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1a] 
欽定四庫全書
楓窻小牘卷上
余迫猝渡江僑寓臨安山中父書手定都爲烏有
第日對窻西烏桕省念舊聞得數十事録之以備
遺忘時晩秋蕭瑟喜有丹葉殘霞來射几案㑹録
成輒呼酒落之名曰楓窻小牘
藝祖受命元年秋三佛齊來貢時尚不知皇宋受禪也
貢物有通天犀中有形如龍檠一葢其龍形騰上而
[001-1b]
尾少左向宋其文即宋字也真主受命豈偶然哉藝
祖即以此犀爲帶每郊廟則繫之
予僑家後圃有一大井是武肅王外祖家舊物井上有
文曰於維此井渟育坎靈有萃有邰實此儲英時有
長虹上貫青㝠是惟王氣宅相先徵爰啓霸主奠妥
蒼氓沛膏漸澤配徳東溟臣羅隱謹頌
太祖征李筠以太宗為大内都㸃檢都民驚曰㸃檢作
天子矣更為一天子地邪此又人口木簡也
[001-2a]
太平興國中蜀人張思訓製上渾儀其製與舊儀不同
最為巧捷起為樓閣數層髙丈餘以木偶為七直人
以直七政自能撞鐘擊鼔又為十二神各直一時至
其時即自執辰牌循環而出余大王父贊善公嘗入
文明殿漏室中見之
國初杭粤蜀漢末入版圗總户九十六萬七千五百五
十三至開寶末増至二百五十萬八千六十五户太
宗拓定南北户猶三百五十七萬四千二百五十七
[001-2b]
此後遞増至徽廟有一千八百七十八萬之多噫可
謂盛矣及乘輿南渡江淮以北悉入敵庭今上主户
亦至一千一百七十萬五千六百有奇生息之繁視
宣和已前僅減七百萬耳尚令此敵假氣游魂何也
太宗命儒臣輯太平廣記時徐鉉實無編纂稽神録鉉
所著也每欲採擷不敢自專輒示宋白使問李昉曰
徐率更以博信天下乃不自信而取信於宋拾遺乎
詎有率更言無稽者中採無疑也于是此録遂得見
[001-3a]
收
楊億作二京賦既成好事者多為𫝊冩有輕薄子書其
門曰孟堅再生平子出世文選中間恨無隙地楊亦
書門答之曰賞惜違顔事等隔世雖書我門不爭此
地余謂此齊東之言也楊公長者肯相較若爾耶
道君皇帝改元宣和人或離合其字曰一旦宋亡此與
蕭巋離合後周宣政為宇文亡日同
太常音律官田琮家庭中嘗有光怪掘地得古鐸三枚
[001-3b]
一黄鐘一中吕一土死無聲又一玉管校長于古玉
管蓋漢晉間物也其年遂遷職
趙韓王疾夜夢甚惡使道流上章禳謝道流請章㫖趙
難言之從枕躍起索筆自草曰情闗母子弟及自出
于人謀計協臣民子賢難違乎天意乃憑幽祟逞此
强陽瞰臣氣血之衰肆彼魘呵之厲倘合帝心誅既
不誣管蔡幸原臣死事堪永謝朱均云云密封令勿
發向空焚之火正爇亟而此章為大風所掣吹墮朱
[001-4a]
雀門為人所得傳誦于時竟不起
淳化三年冬十月太平興國寺牡丹紅紫盛開不踰春
月冠葢雲擁僧舍填駢有老妓題寺壁云曽趂東風
㸔幾巡冒霜開喚滿城人殘脂剩粉憐猶在欲向彌
陀借小春此妓遂復車馬盈門
古人稱士農工商為四民今有六民真宗初即位王禹
偁上五事有云古者井田之法農即兵也今執戈之
士不復事農是四民之外又一民也自佛教入中國
[001-4b]
度人修寺不畊不𧖟而具衣食是五民之外又一民
也
李文靖賢相也與張齊賢稍不協齊賢竟以被酒失儀
罷相時人語曰李相太醒張相太醉此亦里巷公論
也
汴京閨閣粧抹凡數變崇寧間少嘗記憶作大髩方額
政宣之際又尚急扎垂肩宣和已後多梳雲尖巧額
髩撑金鳯小家至為剪紙襯髮膏沐芳香花鞾弓履
[001-5a]
窮極金翠一襪一領費至千錢今聞敵中閨飾復爾
如痩金蓮方瑩面丸遍體香皆自北傳南者
邢昺以九經及第鬰為儒者乃傾意欽若納身垢汙為
士流所薄嘗奉較撰爾雅疏義其后太學生郭盛言
昔人不分老子與韓非同𫝊郭注邢疏無論周公不
享其意即先人得無稱寃地下且郭迕逆敦邢附欽
若爾雅近正今則近邪盛舉九經乞辭此疏時邢自
稱子才之裔太學中語曰景純有孫子才無後
[001-5b]
宣和中有反語云冦萊公之知人則哲王子明之將順
其美包孝肅之飲人以和王介甫之不言所利此皆
賢者之過人皆得而見之者也
祥符中天書既降復有道士趙壽國來上靈寶大洞人
皇經稍記其首篇云爾時玉清虚皇上帝在玉清景
靈之宫忽從自明簾内𫝊下玉音清越嘹亮三十三
天一時耳根共感是諸天衆速駕雲車龍鸞填隘天
路皆滿諸天既集面覲虚皇于雲陛之下劒珮瑽琤
[001-6a]
交暎左右虚皇曰嗟爾諸天聽予渙號夫天有天皇
地有地皇人有人皇天得清皇地得寧皇惟此林林
衆滿太蒼下方大亂予閔是痌爰召宓羲遣兹訟靈
下撫方州二亥後先命處天門八方歸工天下太平
今兹嗣皇實惟聖神合壽千春東封泰山西封金天
威鎮幽朔鬼方血腥云云其言誕譽不經皆若此𩔖
朝廷雖知其妄亦賜金帛設朝受之供奉大内
吕夷簡有總髻交王至清以屢試不第隱遯山壑後以
[001-6b]
子簿畿縣薄遊京師吕折簡召之不赴㑹仁宗詔廢
郭后吕實贊之至清寓書夷簡曰僕初與坦夫讀書
山寺論家人一卦坦夫獨以孔子反身二字為此卦
入證語乃今天子第有取于威如之吉使天下夫婦
之主不得終始其義坦夫獨不可以反身之説諫之
而將順至此乎安在其有證于尼父一言也僕今知
讀書與仕宦自是兩截事幸哉天以布衣終我身也
雖然坦夫自今永保禄位矣何者有所廢必有所愛
[001-7a]
能從人主所愛處有勲力焉亦必不愛爵禄以愛其
人于衆人之外也此一牘也先為相業唁後為相位
賀惟坦夫兩受之夷簡大怒併其子逐焉
賢士大夫亦有天理抹煞處如錢惟演之下石冦萊公
是也凶忍大奸亦有天理不冺處如秦檜之不盡殺
鄂國子孫是也
洪駒父才而傲每讀時輩篇什大叫云使人齒頰皆甘
其人喜而問之曰似何物駒父曰不減樹頭霜柿人
[001-7b]
每頳面而去比汴京失守尼瑪哈勾括金銀駒父以
奉命行事日惟觴酌幸醉中不見此時情狀竟為綱
紀自利峻于捜索坐貶沙門亦大寃也
余少長大梁豢養于保抱之手即淮泗之間近在襟帶
未嘗眼見身到比一旦崩亂將母則棄妻挈妻則擲
女屈身孤蓬之底乘風渡淮濁浪掀空幾葬于寶應
魚腹魂魄盡喪相顧失色及至江上于時海潮上逆
狂濤東㵼渺逆極望雖騰價買舟猶與僧尼雜販共
[001-8a]
載一船母妾悲號至不欲渡願投江流舟發未幾檣
為風折半欹浪中滿船狂呌人心先覆幸呼它舟擲
纜得抵潤州此葢生平未遭之危合門未遘之苦也
後嘗問人曰江必從此渡乎必當更有狹處其人亦不
知答既而司諫呉表臣上疏言大江之南上自荆鄂
下至常潤不過十郡之間其要不過七渡上流最急
者三荆南之公安石首岳之北澤中流最急者二鄂
之武昌太平之采石下流最急者二建康之宣化鎮
[001-8b]
江之𤓰洲此七渡當擇官兵守之其餘數十處或道
路迂曲水陸不便非大軍往來徑捷之處于是始知
前問之失也望洋之喻豈虚也哉
慶厯三年三月吕夷簡以司徒歸第夏竦召至國門而
罷詔以賈昌朝叅知政事杜衍為樞密使富弼為樞
密副使弼固辭改資政殿學士乃以范仲淹代弼又
以歐陽修余靖蔡襄王素充諌官一時朝野懽欣至
酌酒相慶太學博士石介因作慶厯聖徳頌其詞太
[001-9a]
激邪佞切齒其頌至范仲淹曰太后乘勢湯沸火熱
汝時小臣危言嶪嶪太后一語仁宗含之在中不敢
出之口者所不宜言其最儆心目者如衆賢之進如
茅斯拔大奸之去如距斯脱又曰神武不殺其黙如
淵聖人不測其動如天時韓魏公與范文正公適自
陜來朝竦之密姻有令于閺者手録此頌進于二公
且口道竦非為諸君子慶二公去閺范拊股謂韓曰
為此恠鬼輩壞之也韓曰天下事不可如此必壞孫
[001-9b]
復聞之亦曰石守道禍始于此矣
汴中呼餘杭百事繁庶地上天宫及余邸寓山中深谷
枯田林莽塞日魚鰕屏斷鮮適莫擈惟野蔥苦蕒紅
米作炊炊汁少許代脂供飲不謂地上天宫有此受
享也
國朝婦人封自執政以上封夫人尚書以上封淑人侍
郎以上封碩人太中大夫以上封令人中散大夫以
上封恭人朝奉大夫以上封宜人朝奉郎以上封安
[001-10a]
人通直郎以上封孺人然夫人有國郡之異而武臣
一準文階其後三公大將封帶王爵者妾亦受封特
視正妻減階耳若郡縣君則先曽王太母亦封縣君
政和二年詔除之
本朝以童子舉如國初賈黄中舉自五代不論若太宗
朝洛陽郭忠恕通九經七嵗舉童子科淳化二年賜
泰州童子譚孺卿出身雍熈間得楊億年十一以童
子召對授秘書正字咸平間得宋綬景徳間撫州進
[001-10b]
士晏殊年十四大名府進士姜葢年十三祥符間又
得李淑又趙煥以童子召封令從祕閣讀書時年十
二蔡伯希年四嵗誦詩百餘篇召為祕書正字神宗
朝元豐七年賜饒州童子朱天錫五經出身年九嵗
賜錢五萬又天錫從兄天申年十二試十經皆通賜
五經出身紹興七年賜處州孝童周智出身乾道淳
熈間吕嗣興王克勤賜童子出身先君子以十嵗通
九經以不謁丁晉公擯不以聞竟不得與諸君子同
[001-11a]
聲治朝也
壽山艮嶽在汴城東北隅徽宗所築初名鳯凰山後改
壽山艮嶽周圍十餘里其最髙一峰九十步上有介
亭分東西二嶺直接南山山之東有萼緑華堂家大
夫嘗承命作頌曰玉皇御天金母嫁女琱璧成車裁
瑛作麈龍馭崑丘鳥發𤣥圃笑月光微㸔雲色阻荷
露添華柳烟生嫵九重歡眷六宫遜處乃搆椒房用
當金宇碌碌宜堦瑟瑟為户碧落深沉青霞墉堵小
[001-11b]
臣獻頌庶叶萬舞書館八仙館紫石岩棲真嶝覽秀
軒龍吟堂山之南則壽山兩峰並峙有雁池噰噰亭
山之西有藥寮西莊巢雲亭白龍沜濯龍峽蟠秀練
光跨雲三亭羅漢巖又西有萬松嶺嶺畔有倚翠樓
上下設兩閣閣下有平地鑿大方沼沼中作兩洲東
為蘆渚浮陽亭西為梅渚雪浪亭西流為鳯池西出
為雁池中分二館東曰流碧西曰環山有巢鳯閣三
秀堂東池後有揮雪亭復由嶝道上至介亭亭左有
[001-12a]
極目亭蕭森亭右有丽雪亭半山北俯景龍江引江
之上流注山澗西行為漱瓊軒又行石間為煉丹凝
觀圜山三亭下視江際見髙陽酒肆及清澌閣北岸
有勝筠菴躡雲亭蕭閒閣飛岑亭支流别為山莊為
回溪又於南山之外為小山横亘二里曰芙容城窮
極巧妙而景龍江外則諸館舍尤精山之西北有老
君洞為供奉道像之所其地又因瑶華宫火取其地
作大池名曲江中有堂曰蓬壺東盡封丘門而止西
[001-12b]
則是天波門橋引水直西殆半里江乃折南又折北
折南者過閶闔門為複道通茂德帝姬宅折北者四
五里屬之龍徳宫既成帝自為艮嶽記以為山在國
之艮位故名艮嶽嶽之正門名曰陽華故亦號陽華
宫宣和五年朱勔于太湖取石髙廣數丈載以大舟
挽以千夫鑿河斷橋毁堰折牐數月乃至㑹初得燕
山之地因賜號敷慶神運石石傍植兩檜一夭矯者
名朝日升龍之檜一偃蹇者名臥雲伏龍之檜皆玉
[001-13a]
牌金字書之徽宗御題云拔翠琪樹林雙檜植靈囿
上稍蟠木枝下拂龍髯茂撑拏天半分連卷虹南負
為棟復為梁夾輔我皇搆嗟乎檜以和議作相不能
恢復中原已兆于半分南負而一結更是髙廟御名
要皆天定也巖曰玉京獨秀太平岩峰曰慶雲萬態
奇峰又作絳宵樓直山北勢極髙峻夐出雲表葢工
藝之巧其後羣閣興築不已四方花竹奇石悉萃於
斯珍禽異獸無不畢集命市人薛翁豢擾馴狎駕至
[001-13b]
迎立鞭扇間名萬嵗山珍禽命局曰來儀所及金芝
産于艮嶽萬壽峰只改名壽嶽
先三老碑在扶溝石牛廟役徙墓下碑横裂為二上復
破泐如圭然光瑩可鑒少嘗從祖父詣碑拜讀至斬
賊公先勇食邑遺鄉六百户事考之東漢先人列𫝊
了不可得後從駕南渡得歐陽公集古録第釋序世
次及缺文而已最後得趙明誠金石録始知公先勇
為公孫勇又不知出自何書今耄矣目不能觀書徒
[001-14a]
悒悒此事未了忽從宇文學博處得鄱陽洪景伯碑
跋方知此事在范書田廣明𫝊𫝊云故城父令公孫
勇謀反衣繡衣乘駟馬車至圉圉使小史侍之知其
非是守尉魏不害等共收捕之上封四人為侯小史
竊言上問之對曰為侯者得東歸否上曰汝鄉名為
何對曰名遺鄉上曰用遺汝矣于是賜小史爵闗内
侯食邑遺鄉六百户不覺快躍而起籜冠墮地老髪
躧躧弗暇手握也家世讀書碑碣尚在至一千年不
[001-14b]
知碑上事媿己媿己
余嘗見内庫書金棋子有李後主手題曰梁孝元謂王
仲宣昔在荆州著書數十篇荆州壊盡焚其書今在
者一篇知名之士咸重之見虎一毛不知其斑後西
魏破江陵帝亦盡焚其書曰文武之道盡今夜矣何
荆州壞焚書二語先後一轍也詩以慨之曰牙籖萬
軸褁紅綃王粲書同付火燒不是祖龍留面目遺篇
那得到今朝書卷皆薛濤紙所抄惟今朝字誤作金
[001-15a]
朝徽廟惡之以筆抹去後書竟如䜟入金也
丁謂傾意以媚萊公冀得大拜然事未可必生平最尚
禨祥每晨占鳴鵲夜㸔燈蕋雖出門歸邸亦必竊聽
人語用卜吉兆時有無頼于慶貧寒不振計且必死
凍餓謀于一落第老儒老儒曰汝欲自振必易姓名
當大濟耳幸無忘我慶拜而聽之老儒遂改于為丁
易名宜禄使投身于謂謂大喜收之門下皆怪問之
謂不答第曰吾得此人大拜必矣不旬月而謂果入
[001-15b]
相此人遂以寵冠紀綱雖大僚節使無弗倚藉闗説
不踰年而宜禄家十萬矣老儒亦以引見竟得教授
大郡至今相𫝊不解所謂頃偶讀沈約宋書曰宰相
蒼頭呼為宜禄宜復姓丁愈愜所念莫謂晉公眼不
讀書也
道君皇帝以于闐玉益八寳為九寳其文云範圍天地
幽贊神明保合太和萬壽無疆王初寮草詔曰太極
函三運神功于八索乾元用九増寳厯于萬年八索
[001-16a]
用九可謂切事徽廟以銀椀盛蘇合香賜之
司馬温公保身説云天下有道君子揚于王庭以正小
人之罪而莫敢不服天下無道君子括囊不言以避
小人之禍而猶或不免倘人生昏亂之世不在其位
四海横流而欲以口舌救之臧否人物激濁揚清撩
蛇虺之頭踐虎狼之尾以至身被滛刑禍及朋友士
𩔖殱滅而國隨以亡不一悲乎夫惟郭泰既明且哲
以保其身申屠蟠見機而作不俟終日卓乎其不可
[001-16b]
及也先君書此以置座右葢自鑑其生平所遭耳呉
趙諸公惜不早見及此遂䧟秦氏酷禍悲哉
杭州江隄築自梁開平四年八月時錢氏始伯武肅王
以候潮通江二門之外潮水衝齧版築不就命强弩
數百射之潮水為避擊西陵遂以竹籠石植大木圉
之率數嵗輒復壞祥符七年潮直抵郡城守臣戚綸
漕臣陳堯佐議累木為岸實薪土以捍之或言非便
命發運使李溥按視十月壬戌溥請如錢氏舊制立
[001-17a]
木積石以捍潮波從之其後踰年隄不成卒用薪土
天聖四年二月辛酉侍御史方謹言請修江岸二斗
門慶厯六年漕臣杜杞築錢塘隄起官浦至沙陘以
捍風濤浙江石塘剙于錢氏景祐中工部郎中張夏
為轉運使置捍江兵採石修塘人為立祠紹興二十
年修石隄二十二年十一月二十五日吏部尚書林
大鼐言潮為呉患其來已久捍禦之䇿見于浙江亭
碑自江流失道潮與洲門怒號激烈千霆萬鼓民以
[001-17b]
不寧宜顓置一司究利病而後興工乾道七年十一
月十八日帥臣沈夐修石隄成増石塘九十四丈
武肅王還臨安與父老飲有三節還鄉之歌父老多不
解王乃髙揭呉音以歌曰你輩見儂底歡喜别是一
般滋味子長在我儂心子裏至今狂童游女借為奔
期問答之歌呼其宴處為歡喜地
汴京故宫躡雲蔽日常在夢寐稍能記憶條載于此宫
城本五代周舊都宋因之建隆三年廣皇城東北隅
[001-18a]
命有司畵洛陽宫殿按圗修之周圍五里南三門中
曰乾元東曰左掖西曰右掖東西面門曰東華西華
北一門曰拱宸乾元門内正南門曰大慶東西横門
曰左右升龍左右北門内各一門曰左右銀臺東華
門内一門曰左承天祥符西華門内一門曰右承天
左承天門内道北門曰宣祐正南門内正殿曰大慶
東西門曰左右太和正衙殿曰文徳兩掖門曰東西
上閣東西門曰左右嘉福大慶殿北有紫宸殿視朝
[001-18b]
之前殿也西有埀拱殿常日視朝之所也次西有皇
儀殿又次西有集英殿宴殿也殿後有需雲殿東有
升平樓宫中觀宴之所也宫後有崇政殿閱事之所
也殿後有景福殿殿西有殿北向曰延和便坐殿凡
殿有門者皆隨殿名宫中有延慶安福觀文清景慶
雲玉京等殿壽寧堂延春閣福寧殿東西有門曰左
右昭慶觀文殿西門曰延真其東真君殿曰積慶前建
感真閣又有龍圗閣下有資政崇和宣徳述古四殿
[001-19a]
天章閣下有羣玉蘂珠二殿有寳文閣閣東西有嘉
徳延康二殿前有景輝門後苑東門曰寧陽苑内有
崇聖殿太清樓其西又有宣聖化成金華西凉清心
等殿翔鸞儀鳯二閣華景翠芳瑶津三亭延福宫有
穆清殿延慶殿北有柔儀殿崇徽殿北有欽明殿延
福宫北有廣聖宫内有太清玉清冲和集福㑹祥五
殿建流盃殿于後苑又有慈徳殿觀稼殿延曦閣邇
英殿隆儒閣慈壽殿慶壽宫保慈宫玉華殿基春殿
[001-19b]
睿思殿承極殿崇慶隆祐二宫睿成宫宣和殿聖瑞
宫顯謨閣玉虚殿玉華閣親𧖟宫燕寧殿延福宫政
和三年春作新宫始南向殿因宫名曰延福次曰蕋
珠有亭曰碧琅玕其東門曰晨暉其西門曰麗澤宫
左復列二位其殿有穆清成平㑹寧睿謨凝和崑玉
羣玉其東閣則有蕙馥報瓊蟠桃春錦疊瓊芬芳麗
玉寒香拂雲偃葢翠葆鉛英雲錦蘭薫摘金其西閣
有繁英雪香披芳鉛華瓊華文綺絳蕚穠華緑綺瑤碧
[001-20a]
清隂秋香叢玉扶玉絳雲㑹寧之北疊石為山山上
有殿曰翠微旁為二亭曰雲巋曰層巘凝和之次閣
曰明春其髙踰一百一十尺閣之側為殿二曰玉英
曰玉潤其背附城築土植杏名杏岡覆茅為亭修竹
萬竿引流其下宫之右為佐二閣曰晏春廣十有二
丈舞臺四列山亭三峙鑿圓池為海跨海為亭架石
梁以升山亭曰飛華横度之四百尺有畸縱數之二
百六十有七尺又流泉為湖湖中作隄以接亭隄中作
[001-20b]
梁以通湖梁之上又為茅亭鶴莊鹿砦孔翠諸柵蹄
尾動數千嘉花名木𩔖聚區别幽勝宛若生成西抵
麗澤不𩔖塵境其東直景龍門西抵天波門宫東西
二横門皆視禁門法所謂晨暉麗澤者也而晨暉門
出入最多其後又跨舊城修築號延福第六位跨城
之外浚豪深者水三尺東景龍門橋西天波門橋二
橋之下疊石為固引舟相通而橋上人物外自通行
不覺也名曰景龍江其後又闢之東過景龍門至封
[001-21a]
丘門此特大概耳其雄勝不能盡也
余汴城故居近陳州門内蔡河東畔居後有圃喬林深
竹映帶城隅中有來鶴亭王大父時有野鶴來棲遂
馴狎不去蘇子瞻有詩云鴻漸偏宜丹鳯南冠霞披
月羽毿毿酒酣亭上來㸔舞有客新名喚作耽每誦
此詩未嘗不淚滿青衫也
子瞻又有與王大父手墨一紙云累日欲上謁竟未暇
辱教承足疾未平不勝馳繫足疾惟葳靈仙牛膝二
[001-21b]
味為末蜜丸空心服必効之藥也但葳靈仙艱得真
者俗醫所用多藁本之細者爾其驗以味極苦而色
紫黒如胡黄連狀且脆而不韌折之有細塵起向明
示之斷處有黒白暈俗謂之有鴝鵒眼此數者備然
後為真服之有奇驗腫痛拘攣皆可已久乃有走及
奔馬之効二物當等分或視臟氣虚實酌飲牛膝酒
及熟水皆可下獨忌茶耳犯之不復有効若常服此
即每嵗收槐皁莢芽之極嫩者如造草茶法貯之以
[001-22a]
代茗飲此効屢甞目擊知君疾苦故詳以奉白元素
書已作稍暇詣見軾白彦方足下王大父有末疾故
以此方見示此紙尚存篋中渡江已來與妻孥共寳
者
徽廟嘗乘驄馬至太和宫前忽宣平日所愛小烏其馬
至御前
足不肯進左右鞭之益鳴跳不如調訓時
圉人進曰此願封官耳上曰猴子且官供奉況使小
烏白身邪勑賜龍驤將軍然後帖然就轡
[001-22b]
荆公柄國時有人題相國寺壁云終嵗荒蕪湖浦焦貧
女戴笠落柘條阿儂去家京洛遥驚心冦盜來攻剽
人皆以為夫出婦憂荒亂也及荆公罷相子瞻召還
諸公飲蘇寺中以此詩問之蘇曰于貧女句可以得
其人矣終嵗十二月也十二月為青字荒蕪田有草
也草田為苗字湖浦焦水去也水旁去為法字女戴
笠為安字柘落木條剩石字阿儂是呉言合呉言為
誤字去家京洛為國冦盜為賊民葢言青苗法安石
[001-23a]
誤國賊民也
家大夫嘗謂曽子固南齊書序是一部十七史序不可
不熟看其要處云所謂良史者其明必足以周萬事
之理道必足以適天下之用智必足以通難知之意
文必足以發難顯之情然後其任可得而稱也昔者
唐虞有神明之性有微妙之德使由之者不能知知
之者不能名其言至約其體至備而為之二典者推
而明之所記者豈獨其迹併與其深微之意而傳之
[001-23b]
無不盡也至于後世諸史事迹擾昧雖有隨世以就
功名之君相與合謀之臣未有得赫然傾動天下之
耳目而一時偷奪悖理之人亦幸而不暴著于世豈
非所託不得其人故邪第其中反覆照應處多累句
重叠為可惜耳
汴京河渠凡四曰蔡河自陳蔡由西南戴樓門入京城
繚繞向東南陳州門出曰汴河自西京洛口分水從
東水門入京城繞州橋御路水西門出曰五丈河表
[001-24a]
自濟鄆自新曹門入通汴河曰金水河自京城西南
分京索河築隄從汴河上用水槽架過從西北水門
入京城夾牆遮擁入大内灌後苑池浦先是詔析金
水河透槽回水入汴北引洛水入禁中賜名天源河
然舟至即啓槽頻妨行舟乃自城西超宇坊引洛由
咸豐門立隄凡三千三十步水遂入禁而槽廢
呉越忠懿王以天成四年八月二十四日四鼓生以端
拱元年八月二十四日四鼓薨年政六十是夕大流
[001-24b]
星墜于正寢之上光燭滿庭
羅昭諫投身武肅特加殊遇復命簡書辟之曰仲宣逺
託婁荆州都縁亂世夫子辟為魯司冦只為故鄉以
劉為婁避武肅嫌名也
余邸寓于錢氏之舊鄉蒼山碧樹想見衣錦風煙因念
余昔家京邑每遇南宫城太學左方禮賢宅未嘗不
欽仰忠懿之賢雖喬木埀楊朱門雕砌宛若猶在于
時子姓貧寒至有衣食不周者嘗讀兩朝供奉録太
[001-25a]
祖太宗雖所賜金器六萬四千七百餘兩銀器四千
萬八千八百餘兩玉石器皿一萬七千事寶玉帶四
十二條錦綺一千六萬六千三百餘疋然忠懿入貢
如赭黄犀龍鳯龜魚仙人鼇山寳樹等通犀帶凡七
十餘條皆希世之寳也玉帶二十四紫金獅子帶一
金九萬五千餘兩銀一百一十萬二十餘兩錦綺二
十八萬餘疋色絹七十九萬七十餘疋金飾玳瑁器
一千五百餘事水晶瑪瑙玉器凡四千餘事珊瑚十
[001-25b]
萬三尺五寸金銀飾陶器一千四萬餘事金銀飾龍
鳯船舫二百艘銀粧器械七十萬事白龍腦二百餘
觔及歸國之初舉朝文武閹寺皆有餽遺葢有國已
來所積一空矣
舊京工伎固多奇妙即烹煮槃案亦復擅名如王樓梅
花包子曹婆肉餅薛家羊飯梅家鵝鴨曹家從食徐
家瓠羮鄭家油餅王家乳酪段家熝物不逢巴子南
食之𩔖皆聲稱于時若南遷湖上魚羮宋五嫂羊肉
[001-26a]
李七兒奶房王家血肚羮宋小巴之𩔖皆當行不數
者宋五嫂余家蒼頭嫂也每過湖上時進肆慰談亦
它鄉寒故也悲夫
比部郎洪湛以王欽若賄賣任懿及第累謫儋州竟死
海外忽有相識遇洪大庾嶺猶儀衛赫然若有官者
相識謂是赦還與執手慶慰洪曰我往捕王欽若耳
言訖不見其人愕然已而欽若病甚口呼洪卿寛我
我以千金累卿然恵秦已槖百兩不難償卿九百也
[001-26b]
觀此則二百五十金之説猶當時鞫者嘿為欽若減
貫也然湛寃極矣
楓窻小牘卷上
欽定四庫全書
楓窻小牘卷上
余迫猝渡江僑寓臨安山中父書手定都爲烏有
第日對窻西烏桕省念舊聞得數十事録之以備
遺忘時晩秋蕭瑟喜有丹葉殘霞來射几案㑹録
成輒呼酒落之名曰楓窻小牘
藝祖受命元年秋三佛齊來貢時尚不知皇宋受禪也
貢物有通天犀中有形如龍檠一葢其龍形騰上而
[001-1b]
尾少左向宋其文即宋字也真主受命豈偶然哉藝
祖即以此犀爲帶每郊廟則繫之
予僑家後圃有一大井是武肅王外祖家舊物井上有
文曰於維此井渟育坎靈有萃有邰實此儲英時有
長虹上貫青㝠是惟王氣宅相先徵爰啓霸主奠妥
蒼氓沛膏漸澤配徳東溟臣羅隱謹頌
太祖征李筠以太宗為大内都㸃檢都民驚曰㸃檢作
天子矣更為一天子地邪此又人口木簡也
[001-2a]
太平興國中蜀人張思訓製上渾儀其製與舊儀不同
最為巧捷起為樓閣數層髙丈餘以木偶為七直人
以直七政自能撞鐘擊鼔又為十二神各直一時至
其時即自執辰牌循環而出余大王父贊善公嘗入
文明殿漏室中見之
國初杭粤蜀漢末入版圗總户九十六萬七千五百五
十三至開寶末増至二百五十萬八千六十五户太
宗拓定南北户猶三百五十七萬四千二百五十七
[001-2b]
此後遞増至徽廟有一千八百七十八萬之多噫可
謂盛矣及乘輿南渡江淮以北悉入敵庭今上主户
亦至一千一百七十萬五千六百有奇生息之繁視
宣和已前僅減七百萬耳尚令此敵假氣游魂何也
太宗命儒臣輯太平廣記時徐鉉實無編纂稽神録鉉
所著也每欲採擷不敢自專輒示宋白使問李昉曰
徐率更以博信天下乃不自信而取信於宋拾遺乎
詎有率更言無稽者中採無疑也于是此録遂得見
[001-3a]
收
楊億作二京賦既成好事者多為𫝊冩有輕薄子書其
門曰孟堅再生平子出世文選中間恨無隙地楊亦
書門答之曰賞惜違顔事等隔世雖書我門不爭此
地余謂此齊東之言也楊公長者肯相較若爾耶
道君皇帝改元宣和人或離合其字曰一旦宋亡此與
蕭巋離合後周宣政為宇文亡日同
太常音律官田琮家庭中嘗有光怪掘地得古鐸三枚
[001-3b]
一黄鐘一中吕一土死無聲又一玉管校長于古玉
管蓋漢晉間物也其年遂遷職
趙韓王疾夜夢甚惡使道流上章禳謝道流請章㫖趙
難言之從枕躍起索筆自草曰情闗母子弟及自出
于人謀計協臣民子賢難違乎天意乃憑幽祟逞此
强陽瞰臣氣血之衰肆彼魘呵之厲倘合帝心誅既
不誣管蔡幸原臣死事堪永謝朱均云云密封令勿
發向空焚之火正爇亟而此章為大風所掣吹墮朱
[001-4a]
雀門為人所得傳誦于時竟不起
淳化三年冬十月太平興國寺牡丹紅紫盛開不踰春
月冠葢雲擁僧舍填駢有老妓題寺壁云曽趂東風
㸔幾巡冒霜開喚滿城人殘脂剩粉憐猶在欲向彌
陀借小春此妓遂復車馬盈門
古人稱士農工商為四民今有六民真宗初即位王禹
偁上五事有云古者井田之法農即兵也今執戈之
士不復事農是四民之外又一民也自佛教入中國
[001-4b]
度人修寺不畊不𧖟而具衣食是五民之外又一民
也
李文靖賢相也與張齊賢稍不協齊賢竟以被酒失儀
罷相時人語曰李相太醒張相太醉此亦里巷公論
也
汴京閨閣粧抹凡數變崇寧間少嘗記憶作大髩方額
政宣之際又尚急扎垂肩宣和已後多梳雲尖巧額
髩撑金鳯小家至為剪紙襯髮膏沐芳香花鞾弓履
[001-5a]
窮極金翠一襪一領費至千錢今聞敵中閨飾復爾
如痩金蓮方瑩面丸遍體香皆自北傳南者
邢昺以九經及第鬰為儒者乃傾意欽若納身垢汙為
士流所薄嘗奉較撰爾雅疏義其后太學生郭盛言
昔人不分老子與韓非同𫝊郭注邢疏無論周公不
享其意即先人得無稱寃地下且郭迕逆敦邢附欽
若爾雅近正今則近邪盛舉九經乞辭此疏時邢自
稱子才之裔太學中語曰景純有孫子才無後
[001-5b]
宣和中有反語云冦萊公之知人則哲王子明之將順
其美包孝肅之飲人以和王介甫之不言所利此皆
賢者之過人皆得而見之者也
祥符中天書既降復有道士趙壽國來上靈寶大洞人
皇經稍記其首篇云爾時玉清虚皇上帝在玉清景
靈之宫忽從自明簾内𫝊下玉音清越嘹亮三十三
天一時耳根共感是諸天衆速駕雲車龍鸞填隘天
路皆滿諸天既集面覲虚皇于雲陛之下劒珮瑽琤
[001-6a]
交暎左右虚皇曰嗟爾諸天聽予渙號夫天有天皇
地有地皇人有人皇天得清皇地得寧皇惟此林林
衆滿太蒼下方大亂予閔是痌爰召宓羲遣兹訟靈
下撫方州二亥後先命處天門八方歸工天下太平
今兹嗣皇實惟聖神合壽千春東封泰山西封金天
威鎮幽朔鬼方血腥云云其言誕譽不經皆若此𩔖
朝廷雖知其妄亦賜金帛設朝受之供奉大内
吕夷簡有總髻交王至清以屢試不第隱遯山壑後以
[001-6b]
子簿畿縣薄遊京師吕折簡召之不赴㑹仁宗詔廢
郭后吕實贊之至清寓書夷簡曰僕初與坦夫讀書
山寺論家人一卦坦夫獨以孔子反身二字為此卦
入證語乃今天子第有取于威如之吉使天下夫婦
之主不得終始其義坦夫獨不可以反身之説諫之
而將順至此乎安在其有證于尼父一言也僕今知
讀書與仕宦自是兩截事幸哉天以布衣終我身也
雖然坦夫自今永保禄位矣何者有所廢必有所愛
[001-7a]
能從人主所愛處有勲力焉亦必不愛爵禄以愛其
人于衆人之外也此一牘也先為相業唁後為相位
賀惟坦夫兩受之夷簡大怒併其子逐焉
賢士大夫亦有天理抹煞處如錢惟演之下石冦萊公
是也凶忍大奸亦有天理不冺處如秦檜之不盡殺
鄂國子孫是也
洪駒父才而傲每讀時輩篇什大叫云使人齒頰皆甘
其人喜而問之曰似何物駒父曰不減樹頭霜柿人
[001-7b]
每頳面而去比汴京失守尼瑪哈勾括金銀駒父以
奉命行事日惟觴酌幸醉中不見此時情狀竟為綱
紀自利峻于捜索坐貶沙門亦大寃也
余少長大梁豢養于保抱之手即淮泗之間近在襟帶
未嘗眼見身到比一旦崩亂將母則棄妻挈妻則擲
女屈身孤蓬之底乘風渡淮濁浪掀空幾葬于寶應
魚腹魂魄盡喪相顧失色及至江上于時海潮上逆
狂濤東㵼渺逆極望雖騰價買舟猶與僧尼雜販共
[001-8a]
載一船母妾悲號至不欲渡願投江流舟發未幾檣
為風折半欹浪中滿船狂呌人心先覆幸呼它舟擲
纜得抵潤州此葢生平未遭之危合門未遘之苦也
後嘗問人曰江必從此渡乎必當更有狹處其人亦不
知答既而司諫呉表臣上疏言大江之南上自荆鄂
下至常潤不過十郡之間其要不過七渡上流最急
者三荆南之公安石首岳之北澤中流最急者二鄂
之武昌太平之采石下流最急者二建康之宣化鎮
[001-8b]
江之𤓰洲此七渡當擇官兵守之其餘數十處或道
路迂曲水陸不便非大軍往來徑捷之處于是始知
前問之失也望洋之喻豈虚也哉
慶厯三年三月吕夷簡以司徒歸第夏竦召至國門而
罷詔以賈昌朝叅知政事杜衍為樞密使富弼為樞
密副使弼固辭改資政殿學士乃以范仲淹代弼又
以歐陽修余靖蔡襄王素充諌官一時朝野懽欣至
酌酒相慶太學博士石介因作慶厯聖徳頌其詞太
[001-9a]
激邪佞切齒其頌至范仲淹曰太后乘勢湯沸火熱
汝時小臣危言嶪嶪太后一語仁宗含之在中不敢
出之口者所不宜言其最儆心目者如衆賢之進如
茅斯拔大奸之去如距斯脱又曰神武不殺其黙如
淵聖人不測其動如天時韓魏公與范文正公適自
陜來朝竦之密姻有令于閺者手録此頌進于二公
且口道竦非為諸君子慶二公去閺范拊股謂韓曰
為此恠鬼輩壞之也韓曰天下事不可如此必壞孫
[001-9b]
復聞之亦曰石守道禍始于此矣
汴中呼餘杭百事繁庶地上天宫及余邸寓山中深谷
枯田林莽塞日魚鰕屏斷鮮適莫擈惟野蔥苦蕒紅
米作炊炊汁少許代脂供飲不謂地上天宫有此受
享也
國朝婦人封自執政以上封夫人尚書以上封淑人侍
郎以上封碩人太中大夫以上封令人中散大夫以
上封恭人朝奉大夫以上封宜人朝奉郎以上封安
[001-10a]
人通直郎以上封孺人然夫人有國郡之異而武臣
一準文階其後三公大將封帶王爵者妾亦受封特
視正妻減階耳若郡縣君則先曽王太母亦封縣君
政和二年詔除之
本朝以童子舉如國初賈黄中舉自五代不論若太宗
朝洛陽郭忠恕通九經七嵗舉童子科淳化二年賜
泰州童子譚孺卿出身雍熈間得楊億年十一以童
子召對授秘書正字咸平間得宋綬景徳間撫州進
[001-10b]
士晏殊年十四大名府進士姜葢年十三祥符間又
得李淑又趙煥以童子召封令從祕閣讀書時年十
二蔡伯希年四嵗誦詩百餘篇召為祕書正字神宗
朝元豐七年賜饒州童子朱天錫五經出身年九嵗
賜錢五萬又天錫從兄天申年十二試十經皆通賜
五經出身紹興七年賜處州孝童周智出身乾道淳
熈間吕嗣興王克勤賜童子出身先君子以十嵗通
九經以不謁丁晉公擯不以聞竟不得與諸君子同
[001-11a]
聲治朝也
壽山艮嶽在汴城東北隅徽宗所築初名鳯凰山後改
壽山艮嶽周圍十餘里其最髙一峰九十步上有介
亭分東西二嶺直接南山山之東有萼緑華堂家大
夫嘗承命作頌曰玉皇御天金母嫁女琱璧成車裁
瑛作麈龍馭崑丘鳥發𤣥圃笑月光微㸔雲色阻荷
露添華柳烟生嫵九重歡眷六宫遜處乃搆椒房用
當金宇碌碌宜堦瑟瑟為户碧落深沉青霞墉堵小
[001-11b]
臣獻頌庶叶萬舞書館八仙館紫石岩棲真嶝覽秀
軒龍吟堂山之南則壽山兩峰並峙有雁池噰噰亭
山之西有藥寮西莊巢雲亭白龍沜濯龍峽蟠秀練
光跨雲三亭羅漢巖又西有萬松嶺嶺畔有倚翠樓
上下設兩閣閣下有平地鑿大方沼沼中作兩洲東
為蘆渚浮陽亭西為梅渚雪浪亭西流為鳯池西出
為雁池中分二館東曰流碧西曰環山有巢鳯閣三
秀堂東池後有揮雪亭復由嶝道上至介亭亭左有
[001-12a]
極目亭蕭森亭右有丽雪亭半山北俯景龍江引江
之上流注山澗西行為漱瓊軒又行石間為煉丹凝
觀圜山三亭下視江際見髙陽酒肆及清澌閣北岸
有勝筠菴躡雲亭蕭閒閣飛岑亭支流别為山莊為
回溪又於南山之外為小山横亘二里曰芙容城窮
極巧妙而景龍江外則諸館舍尤精山之西北有老
君洞為供奉道像之所其地又因瑶華宫火取其地
作大池名曲江中有堂曰蓬壺東盡封丘門而止西
[001-12b]
則是天波門橋引水直西殆半里江乃折南又折北
折南者過閶闔門為複道通茂德帝姬宅折北者四
五里屬之龍徳宫既成帝自為艮嶽記以為山在國
之艮位故名艮嶽嶽之正門名曰陽華故亦號陽華
宫宣和五年朱勔于太湖取石髙廣數丈載以大舟
挽以千夫鑿河斷橋毁堰折牐數月乃至㑹初得燕
山之地因賜號敷慶神運石石傍植兩檜一夭矯者
名朝日升龍之檜一偃蹇者名臥雲伏龍之檜皆玉
[001-13a]
牌金字書之徽宗御題云拔翠琪樹林雙檜植靈囿
上稍蟠木枝下拂龍髯茂撑拏天半分連卷虹南負
為棟復為梁夾輔我皇搆嗟乎檜以和議作相不能
恢復中原已兆于半分南負而一結更是髙廟御名
要皆天定也巖曰玉京獨秀太平岩峰曰慶雲萬態
奇峰又作絳宵樓直山北勢極髙峻夐出雲表葢工
藝之巧其後羣閣興築不已四方花竹奇石悉萃於
斯珍禽異獸無不畢集命市人薛翁豢擾馴狎駕至
[001-13b]
迎立鞭扇間名萬嵗山珍禽命局曰來儀所及金芝
産于艮嶽萬壽峰只改名壽嶽
先三老碑在扶溝石牛廟役徙墓下碑横裂為二上復
破泐如圭然光瑩可鑒少嘗從祖父詣碑拜讀至斬
賊公先勇食邑遺鄉六百户事考之東漢先人列𫝊
了不可得後從駕南渡得歐陽公集古録第釋序世
次及缺文而已最後得趙明誠金石録始知公先勇
為公孫勇又不知出自何書今耄矣目不能觀書徒
[001-14a]
悒悒此事未了忽從宇文學博處得鄱陽洪景伯碑
跋方知此事在范書田廣明𫝊𫝊云故城父令公孫
勇謀反衣繡衣乘駟馬車至圉圉使小史侍之知其
非是守尉魏不害等共收捕之上封四人為侯小史
竊言上問之對曰為侯者得東歸否上曰汝鄉名為
何對曰名遺鄉上曰用遺汝矣于是賜小史爵闗内
侯食邑遺鄉六百户不覺快躍而起籜冠墮地老髪
躧躧弗暇手握也家世讀書碑碣尚在至一千年不
[001-14b]
知碑上事媿己媿己
余嘗見内庫書金棋子有李後主手題曰梁孝元謂王
仲宣昔在荆州著書數十篇荆州壊盡焚其書今在
者一篇知名之士咸重之見虎一毛不知其斑後西
魏破江陵帝亦盡焚其書曰文武之道盡今夜矣何
荆州壞焚書二語先後一轍也詩以慨之曰牙籖萬
軸褁紅綃王粲書同付火燒不是祖龍留面目遺篇
那得到今朝書卷皆薛濤紙所抄惟今朝字誤作金
[001-15a]
朝徽廟惡之以筆抹去後書竟如䜟入金也
丁謂傾意以媚萊公冀得大拜然事未可必生平最尚
禨祥每晨占鳴鵲夜㸔燈蕋雖出門歸邸亦必竊聽
人語用卜吉兆時有無頼于慶貧寒不振計且必死
凍餓謀于一落第老儒老儒曰汝欲自振必易姓名
當大濟耳幸無忘我慶拜而聽之老儒遂改于為丁
易名宜禄使投身于謂謂大喜收之門下皆怪問之
謂不答第曰吾得此人大拜必矣不旬月而謂果入
[001-15b]
相此人遂以寵冠紀綱雖大僚節使無弗倚藉闗説
不踰年而宜禄家十萬矣老儒亦以引見竟得教授
大郡至今相𫝊不解所謂頃偶讀沈約宋書曰宰相
蒼頭呼為宜禄宜復姓丁愈愜所念莫謂晉公眼不
讀書也
道君皇帝以于闐玉益八寳為九寳其文云範圍天地
幽贊神明保合太和萬壽無疆王初寮草詔曰太極
函三運神功于八索乾元用九増寳厯于萬年八索
[001-16a]
用九可謂切事徽廟以銀椀盛蘇合香賜之
司馬温公保身説云天下有道君子揚于王庭以正小
人之罪而莫敢不服天下無道君子括囊不言以避
小人之禍而猶或不免倘人生昏亂之世不在其位
四海横流而欲以口舌救之臧否人物激濁揚清撩
蛇虺之頭踐虎狼之尾以至身被滛刑禍及朋友士
𩔖殱滅而國隨以亡不一悲乎夫惟郭泰既明且哲
以保其身申屠蟠見機而作不俟終日卓乎其不可
[001-16b]
及也先君書此以置座右葢自鑑其生平所遭耳呉
趙諸公惜不早見及此遂䧟秦氏酷禍悲哉
杭州江隄築自梁開平四年八月時錢氏始伯武肅王
以候潮通江二門之外潮水衝齧版築不就命强弩
數百射之潮水為避擊西陵遂以竹籠石植大木圉
之率數嵗輒復壞祥符七年潮直抵郡城守臣戚綸
漕臣陳堯佐議累木為岸實薪土以捍之或言非便
命發運使李溥按視十月壬戌溥請如錢氏舊制立
[001-17a]
木積石以捍潮波從之其後踰年隄不成卒用薪土
天聖四年二月辛酉侍御史方謹言請修江岸二斗
門慶厯六年漕臣杜杞築錢塘隄起官浦至沙陘以
捍風濤浙江石塘剙于錢氏景祐中工部郎中張夏
為轉運使置捍江兵採石修塘人為立祠紹興二十
年修石隄二十二年十一月二十五日吏部尚書林
大鼐言潮為呉患其來已久捍禦之䇿見于浙江亭
碑自江流失道潮與洲門怒號激烈千霆萬鼓民以
[001-17b]
不寧宜顓置一司究利病而後興工乾道七年十一
月十八日帥臣沈夐修石隄成増石塘九十四丈
武肅王還臨安與父老飲有三節還鄉之歌父老多不
解王乃髙揭呉音以歌曰你輩見儂底歡喜别是一
般滋味子長在我儂心子裏至今狂童游女借為奔
期問答之歌呼其宴處為歡喜地
汴京故宫躡雲蔽日常在夢寐稍能記憶條載于此宫
城本五代周舊都宋因之建隆三年廣皇城東北隅
[001-18a]
命有司畵洛陽宫殿按圗修之周圍五里南三門中
曰乾元東曰左掖西曰右掖東西面門曰東華西華
北一門曰拱宸乾元門内正南門曰大慶東西横門
曰左右升龍左右北門内各一門曰左右銀臺東華
門内一門曰左承天祥符西華門内一門曰右承天
左承天門内道北門曰宣祐正南門内正殿曰大慶
東西門曰左右太和正衙殿曰文徳兩掖門曰東西
上閣東西門曰左右嘉福大慶殿北有紫宸殿視朝
[001-18b]
之前殿也西有埀拱殿常日視朝之所也次西有皇
儀殿又次西有集英殿宴殿也殿後有需雲殿東有
升平樓宫中觀宴之所也宫後有崇政殿閱事之所
也殿後有景福殿殿西有殿北向曰延和便坐殿凡
殿有門者皆隨殿名宫中有延慶安福觀文清景慶
雲玉京等殿壽寧堂延春閣福寧殿東西有門曰左
右昭慶觀文殿西門曰延真其東真君殿曰積慶前建
感真閣又有龍圗閣下有資政崇和宣徳述古四殿
[001-19a]
天章閣下有羣玉蘂珠二殿有寳文閣閣東西有嘉
徳延康二殿前有景輝門後苑東門曰寧陽苑内有
崇聖殿太清樓其西又有宣聖化成金華西凉清心
等殿翔鸞儀鳯二閣華景翠芳瑶津三亭延福宫有
穆清殿延慶殿北有柔儀殿崇徽殿北有欽明殿延
福宫北有廣聖宫内有太清玉清冲和集福㑹祥五
殿建流盃殿于後苑又有慈徳殿觀稼殿延曦閣邇
英殿隆儒閣慈壽殿慶壽宫保慈宫玉華殿基春殿
[001-19b]
睿思殿承極殿崇慶隆祐二宫睿成宫宣和殿聖瑞
宫顯謨閣玉虚殿玉華閣親𧖟宫燕寧殿延福宫政
和三年春作新宫始南向殿因宫名曰延福次曰蕋
珠有亭曰碧琅玕其東門曰晨暉其西門曰麗澤宫
左復列二位其殿有穆清成平㑹寧睿謨凝和崑玉
羣玉其東閣則有蕙馥報瓊蟠桃春錦疊瓊芬芳麗
玉寒香拂雲偃葢翠葆鉛英雲錦蘭薫摘金其西閣
有繁英雪香披芳鉛華瓊華文綺絳蕚穠華緑綺瑤碧
[001-20a]
清隂秋香叢玉扶玉絳雲㑹寧之北疊石為山山上
有殿曰翠微旁為二亭曰雲巋曰層巘凝和之次閣
曰明春其髙踰一百一十尺閣之側為殿二曰玉英
曰玉潤其背附城築土植杏名杏岡覆茅為亭修竹
萬竿引流其下宫之右為佐二閣曰晏春廣十有二
丈舞臺四列山亭三峙鑿圓池為海跨海為亭架石
梁以升山亭曰飛華横度之四百尺有畸縱數之二
百六十有七尺又流泉為湖湖中作隄以接亭隄中作
[001-20b]
梁以通湖梁之上又為茅亭鶴莊鹿砦孔翠諸柵蹄
尾動數千嘉花名木𩔖聚區别幽勝宛若生成西抵
麗澤不𩔖塵境其東直景龍門西抵天波門宫東西
二横門皆視禁門法所謂晨暉麗澤者也而晨暉門
出入最多其後又跨舊城修築號延福第六位跨城
之外浚豪深者水三尺東景龍門橋西天波門橋二
橋之下疊石為固引舟相通而橋上人物外自通行
不覺也名曰景龍江其後又闢之東過景龍門至封
[001-21a]
丘門此特大概耳其雄勝不能盡也
余汴城故居近陳州門内蔡河東畔居後有圃喬林深
竹映帶城隅中有來鶴亭王大父時有野鶴來棲遂
馴狎不去蘇子瞻有詩云鴻漸偏宜丹鳯南冠霞披
月羽毿毿酒酣亭上來㸔舞有客新名喚作耽每誦
此詩未嘗不淚滿青衫也
子瞻又有與王大父手墨一紙云累日欲上謁竟未暇
辱教承足疾未平不勝馳繫足疾惟葳靈仙牛膝二
[001-21b]
味為末蜜丸空心服必効之藥也但葳靈仙艱得真
者俗醫所用多藁本之細者爾其驗以味極苦而色
紫黒如胡黄連狀且脆而不韌折之有細塵起向明
示之斷處有黒白暈俗謂之有鴝鵒眼此數者備然
後為真服之有奇驗腫痛拘攣皆可已久乃有走及
奔馬之効二物當等分或視臟氣虚實酌飲牛膝酒
及熟水皆可下獨忌茶耳犯之不復有効若常服此
即每嵗收槐皁莢芽之極嫩者如造草茶法貯之以
[001-22a]
代茗飲此効屢甞目擊知君疾苦故詳以奉白元素
書已作稍暇詣見軾白彦方足下王大父有末疾故
以此方見示此紙尚存篋中渡江已來與妻孥共寳
者
徽廟嘗乘驄馬至太和宫前忽宣平日所愛小烏其馬
至御前
足不肯進左右鞭之益鳴跳不如調訓時圉人進曰此願封官耳上曰猴子且官供奉況使小
烏白身邪勑賜龍驤將軍然後帖然就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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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公柄國時有人題相國寺壁云終嵗荒蕪湖浦焦貧
女戴笠落柘條阿儂去家京洛遥驚心冦盜來攻剽
人皆以為夫出婦憂荒亂也及荆公罷相子瞻召還
諸公飲蘇寺中以此詩問之蘇曰于貧女句可以得
其人矣終嵗十二月也十二月為青字荒蕪田有草
也草田為苗字湖浦焦水去也水旁去為法字女戴
笠為安字柘落木條剩石字阿儂是呉言合呉言為
誤字去家京洛為國冦盜為賊民葢言青苗法安石
[001-23a]
誤國賊民也
家大夫嘗謂曽子固南齊書序是一部十七史序不可
不熟看其要處云所謂良史者其明必足以周萬事
之理道必足以適天下之用智必足以通難知之意
文必足以發難顯之情然後其任可得而稱也昔者
唐虞有神明之性有微妙之德使由之者不能知知
之者不能名其言至約其體至備而為之二典者推
而明之所記者豈獨其迹併與其深微之意而傳之
[001-23b]
無不盡也至于後世諸史事迹擾昧雖有隨世以就
功名之君相與合謀之臣未有得赫然傾動天下之
耳目而一時偷奪悖理之人亦幸而不暴著于世豈
非所託不得其人故邪第其中反覆照應處多累句
重叠為可惜耳
汴京河渠凡四曰蔡河自陳蔡由西南戴樓門入京城
繚繞向東南陳州門出曰汴河自西京洛口分水從
東水門入京城繞州橋御路水西門出曰五丈河表
[001-24a]
自濟鄆自新曹門入通汴河曰金水河自京城西南
分京索河築隄從汴河上用水槽架過從西北水門
入京城夾牆遮擁入大内灌後苑池浦先是詔析金
水河透槽回水入汴北引洛水入禁中賜名天源河
然舟至即啓槽頻妨行舟乃自城西超宇坊引洛由
咸豐門立隄凡三千三十步水遂入禁而槽廢
呉越忠懿王以天成四年八月二十四日四鼓生以端
拱元年八月二十四日四鼓薨年政六十是夕大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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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墜于正寢之上光燭滿庭
羅昭諫投身武肅特加殊遇復命簡書辟之曰仲宣逺
託婁荆州都縁亂世夫子辟為魯司冦只為故鄉以
劉為婁避武肅嫌名也
余邸寓于錢氏之舊鄉蒼山碧樹想見衣錦風煙因念
余昔家京邑每遇南宫城太學左方禮賢宅未嘗不
欽仰忠懿之賢雖喬木埀楊朱門雕砌宛若猶在于
時子姓貧寒至有衣食不周者嘗讀兩朝供奉録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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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太宗雖所賜金器六萬四千七百餘兩銀器四千
萬八千八百餘兩玉石器皿一萬七千事寶玉帶四
十二條錦綺一千六萬六千三百餘疋然忠懿入貢
如赭黄犀龍鳯龜魚仙人鼇山寳樹等通犀帶凡七
十餘條皆希世之寳也玉帶二十四紫金獅子帶一
金九萬五千餘兩銀一百一十萬二十餘兩錦綺二
十八萬餘疋色絹七十九萬七十餘疋金飾玳瑁器
一千五百餘事水晶瑪瑙玉器凡四千餘事珊瑚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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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三尺五寸金銀飾陶器一千四萬餘事金銀飾龍
鳯船舫二百艘銀粧器械七十萬事白龍腦二百餘
觔及歸國之初舉朝文武閹寺皆有餽遺葢有國已
來所積一空矣
舊京工伎固多奇妙即烹煮槃案亦復擅名如王樓梅
花包子曹婆肉餅薛家羊飯梅家鵝鴨曹家從食徐
家瓠羮鄭家油餅王家乳酪段家熝物不逢巴子南
食之𩔖皆聲稱于時若南遷湖上魚羮宋五嫂羊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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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七兒奶房王家血肚羮宋小巴之𩔖皆當行不數
者宋五嫂余家蒼頭嫂也每過湖上時進肆慰談亦
它鄉寒故也悲夫
比部郎洪湛以王欽若賄賣任懿及第累謫儋州竟死
海外忽有相識遇洪大庾嶺猶儀衛赫然若有官者
相識謂是赦還與執手慶慰洪曰我往捕王欽若耳
言訖不見其人愕然已而欽若病甚口呼洪卿寛我
我以千金累卿然恵秦已槖百兩不難償卿九百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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觀此則二百五十金之説猶當時鞫者嘿為欽若減
貫也然湛寃極矣
楓窻小牘卷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