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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 > 四库全书 > 日知錄 > 日知錄 卷十二
[012-1a]
欽定四庫全書
 日知録卷十二     崑山 顧炎武 撰
  財用
古人制幣以權百貨之輕重錢者幣之一也將以導利
而布之上下非以為人主之私藏也食貨志言民有餘
則輕之故人君斂之以輕民不足則重之故人君散之
以重凡輕重斂散之以時則準平使萬室之邑必有萬
鍾之臧臧繈千萬千室之邑必有千鍾之臧臧繈百萬
[012-1b]
孟康曰繈/錢貫也齊武帝永明五年九月丙午詔以粟帛輕賤
工商失業良由圜法久廢上幣稍寡可令京師及四方
出錢億萬糴米榖絲綿之屬其和價以優黔首南齊豫/章王嶷
鎮荆州以糓過賤聽民以米當口錢/優評斛一百優評者増價而取之唐憲宗時白居易
策言今天下之錢日以減耗或積於内府或滯於私家
若復日月徴收歳時輸納臣恐榖帛之價轉賤農桑之
業益傷十年以後其弊必更甚於今日而元和八年四
月勅以錢重貨輕出内庫錢五十萬貫令兩市收買布帛
[012-2a]
每端匹視舊估加十之一十二年正月又勅出内庫錢五
十萬貫令京兆府揀擇要便處開塲依市價交易今日
之銀猶夫前代之錢也乃歳歲徴數百萬貯之京庫而
不知所以流通之術於是銀之在下者至於竭涸而無
以繼上之求然後民窮而盗起矣單穆公有言絶民用
以實王府猶塞川原而為潢汙也自古以來有民窮財
盡而人主獨擁多藏於上者乎此無他不知錢幣之本
為上下通共之財而以為一家之物也詩曰不弔昊天
[012-2b]
不宜空我師有子曰百姓不足君孰與足古人其知之

財聚於上是謂國之不祥不幸而有此與其聚於人主
無寜聚於大臣昔殷之中年有亂政同位具乃貝玉總
於貨寳貪濁之風亦已甚矣有一盤庚出焉遂變而成
中興之治及紂之身用乂讐斂鹿臺之錢鉅橋之粟聚
於人主史記殷本紀厚賦/稅以實鹿臺之錢而前徒倒戈自燔之禍至矣故
堯之禪舜猶曰四海困窮天祿永終而周公之繫易曰
[012-3a]
渙王居无咎管子曰與天下同利者天下持之擅天下
之利者天下謀之嗚呼崇禎末年之事亦可為永鑒也

唐自行兩稅法以後天下百姓輸賦於州府一曰上供
二曰送使三曰留州舊唐書裴垍傳臣新唐書食貨志/同 元稹狀言 伏准前後制勑
及每歲㫖條兩稅留州留使錢外加率一錢一物州/府長吏並同枉法計贓仍令出使御史訪察聞奏
宋太祖乾德三年詔諸州支度經費外凡金帛悉送闕
下無得占留宋史食/貨志自此一錢以上皆歸之朝廷而簿
[012-3b]
領纎悉特甚於唐時矣然宋之所以愈弱而不可振者
實在此宋史言宋聚兵京師外州無留財/天下支用悉出三司故其費䆮多昔人謂古者
藏富於民自漢以後財已不在民矣而猶在郡國不至
盡輦京師是亦漢人之良法也後之人君知此意者鮮

自唐開成初歸融為户部侍郎兼御史中丞奏言天下
一家何非君土中外之財皆陛下府庫而宋元祐中蘇
轍為户部侍郎則言善為國者藏之於民其次藏之州
[012-4a]
郡州郡有餘則轉運司常足猶今之/布政司轉運司既足則戸
部不困自熙寜以來言利之臣不知本末欲求富國而
先困轉運司轉運司既困則上供不繼上供不繼而户
部亦憊矣兩司既困雖内帑别藏積如丘山而委為朽
壤無益於算也是以仁宗時富弼知青州朝廷欲輦青
州之財入京師弼上疏諫金世宗欲運郡縣之錢入京
師徒單充寜以為如此則民間之錢益少亦諫而止之
以余所見有明之事盡外庫之銀以解户部盖起於末
[012-4b]
造而非祖宗之制也王士信廣志繹言天下府庫莫盛
於川中余以戊子典試於川詢之藩司庫儲八百萬銀/兩
之/數即成都重慶等府俱不下二十萬順慶亦十萬葢川
中無起運之糧而專備西南用兵故兩浙賦甲天下余
丁亥北上滕師少松為余言癸酉督學浙中藩司儲八
十萬後為方伯止四十萬今為中丞藩司言不及二十
萬矣十年之間積貯一空如此及余己丑參政廣西顧
臬使問自浙糧儲來詢之則云浙藩今已不及十萬也
[012-5a]
廣西老庫儲銀十五萬不啓每歲以入為出耳余甲午
參政山東藩司亦不及二十萬之儲庚辰入滇滇藩亦
不滿十萬與浙同每歲取礦課五六萬用之今太倉所
蓄亦止老庫四百餘萬有事則取諸太僕寺余乙未貳
卿太僕時亦止老庫四百萬每歲馬價不足用則取之
草料葢十年間東倭西哱所用於二帑者踰二百萬故
也其所記萬歴時事如此至天啓中用操江范濟世之
奏一切外儲盡令解京而搜括之令自此始矣今錄上
[012-5b]
諭全文於此俾後之考世變者得以覧焉天啓六年四
月七日上諭工部都察院朕思殿工肇興所費宏鉅今雖
不日告成但所欠各項價銀已幾至二十萬况遼東未
復兵餉浩繁若不盡力鉤稽多方清察則大工必至乏
誤而邊疆何日敉寜殊非朕仰補三朝闕典之懐亦非
臣下子來奉上之誼也朕覧南京操江憲臣范濟世兩
疏所陳鑿鑿可據其所管應天揚州府等處庫貯銀兩
前已有㫖盡行起解到京之日照數察收以此急公狥
[012-6a]
上之誠足為大小臣工模範使天下有司皆同此心朕
何憂乎鼎建之殷繁軍餉之難措哉范濟世所奏奉㫖
已久其銀兩何尚未解到爾工部都察院即行文速催
以濟急用且天之生財止有此數既上不在官又下不
在民豈可目擊時艱忍置之無用之地朕聞得鹽運司
每年募兵銀六千兩實收在庫納有二十餘萬兩又鹽
院康丕揚在任一文未取每年加𣲖銀一萬約有二十
餘萬兩又故監魯保遺下每年餘銀四萬兩約有四十
[012-6b]
餘萬兩連前院除支銷費過餘銀約有八十餘萬兩刷
卷察盤可據又南太僕寺解過馬價餘銀二十六萬兩
見寄在應天等府貯庫又户科貯庫餘銀約有七萬兩
寄收應天府又操江寄十四府餘銀約有一萬兩又操
江寄貯揚州鎮江安慶三府備倭餘銀約有三十餘萬
兩北道刷卷御史可據已上七宗俱當遵照范世濟所
奏事例徹底清察就著南京守備内臣劉敬揚國瑞亟
委亷幹官胡良輔劉文耀㑹同該部院撫按官著落經
[012-7a]
管衙門察核的確速行起解有敢推避嫌怨隱匿稽遲
懐私抗阻者必罪有所歸如起解不完則撫按等官都
不許考滿遷轉劉敬等亦不許扶同蒙蔽骫法狥私必
湏殫力急功盡心搜括庶大工邊務均有攸頼國家有
用之物不至為貪吏侵漁昭朕裕國恤民德意又聞南
京内庫祖宗時所藏金銀珍寳皆為魏忠賢矯㫖取進
先帝諭中所云將我祖宗庫貯傳國竒珍異寳盜竊幾
至一空者不知其歸之何所自此搜括不已至於加𣲖
[012-7b]
加𣲖不已至於捐助以迄於亡繇此言之則搜括之令
開於范濟世成於魏忠賢而外庫之虗民力之匱所繇
來矣崇禎元年六月奉㫖范濟世阿逢逆/璫妄報操銀貽害地方著冠𢃄□住以英明之主
繼之而猶不免乎與亂同事然則知上下之為一身中
外之為一體者非聖王莫之能也傳曰長國家而務財
用者必自小人矣豈不信夫
開科取士則天下之人日愚一日立限徵糧則天下之
財日窘一日吾未見無人與財而能國者也然則如之
[012-8a]
何必有作人之法而後科目可得而設也必有生財之
方而後賦稅可得而收也
  言利之臣
孟子曰無政事則財用不足古之人君未嘗諱言財也
所惡於興利者為其必至於害民也昔我太祖嘗黜言
利之御史而謂侍臣曰君子得位欲行其道小人得位
欲濟其私欲行道者心存於天下國家欲濟私者心存
於傷人害物洪武十三年五月御史/周姓實錄不載其名此則唐太宗責權
[012-8b]
萬紀之遺意也又廣平府吏王允道言磁州臨水鎮產
鐵請置爐冶上曰朕聞治世天下無遺賢不聞天下無
遺利且利不在官則在民民得其利則財源通而有益
於官官專其利則利源塞而必損於民今各冶數多軍
需不乏而民生業已定若復設此必重擾之矣杖之流
海外十五年/五月聖祖不肩好貨之意可謂至深切矣自萬
厯中礦稅以來求利之方紛紛且數十年而民生愈貧
國計亦愈窘然則治亂盈虗之數從可知矣為人上者
[012-9a]
可徒求利而不以斯民為意與
新唐書宇文韋楊王列傳贊曰開元中宇文融始以言
利得幸於時天子見海内完治偃然有攘郤四裔之心
融度帝方調兵食故議取隱户剩田以中主欲利說一
開天子恨得之晚不十年而取宰相雖後得罪而追恨
融才猶所未盡也天寳以來外奉軍興内蠱豔妃所費
愈不貲計於是韋堅楊慎矜王鉷楊國忠各以裒刻進
剥下益上歲進羡緡百億萬為天子私藏以濟横賜而
[012-9b]
天下經費自如帝以為能故重官累使尊顯烜赫然天
下流亡日多於前有司備員不復事而堅等所欲既充
還用權媢以相屠滅四族皆覆為天下笑孟子所謂上
下交征利而國危者可不信哉嗚呼芮良夫之刺厲王
也曰所怒甚多而不備大難三季之君莫不皆然前車
覆而後不知誠人臣以喪其軀人主以亡其國悲夫
讀孔孟之書而進管商之術此四十年前士大夫所不
肯為而今則滔滔皆是也有一人焉可以言而不言則
[012-10a]
羣推之以為有恥之士矣上行之則下效之於是錢榖
之任𣙜課之司昔人所避而不居今且攘臂而争之禮
義淪亡盗竊競作茍為後義而先利不奪不饜後之興
王所宜重為懲創以變天下之貪邪者莫先乎此
  俸禄
前明貪取之風所以膠固於人心而不可去者以俸給
之薄而無以贍其家也昔者武王克殷庶士倍祿王制
諸侯之下士視上農夫中士倍下士上士倍中士下大
[012-10b]
夫倍上士漢宣帝神爵三年詔曰吏不亷平則治道衰
今小吏皆勤事而俸祿薄欲其毋侵漁百姓難矣其益
吏百石已下俸十五如淳曰律百石俸月六百韋/昭曰若食一斛則益五斗光武
建武二十六年詔有司增百官俸其千石以上減於西
京舊制六百石已下増於舊秩晉武帝泰始三年詔曰
古者以德詔爵以庸制祿雖下士猶食上農外足以奉
公㤀私内足以養親施惠謂分祿以贍宗/族昬姻故人今在位者祿
不代耕非所以崇化本也其議増吏俸唐時俸錢上州
[012-11a]
刺史八萬中下州七萬赤縣令四萬五千畿縣上縣令
四萬赤縣丞三萬五千上縣丞三萬赤縣簿尉三萬畿
縣上縣簿尉二萬𤣥宗天寳十四載制曰衣食既足亷
恥乃知至如資用靡充或貪求不已敗名冐法實此之
繇輦轂之下尤難取給其在西京文武九品已上正員
唐時官多有員外/置者故分别言之今後每月給俸食襍用防閤庶僕
等宜十分率加二分其同正貟官加一分仍為常式而
白居易為盩厔尉詩云吏禄三百石歲晏有餘糧其江
[012-11b]
州司馬㕔記曰唐興上州司馬秩五品歲廩數百石月
俸六七萬官足以庇身食足以給家今之制祿不過唐
人之什二三彼無以自贍焉得而不取諸民乎昔楊綰
為相承元載汰侈之後欲變之以節儉而先益之百官
之俸皇甫鎛以宰相判度支請減内外官俸禄給事中
崔植封還詔書可謂達化理之原者矣
漢書言王莽時天下吏以不得俸祿各因官職為姦受
取賕賂以自共給五代史言北漢國小民貧宰相月俸
[012-12a]
止百緡節度使止三十緡自餘薄有資給而已故其國
中少亷吏穆王之書曰爵重祿輕羣臣比而戾民畢程
氏以亡此之謂矣
前代官吏皆有職田晉魏隋唐書皆有官品第/一至第九職田多少之數故其祿
重祿重則吏多勉而為亷如陶潛之種秫晉書/本傳阮長之
之芒種前一日去官宋書/本傳皆公田之證也元史世祖至
元元年八月乙巳詔定官吏員數分品從官職品如正/一品正
二品從如從/一品從二品給俸祿頒公田太祖實錄洪武十年十月
[012-12b]
辛酉制賜百官公田以其租入充俸祿之數是明初此
制未廢不知何年收職田以歸之上而但折俸鈔實錄/㑹典
皆不/載其數復視前代為輕始無以責吏之亷矣
宣宗實錄宣德八年三月庚辰兼掌行在户部事禮部
尚書胡濙奏請文武官七年分俸鈔每石減舊數折鈔
一十五貫以十分為率七分折與官絹每匹准鈔四百
貫三分折與官綿布每匹准鈔二百貫從之濚初建議
與少師蹇義等謀義等力言不可曰仁宗皇帝在春宫
[012-13a]
久深知官員折俸之薄故即位特増數倍此仁政也豈
可違之永樂二十二年十月庚申月増給在京文武官/及錦衣衛將軍總小旗米各五斗襍職及吏并
各衛總小旗軍力士校尉人等有家屬者米各/四斗無家屬者各斗五升並准俸糧之支鈔者濙初欲
每石減作十貫聞義等言乃作十五貫按洪熙元年閏/七月尹松言官
員俸祿以鈔折米四方米價貴賤不同每石四五十/貫者有之六七十貫者有之則是時折鈔猶准米價
而行之而小官不足者多矣已上實/錄文
前明㑹典官員俸給條云每俸一石該鈔二十貫每鈔
二百貫折布一匹後又定布一匹折銀三錢是十石之
[012-13b]
米折銀僅三錢也正統六年十一月丙辰増給在外文/武官吏軍士俸糧原定糧一石給鈔
十五貫今増十貫為二十五貫十二年四月丙辰仍減/為十五貫 景泰七年二月甲辰令折俸鈔每七百貫
與白金一兩給天順元年正月壬辰詔京官景泰七年/折俸鈔俱准 銀從户部奏請以官庫鈔少故也 成
化二年三月辛亥減在京文武官員折俸鈔先是米一/石折鈔二十五貫後因户部裁省定為十五貫至是尚
書馬昻又奏每石再省五貫從之時鈔法久不行新鈔/一貫時估不過十錢舊鈔僅一二錢甚至積之市肆過
者不顧以十貫鈔折俸一石則是斗米一錢也小吏俸/薄無以養亷莫甚於此 成化七年十月丁丑户部請
以布一匹准折文武官員俸糧二十石舊例兩京文武/官折色俸糧上半年給鈔下半年給蘇木胡椒至是户
部尚書楊鼎奏京庫椒木不足甲字庫多積綿布以時/估計之濶白布一匹可准鈔二百貫請以布折米仍視
[012-14a]
折鈔例每十貫一石先是折俸鈔米一石鈔二十五貫/漸減至十貫是時鈔法不行鈔一貫直二三錢是米一
石僅直錢二三十文至是又折以布布一匹時估不過/二三百錢而折米二十石則是米一石僅直十四五錢
也自古百官俸祿之薄未/有如此者後遂為常例葢明初民間所納官糧皆米
麥也或折以鈔布百官所受俸亦米也或折以鈔其後
鈔不行而代以銀於是糧之重者愈重崇禎中糧一石/至折銀二兩
而俸之輕者愈輕其弊在於以鈔折米以布折鈔以銀
折布而世莫䆒其源流也
正統六年二月戊辰廵按山東監察御史曹泰奏臣聞
[012-14b]
之書曰凡厥正人既富方榖今在外諸司文臣去家遠
任妻子隨行祿厚者月給米不過三石薄者一石二石
又多折鈔九載之間仰事俯育之資道路徃來之費親
故問遺之需滿罷間居之用其祿不贍則不免失其所
守而陷於罪者多矣乞勅廷臣㑹議量為増益俾足養
亷如是而仍有貪汚懲之無赦事下行在户部格以定
制不行
北夢瑣言唐畢相諴家本寒微其舅為太湖縣伍伯伍/伯
[012-15a]
即令號襍/職行杖者相國恥之俾罷此役為除一官累遣致意竟
不承命特除選人楊載宰此邑參辭日於私第延坐與
語期為落籍津送入京楊令到任具達台㫖伍伯曰某
下賤豈有外甥為宰相邪楊令堅勉之乃曰某每歲公
稅享六十緡事例錢葢如今/之工食茍無敗闕終身優渥不審
相公欲為致何官職楊令具以聞相國歎賞亦然其說
竟不奪其志也夫以伍伯之役而歲六十緡宜乎臺皁
之微皆知自重乃信漢書言趙廣漢奏請令長安游徼
[012-15b]
獄吏秩百石其後百石吏皆差自重不敢枉法妄繫留
人誠清吏之本務謂貪澆之積習不可反而亷静者真
不知治體之言矣
  助餉
人主之道在乎不利羣臣百姓之有夫能不利羣臣百
姓之有然後羣臣百姓亦不利君之有而府庫之財可
長保矣舊唐書栁渾傳渾為宰相奏故尚書左丞田季
羔公忠正直先朝名臣其祖父皆以孝行旌表門閭京
[012-16a]
城隋朝舊第季羔一家而已今被堂姪伯强進狀請貨
宅召市人馬以討吐蕃一開此門恐滋不逞討賊自有
國計豈資僥倖之徒且毁棄義門虧損風教望少責罰
亦可懲勸上可其奏夫以德宗好貨之主而猶能聽宰
相之言不受伯强之獻後之人君可以思矣王明清記
高宗建炎二年有湖州民王永從獻錢五十萬緡上以
國用稍集郤之仍詔今後富民不許陳獻嗟夫此宋之
所以復存於南渡也與
[012-16b]
漢武尊卜式以風天下猶是勸之以爵後乃怵之以威
戚畹之家常惴惴不自保而署其門曰此房實賣都城
之中十室而五其不祥孰甚焉南唐書言後主之世以
鐵錢六權銅錢四而行至其末年銅錢一直鐵錢十比
國亡諸郡所積銅錢六十七萬緡嗚呼此所謂府庫財
非其財者矣崇禎年間史公可法為南京兵部尚書軍
餉告絀乃傳檄募富人出財助國其畧曰親郊乃雍容
之事唐宗尚有崇韜出塞本徼幸之圖漢武尚逢卜式
[012-17a]
桐城諸生姚士晉之辭也然百姓終莫肯輸財佐縣官
而卒至淪喪殆於孟子所謂委而去之者雖多財奚益

洪武十五年七月堂邑民有掘得黄金者有司以進於
朝上曰民得金而朕有之甚無謂也命歸之民實/錄天啓
初遼事告急有議及捐助者朝論以為教猱升木而六
年十二月兵部主事詹以晉疏請靈鷲廢寺所存田畝
變價助工奉㫖詹以晉垂涎賤價規奪寺業可削籍為
[012-17b]
民仍令自行修理寺宇田有變佃為民業者責令贖還
本寺以為言利錙銖之戒以權奄之世而下有此論上
有此㫖亦三代直道之猶存矣
  館舍
讀孫樵書褒城驛壁乃知其有沼有魚有舟讀杜子羙
秦州襍詩又知其驛之有池有林有竹今之驛舍殆於
𨽻人之垣矣予見天下州之為唐舊治者其城郭必皆
寛廣街道必皆正直廨舍之為唐舊剏者其基址必皆
[012-18a]
宏敞宋以下所置時彌近者制彌陋此又樵記中所謂
州縣皆驛而人情之茍且十百於前代矣
前明所以百事皆廢者正緣國家取州縣之財纖毫盡
歸之於上而吏與民交困遂無以為修舉之資延陵季
子游於晉曰吾入其都新室惡而故室美新牆卑而故
牆髙吾是以知其民力之屈也說/苑又不獨人情之茍且

漢制官寺鄉亭漏敗牆垣阤壊不治者不勝任先自劾
[012-18b]
古人所以百廢具舉者以此
  街道
古之王者於國中之道路則有條狼氏滌除道上之狼
扈而使之潔清於郊外之道路則有野廬氏達之四畿
合方氏達之天下使之津梁相湊不得陷絶而又有遂
師以廵其道修候人以掌其方之道治至於司險掌九
州之圗以周知其山林川澤之阻而達其道路則舟車
所至人力所通無不蕩蕩平平者矣晉文之覇也亦曰
[012-19a]
司空以時平易道路而道路若塞川無舟梁單子以卜
陳靈之亡自天街不正王路傾危塗潦徧於郊關汚穢
鍾於輦轂詩曰周道如砥其直如矢君子所履小人所
視睠言顧之澘焉出涕其斯之謂與
説苑楚莊王伐陳舍於有蕭氏謂路室之人曰巷其不
善乎何溝之不浚也以莊王之霸而留意於一巷之溝
此亦知其勤民也
後唐明宗長興元年正月宗正少卿李延祚奏請止絶
[012-19b]
車牛不許於天津橋來徃明制兩京有街道官車牛不
許入城
  官樹
周禮野廬氏比國郊及野之道路宿息井樹國語單襄
公述周制以告王曰列樹以表道立鄙食以守路釋名
曰古者列樹以表道道有夾溝以通水潦古人於官道
之旁必皆種樹以記里至以䕃行旅是以南土之棠召
伯所茇道周之杜君子來游固已宣美風謡流恩後嗣
[012-20a]
子路治蒲樹木甚茂子産相鄭桃李垂街下至隋唐之
代而官槐官栁亦多見之詩篇猶是人存政舉之效近
代政廢法弛任人斫伐周道如砥若彼濯濯而官無勿
翦之思民鮮侯旬之芘矣後漢百官志將作大匠掌修
作宗廟路寢宫室陵園土木之功并樹桐梓之類列於
道側是昔人固有專職三輔黄圖長安御溝謂之/楊溝謂植高楊於其上也後周
書韋孝寛傳為雍州刺史先是路側一里置一土堠經
雨頺毁每湏修之自孝寛臨州乃勒部内當堠處置槐
[012-20b]
樹代之既免修復行旅又得芘蔭周文帝後問知之曰
豈得一州獨爾當令天下同之於是令諸州夾道一里
種一樹十里種三樹百里種五樹焉唐王維詩云槐/陰隂到潼闗
府元龜唐𤣥宗開元二十八年正月於兩京路及城中
苑内種果樹鄭審有奉使廵簡兩京/路種果樹事畢入奏詩代宗永泰二年正
月種城内六街樹中朝故事曰天街兩畔槐木俗號為/槐衙曲江池畔多栁亦號為栁衙以
其成行排立也韋應物詩云/垂楊十二衢隐映金張室舊唐書吳湊傳官街樹缺
所司植榆以補之湊曰榆非九衢之玩命易之以槐及
[012-21a]
槐陰成而湊卒人指樹而懐之周禮朝士注曰槐之言
懐也懐來人於此淮南子/注同然則前明之官其無可懐之
政也久矣
  橋梁
唐六典凡天下造舟之梁四河則蒲津太陽/河陽雒則孝義石柱之梁
雒則天津永濟/中橋灞則灞橋木柱之梁三皆渭水便橋中/渭橋東渭橋巨梁十
有一皆國工修之此舉京都/之衝要其餘皆所管州縣隨時營
葺其大津無梁皆給船人量其大小難易以定其差等
[012-21b]
今畿甸荒蕪橋梁廢壊雄莫之間秋水時至年年陷絶
曵輪招舟無頼之徒藉以為利潞河渡子勒索客錢至
煩章劾司空不修長吏不問亦已久矣成化八年九月/丙申順天府府
尹李裕言本府津渡之處每歲水漲及天氣寒沍官司/修造渡船以便往來近為無頼之徒冐貴戚名色私造
渡船勒取徃來人財物深為民害/乞勅廵按御史嚴為禁止從之况於邊陲之逺能望
如趙充國治湟陿以西道橋七十所令可至鮮水從枕
席上過師哉五代史王周為義武節度使定州橋壊覆
民租車周曰橋梁不修刺史過也乃償民粟為治其橋
[012-22a]
此又當今有司之所媿也
  人聚
太史公言漢文帝時人民樂業因其欲然能不擾亂故
百姓遂安自六七十翁亦未嘗至市井史記/律書劉寵為㑹
稽太守狗不夜吠民不見吏龎眉皓髮之老未嘗識郡
後漢書/循吏傳史之所稱其遺風猶可想見唐自開元全盛
之日姚宋作相海内升平元稹詩云戍烟生不見村豎
老猶純此唐之所以盛也至大厯以後四方多事賦役
[012-22b]
繁興而小民奔走官府日不暇給元結作時化之篇謂
人民為征賦所傷州里化為禍邸此唐之所以衰也宋/熙
寜中行新法蘇軾在杭州作詩曰嬴得兒童音/語好一年強半在城中衰敝之政自古一轍予少時
見山野之氓有白首不見官長安於畎畝不至城中者
洎於末造役繁訟多終歳之功半在官府而小民有家
有二頃田頭枕衙門眠之諺見曹/縣志已而山有負嵎林多
伏莽遂舍其田園徙於城郭又一變而求名之士訴枉
之人悉至京師輦轂之間易於郊坰之路矣
[012-23a]
  訪惡
尹翁歸為右扶風縣縣收取黠吏豪民案致其罪高至
於死收取人必於秋冬課吏大會中及出行縣不以無
事時其有所取也以一警百吏民皆服恐懼改行自新
所謂收取人即明廵按御史之訪察惡人也武斷之豪
舞文之吏主訟之師皆得而訪察之及乎濁亂之時遂
借此為㒺民之事而前代刺姦紏惡之美意蕩然無復
存矣
[012-23b]
傳曰子産問政於然明對曰視民如子見不仁者誅之
如鷹鸇之逐鳥雀也是故誅不仁所以子其民也
說苑董安于治晉陽問政于蹇老蹇老曰曰忠曰信曰
敢董安于曰安忠乎曰忠於主曰安信乎曰信於令曰
安敢乎曰敢於不善人董安于曰此三者足
鹽鐵論曰水有徧狚池魚勞國有强禦齊民消
  盜賊課
史記酷吏傳武帝作沈命法曰羣盜起不發覺發覺而
[012-24a]
捕弗滿品者二千石以下至小吏主者皆死其小吏畏
誅雖有盜不敢發恐不能得坐課累府府亦使其不言
故盜賊寖多上下相為匿以文辭避法焉此漢世所名
為盜賊課而為法之敝已盡此數言中矣漢書言張敞
為山陽太守勃海膠東盜賊竝起上書自請治之言山
陽郡户九萬三千口五十萬以上訖計盜賊未得者七
十七人漢紀作/十七人他課諸事亦畧如此久處閒郡願徙治
劇夫未得之盜猶有七十七人而以為郡内清治紀云/敝為
[012-24b]
太守郡/内清治豈非宣帝之用法寛於武帝時乎然武帝之末
至大盜羣起遣繡衣之使持斧斷斬于郡國乃能勝之
而宣帝之世𢃄牛佩犢之徒皆驅之歸於南畝卒之吏
稱其職民安其業是則治天下之道有不恃法而行者
未可與刀筆筐篋之士議也
後漢書光武紀建武十六年郡國羣盜處處並起攻刼
在所害殺長吏郡縣追討到則解散去復屯結青徐幽
冀四州尤甚上乃遣使者下郡國聽羣盜自相紏擿五
[012-25a]
人共斬一人者除其罪吏雖逗留廻避故縱者皆勿問
聽以禽討為效其牧守令長坐界内盜賊而不收捕者
及以畏愞捐城委守者皆不以為負但取獲賊多為殿
注殿後也謂課居後也最/凡要之首也謂課居先也唯蔽匿者乃罪之於是更
相追捕賊並解散徙其魁帥於他郡賦田受禀使安生
業自是牛馬放牧邑門不閉光武精於吏事故其治盜
之方如此天下之事得之於疏而失之於密大抵皆然
又豈獨盜賊課哉
[012-25b]
  禁兵噐
王莽始建國二年禁民不得挾弩鎧徙西海隋煬帝大
業五年制民間鐵义搭鉤刃之類皆禁絶之尋而海
内兵興隕身失國元世祖至元二十三年二月乙亥勅中
外凡漢民持鐵尺手撾及杖之有刃者悉輸於官六月
戊申括諸路馬凡色目人有馬者三取其二漢民悉入
官二十六年十二月辛巳括天下馬一品二品官許乘
五匹三品三匹四品五品二匹六品以下皆一匹陳天/祥傳
[012-26a]
興國軍以籍兵器致亂行省命天祥權知本軍事天祥/命以十家為甲十甲為長弛兵器以從民便境内遂平
其後代者務更舊政治隱匿兵者甚急天祥去未久而/興國復變鄰郡及大江南北諸城邑多乘勢殺其守將
以應/之順帝至元三年四月癸酉禁漢人南人髙麗人不
得執持軍器凡有馬者拘入官已而羣盜充斥攻陷城
邑至正十七年正月辛夘命山東分省團結義兵每州
添設判官一員每縣添設主簿一員專率義兵以事守
禦故劉文成有詩曰他時重禁藏矛㦸今日呼令習皷
鞞嗚呼予視天下愚夫愚婦一能勝予古之聖王則既
[012-26b]
已言之矣
漢武帝時公孫宏奏言禁民母得挾弓弩吾丘壽王難
之以為聖王務教化而省禁防今陛下昭明德建太平
宇内日化方外鄉風然而盜賊猶有者郡國二千石之
罪非挾弓弩之過也誠能明教化之原而帥之以為善
保家之道則家有鶴膝户有犀渠適足以誇國俗之强
舊唐書鄭惟忠/傳引吴都賦而不至導民以不祥之器矣
  水利
[012-27a]
歐陽永叔作唐書地理志凡一渠之開一堰之立無不
記之其縣之下實兼河渠一志亦可謂詳而有體矣葢
唐時為令者猶得以用一方之財興期月之役而志之
所書大抵在天寶以前者居什之七豈非太平之世吏
治修而民隱達故常以百里之官而創千年之利至於
河朔用兵之後則以催科為急而農功水道有不暇講
求者歟然自大厯以至咸通猶皆書之不絶於冊而今
之為吏則數十年無聞也已水日乾而土日積山澤之
[012-27b]
氣不通又焉得而無水旱乎崇禎時有輔臣徐光啓作
書特詳於水利之學而給事中魏呈潤亦言傳曰雨者
水氣所化水利修亦致雨之術也夫子之稱禹也曰盡
力乎溝洫而禹自言亦曰濬畎澮距川古聖人有天下
之大事而不遺乎其小如此自乾時著於齊人枯濟徵
於王莽古之通津巨瀆今且多為細流而中原之田夏
旱秋潦年年告病矣
龍門縣今之河津也北三十里有𤓰谷山堰貞觀十年
[012-28a]
築東南二十三里有十石壚渠二十三年縣令長孫恕
鑿溉田良沃畝收十石西二十一里有馬鞍塢渠亦恕
所鑿有龍門倉開元二年置所以貯渠田之入轉般至
京以省闗東之漕者也此即漢時河東太守番係之策
史記河渠書所謂河移徙渠不利田者不能償種而唐
人行之竟以獲利是以知天下無難舉之功存乎其人
而已謂後人之事必不能過前人者不亦誣乎
唐姜師度為同州刺史開元八年十月詔曰昔史起溉
[012-28b]
漳之䇿鄭白鑿涇之利自兹厥後聲塵缺然同州刺史
姜師度識洞於微智形未兆匪躬之節所懐必罄奉公
之道知無不為頃職大農首開溝洫歲功猶昧物議紛
如縁其忠款可嘉委任仍舊暫停九列之重假以六條
之察白藏過半績用斯多食乃人天農為政本朕故兹
廵省不憚祁寒將申勸䘏之懐特冒風霜之弊今原田
彌望畎澮連屬繇來榛棘之所徧為秔稻之川倉庾有
京坻之饒闗輔致畝金之潤本營此地欲利平人緣百
[012-29a]
姓未開恐三農虗棄所以官為開發冀令遞相教授功
既成矣思與共之其屯田内先有百姓注籍之地比來
召人作主亦量准頃畝割還其官屯熟田如同州有貧
下欠地之户自辦功力能營種者准數給付餘地且依
前官取師度以功加金紫光禄大夫賜帛三百匹冊府/元龜
衆本傳師度既好溝洫所在必發/ 穿鑿雖時有不利而成功亦多讀此詔書然後知無
欲速無見小利二言為建功立事之本孫叔敖决期思
之水而灌雩婁之野莊知其可以為令尹也淮南/子魏襄
[012-29b]
王與羣臣飲酒王為羣臣祝曰令吾臣皆如西門豹之
為人臣也文侯時西門/豹為鄴令史起進曰魏氏之行田也以百
畝鄴獨二百畝是田惡也漳水在其旁西門豹不知用
是不智也知而不興是不仁也仁智豹未之盡何足法
也於是以史起為鄴令引漳水溉鄴以富魏之河内史/記
分按後漢書安帝紀元初二年正月修理西門豹所/ 漳水為支渠以溉民田則指此為西門豹所閒
人君者有率作興事之勤有授方任能之畧不患無叔
敖史起之臣矣
[012-30a]
漢書召信臣為南陽太守為民作水約束刻石立於田
畔以防紛争晉書杜預都督荆州諸軍修召信臣/遺迹分疆刻石使有定分公私同利此今
日分水之制所自始也
洪武末遣國子生人才分詣天下郡縣集吏民乗農隙
修治水利二十八年奏開天下郡縣塘堰凡四萬九百
八十七處河四千一百六十二處陂渠堤岸五千四十
八處此聖祖勤民之效
  雨澤
[012-30b]
洪武中令天下州縣長吏月奏雨澤葢古者龍見而雩
春秋三書不雨之意也承平日久率視為不急之務永
樂二十二年十月仁宗/即位通政司請以四方雨澤奏章類
送給事中收貯上曰祖宗所以令天下奏雨澤者欲前
知水旱以施恤民之政此良法美意今州縣雨澤章奏
乃積於通政司上之人何繇知又欲送給事中收貯是
欲上之人終不知也如此徒勞州縣何為自今四方所
奏雨澤至即封進朕親閱焉今大明㑹典具/載雨澤奏本式嗚呼太祖
[012-31a]
起自側微升為天子其視四海之廣猶吾莊田兆民之
衆猶吾佃客也故其留心民事如此當時長吏得以言
民疾苦而里老亦得詣闕自陳後世雨澤之奏遂以寢
廢天災格而不聞民隱壅而莫達然後知聖主之意有
不但於祈年望歲者民親而國治有以也夫
  河渠
黄河載之禹貢東過洛汭至于大伾北過浲水至于大
陸又北播為九河同為逆河入于海者其故道也漢元
[012-31b]
光中河决瓠子東南注鉅野通于淮泗武帝自臨發卒
數萬人塞之築宫其上名曰宣防導河北行復禹舊跡
而梁楚之地復寧無水災自漢至唐河不為害幾及千
年五代史晉開運元年五月丙辰滑州河決浸汴曹濮
單鄆五州之境環梁山合于汶水與南旺蜀山湖連瀰
漫數百里河乃自北而東宋史熙寜八年七月乙丑河
大決于澶州曹村北流斷絶河道南徙東滙于梁山張
澤濼分為二𣲖一合南清河入于淮一合北清河入于
[012-32a]
海河又自東而南矣元豐以後又決而北議者欲復禹
迹而大臣立主回東之議宋史河渠志序曰自滑臺大/伾嘗兩經汎溢復禹蹟矣一
時姦臣建議必欲回之俾復故流竭天下之力以/塞之屢塞屢决至南渡而後貽其禍於金源氏降及
金元其勢日趨於南而不可挽故今之河非古之河矣
自中牟以下奪汴徐州以下奪泗清口以下奪淮凡三
奪而後注于海今歲久河身日高淮泗又不能容矣廟
堂之議既視其奪者以為常司水之臣又乗其決者以
為利不獨以害民生妨國計而於天地之氣運未必不
[012-32b]
有所闗也
丘仲深大學衍義補言禮曰四瀆視諸侯謂之瀆者獨
也以其獨入於海故江河淮濟謂之四瀆今以一淮而
受黄河之全葢合二瀆而為一也自宋以前河自入海
尚能為並河州郡之害况今河淮合一而清口又合汴
元本作/沁誤泗沂三水以同歸於淮也哉實錄載天順七年/金景輝言黄河不
循故道升流入/淮是為妄行曩時河水猶有所瀦如鉅野梁山等處
猶有所分如屯氏赤河之類雖以元人排河入淮而東
[012-33a]
北之道猶微有存焉者今則以一淮而受衆水之歸而
無涓滴之滲漏矣邵國賢作治河論以為禹之治水至
於地平天成六府三事允治其功可謂盛矣以今觀之
其所空之地甚廣所處之勢甚易所求之效甚小今之
治水者其去禹也遠矣而所空之地乃狹於禹所處之
勢乃難於禹所求之功乃大於禹禹之導河自大伾以
下分播合同隨其所之而疏之不與争利故水得其性
而無衝決之患今夫一杯之水舉而注之地必得方尺
[012-33b]
乃能容之其勢然也河自大伾以上水之在杯者也大
伾以下水之在地者也以在地之水而欲拘束周旋如在
杯之時大禹不能而況他人乎今河南山東郡縣棊布
星列官亭民舍相比而居凡禹之所空以與水者今皆
為吾有葢吾無容水之地而非水據吾之地也固宜其
有衝決之患也故曰所空之地狹於禹禹之治水隨地
施功無所拘礙今北有臨清中有濟寜南有徐州皆轉
漕要路而大梁在西南又宗藩所在左顧右盻動則掣
[012-34a]
肘使水有知尚不能使之必隨吾意況水無情物也其
能委蛇曲折以濟吾之事哉故曰所處之勢難於禹況
禹之治水去其墊溺之害而已此外無求焉今則賴之
以漕不及汴矣又恐壊臨清也不及臨清矣又恐壊濟
寜也不及濟寜矣又恐壊徐州也使皆無壊也又恐漕
渠不足於運也了是數者而後謂之治故曰所求之功
大於禹繇二文莊之言觀之則河水南趨之勢已極而
一代之臣不過補苴罅漏以塞目前之責而已安望其
[012-34b]
為斯民計百世之長利哉至於今日而決溢之菑無歲
不告嗚呼其信非人力之所能治矣
禹貢之言治水也曰播曰瀦水之性合則衝驟則溢故
别而疏之所以殺其衝也又北播為九河是也旁而蓄
之所以節其溢也大野既瀦是也必使之有所容而不
為暴然後鍾美可以豐物流惡可以阜民而百姓之利
繇是而興矣今也不然堤之障之偪之束之使之無以
容其流而不得不發其怒則其不由地中而横出於原
[012-35a]
隰之間固無怪其然也丘仲深謂以一淮受黄河之全
然考之先朝徐有貞治河猶疏分水之渠於濮氾之間
不使之并趨一道自𢎞治六年築黄陵岡以絶其北來
之道而河流總於曹單之間乃猶於蘭陽儀封各開一
口而洩之於南今復塞之故河之在今日欲北不得欲
南不得唯以一道入淮淮狹而不能容又高而不利下
則頻歲決於邳宿以下以病民而妨運而邳宿以下左
右皆有湖陂河必從而入之吾見劉貢父所云别穿一
[012-35b]
梁山濼者將在今淮泗之間而生民魚鱉之憂殆未巳

河政之壊也起於竝水之民貪水退之利而占佃河旁
汙澤之地不才之吏因而籍之於官然後水無所容而
横決為害賈讓言古者立國居民疆理土地必遺川澤
之分度水勢所不及大川無防小水得入陂障卑下以
為汙澤使秋水多得有所休息左右游波寛緩而不廹
故曰善為川者決之使道又曰内黄界中有澤方數十
[012-36a]
里環之有隄往十餘歲太守以賦民民今起廬舍其中
此臣親見者也元史河渠志謂黄河退涸之時舊水泊
汙池多為勢家所據忽遇泛溢水無所歸遂致為害繇
此觀之非河犯人人自犯之予行山東鉅野壽張諸邑
古時瀦水之地無尺寸不耕而忘其昔日之為川浸矣
近有一壽張令修志乃云梁山濼僅可十里其虗言八
百里乃小說之惑人耳此并五代宋金史而未之見也
五代史晉開運元年五月丙辰滑州河決浸汴曹濮單/鄆五州之境環梁山合於汶水與南旺蜀山河連瀰漫
[012-36b]
數百里州宋史宦者傳梁山濼古鉅野澤綿亘數百里/濟鄆數 頼其蒲魚之利 金史食貨志黄河已移故
道梁山濼水退地甚廣遣使安置屯田濼沙灣未築/以前徐有貞疏亦言外有八百里梁山 可以為泄
生之論豈不可笑也哉
陸文裕續停驂錄曰河患有二曰決曰溢決之害間見
而溢之害頻歳有之使賈魯之三法遂而有成亦小補
耳且當歲歳為之其勞其費可勝言哉今欲治之非大
棄數百里之地不可先作湖陂以瀦漫波其次則濱河
之處倣江南圩田之法多為溝渠足以容水然後浚其
[012-37a]
淤沙由之地中而潤下之性必東之勢得矣
按文裕之意即賈讓之上中二䇿而不敢明言賈讓言
今行上䇿徙冀州之民當水衝者決黎陽遮害亭放河
使北入海河西薄大山東薄金隄埶不能逺泛濫期月
自定難者將曰若如此敗壊城郭田廬冢墓以萬數百
姓怨恨今瀕河十郡治隄歲費且萬萬及其大決所殘
無數如出數年治河之費以業所徙之民遵古聖之法
定山川之位且大漢方制萬里豈其與水争咫尺之地
[012-37b]
哉此功一立河定民安千載無患故謂之上䇿若乃多
穿漕渠於冀州地使民得以溉田分殺水怒雖非聖人
法然亦救敗術也嗟夫非有武帝之雄才大畧其孰能
排衆多之口而創非常之原者哉
平當使領河隄奏按經義治水有決河深川而無隄防
壅塞之文宋開寶之詔亦曰朕每閱前書詳䆒經瀆至
若夏后所載但言導河至海隨山濬川未聞力制湍流
廣營高岸今之言治水者計無出於隄塞二事箕子答
[012-38a]
武王之訪首言鯀陻洪水汨陳其五行帝乃震怒後世
治河之臣皆鯀也非其人之願為鯀乃國家教之使為
鯀也是以水不治而彛倫斁也崔諼河隄謁者箴導非/其導堙非其堙入野填
淤水高/民居
因河以為漕者禹也壅河以為漕者明人也故古曰河
渠今曰河防
聞之先達言天啓以前無人不利於河決者侵尅金錢
則自總河以至於閘官無所不利支領工食則自執事
[012-38b]
以至於游閒無食之人無所不利其不利者獨業主耳
而今年決口明年退灘填淤之中常得倍蓰而溺死者
特百之一二而巳於是頻年修治頻年衝決以馴致今
日之害非一朝一夕之故矣國家之法使然彼斗筲之
人焉足責哉
不獨此也彼都人士為人說一事置一物未有不索其
酬者百官有司受朝廷一職事一差遣未有不計其獲
者自府史胥徒上而至於公卿大夫真可謂之同心同
[012-39a]
德者矣苟非返普天率土之人心使之先義而後利終
不可以致太平故愚以為今日之務正人心急於抑洪
水也
 
 
 
 
 
[012-39b]
 
 
 
 
 
 
 
 日知錄卷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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