欽定四庫全書
續仙傳卷下 唐 沈汾 撰
𨼆化八人
司馬承禎
司馬承禎字子㣲博學能文攻篆迥為一體號曰金剪
刀書𨼆於天台山玉霄峯自號白雲子有服餌之術唐
則天累徵不起睿宗雅尚道教屢加尊異承禎方赴召
睿宗問隂陽術數之事承禎對曰老子經云損之又損
[003-1b]
以至於無為且心目所見知每損之尚未能已
乎異端而増智慮哉睿宗曰理身無為則清髙矣理國
無為如之何對曰國猶身也老子云留心於澹合氣於
漠順物自然乃無私焉而天下理易曰聖人者與天地
合其徳是知天不言而信無為而成無為之㫖理國之
要也睿宗深賞異留之欲加寵位固辭無何告歸山乃
賜賚寶琴花帔以遣之公卿多賦詩送之常侍徐彦伯
撮其美者二十餘篇為製序名曰白雲記見傳於世盧
[003-2a]
藏用早𨼆終南山後登朝居要官見承禎將還天台
用指終南謂之曰此中大有佳處何必天台承禎徐對
曰以僕所觀乃仕宦之捷徑耳藏用有慚色明皇詔於
王屋山置壇室以居之承禎善篆𨽻金剪刀書自成一
家體帝命以三體冩老子刋正文句嘗鑄含像鑑震景
劒進之命光禄卿韋縚至所居按金籙設祠厚錫上封
㤗山回問承禎五嶽何神主之對曰嶽者山之巨鎮而
能出雲降雨為國之望然靈仙所𨼆别有仙官主之於
[003-2b]
是詔五嶽别立仙官廟時女真焦静真泛海詣蓬萊求
師
身居赤城真良師也静真既還詣承禎求度未幾昇天
嘗降謂薛季昌曰先生得道髙於陶都水之任當為東
華上清真人開元中文靖天師與承禎赴長生殿千秋
節齋直中夜行道畢隔雲屏各就枕斯須忽聞小兒誦
經聲玲玲如金玉響天師乃褰裳躡步而窺之見承禎
額上有小日如錢光耀一席逼而聴之乃承禎腦中之
[003-3a]
聲也天師退謂其徒曰黄庭經云泥丸九真皆有方圓
一寸處
七十餘人忽曰吾玉霄峯東望蓬萊有靈真降駕今為
東海一青童君東華君所召必須往俄頃化去如蟬脱
蜕弟子葬其衣冠焉時年八十有九詔贈銀青光禄大
夫謚正一先生帝親文其碑韋渠牟作傳嘗撰修真祕
㫖天地宫府圖坐忘論登真系等行於世
曹徳休
[003-3b]
曹徳休者自言從東海青嶼山來遊江西人見之三十
餘年顔貌不改遊行民間有疾者以
人有一女子年二十餘將聘於人忽有邪物為魅百方
治之益甚其父詣徳休具陳病狀徳休曰汝家居近山
溪有潭穴否父言有之徳休又曰女子春時閒步溪側
為蛟所窺已拘攝精䰟在其穴矣汝可將吾一符往彼
投於潭中少頃有驗投符之後忽見潭水飜涌水作霹⬤
聲須㬰一物浮出長二丈餘形如烏蛇頭若大杓已劈
[003-4a]
裂腦流血斃矣其父還家見女精神明爽全失其病乃
以財帛往謝徳休曰本以救病何以此為
休常謂人曰若家有疾苦不必財帛就徳休求符藥以
江魚為鱠一盤并美酒一壺饗吾告之其疾自痊如其
言鄉里為之無不應驗人皆神事之後忽告人曰我捨
此入西山天寳洞去然來春牛疫頗甚我留一姓名與
汝傳冩牛疫之時以鱠饗吾書其字貼牛角上自當無
苦其後牛果大疫一境之内貼其字者免災不貼者斃
[003-4b]
人咸思之無復見者王元芝傳云曹徳休西晉太史/官後梁尚書郎得不死之道
閭丘方逺
閭丘方逺字大方舒州宿松人也㓜而辨慧年十六通經史
學易於廬山陳元晤二十九問大丹於香林左元澤元澤
竒之謂方逺曰子不聞老子云吾有大患為吾有身盖身
從無為而生有為今却反本是曰無為夫無為者言無即
著空言有則成礙執有無即成滯但於有無一致冺然無
心則庶㡬乎道且釋氏以此為禪宗顔子以此為坐忘易
[003-5a]
云無思也無為也寂然不動感而遂通天下之故其歸
一揆又經云迎之不見其首隨之不見其
子若黙契神證又何求焉所惜者子之才器髙邁直可
為真門之標表也方逺稽首致謝而去復詣仙都山𨼆
真巖事劉處静學修真出世之術三十四歳受法籙於
天台山玉霄宫葉藏質真文祕訣盡蒙付授而方逺守
一行氣之暇篤好子史羣書每披卷必一覽之不遺於
心常自言葛稚川陶貞白吾之師友也詮太平經為三
[003-5b]
十篇備盡樞要其聲名愈播於江淮間唐昭宗景福二
年錢塘彭城王錢鏐深慕方逺道徳訪於餘杭
築室宇以安之昭宗累徵之方逺以天文推尋秦地將
欲荆榛唐祚必當革易侔之園綺不出山林竟不赴召
乃降詔褒異就頒命服俾耀𤣥風賜號妙有大師𤣥同
先生闡揚聖化啟發蒙昧真靈事跡顯聞吳楚由是從
而學者無逺不至弟子二百餘人會稽夏𨼆言譙國戴
𨼆虞滎陽鄭𨼆瑶吳郡凌𨼆周廣陵盛𨼆林武都章𨼆
[003-6a]
之皆傳道要而陞堂奥者也廣平程紫霄應召於秦宫
新安聶師道行教於吳國安定胡謙光魯國孔宗魯
人皆受思真鍊神之妙㫖其餘遊於聖迹藏於名山不
復得而記矣天復二年二月十四沐浴焚香端拱而坐
俟亭午而化顔色怡暢屈伸自遂異香芬馥三日不散
弟子以從俗葬舉以就棺但空衣而尸解矣葬於大滌
洞之傍白鹿山復有道俗於仙都山及廬山累見之自
言我捨大滌洞歸𨼆灊山天柱峰也
[003-6b]
聶師道
聶師道字通㣲新安歙人也性聰淳直言行
以孝聞深為鄉里所敬少師事於方外郎徳誨之從兄
也徳誨自省郎出牧新安乃於郡之東山選勝地構室
宇以居之目為問政山房而師道事之辛勤年十三披
戴冠裳十五傳法籙修真之要後出遊績溪山自言嘗
覽内傳見服松脂法乃與道侣上百丈山採松脂崖石
迥聳百丈遂以名之其四望髙千餘仞夜宿於崖頂松
[003-7a]
下天清月朗忽聞仙樂起自東南紫雲上遥遥而來遲
緩過於石金山石金與百丈其髙相等雖平地隔
餘里山頂相望咫尺間乃聞仙樂到彼輟少時擊小鼓
三通復通奏金石笙簫絲匏響亮擊鼓而拍莫審其曲
調聲掲而清特異人間之樂自三更及雞鳴而止後問
於山下人是夜皆聞之其同侣歎曰方採靈藥遽聞仙
樂豈非有感此亦君得道之嘉兆矣其後遊行歸南岳
禮玉清及光天碧玉二壇後泊招仙觀入洞靈源時當
[003-7b]
春景聞蔡真人舊𨼆處不逺有花木甚異採樵者時或
見蔡真人在其間師道喜之乃辟榖七日晨起獨往山
中徐行聞花有異香不覺日晚忽到大溪傍見一樵人
臨水坐於沙上師道驟欲親近之乃負樵將下溪回顧
師道却駐樵擔問獨此何往應之曰學道尋仙深心自
切聞蔡真人𨼆此山願一禮謁爾樵人曰蔡君所居極
深人不可到師道曰攀蘿登崖已及於此有山通行豈
憚逺近樵人又曰日將暮矣且行過此山東有人家可
[003-8a]
宿師道欲隨樵人去樵人遽入溪水甚淺及師道入水
極深而急不敢涉樵人曰汝五十年後方過得此溪目
送樵
草舍三間有籬落雞犬漸近見一人青白色似農人年
可三十獨居見師道到甚訝師道深山自行主人又問
師道此來何之應曰尋蔡真人居主人曰路上見樵人
否曰見主人曰此蔡道者適過也師道聞之禮祝曰凡
愚見仙聖不識亦命也已逼夜山林深黒投宿無地又
[003-8b]
問曰從何來具以發迹新安尋真之由以對乃許入其
舍復指師道令近火爐邊牀上坐曰山中偶食盡求之
未歸師道
復有數箇黄磁合主人曰合内物可喫隨意取之乃掲
一合是茶主人曰以湯潑喫及喫氣味頗異於常茶久
之復思茶更掲之合不可開徧掲諸合皆不能開師道
心訝不似村人家而不敢言主人别屋睡日髙不起又
無火燭睡中曰此孤寂之處忽病無以相待前村人家
[003-9a]
甚多可以往彼師道遂行數里不見人家悉是崖險乃
回已迷向宿之處復行約三十餘里忽逢見一老人欣
喜邀於石上坐
君父子俱隐此山昨夜所宿之處即其子也又曰爾道
氣甚濃仙骨未就入山飢渇曷能久留此哉俄折草一
莖與師道形若薑苗而長尺餘嚼味甘美復令取泉水
喫次舉頭已失老人所在師道悲歎不已而覺食茶草
之後氣力輕健愈於來時却欲沿山路尋宿處其路已
[003-9b]
為棘蔓蔽塞前去不通却回招仙觀衆道士驚異曰此
觀雖靈岳側近蟲獸甚多人罕能獨行何忽去月餘日
實久憂望師道曰昨
宿處又逢老人道士皆歎曰吾輩雖同居此觀徒為學
道知有蔡真人無縁一見吾子夙有仙分已見蔡君父
子其老人者昔聞彭真人亦𨼆此山豈非彭君乎子一
入山遽逢三仙人一日一宿人間月餘矣其實積習之
命也師道深自歎異駐招仙觀修鍊餘年後以親老思
[003-10a]
歸却回問政山每入諸山拾薪斸藥餌遇虎豹見師道
則垂耳揺尾俯伏於地師道以手撫而呼之乃起隨行
或以薪藥附於背上負之
洞伏虎亦如之歙之近山頗有猛獸而不為人之害者
自師道之感也其親時問師道遊學所益具陳其事親
聞之而喜曰汝以孝養我以道資亦幸為汝母矣此蓋
宿慶之及也後又出遊復思往南岳九嶷山早聞梅真
人蕭侍郎皆𨼆玉笥山時人多見之梅即南昌尉梅福
[003-10b]
也蕭即梁之公子蕭子雲也自東陽太守避侯景之亂
全家入山二人俱得道於此師道且止玉笥清虚觀思
慕梅蕭三遊都木坑或冀一見
見一人布衣烏紗㡌顔若五十許人師道禮敬問之初
自稱行者問師道何往乃以尋梅蕭為答行者曰聞爾
精勤慕道徧訪名山誠亦非易欲見二君行者可以相
引爾宿業甚淨已應玉籍有名雖未便飛昇當亦度世
爾行者又曰我謝通修也恐爾未識故以自言本居南
[003-11a]
嶽與彭蔡同𨼆已三百年知爾嘗遊洞靈源我適為東
華君命主玉笥山林地仙兼掌清虚觀境土社令爾與
我素有道縁是得相見然梅蕭日中
恐未便還未可俟也師道於是䖍拜曰凡世肉人謬探
大道凝神注想以朝繼夕未知要妙若浮於海詎識其
涯不期今日獲見道君實曠刼之幸也通修曰丹心懇
苦深可憫哉爾世事未了且當送爾出山路往我所止
隨行數里忽見草舍兩間甚新潔有床席小鐺然火煎
[003-11b]
湯儼若書生所居而無人通修命師道入坐於木馬上
通修自坐於白石鹿上俄有一髽角童以湯一盌與師
道呷之神氣爽然又指令架上取書一卷
書也但習之無怠當得真㫖師道意欲求住師學之未
啟言而通修已知曰爾有親老雖有兄能養若欲更南
遊此未可言住我有弟子曰紫芝在九嶷山若往彼見
之為我傳語兼出素書示之得盡其㫖矣或不見但投
素書於毛如溪上洞中仍題石壁記我傳語之意紫芝
[003-12a]
當自授爾要道言訖乃發遣師道迴俄不見通修已在
都木坑外到清虚觀矣衆道士皆驚曰何一去七日而
返師道具以對之有道士二人欣躍與師道共
坑到舊處巖石草樹歴歴宛然但失其草舍竟日悵望
而迴師道得素書文字可識皆説龜山王母理化衆仙
秘要真訣地仙習此當得昇天世人授之跡叅洞府其
間疑義不可究也後南遊到九疑山湘真觀月餘尋問
紫芝蹤跡咸言毛如溪有一𨼆士莫知姓名人或有見
[003-12b]
者師道累入山尋之不見遂如通修言投書題石後嘗
夢神仙稱紫芝教之以疑義意乃醒焉經嵗餘復還問
政居三十餘年每焚化即以二蔡彭謝真形像貌瞻
仍自以管幅編異傳於道俗其後吳太祖霸有江淮聞
師道名跡冀其道徳䕶於軍庶繼發徵召及至廣陵建
𤣥元宫以居之每昇壇祈恩禱福水旱無不致天地感
動煙雲呈祥是以人情咸依道化境若華胥俗皆可封
雖古今異時實大帝之介君也遂降褒美為逍遥太師
[003-13a]
問政先生以顯國之師也弟子鄒徳匡王處訥楊匡翼
汪用真程守朴會景霄王可儒崔繟然杜崇真鄧啟遐
吳知古皆得妙理傳上清法散於諸州府襲真風而行
教
閩蜀之士咸來逾紀勤苦奉事師道嘗謂之曰我無道
術何以逺來若此弟子皆曰昔張君居蜀天下之人悉
往事之隨其所修各授以道焉羣弟子執奴僕之役久
而不去者方得成仙今悉是枯骨子孫日逼朽腐思避
[003-13b]
短景希度長生願無却懇切也然師以仁慈接衆言不
阻違隨其性適指以道要若久行霧露餘潤漬衣近羅
沈檀輕香襲體由是居廣陵三十年有弟子五百餘人
而師道
幘朱衣一符吏告我為仙官所召必須去矣頃之異香
滿室雲鶴近庭若有真靈所集爽然言别而化弟子歛
之棺忽有聲視之若蟬蜕尸解矣弟子葬其衣冠爾後
數十人自豫章來見之領一丫童行道俗多識之咸問
[003-14a]
何為逺遊曰離南嶽多年今暫往耳所在多宿泊舊遊
宫觀而去半年後人自長沙來亦如豫章所見復見衡
陽路見歸洞靈源去樵人言五十年後過溪適足驗矣
詳其由來是
神仙皆然其後將二十年問政山屢有雲鶴呈祥盤旋竟
日歙之鄉里親族以為師道之還故鄉若令威華表之
驗也弟子范可保數十人復發所藏衣冠遷歸於問政
山之陽狀列羣情罄以上聞乃降詔曰詢諸贈典繋乃
[003-14b]
彛章啟有厥由于何不舉淮浙宣歙管内道門威儀逍
遥太師問政先生為國焚修大徳賜紫聶師道早通𤣥
理夙契真風野鶴不羣孤雲自在昔太祖創基之際已
命焚修及元勲
闗雖昇遐屢歴於光隂而遺懿益隆於寰宇况教門一
請台輔奏陳且將啟𤣥墟即迴故里是用加之峻秩錫
以崇階式表休息庶昭往行可贈銀青光禄大夫鴻臚
卿問政先生自王畿歸歙涉江山千有餘里朝行暮止
[003-15a]
皆有雲彩映野鶴聲響空若迎引隨覆及問政山三日
而散
殷文祥
殷七七名文祥又名道筌常自稱七七俗多
何所人也游行天下人久見之不測其年夀面光白若
四十許人到處或易其姓名不定曽於涇州賣藥時靈
臺蕃漢疫病俱甚得藥者入口即愈皆謂之神聖得錢
却施於人而嘗醉於城市間周寶舊於長安識之尋為
[003-15b]
涇原節度延之禮重慕其道術還元之事及寶移鎮浙
西後數年七七忽到復賣藥寶聞之驚喜召之師敬益
甚每自醉歌曰琴彈碧玉調藥鍊白玉砂解醖逡巡酒
能開頃刻花寶常試之悉有驗復求種𤓰釣魚若
公也鶴林寺杜䳌髙丈餘每春末花爛漫寺僧相傳言
貞元年中有外國僧自天台鉢盂中以藥養其根來種
之自後構飾花院鎖閉人或窺見女子紅裳艶麗遊於
樹下有輒採花折枝者必為所祟俗傳女子花神也是
[003-16a]
以人共保惜故繁盛異於常花其花欲開探報分數節
使賔僚官屬繼日賞翫其後一城士庶四方之人無不
酒樂遊從連春入夏自旦及昏閭里之間殆於廢業寳
一日謂七七曰鶴林之花天下竒花常聞能開頃刻花
此花可開否七七曰可也寳曰今重九将近能副此日
乎七七乃前二日往鶴林寺宿焉中夜女子來謂七七
曰道者欲開此花耶七七乃問女子何人深夜到此女
子曰妾為上𤣥所命下司此花然此花在人間已逾百
[003-16b]
年非久即開閬苑去今與道者共開之非道者無以感
妾於是女子瞥然不見來日晨起寺僧忽訝花漸開蘂及
九日爛漫如春乃以聞寳一城士庶驚異之遊賞復如春
夏間數日花俄不見亦無花落在地七七偶到官僚家適
值賔會次主與賔趨而迎奉之有佐酒倡優共輕侮之七
七乃白主人欲以二栗為令可乎咸喜謂必有戯術資於
歡笑乃以栗巡行接者皆聞異香驚歎唯佐酒笑七七者
二人化作石綴在於鼻掣拽不落但言穢氣不可堪聞二
[003-17a]
人共起狂舞花鈿委地相次悲啼粉黛交下及優伶輩一
時亂舞鼓樂皆自作聲頗合節奏曲止而舞不已一席之
人笑皆絕倒久之祈謝於七七有頃石自鼻落復為栗傳
之異香及花鈿粉黛悉如舊畧無所損咸
水為酒削木為脯使人退行指船即駐呼鳥自墜唾魚却
活撮土畫地狀山川形勢折茅聚蟻變城市人物有曾經
行處見之言厯厯皆似但小狹耳凡諸術不可勝紀後二
年薛朗劉浩作亂寳南奔杭州而寳總戎為政刑及無辜
[003-17b]
前上饒牧陳全裕經其境構之以禍斥其盡族寳八十三
筋力尤壯女妓百數蓋得七七之術後為無辜及全裕作
厲一旦忽殂七七劉浩軍變之時在甘露寺為衆僧推落
北崖墮江死矣其後人見
所在鶴林寺花兵火焚寺樹失根株信歸閬苑矣
譚峭
譚峭字景昇國子司業洙之子㓜而聰明及長頗涉經
史强記問無不知屬文清麗洙訓以進士業而峭不然
[003-18a]
迥好黄老諸子及周穆漢武茅君列仙内傳靡不精究
一旦告父出遊終南山父以終南山近京都許之自終
南遊太白太行王屋嵩華㤗嶽迤邐遊歴名山不復歸
寧父馳書委曲責之復謝曰茅君昔
仙今峭慕之冀其有益父以其堅心求道豈以世事拘
之乃聴其所從而峭師於嵩山道士十餘年得辟榖養
氣之術唯以酒為樂常醉騰騰周遊無所不之夏服烏
裘冬則緑布衫或卧於風霜雪中經日人謂其已斃視
[003-18b]
之氣休休然父常念之每遣家童尋訪春冬必寄之以
衣及錢帛捧之且喜復書遽厚遣家童迴纔去便以父
所寄衣出街路見貧寒者與之及寄於酒家一無所留
人或問之何為如此曰何能看得盜之
不衣不食固無憂矣常欣欣如也或謂風狂行吟曰線
作長江扇作天靸鞋抛向海東邊蓬萊信道無多地祇
在譚生拄杖前爾後居南嶽鍊丹成服之入水不濡入
火不灼亦能𨼆形變化復入青城山而不出矣
[003-19a]
杜昇
杜昇字可雲自言京兆杜陵人也莫測其年夀不食常
飲酒三斗不醉顔甚悦澤若三十許人裹方巾破幞頭
冬則常著緑布衫而言
衫必受之舊者堅不脱新者出門逢人便與之常遊城
市間醉行能沙書好於水椀及盆中以沙書龍字浮而
左右轉或叱之飛起髙丈餘𨼆𨼆若雲霧作小龍形呼
之復下水中頃刻之間得錢甚多便散與貧人及酒家
[003-19b]
如此到處日日為之人皆不厭無錢與之人疑以術惑
於衆也冬則卧於雪中三兩日人以為僵斃矣或撥看
之徐起抖擻雪而行猶醉酣而醒爾氣出如夏醉睡醒
也杜孺休邠國公琮之子為
極喜乃延入州拜之呼為道翁賓客寮屬皆訝之孺休
曰先君出鎮西川日與此道翁深相善常來去書齋中
時孺休纔十餘歳今五十餘别道翁四十年而裝飾顔
貌一如常時遂留之郡齋咨以道術可雲曰但以政化
[003-20a]
及人慈愛為意况今多事尤在保身未能脱屣塵世委
家林野宜逺於兵傷道術詎可問也時入郡中則孺休
必以錢帛與之阻讓不可出城便散與人孺休敬之愈
甚可雲或與孺休賓寮聚飲有倡
章意思深逺多神仙㫖趣人無以繼之後軍亂孺休果
為兵傷而斃可雲人見亦被傷但有舊布衫一領作三
四段破痕在地後數日人多見過松江浙江經杭越衢
信入江西市中醉吟沙書如舊又一年人於湖南見之
[003-20b]
問蘇州事歴歴話如目擊復笑而言曰吾曾居南嶽今
在人世已久即當歸矣其後更不復見詳其由是得𨼆
形解化之道世人莫可知也
羊愔
羊愔者泰山人也以世縁官家於縉雲明經擢第解褐
嘉州夾江尉罷歸縉雲兄忱為台州樂安令而愔幽棲
括蒼山性唯沈静薄於世榮雅尚逍遥常慕道術一旦
妻暴亡曰莊生鼓盆深為逹者今樂矣葬之不亦宜乎
[003-21a]
男且有業女以有歸永無累也後遊阮郎亭崖上去地
十餘丈有篆書刻石字極大世傳云漢阮肇題詩入石
模搨驗之乃是李陽氷嘗為縉雲令遊此亭題詩曰阮
客身何在仙雲洞口横人間不到處今日此中行愔於
亭側
氣息猶煖乃舁還家七日方醒鄉里之人與道士俱往
問之愔曰初為一人青幘絳服自稱靈英邀入洞府中
見樓觀宏麗鸞鶴迴翔天清景暖異於人間須㬰一石
[003-21b]
穴中有物飛出狀如䔲青色柄長靈英指之曰此青雲
芝也可食之得仙愔覺飢方甚取坐於石上食之味甘
美俄而都盡靈英曰爾宿有仙分今日遽得見仙官乃
引見逺遊冠雲霞帔三人文武侍從極多靈英曰一人
小有天王
歴階遍拜之咸曰有仙骨未得飛昇猶宜地上修鍊俄
頃靈英送出乃括蒼洞西門也愔方悟此身後不喜榖
氣但飲水三升日食百合一盞身輕骨節皆動抖擻如
[003-22a]
竹片拍板聲又多言語吟詠若與人談話相詰晝夜不
停或以紙三二百張書之頃刻皆徧文字人莫之識愔
讀之悉是文章道俗好事者依口録之實亦清詞麗句
多神仙瀛洲閬苑之意如此經一年清瘦輕健有不信
者謂之妖物所
後鬢髮如漆面有童顔行輕似飛飲酒三斗不醉始衣
布褐人或問之三年無師何以學愔曰凡所為者非自
能皆神人教之後乃往樂安省兄一日而到又往天台
[003-22b]
亦一日而到日行三四百里復歸仙都餌藥養氣二十
餘年後南入委羽山而去
續仙傳卷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