨肉如仇學之苟修四海何讎噫吾之所貴
僮之所薄吾之所惡僮之所樂僮何知吾豈獨無時
復召堰籍
戶部侍郎盧某前為廣州治稱廉平家無餘儲府有羨
財耕夫無所徭舶賈無所征蠢蠢海隅賴之而安其以
襄陽之殘民屬治之盧公既來襄陽始用李從事𦙍之
畫能成新堤即問可以為治狀對曰天子以襄陽飢甿
[010-5a]
寄活於公宜有以
之支邑為泌陽泌之東有二流走出斷堤嚙道而西派
于二流南别為溝壤髙岸頽水不得行昔召信臣嘗為
南陽能為民障水泉廣溉灌世賴其利俗用蕃富嘗披
地圖北盡南陽故地豈古所謂召堰者耶代邈時移功
不加修堤豁于流浸洩為波自泌陽
民甚逋墾田甚凋公則能復信臣舊規眞民十世利者
盧公立召管田部將出卒與穀率以聽命李從事即為
[010-5b]
條分程度指畫經略且使跡其故堤以鯁二渠鑿其枯
溝折為南流水門既陳百瀆脉分蔓蔓于原枝枝于屯
數百里間野無隟田旱無槁苗召堰既成秋田大登八
曰盧公自南海主襄陽再以李從事參畫軍事凡其所
居鏗耀有聞及為潞州聲光削然發戍兵甲屢興而譁
盧公駭咤謂他從事曰使李從事從我寧及此耶是時
李從事陷於讒言獲譴當奪權自盧公黜留樂陽如此
[010-6a]
則李從事前佐盧公
之利益大於民嵗増良田頓至四萬樵惜李從事之跡
不為人知作復召堰籍
[010-6b]
孫可之集巻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