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4-1a] 
欽定四庫全書
李太白文集巻二十四
唐 李白 撰
古賦
明堂賦并序/ 大獵賦并序/
大鵬賦并序/ 劒閣賦
擬恨賦 惜餘春賦
愁陽春賦 悲清秋賦
[024-1b]
明堂賦并序/
昔在天皇告成岱宗改元乾封經始明堂年紀總章
時締構之未輯痛威靈之遐邁天后繼作中宗成之
因兆人之子來崇萬祀之丕業蓋天皇先天中宗奉
天累聖纂就鴻勲克宣臣白美頌恭惟述焉其辭曰
伊皇唐之革天創元也我髙祖乃仗大順赫然雷發以
首之於是横八荒漂九陽掃叛換開混茫景星耀而泰
階平虹蜺滅而日月張欽若太宗繼明重光廓區宇以
[024-2a]
立極綴蒼昊之頽綱淳風沕穆鴻恩滂洋武義烜赫於
有截仁聲馺
乎無疆若乃髙宗紹興祐統錫羨神休
傍臻瑞物咸薦元符剖兮地珍見既應天以順人遂登
封而降禪將欲考有洛崇明堂惟厥功之未輯兮乗白
雲於帝鄉天后勤勞輔政兮中宗以欽明克昌遵先軌
以繼作兮揚列聖之耿光則使軒轅草圖羲和練日經
之營之不彩不質因子來於四方豈殫稅於萬室乃准
水臬攅雲樑罄玉石於隴坂空壊材於瀟湘巧奪神鬼
[024-2b]
髙窮昊蒼聽天語之察察擬帝居之鏘鏘雖暫勞而永
固兮貽聖謨於我皇觀夫明堂之宏壯也則突兀曈曨
乍明乍䝉太古元氣之結空巃嵸頽沓若嵬若嶪似天
閫地門之開闔爾乃劃岝峉以嶽立郁穹崇而鴻紛冠
百王而垂勲燭萬象而騰文窙愡恍以洞啓呼嵌嵓而
傍分又比乎崐山之天柱矗九霄而垂雲於是結構乎
黄道岧嶤乎紫微絡勾陳以繚垣闢閶闔而啓扉峥嶸
嶷粲宇宙兮光輝崔嵬赫弈張天地之神威夫其背
[024-3a]
泓黄河垠漱清洛太行却立通谷前廓逺則標熊耳以
作揭豁龍門以開關㸃翠彩於洪荒洞清隂乎羣山及
乎烟雲巻舒忽出乍沒岌嵩噴伊倚日薄月雷霆之所
皷蕩星斗之所伾扢挐金龍之蟠蜿挂天珠之硉矹勢
拔五嶽形張四維軋地軸以盤根摩天倪而創規樓臺
崛岉以奔赴城闕崟岑而蔽虧珍樹翠草含華揚㽔目
瑶井之熒熒拖玉繩之離離㨖華蓋以儻漭仰太微之
參差擁以禁扄横以武庫獻房心以開鑿瞻少陽而舉
[024-3b]
措採殷制酌夏步雜以代室重屋之名括以辰次火木
之數壯不及奢麗不及素層簷屹其霞矯廣厦鬱以雲
布掩日道遏風路陽烏轉影而翻飛大鵬横霄而側度
近則萬木森下千宫對出熠乎光碧之堂炅乎瓊華之
室錦爛霞駮星錯波沏颯蕭寥以颼飀窅隂鬱以櫛密
含佳氣之青䓤吐祥烟之鬱律九室窈窕五闈聨綿飛
楹磊砢走栱夤縁雲楣立岌以横綺綵桷攅欒而仰天
皓壁晝朗朱甍晴鮮赬欄各落偃蹇霄漢翠楹迴合蟬
[024-4a]
聨汗漫沓蒼穹之絶垠跨皇居之太半逺而望之赫煌
煌以輝輝忽天旋而雲昏迫而察之粲炳煥以照爛倐
山訛而晷換蔑蓬壺之海樓吞岱宗之日觀猛虎失道
潛虬蟠梯逕通天而直上俯長河而下低玉女攀星於
網户金娥納月於璇題藻井綵錯以舒蓬天䆫赩翼而
銜霓扶標川而罔足擬跟絓而罷躋要離欻矐而外喪
精視氷背而中迷亘以複道通乎掖垣坌入西樓實為
崐崘前丞後疑正儀躅以出入九夷五狄順方面而來
[024-4b]
奔其左右也則丹陛崿崿彤庭煌煌列寳鼎歊金光流
辟雍之滔滔像環海之湯湯闢青陽而啟總章廓明臺而
布𤣥堂儼以太廟處乎中央發號施令采時順方其閫
閾也三十六户七十二牖度筵列位西八東九白虎列
序而躨跜青龍承隅而蚴蟉其深沉奥密也則赤熛掌
火招拒司金靈威制陽叶光摧隂坤斗主土據乎其心
若乃熠燿五色張皇萬殊人物禽獸竒形異模勢若飛
動瞪眄睢盱明君暗主忠臣烈夫威政興滅表賢示愚
[024-5a]
於是王正孟月朝陽登曦天子乃施蒼玉轡蒼螭臨乎
青陽左个方御瑶瑟而彈鳴絲展乎國容輝乎皇儀傍
瞻神臺順觀雲之軌俯對清廟崇配天之規欽若肸蠁
惟清緝熈崇牙樹羽熒煌葳蕤納六服之貢受萬邦之
籍張龍旗與虹旌攅金㦸與玉戚延五更進百辟奉珪
瓉獻賝帛顒昻俯僂儼容疊跡乃潔菹醢修粢盛奠三
犧薦五牲享于神靈太祝正辭庶官精誠鼓大武之隠
轔張鈞天之鏗訇孤竹合奏空桑和鳴盡六變齊九成
[024-5b]
羣神來兮降明庭蓋聖主之所以孝治天下而享祀窅
㝠也然後臨辟雍宴羣后隂陽為庖造化為宰飡元氣
灑太和千里鼓舞百寮賡歌于斯之時雲油雨霈恩鴻
溶兮澤汪濊四海歸兮八荒㑹哤聒乎區㝢駢闐乎闕
外羣臣醉徳揖讓而退而聖主猶夕惕若厲懼人未安
乃目極于天耳下于泉飛聰馳明無逺不察考鬼神之
奥推隂陽之荒下明詔班舊章振窮乏散敖倉毁玉沉
珠卑宫頽牆使山澤無間往來相望帝躬乎天田后親
[024-6a]
於郊桑棄未反本人和時康建翠華兮萋萋鳴玉鑾之
鉠鉠遊乎昇平之圃憩乎穆清之堂天欣欣兮瑞穰穰
巡陵於鶉首之野講武於驪山之旁封岱宗兮祀后土
掩栗陸而苞陶唐遨遊乎崆峒之上汾水之陽吸沆瀣之精
英黜滋味而馨香貴理國其若夢幾華胥之故鄉於是元元
澹然不知所在若羣雲從龍衆水奔海此真所謂我大君
登明堂之政化也豈比夫秦趙呉楚争髙競奢結阿房
與叢臺建姑蘇及章華非享祀與嚴配徒掩月而凌霞
[024-6b]
由此觀之不足稱也况瑶臺之巨麗復安可以語哉敢
揚國美遂作辭曰
穹崇明堂倚天開兮巃嵸鴻濛構瓌材兮偃蹇坱莽邈
崔嵬兮周流辟雍岌靈臺兮赫日星噴風雷宗祀肸蠁
王化𢎞恢鎮八荒通九垓四門啓兮萬國來考休徴兮
進賢才儼若皇居而作固窮千祀兮悠哉
大獵賦并序/
白以為賦者古詩之流辭欲壯麗義歸博逺不然何
[024-7a]
以光賛盛美感天動神而相如子雲競誇辭賦厯代
以為文雄莫敢詆訐臣謂語其略竊或褊其用心子
虛所言楚國不過千里夢澤居其大半而齊徒吞若
八九三農及禽獸無息肩之地非諸侯禁淫述職之
義也上林云左蒼梧右西極考其實地周袤纔經數
百長楊誇胡設網為周阹放麋鹿其中以搏攫充樂
羽獵於靈臺之囿圍經百里而開殿門當時以為窮
壯極麗迨今觀之何齷齪之甚也但王者以四海為
[024-7b]
家萬姓為子則天下之山林禽獸豈與衆庶異之而
臣以為不能以大道匡君示物周博平文論苑之小
竊為微臣之不取也今聖朝園池遐荒殫窮六合以
孟冬十月大獵於秦亦將曜威講武掃天蕩野豈淫
荒侈靡非三驅之意耶臣白作頌折中厥美其辭曰
粤若皇唐之契天地而襲氣母兮粲五葉之葳蕤惟開
元廓海㝢而運斗極兮揔六聖之光熈誕金徳之淳精
兮潄玉露之華滋文章森乎七曜兮制作參乎兩儀括
[024-8a]
衆妙而為師明無幽而不燭兮澤無逺而不施慕往昔
之三驅兮順生殺於四時若乃嚴冬慘切寒氣凜冽不
周來風𤣥㝠掌雪木脫葉草解節土囊烟隂火井氷閉
是月也天子處乎𤣥堂之中飡八水兮休百工考王制
兮遵國風樂農人之閑隙兮因校獵而講戎乃使神兵
出於九闕天仗羅於四野徵水衡與林虞辨土物之衆
寡千騎飈埽萬乗雷奔梢扶桑而拂火雲兮括月窟而
搜寒門赫壯觀於今古嶪揺蕩於乾坤此其大略也而
[024-8b]
内以中華為天心外以窮髪為海口豁咽喉以洞開吞
荒裔以盡取大章按步以來往夸父振䇿而奔走足跡
乎日月之所通囊括乎隂陽之未有君王於是撞鴻鐘
發鑾音出鳳闕開宸襟駕玉輅之飛龍厯神州之層岑
逰五柞兮瞰三危挾細栁兮過上林攅髙牙以總總兮
駐華蓋之森森於是擢倚天之劒彎落月之弓崐崘叱
兮可倒宇宙噫兮増雄河漢為之却流川嶽為之生風
羽旄揚兮九天絳獵火燃兮千山紅乃召蚩尤之徒聚
[024-9a]
長㦸羅廣澤呵雨師走風伯稜威曜乎雷霆烜赫震於
蠻貊陋梁都之體制鄙靈囿之規格而南以衡霍作襟
北以岱常作袪夾東海而為壍兮拖西溟而流渠麾九
州之珍禽兮迴千羣以坌入聨八荒之竒獸兮屯萬族
而來居雲羅髙張天網密布罝罘緜原峭格掩路蠛蠓
過而猶礙蟭螟飛而不度彼層霄與殊榛罕翔鳥與伏
兔從營合技彌巒被崗金戈森行洗晴野之寒霜虹旗
電掣巻長空之飛雪呉驂走練宛馬蹀血縈衆山之聨
[024-9b]
緜隔逺水之明滅使五丁摧峰一夫拔木下整髙頽深
平險谷擺椿栝開林叢喤喤呷呷盡奔突於場中而田
强古冶之儔烏獲中黄之黨越峥嶸獵莽蒼喑呼哮[口*闞]
風旋電往脫文豹之皮抵𤣥熊之掌批狻手猱挾三挈
兩既徒搏以角力又揮鋒而争先行甝號以鶚睨兮氣
赫火而敵烟拳封猯引巨狿梟羊應叱以斃踣䝟貐亡
精而墜巔或碎腦以折脊或歕髓以飛涎窮遐荒蕩林
藪扼土狛殪天狗脫角犀頂探牙象口掃封狐於千里
[024-10a]
捩雄虺之九首咋騰蛇而仰吞拖奔兕以却走君王於
是峩通天靡星旃奔雷車揮電鞭觀壯士之効獲顧三
軍而欣然曰夫何神挾鬼摽之駭人也又命建夔鼓勵
武卒雖躪躒之已多猶拗怒而未歇集赤羽兮照日張
烏號兮滿月戎車轞轞以陸離彀騎煌煌而奮發鷹犬
之所騰捷飛走之所蹉蹶攫麏麚之咆哮蹂豺貉以挂
格膏鋒染鍔填巖掩窟觀殊材與逸羣尚揮霍以出沒
别有白
飛駿窮竒貙䝡牙若錯劒鬛如叢竿口吞殳
[024-10b]
鋋目極槍櫓碎琅弧攫玉弩射猛彘透奔虎金鏃一發
旁疊四五雖鑿齒磨牙而致伉誰謂南山白額之足覩
揔八校搜四隅馳專諸走都盧趫喬林撇絶壁抄獑猢
攬貊囚鼬鼯於峻崕頓豰貜於穹石養由發箭竒肱
飛車巧聒更贏妙兼蒱且墜鸀鳿於青雲落鴻雁於紫
虛捎鶬鴰漂鸕
殫地廬空神居斬飛鵬於日域摧大
鳳於天墟龍伯釣其靈鼇任公獲其巨魚窮造化之譎
詭何神怪之有餘所以噴血流川飛毛灑雪狀若乎髙
[024-11a]
天雨獸上墜於大荒又似乎積禽為山下崩於林穴陽
烏沮色於朝日隂兔喪精於明月思騰裝上獵於太清
所恨穹昊於路絶而忽也莫不海晏天空萬方來同雖
秦皇與漢武兮復何足以争雄俄而君王茫然改容愀
然有失居安思危防險戒逸斯馳騁以狂發非至理之
𢎞術且夫人君以端拱為尊𤣥妙為寳暴殄天物是謂
不道乃命去三面之網示六合之仁已殺者皆其犯命
未傷者全其天真雖剪毛而不獻豈割鮮以淬輪解鳳
[024-11b]
皇與鸑鷟兮旋騶虞與麒麟獲天寳於陳倉載非熊於
渭濱於是享獵徒封勞苦軒行庖騎酌酤韜兵戈火網
罟然後登九霄之臺宴八紘之圃開日月之扄闢生靈
之户聖人作而萬物覩覽蒐敖與狩歧何宣成之足數
哂穆王之荒誕歌白雲之西母曷若飽人以淡泊之味
醉時以淳和之觴鼓之以雷霆舞之以隂陽虞乎神明
狃於道徳張無外以為罝㙇大朴以為杙頓天網以掩
之獵賢俊以御極若此之狩罔有不克使天人宴安草
[024-12a]
木蕃植六宫斥其珠玉百姓樂於耕織寢鄭衛之聲却
靡曼之色天老掌圖風后侍側是三階砥平而皇猷允
塞豈比夫子虛上林長楊羽獵計麋鹿之多少誇苑囿
之大小哉方將延榮光於後昆軼𤣥風於邃古擁嘉瑞
臻元符登封於太山篆徳於社首豈與乎七十二帝同
條而共貫哉君王於是迴蜺旌反鑾輿訪廣成於至道
問大隗之幽居使罔象掇𤣥珠於赤水天下不知其所
如也
[024-12b]
大鵬賦并序/
余昔於江陵見天台司馬子微謂余有仙風道骨可
與神遊八極之表因著大鵬遇希有鳥賦以自廣此
賦已傳于世往往人間見之悔其少作未窮宏達之
㫖中年棄之及讀晉書覩阮宣子大鵬讃鄙心陋之
遂更記憶多將舊本不同今復存于集豈敢傳諸作
者庶可示之子弟而已其辭曰
南華老仙一作/仙老發天機於漆園吐峥嶸之髙論䦕浩蕩
[024-13a]
之竒言徴至一作/志怪于齊諧談北溟之有魚吾不知幾
千里其名曰鯤化成大鵬質凝胚渾脫鬐鬛於海島張
羽毛於天門刷渤澥之春流晞扶桑之朝暾烜爀于宇
宙慿凌乎崐崘一鼓一舞煙朦沙昏五嶽為之震落百
川為之崩奔乃蹶厚地揭太清亘層霄突重溟激三千
以崛起向九萬而迅征背嶪大山一作/虛之崔嵬翼舉長
雲之縱横左迴右旋倐隂忽明厯汗漫以夭矯羾閶闔
之峥嶸簸鴻濛扇雷霆斗轉而天動山揺而海傾怒無
[024-13b]
所搏雄無所争固可想像其勢髣髴其形若乃足縈虹
蜺目耀日月連軒沓拖揮霍翕忽噴氣則六合生雲灑
毛則千里飛雪邈彼北荒將窮南隅運逸翰以傍擊鼓
奔飈而長驅燭龍銜光以照物列缺施鞭而啓途塊視
三山杯觀一作/看五湖其動也神應其行也道俱任公見
之而罷釣有窮不敢以彎弧莫不投竿失鏃仰之長吁
爾其雄姿壯觀坱圠河漢上摩蒼蒼下覆漫漫盤古開
天而直視羲和倚日而傍歎繽紛乎八荒之間掩映乎
[024-14a]
四海之半當胸臆之掩晝若混茫之未判忽騰覆以迴
轉則霞廓而霧散然後六月一息至于海湄歘翳景以
横翥逆髙天而下垂憩乎泱漭之野入乎汪湟之池猛
勢所射餘風所吹溟漲沸渭巖巒紛披天呉為之祑㤕
海若為之躨跜巨鼇冠山而却走長鯨騰海而下馳縮
殻挫鬛莫之敢窺吾亦不測其神怪之若此蓋乃造化
之所為豈比夫蓬萊之黄鵠誇金衣與菊裳恥蒼梧之
𤣥鳳耀綵質與錦章既服御于靈仙乆馴擾於池隍精
[024-14b]
衛勤苦於銜木鶢鶋悲愁乎薦觴天雞警曙于蟠桃踆
烏晰耀於太陽不曠蕩而縱適何拘攣而守常未若兹
鵬之逍遥無厥類乎比方不矜大而暴猛每順時而行
藏㕘𤣥根以比夀飲元氣以充腸戲暘谷而徘徊馮炎
洲而抑揚俄而希有鳥見謂之曰偉哉鵬乎若此之樂也
吾右翼掩乎西極左翼蔽乎東荒跨躡地絡周旋天綱
以怳惚為巢以虛無為場我呼爾逰爾同我翔于是乎
大鵬許之欣然相隨此二禽已登於寥廓而斥鷃之輩
[024-15a]
空見笑於藩籬
劒閣賦送友人王炎入蜀/
咸陽之南直望五千里見雲峰之崔嵬前有劒閣横斷
倚青天而中開上則松風蕭颯瑟䫻有巴猿兮相哀旁
則飛湍走壑灑石噴閣洶湧而驚雷送佳人兮此去復
何時兮歸來望夫君兮安極我沉吟兮歎息視滄波之
東注悲白日之西匿鴻别燕兮秋聲雲愁秦而暝色若
明月出於劒閣兮與君兩鄉對酒而相憶
[024-15b]
擬恨賦
晨登太山一望蒿里松楸骨寒草宿墳毁浮生可嗟大
運同此於是僕本壯夫慷慨不歇仰思前賢飲恨而歿
昔如漢祖龍躍羣雄競奔提劒叱咤指麾中原東馳渤
澥西漂崑崘斷蛇奮怒掃清國步握瑶圖而倐昇登紫
壇而雄顧一朝長辭天下縞素若乃項王虎鬬白日争
輝拔山力盡蓋世心微聞楚歌之四合知漢卒之重圍
帳中劒舞泣挫雄威騅兮不逝喑嗚何歸至如荆卿入
[024-16a]
秦直度易水長虹貫日寒風颯起逺讐始皇擬報太子
竒謀不成憤惋而死若夫陳后失寵長門掩扉日冷金
殿霜凄錦衣春草罷緑秋螢亂飛恨桃李之委絶思君
王之有違昔者屈原既放遷於湘流心死舊楚魂飛長
楸聽江楓之嫋嫋聞嶺狖之啾啾永埋骨於渌水怨懐
王之不收及夫李斯受戮神氣黯然左右垂泣精魂動
天執愛子以長别歎黄犬之無縁或有從軍永决去國
長違天涯遷客海外思歸此人忽見愁雲蔽日目斷心
[024-16b]
飛莫不攅眉痛骨抆血霑衣若乃錯繡轂填金門烟塵
曉沓歌鐘晝諠亦復星沉電滅閉影潛魂已矣哉桂華
滿兮明月輝扶桑曉兮白日飛玉顔滅兮螻蟻聚碧臺
空兮歌舞稀與天道兮共盡莫不委骨而同歸
惜餘春賦
天之何為令北斗而知春兮迴指於東方水蕩漾兮碧
色蘭葳蕤兮紅芳試登髙而望逺極雲海之微茫魂一
去兮欲斷淚流頰兮成行吟清楓而詠滄浪懐洞庭兮
[024-17a]
悲瀟湘何余心之縹緲兮與春風而飄揚飄揚兮思無
限念佳期兮莫展平原萋兮綺色愛芳草兮如剪惜餘
春之將闌每為恨兮不淺漢之曲兮江之潭把瑶草兮
思何堪想遊女於峴北愁帝子於湘南恨無極兮心氲
氲目𦕈眇兮憂紛紛披衛情於淇水結楚夢於陽雲春
每歸兮花開花已䦨兮春改歎長河之流春送馳波於
東海春不留兮時已失老衰颯兮逾疾恨不得挂長繩
於青天繫此西飛之白日若有人兮情相親去南國兮
[024-17b]
往西秦見遊絲之横路網春輝以留人沉吟兮哀歌躑
躅兮傷别送行子之將逺看征鴻之稍滅醉愁心於垂
楊隨柔條以糾結望夫君兮咨嗟横涕淚兮怨春華遥
寄影於明月送夫君於天涯
愁陽春賦
東風歸來見碧草而知春蕩瀁惚怳何垂楊旖旎之愁
人天光青而妍和海氣緑而芳新野綵翠兮芊緜雲飄
颻而相鮮演漾兮夤縁窺青一作/新苔之生泉縹緲兮翩
[024-18a]
緜見遊絲之縈烟魂與此兮俱斷醉一作/對風光兮悽然
若乃隴水秦聲江猿巴吟明妃玉塞楚客楓林試登髙
而望逺痛切骨一作咸/痛骨而傷心春心蕩兮如波春愁亂
兮如雪兼萬情之悲歡茲一感於芳節若有一人一作/我所
思/兮湘水濱隔雲霓而見無因灑别淚於尺波寄東流
於情親若使春光可攬而不滅兮吾欲贈天涯之佳人
悲清秋賦
登九疑兮望清川見三湘之潺湲水流寒以歸海雲横
[024-18b]
秋而蔽天余以鳥道計於故鄉兮不知去荆呉之幾千
于時西陽半規映島欲沒澄湖練明遥海上月念佳期
之浩蕩𣺌懐燕而望越荷花落兮江色秋風嫋嫋兮夜
悠悠臨窮溟以有羨思釣鼇於滄洲無修竿以一舉撫
洪波而増憂歸去來兮人間不可以託些吾將採藥於
蓬丘
李太白文集巻二十四
欽定四庫全書
李太白文集巻二十四
唐 李白 撰
古賦
明堂賦并序/ 大獵賦并序/
大鵬賦并序/ 劒閣賦
擬恨賦 惜餘春賦
愁陽春賦 悲清秋賦
[024-1b]
明堂賦并序/
昔在天皇告成岱宗改元乾封經始明堂年紀總章
時締構之未輯痛威靈之遐邁天后繼作中宗成之
因兆人之子來崇萬祀之丕業蓋天皇先天中宗奉
天累聖纂就鴻勲克宣臣白美頌恭惟述焉其辭曰
伊皇唐之革天創元也我髙祖乃仗大順赫然雷發以
首之於是横八荒漂九陽掃叛換開混茫景星耀而泰
階平虹蜺滅而日月張欽若太宗繼明重光廓區宇以
[024-2a]
立極綴蒼昊之頽綱淳風沕穆鴻恩滂洋武義烜赫於
有截仁聲馺
乎無疆若乃髙宗紹興祐統錫羨神休傍臻瑞物咸薦元符剖兮地珍見既應天以順人遂登
封而降禪將欲考有洛崇明堂惟厥功之未輯兮乗白
雲於帝鄉天后勤勞輔政兮中宗以欽明克昌遵先軌
以繼作兮揚列聖之耿光則使軒轅草圖羲和練日經
之營之不彩不質因子來於四方豈殫稅於萬室乃准
水臬攅雲樑罄玉石於隴坂空壊材於瀟湘巧奪神鬼
[024-2b]
髙窮昊蒼聽天語之察察擬帝居之鏘鏘雖暫勞而永
固兮貽聖謨於我皇觀夫明堂之宏壯也則突兀曈曨
乍明乍䝉太古元氣之結空巃嵸頽沓若嵬若嶪似天
閫地門之開闔爾乃劃岝峉以嶽立郁穹崇而鴻紛冠
百王而垂勲燭萬象而騰文窙愡恍以洞啓呼嵌嵓而
傍分又比乎崐山之天柱矗九霄而垂雲於是結構乎
黄道岧嶤乎紫微絡勾陳以繚垣闢閶闔而啓扉峥嶸
嶷粲宇宙兮光輝崔嵬赫弈張天地之神威夫其背[024-3a]
泓黄河垠漱清洛太行却立通谷前廓逺則標熊耳以
作揭豁龍門以開關㸃翠彩於洪荒洞清隂乎羣山及
乎烟雲巻舒忽出乍沒岌嵩噴伊倚日薄月雷霆之所
皷蕩星斗之所伾扢挐金龍之蟠蜿挂天珠之硉矹勢
拔五嶽形張四維軋地軸以盤根摩天倪而創規樓臺
崛岉以奔赴城闕崟岑而蔽虧珍樹翠草含華揚㽔目
瑶井之熒熒拖玉繩之離離㨖華蓋以儻漭仰太微之
參差擁以禁扄横以武庫獻房心以開鑿瞻少陽而舉
[024-3b]
措採殷制酌夏步雜以代室重屋之名括以辰次火木
之數壯不及奢麗不及素層簷屹其霞矯廣厦鬱以雲
布掩日道遏風路陽烏轉影而翻飛大鵬横霄而側度
近則萬木森下千宫對出熠乎光碧之堂炅乎瓊華之
室錦爛霞駮星錯波沏颯蕭寥以颼飀窅隂鬱以櫛密
含佳氣之青䓤吐祥烟之鬱律九室窈窕五闈聨綿飛
楹磊砢走栱夤縁雲楣立岌以横綺綵桷攅欒而仰天
皓壁晝朗朱甍晴鮮赬欄各落偃蹇霄漢翠楹迴合蟬
[024-4a]
聨汗漫沓蒼穹之絶垠跨皇居之太半逺而望之赫煌
煌以輝輝忽天旋而雲昏迫而察之粲炳煥以照爛倐
山訛而晷換蔑蓬壺之海樓吞岱宗之日觀猛虎失道
潛虬蟠梯逕通天而直上俯長河而下低玉女攀星於
網户金娥納月於璇題藻井綵錯以舒蓬天䆫赩翼而
銜霓扶標川而罔足擬跟絓而罷躋要離欻矐而外喪
精視氷背而中迷亘以複道通乎掖垣坌入西樓實為
崐崘前丞後疑正儀躅以出入九夷五狄順方面而來
[024-4b]
奔其左右也則丹陛崿崿彤庭煌煌列寳鼎歊金光流
辟雍之滔滔像環海之湯湯闢青陽而啟總章廓明臺而
布𤣥堂儼以太廟處乎中央發號施令采時順方其閫
閾也三十六户七十二牖度筵列位西八東九白虎列
序而躨跜青龍承隅而蚴蟉其深沉奥密也則赤熛掌
火招拒司金靈威制陽叶光摧隂坤斗主土據乎其心
若乃熠燿五色張皇萬殊人物禽獸竒形異模勢若飛
動瞪眄睢盱明君暗主忠臣烈夫威政興滅表賢示愚
[024-5a]
於是王正孟月朝陽登曦天子乃施蒼玉轡蒼螭臨乎
青陽左个方御瑶瑟而彈鳴絲展乎國容輝乎皇儀傍
瞻神臺順觀雲之軌俯對清廟崇配天之規欽若肸蠁
惟清緝熈崇牙樹羽熒煌葳蕤納六服之貢受萬邦之
籍張龍旗與虹旌攅金㦸與玉戚延五更進百辟奉珪
瓉獻賝帛顒昻俯僂儼容疊跡乃潔菹醢修粢盛奠三
犧薦五牲享于神靈太祝正辭庶官精誠鼓大武之隠
轔張鈞天之鏗訇孤竹合奏空桑和鳴盡六變齊九成
[024-5b]
羣神來兮降明庭蓋聖主之所以孝治天下而享祀窅
㝠也然後臨辟雍宴羣后隂陽為庖造化為宰飡元氣
灑太和千里鼓舞百寮賡歌于斯之時雲油雨霈恩鴻
溶兮澤汪濊四海歸兮八荒㑹哤聒乎區㝢駢闐乎闕
外羣臣醉徳揖讓而退而聖主猶夕惕若厲懼人未安
乃目極于天耳下于泉飛聰馳明無逺不察考鬼神之
奥推隂陽之荒下明詔班舊章振窮乏散敖倉毁玉沉
珠卑宫頽牆使山澤無間往來相望帝躬乎天田后親
[024-6a]
於郊桑棄未反本人和時康建翠華兮萋萋鳴玉鑾之
鉠鉠遊乎昇平之圃憩乎穆清之堂天欣欣兮瑞穰穰
巡陵於鶉首之野講武於驪山之旁封岱宗兮祀后土
掩栗陸而苞陶唐遨遊乎崆峒之上汾水之陽吸沆瀣之精
英黜滋味而馨香貴理國其若夢幾華胥之故鄉於是元元
澹然不知所在若羣雲從龍衆水奔海此真所謂我大君
登明堂之政化也豈比夫秦趙呉楚争髙競奢結阿房
與叢臺建姑蘇及章華非享祀與嚴配徒掩月而凌霞
[024-6b]
由此觀之不足稱也况瑶臺之巨麗復安可以語哉敢
揚國美遂作辭曰
穹崇明堂倚天開兮巃嵸鴻濛構瓌材兮偃蹇坱莽邈
崔嵬兮周流辟雍岌靈臺兮赫日星噴風雷宗祀肸蠁
王化𢎞恢鎮八荒通九垓四門啓兮萬國來考休徴兮
進賢才儼若皇居而作固窮千祀兮悠哉
大獵賦并序/
白以為賦者古詩之流辭欲壯麗義歸博逺不然何
[024-7a]
以光賛盛美感天動神而相如子雲競誇辭賦厯代
以為文雄莫敢詆訐臣謂語其略竊或褊其用心子
虛所言楚國不過千里夢澤居其大半而齊徒吞若
八九三農及禽獸無息肩之地非諸侯禁淫述職之
義也上林云左蒼梧右西極考其實地周袤纔經數
百長楊誇胡設網為周阹放麋鹿其中以搏攫充樂
羽獵於靈臺之囿圍經百里而開殿門當時以為窮
壯極麗迨今觀之何齷齪之甚也但王者以四海為
[024-7b]
家萬姓為子則天下之山林禽獸豈與衆庶異之而
臣以為不能以大道匡君示物周博平文論苑之小
竊為微臣之不取也今聖朝園池遐荒殫窮六合以
孟冬十月大獵於秦亦將曜威講武掃天蕩野豈淫
荒侈靡非三驅之意耶臣白作頌折中厥美其辭曰
粤若皇唐之契天地而襲氣母兮粲五葉之葳蕤惟開
元廓海㝢而運斗極兮揔六聖之光熈誕金徳之淳精
兮潄玉露之華滋文章森乎七曜兮制作參乎兩儀括
[024-8a]
衆妙而為師明無幽而不燭兮澤無逺而不施慕往昔
之三驅兮順生殺於四時若乃嚴冬慘切寒氣凜冽不
周來風𤣥㝠掌雪木脫葉草解節土囊烟隂火井氷閉
是月也天子處乎𤣥堂之中飡八水兮休百工考王制
兮遵國風樂農人之閑隙兮因校獵而講戎乃使神兵
出於九闕天仗羅於四野徵水衡與林虞辨土物之衆
寡千騎飈埽萬乗雷奔梢扶桑而拂火雲兮括月窟而
搜寒門赫壯觀於今古嶪揺蕩於乾坤此其大略也而
[024-8b]
内以中華為天心外以窮髪為海口豁咽喉以洞開吞
荒裔以盡取大章按步以來往夸父振䇿而奔走足跡
乎日月之所通囊括乎隂陽之未有君王於是撞鴻鐘
發鑾音出鳳闕開宸襟駕玉輅之飛龍厯神州之層岑
逰五柞兮瞰三危挾細栁兮過上林攅髙牙以總總兮
駐華蓋之森森於是擢倚天之劒彎落月之弓崐崘叱
兮可倒宇宙噫兮増雄河漢為之却流川嶽為之生風
羽旄揚兮九天絳獵火燃兮千山紅乃召蚩尤之徒聚
[024-9a]
長㦸羅廣澤呵雨師走風伯稜威曜乎雷霆烜赫震於
蠻貊陋梁都之體制鄙靈囿之規格而南以衡霍作襟
北以岱常作袪夾東海而為壍兮拖西溟而流渠麾九
州之珍禽兮迴千羣以坌入聨八荒之竒獸兮屯萬族
而來居雲羅髙張天網密布罝罘緜原峭格掩路蠛蠓
過而猶礙蟭螟飛而不度彼層霄與殊榛罕翔鳥與伏
兔從營合技彌巒被崗金戈森行洗晴野之寒霜虹旗
電掣巻長空之飛雪呉驂走練宛馬蹀血縈衆山之聨
[024-9b]
緜隔逺水之明滅使五丁摧峰一夫拔木下整髙頽深
平險谷擺椿栝開林叢喤喤呷呷盡奔突於場中而田
强古冶之儔烏獲中黄之黨越峥嶸獵莽蒼喑呼哮[口*闞]
風旋電往脫文豹之皮抵𤣥熊之掌批狻手猱挾三挈
兩既徒搏以角力又揮鋒而争先行甝號以鶚睨兮氣
赫火而敵烟拳封猯引巨狿梟羊應叱以斃踣䝟貐亡
精而墜巔或碎腦以折脊或歕髓以飛涎窮遐荒蕩林
藪扼土狛殪天狗脫角犀頂探牙象口掃封狐於千里
[024-10a]
捩雄虺之九首咋騰蛇而仰吞拖奔兕以却走君王於
是峩通天靡星旃奔雷車揮電鞭觀壯士之効獲顧三
軍而欣然曰夫何神挾鬼摽之駭人也又命建夔鼓勵
武卒雖躪躒之已多猶拗怒而未歇集赤羽兮照日張
烏號兮滿月戎車轞轞以陸離彀騎煌煌而奮發鷹犬
之所騰捷飛走之所蹉蹶攫麏麚之咆哮蹂豺貉以挂
格膏鋒染鍔填巖掩窟觀殊材與逸羣尚揮霍以出沒
别有白
飛駿窮竒貙䝡牙若錯劒鬛如叢竿口吞殳[024-10b]
鋋目極槍櫓碎琅弧攫玉弩射猛彘透奔虎金鏃一發
旁疊四五雖鑿齒磨牙而致伉誰謂南山白額之足覩
揔八校搜四隅馳專諸走都盧趫喬林撇絶壁抄獑猢
攬貊
囚鼬鼯於峻崕頓豰貜於穹石養由發箭竒肱飛車巧聒更贏妙兼蒱且墜鸀鳿於青雲落鴻雁於紫
虛捎鶬鴰漂鸕
殫地廬空神居斬飛鵬於日域摧大鳳於天墟龍伯釣其靈鼇任公獲其巨魚窮造化之譎
詭何神怪之有餘所以噴血流川飛毛灑雪狀若乎髙
[024-11a]
天雨獸上墜於大荒又似乎積禽為山下崩於林穴陽
烏沮色於朝日隂兔喪精於明月思騰裝上獵於太清
所恨穹昊於路絶而忽也莫不海晏天空萬方來同雖
秦皇與漢武兮復何足以争雄俄而君王茫然改容愀
然有失居安思危防險戒逸斯馳騁以狂發非至理之
𢎞術且夫人君以端拱為尊𤣥妙為寳暴殄天物是謂
不道乃命去三面之網示六合之仁已殺者皆其犯命
未傷者全其天真雖剪毛而不獻豈割鮮以淬輪解鳳
[024-11b]
皇與鸑鷟兮旋騶虞與麒麟獲天寳於陳倉載非熊於
渭濱於是享獵徒封勞苦軒行庖騎酌酤韜兵戈火網
罟然後登九霄之臺宴八紘之圃開日月之扄闢生靈
之户聖人作而萬物覩覽蒐敖與狩歧何宣成之足數
哂穆王之荒誕歌白雲之西母曷若飽人以淡泊之味
醉時以淳和之觴鼓之以雷霆舞之以隂陽虞乎神明
狃於道徳張無外以為罝㙇大朴以為杙頓天網以掩
之獵賢俊以御極若此之狩罔有不克使天人宴安草
[024-12a]
木蕃植六宫斥其珠玉百姓樂於耕織寢鄭衛之聲却
靡曼之色天老掌圖風后侍側是三階砥平而皇猷允
塞豈比夫子虛上林長楊羽獵計麋鹿之多少誇苑囿
之大小哉方將延榮光於後昆軼𤣥風於邃古擁嘉瑞
臻元符登封於太山篆徳於社首豈與乎七十二帝同
條而共貫哉君王於是迴蜺旌反鑾輿訪廣成於至道
問大隗之幽居使罔象掇𤣥珠於赤水天下不知其所
如也
[024-12b]
大鵬賦并序/
余昔於江陵見天台司馬子微謂余有仙風道骨可
與神遊八極之表因著大鵬遇希有鳥賦以自廣此
賦已傳于世往往人間見之悔其少作未窮宏達之
㫖中年棄之及讀晉書覩阮宣子大鵬讃鄙心陋之
遂更記憶多將舊本不同今復存于集豈敢傳諸作
者庶可示之子弟而已其辭曰
南華老仙一作/仙老發天機於漆園吐峥嶸之髙論䦕浩蕩
[024-13a]
之竒言徴至一作/志怪于齊諧談北溟之有魚吾不知幾
千里其名曰鯤化成大鵬質凝胚渾脫鬐鬛於海島張
羽毛於天門刷渤澥之春流晞扶桑之朝暾烜爀于宇
宙慿凌乎崐崘一鼓一舞煙朦沙昏五嶽為之震落百
川為之崩奔乃蹶厚地揭太清亘層霄突重溟激三千
以崛起向九萬而迅征背嶪大山一作/虛之崔嵬翼舉長
雲之縱横左迴右旋倐隂忽明厯汗漫以夭矯羾閶闔
之峥嶸簸鴻濛扇雷霆斗轉而天動山揺而海傾怒無
[024-13b]
所搏雄無所争固可想像其勢髣髴其形若乃足縈虹
蜺目耀日月連軒沓拖揮霍翕忽噴氣則六合生雲灑
毛則千里飛雪邈彼北荒將窮南隅運逸翰以傍擊鼓
奔飈而長驅燭龍銜光以照物列缺施鞭而啓途塊視
三山杯觀一作/看五湖其動也神應其行也道俱任公見
之而罷釣有窮不敢以彎弧莫不投竿失鏃仰之長吁
爾其雄姿壯觀坱圠河漢上摩蒼蒼下覆漫漫盤古開
天而直視羲和倚日而傍歎繽紛乎八荒之間掩映乎
[024-14a]
四海之半當胸臆之掩晝若混茫之未判忽騰覆以迴
轉則霞廓而霧散然後六月一息至于海湄歘翳景以
横翥逆髙天而下垂憩乎泱漭之野入乎汪湟之池猛
勢所射餘風所吹溟漲沸渭巖巒紛披天呉為之祑㤕
海若為之躨跜巨鼇冠山而却走長鯨騰海而下馳縮
殻挫鬛莫之敢窺吾亦不測其神怪之若此蓋乃造化
之所為豈比夫蓬萊之黄鵠誇金衣與菊裳恥蒼梧之
𤣥鳳耀綵質與錦章既服御于靈仙乆馴擾於池隍精
[024-14b]
衛勤苦於銜木鶢鶋悲愁乎薦觴天雞警曙于蟠桃踆
烏晰耀於太陽不曠蕩而縱適何拘攣而守常未若兹
鵬之逍遥無厥類乎比方不矜大而暴猛每順時而行
藏㕘𤣥根以比夀飲元氣以充腸戲暘谷而徘徊馮炎
洲而抑揚俄而希有鳥見謂之曰偉哉鵬乎若此之樂也
吾右翼掩乎西極左翼蔽乎東荒跨躡地絡周旋天綱
以怳惚為巢以虛無為場我呼爾逰爾同我翔于是乎
大鵬許之欣然相隨此二禽已登於寥廓而斥鷃之輩
[024-15a]
空見笑於藩籬
劒閣賦送友人王炎入蜀/
咸陽之南直望五千里見雲峰之崔嵬前有劒閣横斷
倚青天而中開上則松風蕭颯瑟䫻有巴猿兮相哀旁
則飛湍走壑灑石噴閣洶湧而驚雷送佳人兮此去復
何時兮歸來望夫君兮安極我沉吟兮歎息視滄波之
東注悲白日之西匿鴻别燕兮秋聲雲愁秦而暝色若
明月出於劒閣兮與君兩鄉對酒而相憶
[024-15b]
擬恨賦
晨登太山一望蒿里松楸骨寒草宿墳毁浮生可嗟大
運同此於是僕本壯夫慷慨不歇仰思前賢飲恨而歿
昔如漢祖龍躍羣雄競奔提劒叱咤指麾中原東馳渤
澥西漂崑崘斷蛇奮怒掃清國步握瑶圖而倐昇登紫
壇而雄顧一朝長辭天下縞素若乃項王虎鬬白日争
輝拔山力盡蓋世心微聞楚歌之四合知漢卒之重圍
帳中劒舞泣挫雄威騅兮不逝喑嗚何歸至如荆卿入
[024-16a]
秦直度易水長虹貫日寒風颯起逺讐始皇擬報太子
竒謀不成憤惋而死若夫陳后失寵長門掩扉日冷金
殿霜凄錦衣春草罷緑秋螢亂飛恨桃李之委絶思君
王之有違昔者屈原既放遷於湘流心死舊楚魂飛長
楸聽江楓之嫋嫋聞嶺狖之啾啾永埋骨於渌水怨懐
王之不收及夫李斯受戮神氣黯然左右垂泣精魂動
天執愛子以長别歎黄犬之無縁或有從軍永决去國
長違天涯遷客海外思歸此人忽見愁雲蔽日目斷心
[024-16b]
飛莫不攅眉痛骨抆血霑衣若乃錯繡轂填金門烟塵
曉沓歌鐘晝諠亦復星沉電滅閉影潛魂已矣哉桂華
滿兮明月輝扶桑曉兮白日飛玉顔滅兮螻蟻聚碧臺
空兮歌舞稀與天道兮共盡莫不委骨而同歸
惜餘春賦
天之何為令北斗而知春兮迴指於東方水蕩漾兮碧
色蘭葳蕤兮紅芳試登髙而望逺極雲海之微茫魂一
去兮欲斷淚流頰兮成行吟清楓而詠滄浪懐洞庭兮
[024-17a]
悲瀟湘何余心之縹緲兮與春風而飄揚飄揚兮思無
限念佳期兮莫展平原萋兮綺色愛芳草兮如剪惜餘
春之將闌每為恨兮不淺漢之曲兮江之潭把瑶草兮
思何堪想遊女於峴北愁帝子於湘南恨無極兮心氲
氲目𦕈眇兮憂紛紛披衛情於淇水結楚夢於陽雲春
每歸兮花開花已䦨兮春改歎長河之流春送馳波於
東海春不留兮時已失老衰颯兮逾疾恨不得挂長繩
於青天繫此西飛之白日若有人兮情相親去南國兮
[024-17b]
往西秦見遊絲之横路網春輝以留人沉吟兮哀歌躑
躅兮傷别送行子之將逺看征鴻之稍滅醉愁心於垂
楊隨柔條以糾結望夫君兮咨嗟横涕淚兮怨春華遥
寄影於明月送夫君於天涯
愁陽春賦
東風歸來見碧草而知春蕩瀁惚怳何垂楊旖旎之愁
人天光青而妍和海氣緑而芳新野綵翠兮芊緜雲飄
颻而相鮮演漾兮夤縁窺青一作/新苔之生泉縹緲兮翩
[024-18a]
緜見遊絲之縈烟魂與此兮俱斷醉一作/對風光兮悽然
若乃隴水秦聲江猿巴吟明妃玉塞楚客楓林試登髙
而望逺痛切骨一作咸/痛骨而傷心春心蕩兮如波春愁亂
兮如雪兼萬情之悲歡茲一感於芳節若有一人一作/我所
思/兮湘水濱隔雲霓而見無因灑别淚於尺波寄東流
於情親若使春光可攬而不滅兮吾欲贈天涯之佳人
悲清秋賦
登九疑兮望清川見三湘之潺湲水流寒以歸海雲横
[024-18b]
秋而蔽天余以鳥道計於故鄉兮不知去荆呉之幾千
于時西陽半規映島欲沒澄湖練明遥海上月念佳期
之浩蕩𣺌懐燕而望越荷花落兮江色秋風嫋嫋兮夜
悠悠臨窮溟以有羨思釣鼇於滄洲無修竿以一舉撫
洪波而増憂歸去來兮人間不可以託些吾將採藥於
蓬丘
李太白文集巻二十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