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2-1a] 
欽定四庫全書
清河書畫舫卷十二上
明 張丑 撰
明
劉珏
夏雲欲雨圖 葑溪草堂圖附杜東原/友松圖
黄淳父藏劉廷美僉憲夏雲欲雨圖上有沈啟南徴
君題詠足稱真蹟逸品上上葢雲山月嶠曉烟暮靄
[012-1b]
雨弄晴晴欲雨古今畫流所難非若晴巒雪嶺瀟灑
風林淋漓雨榭猶可縱筆而成者也今廷美之為此
圖也不特上掩仲珪足可比肩北苑且啟南長謌言
言金玉字字珠璣真是詩中畫畫中詩較之家藏放
鶴圖相去何啻倍蓰耶
近聞完菴後人世傳公畫小洞庭袖卷清逸動人名
公題詠極多未及見云
劉西臺臨梅道人夏雲欲雨圖 完菴再世梅花菴官
[012-2a]
亷特于山水貪記搨此圖梅妙品奉常寶蓄金惟南假
歸洞庭小石室終日黙對心如憨心開手應遂捉筆水
墨用事空青藍天光慘澹雲鬱勃山影明滅雨意含重
巒㳫巘擁濕潤逺岫細瑣多杉枏飛淙迸壑勢莫抝梁
圯跨怒森猶監人家雜住映深塢林蹊互接迷隂嵐梅
菴如在當嘆息逼人咄咄夫何慚有如明月映秋水水
月渾合光相涵此圖傳世人共保未特珍重宜子男我
因題句感夙昔物是人非懷莫堪右原本為夏雲欲雨
[012-2b]
圖實出梅花道人之筆夙蓄夏太常所劉完菴僉憲假
臨幾月始就緒當時示予為之嘆賞奪真僉憲公亦自
珍愛僉憲既觀化其孫傳知先生所惜益加敬焉因索
予疏其所自云𢎞治乙丑三月修禊日沈周題真跡/
近見孟端小幅極精題云前山後山蒼翠深大樹小
樹寒蕭森不知何處打魚者日暮泊船溪水隂好事
者規為完菴劉珏之作雅士亦有信之者鑒定之難
如此
[012-3a]
劉僉憲畫本當以韓氏葑溪草堂十景為第一原係/知菴
故物徐天全而下賦詠/者十餘人文徴仲冇跋絶細而饒氣韻筆意在元人
之上葢出董北苑也畫以虚和蕭散為上故鑒家極/尚綿裏針法而筋骨怒張者弗
取/也
廷美秋山水閣一軸在予家按題為東禪寺福公作
詩文書畫皆精足稱四美具也又見廷美夜景小幀
筆法尤精題云中秋對月思親圖成化戊子彭城劉
珏畫相傳寫贈沈啟南者今在顧氏二畫堪為伯仲
[012-3b]
皇明書畫如林紀之則不可/勝紀余采其冠絶者著于篇
題劉完菴山水青李來禽寫未閒又將墨法畫溪山疎
雲古木蒼蒼筆猶出龍跳虎卧閒石田/詩集
劉珏廷美以書畫顯天順間同時杜瓊徐有貞馬愈
沈貞吉恒吉祝允明王寵並能寫山近世莫及瓊字
用嘉博雅清修人倫師表其畫本世頗有之源出沈
遇而麗遒過人品在徐賁陳惟允之下其丹崖碧嶂
圖絶勝有貞字元玉以復辟勲封武功伯山水清勁
[012-4a]
不凡馬愈字抑之亦第進士書法清勁畫登逸品貞
吉乃啟南世父畫師董源可亞劉廷美其弟恒吉為
張浩彥廣之壻所謂同齋先生者也畫更虚和瀟洒
不在宋元諸賢下苐其遺跡絶少故不為世所知余
僅見其勝感八景一冊描寫入妙宜乎百谷徵士之
嘆服也 吾吳士氣畫本啟南之後祝希哲嘗臨小
米雲山卷本身上有自跋極可玩又王履吉蚤嵗頗
弄筆作水墨山林亦妙品也
[012-4b]
又按劉公完菴集中題月舟上人所藏沈絸菴同齋
父子詩畫云爐烟僧舍坐遲遲共羨詩翁出語奇方
外有山棲惠遠人間無處覔鍾期千金舊紙丹青在
一片閑情父子知為問能言遼海鶴歸來城郭定何
如詳味此詩可見啟南畫品入神淵源葢有自也
傳聞絸菴之父曰蘭坡者尤能鑒賞書畫游心藝苑
王蒙叔明嘗寫新圖贈之又石田書畫之所從出也
徐賁蜀山圖林泉/髙逸圖在湯氏
[012-5a]
杜東原友松圖 虬髯燕頷總堪憐嵗久交情似漆堅
都尉不驕能刮目大夫雖老是忘年笑迎髙葢疎簾外
坐挹清風短榻前昨夜分明來入夢公侯自此有超遷
劉珏 聊把畫圖為苑囿更將吟韻當笙歌就隂息
影甘終老曝日餘誠空自多 予嘉靖戊戌進士庚子
授處郡節推踰四載以急缺被召召檄既至當途者憾
予不能曲為承順故尼其行凡六閲月始得離任考選
愆期類補刑屬既而以便養陳情改南兵歴職方武庫
[012-5b]
車駕三署年資積累甲寅拜九江之命則科第十有七
年矣守郡六載入覲者再事竣類轉福建憲副嵗在己
未科第凡二十有二年矣初補清軍協堂缺未蒞任旋
改福州兵備舊福寧一道兼制福興泉三郡氣勢聨絡
既三分鼎峙肝膽楚越矣二道離省稍遠猶得各自專
制惟福州分道建治省城兵將俱軍門統之號曰標下
軍門遣將發兵道惟授成擁虚而已雖時或建白亦謾
不加省且目為紛紛多事平居不得一有所為有事則
[012-6a]
出兵將俱非素統未免倉皇失措又日與倭冦對壘從
事踰年而敕寢閣不下責重而權輕將驕而兵惰城社
憑依事多掣肘坐是力自䇿不前指使論列才非軍旅
難任保障銓曹題覆素履雖慎振作未聞俱宜調簡是
皆有曲全之意也有司欽遵明旨親知每為勸駕予謝
之曰燭之武云臣之少也尚不如人予今老矣無能為
也六載以來百念俱灰日惟就隂息影待盡餘生而已
又拙于治生拮据湫隘居無隙地可以舒眺偶展小景
[012-6b]
臺榭參差山林掩暎恍然置身其間而與二三野老相
遇自笑真成畫餅矣竊自念兄弟頡頏科第叨冒臺省
無補清明之治而今老于菟裘嵗時惟北望嵩祝而芹
曝莫獻已矣已矣聞昔愚公懲太行王屋之塞欲徙之
渤海之尾荷畚運土石寒暑易節一返年且九十矣或
謂之曰汝以殘年餘力曽不能毁山之一毛其如土石
何愚公曰吾之後有子子又生孫子而又子孫而又孫
子子孫孫無窮匱也予老矣已矣已矣庶幾子子孫孫
[012-7a]
如愚公之言哉嘉靖乙丑三月上巳安里散人題跋
此吾吳先達杜東原先生之筆也先生名瓊字用嘉有
隠操善畫詩與文皆稱能在景泰天順間傳斯文之脉
至于今而始大其行誼不苟尤為人所重故當時得其
片楮隻字經其標識家有筆蹟必良士善門也豈特直
以藝名哉今觀此卷拙逸相半意趣超絶有非凡俗可
儷玉芝兄得而襲藏之葢有為也若今紈綺輩隨時髙
下因輒少之孰知其源流之自乎間委作跋乃為表之
[012-7b]
同時有劉秋官名珏沈徵君名貞吉恒吉馬清癡名愈
陳醒庵名寛皆善畫名品相同而有陳季昭名暹者則
不及諸公 隆慶己巳仲秋五日五峰山人文伯仁書
東原先生為其姊丈魏友松寫號圖當有詩不知何
縁脱落尚賴劉完菴長句具存足稱藝林雙璧也嘉靖
乙丑幸為大父約之府君所購跋其後以自况大父没
而此卷軼去隆慶己巳歸之玉芝生伏讀文五峰題識
雖能闡發爾時諸名家畫品惜乎失叙圖贈友松一節
[012-8a]
猶是未闚前人用意之妙故為補書于末時萬厯己酉
嵗十月晦日寓吳門慶雲里張丑獲于常賣舖中篝燈
録藏以志之真跡/
沈周
仙山樓閣圖一名天/繪樓圖 荷香亭圖 春山欲雨
圖 贈吳文定公行長卷 西園八詠冊 傚
十六名家山水巨冊 洞庭秋霽大幅 東庄
圖 大設色秋山閑適圖長卷原名春/草堂圖
[012-8b]
附山文徵明山靜日長圖小江山清霽圖傳/關 積雪圖 層樓圖 楷古本水滸
全/部
石田少時畫本不過盈尺小景至四十外始拓為巨
幅粗株大葉草草而成欈李項氏藏翁荷香亭卷樹
石屋宇最為精細秀潤乃是早嵗之筆然遠不及蔡
氏仙山樓閣卷也葢仙山乃翁盛年所作據自跋云
此卷留心二年始就緒其間千山萬樹寸屋分人各
有生態比荷香亭卷尤覺細潤而筆力又極蒼古足
[012-9a]
稱集大成手求之唐宋名卷目中罕儔真可雄視一
世
仙山樓閣圖 天繪樓 吳奕篆山水之作本畫而有
之其來尚矣山水無有定形隨筆之及而已耳然亦在
人運致也余作畫特游戲此卷留心二年始就緒觀者
自能知其工拙 沈周 成化己亥秋啟南客游洞庭
乃不鄙而主我相叙懽甚比歸寫仙山樓閣卷見寄展
玩之筆法精妙墨暈神奇可使前無古後無今真啟南
[012-9b]
平生第一傑作也子孫其善藏之吾家樓居藉此可垂
不朽矣蔡蒙時中父識 江南之奇縹緲峰蔡子落落
居其中明蟾滉漾白玉汞初日錯落金芙蓉一樓領畧
足人傑萬象描摹由化工當年摩詰在何許短句拙訥
輸神功 鄉貢進士祝允明 秋登縹緲峰宿蔡氏天
繪樓獲觀石田畫卷因題 洞庭吞萬頃縹緲宅羣仙
漫叟身全散凭虚喜欲顛解衣坐盤礴攜手互攀縁晚
霽千林白秋晴萬壑鮮烟霞謝公屐虹月米家船步步
[012-10a]
超三界登登上九天隂晴景多變吳越望無邊商皓風
千古四皓俱/隠此山雲樵老一㕓陟觀酬宿願題品入吟篇婚
嫁他年畢名區許獨專 練水張意 余賦性庸下凡
人間世所尚走馬鬭雞投壺蹋踘五木六博吹簫度曲
等伎一切不求甚解竊喜登眺佳山水孤步遐逝以自
娛時或焚香危坐則校勘典籍頗極深沈之思而尤癖
于書畫聞有名蹟舊物百計請觀而後已久之見聞日
廣知識日開始知我明以書畫名家者稱沈周/祝允/明
[012-10b]
以詩文名家者稱徐禎/卿王世/貞苐恨生也晚弗獲親炙沈
祝徐三公之耿光僅僅一識王弇州丼于是㝠搜遠覽
由博反約文采則服膺子長聲詩則沈酣子美書法則
夢寐逸少並是集大成手所當畢世揣摩晝日三接者
也獨于畫品醉心山水一門若仙佛若神鬼若花卉若
翎毛若虎豹牛馬若麟介昆蟲葢絶不喜之妄謂古人
中斷以王維為開山第一祖别派則道元鴻一鄭䖍張
璪大小李思訓/昭道一變而為荆浩/關仝/董源/巨僧巨/然米氏
[012-11a]
父子芾友/仁再變而為范寛/張擇/端燕肅/趙伯/駒王詵/劉松/年馬
遠/夏珪/三李成公/麟唐二郭忠恕/熙三變而為鷗波趙孟/頫房山
髙克/恭大癡黄公/望黄鶴王/䝉梅道人吳/鎮清閟閣主倪/瓚此三十
二人者雖翩翩各自成家求其兼綜條貫巨細靡遺則
未有若啟南翁之集大成者也翁雖富丘壑妙㸃染乎
然以名重三吳聲遍九野當年騷人雅士請乞殆無虚
日翁一一應之而不及盡所長坐間筆落如飛紙散如
雨其為殘山剩水粗株大葉者以千萬計待求刻意苦
[012-11b]
心窮神臻化之作百無一二也乃評者之言曰啟南畫
品近元其老筆逸趣可使董巨聨鑣黄王並轡至于妍
媚精緻恐非所長嗚呼噫嘻是未覩翁之大全者也豈
為通人之論耶翁于歴代畫學無不匠心師古淋漓酣
暢故其寄之縑素者遇合作處頓令徃哲無色而謂不
能追蹤唐宋吾不信矣相傳翁當盛年曽為蔡時中寫
仙山樓閣而名益著即此卷是也時中名蒙吳邑西洞
庭人以貢入太學積功授温州别駕仕終南寧刺史為
[012-12a]
人爽剴有政事才一時所交多名士如用嘉杜公維清
祝公元玉徐公廷美劉公貞伯李公原博呉公濟之王
公皆其倡和之友則其人可知矣按洞庭山水甲呉中
為十洞天之一而時中者選地卜居建樓縹緲峰下收
五湖之文章納七十二峰之烟景又呉中山水間一勝
游也卷中所圖葢㑹其全云先是啟南翁客游洞庭時
中實為地主把臂入林觴詠互作興來即和墨吮毫解
衣䃲礴臝以奏伎比歸而潤色為此卷凡歴嵗始告成
[012-12b]
繭絲牛毛令人目眩縱未至蚤暮異觀寒暑異色雨晴
異景遠近異態乃能山谷也而具出没之奇草樹也而
饒芉綿之致人物也而得生動之情烟雲也而極吞吐
之趣有非衆史所能摹擬者等而上之則輞川王維/畫遜
古草堂盧鴻/一畫遜曠山莊荆浩/畫遜逸仙居郭忠/恕畫遜巧小寒
林李成/畫遜逈海岳菴米芾/畫遜韻鷗波亭趙孟/頫畫遜雅即翁
西園十景春山欲雨圖贈吳文定公行長卷號為生平
極筆者一一出其下自當與摩詰江山雪霽聲價爭先
[012-13a]
下視正道清明上河圖子久浮巒暖翠真蹟且退避三
舍矣胡能與之角勝負耶蔡本山家無能羅致隨珠和
璧周鼎商彝使之雜陳于前以増其光彩賴有莊騷遷
甫禊序等製作伴差堪鴈行耳圖中備寫包山震澤勝
概而獨于時中之樓居結構極密布置詳悉自非啟南
翁用意精到不至此故時中因以天繪名其樓語具别
記况也題署則嗣葉在前詩篇則希哲在後一時藝林
絶伎畧備卷中誠可寶已又聞啟南登縹緲峰入林屋
[012-13b]
洞游銷夏灣尋范蠡宅各有詩紀之亦自為卷藏蔡氏
異日當翦拆附後余因庸下思附青雲乃得從事不律
鐫史記注杜詩題仙山樓閣卷雖南面百城之樂無以
過此較之人間世所尚走馬鬭雞投壺蹋踘五木六博
吹簫度曲等伎不啻霄壤矣真賞之士其以余言為然
否萬厯丙午人日吳郡張丑謹跋真蹟/
仙山樓閣圖銘 鑿混沌闢鴻濛布五采歴三冬新
圖出古法叢山萬疊樹千重筆有盡意無窮作者誰
[012-14a]
啟南翁 張丑
元美公藏石田春山欲雨圖今歸董元宰又藏贈吳
文定公行卷長幾/五丈全倣董源紙本水墨如新乃是原
博表南齋之墓故作此圖報焉按四部稿中題跋三
年而成乃平生傑作其後人絶愛重之尚為王氏魯
靈光也
沈啟南贈弟繼南畫冊計十二幀方廣不盈咫尺係
蚤嵗之筆精謹秀潤每幅有杜東原蠅頭小楷題詠
[012-14b]
兼啟南自題不減雲間二沈家法真絶品也今在金
壇于氏此冊與東倉王氏桃花書屋一類不觀此等
妙蹟亦何以識翁之大全邪
西園八詠賦為大司馬王公作系以/小圖長洲沈周 粤惟
苑囿園池之屬關中者鄙夫無一隅之及一目之覩矧
聞之髣髴于今稽之掛漏于古聊準長安之西笑托公
子之夢語嗟夫上林蕪矣甘泉莽矣御宿稌矣樂游黍
矣西郊之兔跧矣宜春之麋麌矣棃園燬而礫矣凝碧
[012-15a]
夷而土矣類皆前王游畋歌舞之區鄙夫蔑有所取也
所可取者郭令公之仁里邵故侯之青門李將軍之北
郭王右轄之輞川俾人追懽于徃致儼水木之如存又
不無代遠人非于懷慨然者然而何地無勝何代無賢
何賢無術何勝無傳時則有若耀之為郡實古雍地平
原膴膴而裔衍諸陵矗矗而足峙荆輝而玉韞中靈而
雰萃嶻嶭突秀而近拱漆沮流潤而暗滙壯哉三原之
佳甸洵矣三輔之遺治屏八垠曠蕩之風鬱大塊坱圠
[012-15b]
之氣負隂面陽審形遵勢宜賢者之胥宇喜勝者之攸
麗百堵仡仡千弓迤迤迺從相卜迺從窆厝迺從構架
乃從樹藝孝以為基忠以定位擴中類仁制外侔義方
之象行圓之比智厚以積徳髙以抗志于是大司馬公
拓為西園以藏以修存誠而樂道觀物而玩化非文饒
之錮愚非季倫之豢尤徒悦耳目而恣般游者也有碑
勒銘在墓中唐史氏大書燦爛厥章于考世德于發幽
光靈蔡贔屭而薦力文霓昭晰而呈祥其側有堂兩廂
[012-16a]
翼成櫋蘭擗蕙茨芸塓蘅浩浩瀼瀼儲書滿盈紛者百
氏秩者羣經標牙刻玉籖軸晶熒其前有池湜湜且泚
不澩不溢不淪不漇擅雪滌之專功潔垢硯之遺滓日
新是資舊染是去方沐之槃譬飲之洗有松于軒徠服
其隅離立矯矯直不假扶結瑤為根聳玉為株冒雪而
腯被霜而腴負大且固葆貞不渝歴載而夀無度效材
而需不訾有柳苞矣栵門之側匪朝伊夕先公之迹骳
骩櫹槮總翠輑碧秋樵隕霜而凄愴春葉沾雨而怵惕
[012-16b]
則歛乎唐容加敬乎宿殖有花彌圃鼠姑是樹黄白雜
糅紅紫錯互麗乎風烟渥乎雨露殿衆而尊開多而富
有雲出隴輪輪囷囷彌虚匊空煥矣靈雯或卷或舒乍
合乍分莫茹其機曷察其神有記歴歴豸史攸述㪺潤
學海抉深理窟衍言路之餘緒假諌坡之暇筆牢籠則
羣彚靡遺括囊則衆美胥畢華則草木芬敷變則雲物
歘
是雖纚纚娓娓絢絢赫赫粗有得乎物之情狀然
侈言莫驗所謂玉巵無當未足于公比德而喻量也公
[012-17a]
之老成碩望歴二朝躋六卿旁探賾于聖典馴致庸于
明廷所以考政治通幽明謹法戒導性情以之正行以
之和心非特邊籍之詫笥虞書之美行于以見體用兼
著表裏相形則公之服行于書者當次驗而第徵也如
公之鎮南詔其介確確其隅嵯嵯言為令而不刋惠經
久而弗磨巨宄墮紀援手正之無偏無頗勍侵肆侮畏
壓奔北民命是阿民頌公之碑武勲軌績將槩銅柱于
伏波公之破劉賊也同事不前若狼斯跋公挺而毅誓
[012-17b]
進莫斡樹之風聲濤駭雲桚虎攫而龍拏枯摧而朽拉
則河襄之民頌公之松襲馮異大樹之烈公之理南都
也其在黙運疇尼疇測其在自展曷憑曷藉祁然而威
行沛然而德化潤廣則何物不沾庇大則無物不借民
仰如雲所謂用作霖雨而澤下者也曰州曰藩公所蒞
止化覃澤加則民之衰孱寡弱猶培而廡猶溉而華轉
富而易庶若出乎咄嗟民之佩荷激切將以棫樸榛楛
比公所樹之柳甘棠緑竹比公所藝之花公尚以池凡
[012-18a]
庶執事爰有汚墨沙之汰之蕩之激之公尚以記末學
膚受瑣才小能舉録而鎮採兼收而並登揆方圓而施
用期奬就而勸成方我勾吳之墟洚流湯湯為割屢年
民苦飢墊天子簡公來旬來宣民乃歡呼拜迎鄙夫亦
獲瞻承光霽識公宏正而亮鎮簡約而瀞淵以之柱石
則明堂底定以之調元則庶徵罔愆其時也于公之園
奚止二四之可賦來百祥之駢駢草靈芝茁木仁理連
華平奕奕醴泉涓涓或蒸之孝義或應之忠藎其氣在
[012-18b]
人酬酢于天尚為公賦之以屬于篇也 藏書屋 屋
中萬卷非空積宰相由來用讀書架上有籖宜插象帙
中無迹許傷魚攤來芸儿風颸靜曬向松忩日影虚閉
户十年功業就要知吾亦愛吾廬 太史銘 發潛太
史文偏好百尺穹碑倚玉峰韓愈高書孟貞曜蔡邕無
愧郭林宗肯教字刻漫蒼蘚慣見虹光貫碧松終日過
車誰不式恩榮令德兩無窮 蒼松軒 軒前數箇長
松樹落落真成梁棟姿直氣欲隨天地老貞心惟許雪
[012-19a]
霜知入忩秋籟蛟騰處滿壁涼雲鶴下時聞道茯苓能
益夀千年采食以為期 隴頭雲 隴上英英白玉姿
忽然變化本無期起來天上龍初㑹潤到人間物共知
草木淋漓元氣濕川源浩蕩大隂垂白頭司馬功相似
拄笏閑看有所思 門外柳 王氏門牆萬綠濃先公
種柳與槐同因人舊澤此樹重拔地新枝元氣通風靜
垂條拂車葢日長飛絮撲簾櫳十圍正是參天物况在
青春雨露中 牡丹圃 天香國色一叢叢分自王家
[012-19b]
世不同初見㣲黄映深紫更憐淡白間嫣紅重臺半濕
臙脂露密葉輕搖翡翠風飛葢西園日如市平章宅裏
久應空 洗硯池 石池初鑿水沄沄浴德惟容即墨
君鴝鵒有睛明碧縠鯈魚成隊唼元雲潤從祖物憐餘
澤濕就銘書驗古文更喜主人心共淨臨流閒自搨鵝
羣 繡衣記 西園即是輞川莊記勝應須栢府郎一
段閑情收物色百年故事託文章松筠尚帶風霜氣花
柳還沾翰墨香外省公餘再披讀舊游歴歴免思鄉真/蹟
[012-20a]
尤管卿藏啟南盛年山水畫冊計十六幀其髙皆尺
有半濶幾倍之一一倣傚名家水墨淺絳悉備而結
尾採藥一圖全法董源筆細尤為卓絶兼小楷詩䟦
極勝不減鄭䖍三絶也錄之以傳好事者詩跋大如
菽顆結搆精謹與採藥同幅更奇
又見啟南水墨山林樹石冊四幀髙僅六寸濶四寸
内一幀題天淨鳥飛遠路幽花自香也
上馬捉馬鞭行及半夏時贈子金釵股苦心兩相知今
[012-20b]
當天門冬百草霜後死防風思寄衣亦有書附子莫言
蚤休兵收此巨勝功相思益何事只作白頭翁 結束
務遠志勤王不留行突厥白登外險地不容兵兵事未
及已豈子當歸日望望天南星牽牛正無匹關山何由
跋妾身非木蘭羅裙鬱金帶那能結合懽 青海帶西
北忍冬戰天山報國心不艾寄生戎馬間腰間佩赤箭
大㦸手中執轉戰百合過長驅千里及殺人等翦草斫
營聞夜呼生擒大腹子寧數劉寄奴 我軍長蛇合列
[012-21a]
當青野中胡如狼跋胡躑躅勢已窮胡窮再逐北龍沙
在咫尺白歛識雪消黄連見雲積誓死無獨活百部同
一謀功成渫血餘無患子不侯 右征婦詞四章戲效
山谷荆州即事體為之獨克瞻賢弟見愛求書因附醜
圖之末可謂賣劒遇烈士矣一笑成化甲午四月十日
沈周真蹟/
白石翁畫跡以水墨寫山為藝林絶品淺絳色者次之
其大刷色者尤妙而人間較少吾家秘藏春草堂圖袖
[012-21b]
卷絹長約有二丈青綠奇古逸趣悠然且畫法全出董
北苑而稍雜以趙承旨遺意真尤物也追思曩日虞山
嚴道普氏曽以石翁水墨吳江圖脩卷告易不腆重是
先世故物靳惜不與幾被豪奪行將傳示子姓世世無
令失墜以為張氏青氊竊恐陵谷變遷終為有力者負
之而趨不至成亡是公乎謹錄題詠于左 西郭亂雲
千萬山雙親好住此山顔有身獨館庭闈外方寸不迷
天地間春草喚愁人有感夕陽刺眼鳥知還老夫珍重
[012-22a]
今題讚更喜髙篇與孝關沈周 春草堂開對遠山怡
怡兄弟共承顔伯髙書展龍蛇動靈運詩成夢寐間出
岫白雲欣入望投林烏鳥倦知還陶然萊綵為歡日肯
羨人寰有抱關安里張楨 城東湖水城西山何緣兩
地違親顔心懷山水遙連處夢繞塤箎交奏間喬木鶯
兒欣有託舊巢燕子敢忘還百年氷玉情猶在早晚辛
勤同抱關長洲浦應祥 阿翁僻愛住青山水遶雲重
阻面顔有我若違千里外無思不在數峰間夢回塵市
[012-22b]
頻瞻望心積烟霞黙徃還爽氣逼人自朝暮小忩徙倚
底須關文林奉和真蹟/
震澤王氏寶藏沈啟南洞庭秋霽大横披相傳為濟
之學士作其畫髙丈許濶倍之筆意全出董北苑位
置古雅㸃染皆有深趣生平所見巨幅此其稱最矣
文休承藏啟南翁東庄圖冊凡十三景按題為吳
孟融作每景倣傚一名家復搆小詩對題之品格尤
為佳絶更兼收藏得地紙墨如新真天地間一名跡
[012-23a]
也今在瑯琊王氏其别卷東莊雜詠圖本今在予家
啟南又有廬山圖廬山髙圖匡山秋霽圖嵐容川色
圖皆巨幅妙絶可寶藏也
吾家自髙曽以來世有畫癖又曽伯祖維慶曽祖子
和徃來啟南先生之門祖約之叔祖誠之出入衡山
先生之户先子茂實與夀承休承稱莫逆交故評定
國朝名公書畫萬不失一伯兄以繩尤為好事所收
繆書惡畫卷軸不下數千其真者百不得一丑也外
[012-23b]
乏師資内隔祖訓思而得之自謂于書畫頗得一斑
直欲上闚晉唐閫奥宋元而下無論矣敢以就正真
賞者
張氏墨寶 秋山/樓閣 題張約之憲副不負碧山樓 人
境曠無車馬迹樓居只在半山橋卷簾嵐氣昏鼂日繞
户松風雜晚潮惠化黎甿頌清淨髙懷琴鶴伴逍遙羨
君解組歸來早天際真人定可招 茂苑文嘉 集杜
長句奉題張憲副約之玉山樓居 樓閣卷簾圖畫裏
[012-24a]
玉山髙並兩峰寒傍人錯比揚雄宅百遍相過意未䦨
鹿城梁辰魚書 不負碧山巢記 室之西北隅隙
地廣輪僅二尋許結一巢髙可二丈强古之民巢居予
之構窄而出于屋上類于巢北山悠然相對顔之曰不
負碧山巢客訝曰聞碧山不負吾未聞不負碧山云也
何居予應之曰昔有學士不供職御史劾之學士曰碧
山不負吾遂焚章長嘯而去予以俗吏奉職無狀亦為
御史論列自分不能遂甘老焉不俛首向人復圖貪冒
[012-24b]
故曰不負碧山夫碧山不負吾云者山為主吾為寄以
隠為髙尚飄然有輕世之志焉吾不負碧山云者吾為
主山為窩以歸為知止退然不敢有輕世之志亦恬然
無復有希世之望焉巢窄甚然排闥則碧山入座相對
嫵媚雲烟縹緲峰巒巉崿旦暮寒暑風雨隂晴變態不
窮俯檻則流水在下潮汐徃來坎坎舟子縱横聲徹牆
屋身不出户牗坐想滄溟震澤東西爭若獻秀而與此
山相為表裏巢取勝也若是主人無求自足雖古考槃
[012-25a]
碩人之寛殆不多讓是謂不負碧山者然也或疑巢窄
甚與山殊不稱奚謂不負予哂之曰芥子納須彌山靈
能忘我於有形之外矣夫士君子出處大致其心跡之
㣲山靈不能欺也心跡一矣山邪吾邪其相忘而不相
負者邪否則南山㨗徑北山移文山不負吾吾負山矣
負則予懼焉于是齋焉諏吉焉北面稽首以禮山靈指
天矢之曰予所負于山者有如日作不負碧山巢記嘉
靖甲子嵗除夕也 奥曠巢記 卜居湫隘無可舒眺
[012-25b]
隙地結構碧山悠然流水潮汐衰齡筋力不便登臨聊
供卧游自適其適西隣崇建風景頓失晨夕面壁嗒然
隠几口占短句云秩秩幽幽無復覩魯人所謂東家丘
自以解嘲云爾意在山水拮据靡辭闢而前之依然舊
觀如故人隔别相思復得相見懽悰何如也嘗聞游之
適有二奥如也曠如也古有深明閣盖有取于奥曠之
適焉此構雖規制窄甚而予容膝易安不可以言深而
内亦自謂奥如者乎不可以言明而外亦自謂曠如者
[012-26a]
乎不可以言閣其諸巢之謂乎周公作鴟鴞之詩謂巢
為室巢可謂之室室獨不可謂之巢乎上古之民巢居
後世易之以居室予也今人也其顓䝉樸畧則巢居之
民也已遂顔之曰奥曠巢因作記嘉靖乙丑重陽日也
少峯主人張情篹 外曽孫文柟拜書 啟南翁贈
維慶府君玉山别業畫卷凡四幀蒼勁古雅定為盛年
真跡丑憶兒時猶及見其全云至先子易簀後檢故櫝
中僅存秋山樓閣一圖其三幀則散逸不可得矣嵗戊
[012-26b]
戌春仲整理圖籍復獲休承伯龍二公投贈先世樓居
詩帖倩工聨
成卷命甥文柟小楷少峯府君石刻中
二記于後是不特誇示子姓永為吾家文獻爾時月哉
生魄孫男牛郎丑百拜恭跋 吾家先世尚有沈徵君
啟南圖贈維慶府君山水小立幅在長兄伯含處戊午
遭家變失去不可復得附録題詠于此丑志 小畫寄
張維慶并系以詩 風和楊柳初偷眼雨怯桃花未放
心擬載一壺江上酌綠波春水共沉沉 庚子仲春十
[012-27a]
日沈周 與君古寺三年别寄我新圖一片心傳語兒
孫須愛䕶休同魚鴈任浮沉 安里張楨在春草堂題
真蹟/
石翁遺墨 畫在大癡境中詩在大癡境外恰好二百
年來翻身出世作怪 石田沙彌説此偈于山風溪月
樓中汀楊渚蒲一一㸃首曰功德無量啟南/真蹟
白石翁畫號為昭代第一然真筆有極草草者惟詳
觀擅塲之作的為獨步也六如居士聲價素出翁下
[012-27b]
其遺蹟除盛年倣斆周臣外製作一一滿人意昔人
云陸才如海潘才如江余于二公畫本亦云 皇
明畫學自劉廷美開山之後當推沈啟南為廣大教
化主如唐子畏之清真文徵仲之古雅足可南宗北
派也
白石翁吳江圖長卷吳中十二景冊西園十景圖自
夀圖翁生平大手筆當亟購也
衡翁畫本滿世未見卓然驚人者第其一段文雅之
[012-28a]
趣翩翩自溢毫楮間有非戴進陸治輩所能彷彿故
士人爭相購求以為奇玩如徐黙川藏山靜日長卷
雲道人家落花圖詠小本則其絶詣也
文徵仲金陵十景一冊畫法精細古雅詳其筆趣葢
盛年作也
文待詔山靜日長圖卷 唐子西詩云山靜似太古日
長如小年余家深山之中每春夏之交蒼蘚盈堦落花
滿徑門無剝啄松影參差禽聲上下午睡初足旋汲山
[012-28b]
泉拾松枝煑苦茗啜之隨意讀周易國風左氏傳離騷
太史公書及陶杜詩韓蘓文數篇從容步山徑撫松竹
與麛犢共偃息於長林豐草間坐弄流泉潄齒濯足既
歸竹忩下則山妻稚子作筍蕨供麥飯欣然一飽弄筆
忩間隨小大作數十字展所藏法帖筆蹟畫卷縱觀之
興到則吟小詩或草玉露一兩段再烹苦茗一杯出步
溪邊邂逅園翁溪友問桑麻秔稻量晴校雨探節數時
相與劇談一晌歸而倚杖柴門之下則夕陽在山紫翠
[012-29a]
萬狀變幻頃刻恍可人目牛背笛聲兩兩歸來而月印
前溪矣味子西前句可謂妙絶然此句妙矣識其妙者
葢少彼牽黄臂蒼馳獵于聲利之塲者但見袞袞馬頭
塵匆匆駒隙影耳烏知此句之妙哉人能真知此妙則
東坡所謂無事此靜坐一日是兩日若活七十年便是
百四十所得不已多乎 嘉靖己丑仲秋十日長洲文
徵明畫并書真蹟/
徵仲太史拙政園圖一冊計十二幀精細古雅為敬
[012-29b]
止侍御作今在顧氏
徵仲先輩摹李成寒林圖有大小兩本並在長兄伯
含所筆墨精鋭樹石幽奇得而藏之足可壓倒元白
矣
文徵仲精楷温州府君詩集二冊係盛年筆韻致楚
楚近歸余家
文太史江山清霽圖紙本淺絳袖卷全倣荆關行筆
極細而有韻度山林深遠恍游異境按左方小楷跋
[012-30a]
語乃是寫贈陳道復者真神品也此本今在崑山顧
氏 有客以關山積雪圖見示精細之極索價五十
千經年始售乃徵仲盛年傑筆也其人云尚有層樓
圖在其家界畫奇絶題名尚用文璧較之晚嵗率易
而成者真天淵矣 太史公又為黙川先輩作山園
圖長卷絹本大著色前後位置泉石樓閣極古雅中
間雜寫桃杏芙蕖拒霜橙橘之屬一圖皆備尤為斐
娓絶倫識者稱其遠師右丞遺法以成之真仙品也
[012-30b]
唐人妙句一經名士圖寫更足千古其傑出者定
當以子畏山中一夜雨樹杪百重泉為最徵仲宅近
青山同謝脁門垂碧柳似陶潛次之其前則用嘉水
迴青嶂合雲渡綠溪隂廷美閶門柳色烟中遠茂苑
鶯聲雨後新啟南春日鶯啼脩竹裏仙家犬吠白雲
間其後則仇英花遠重重樹雲輕處處山陳淳雲裏
帝城雙鳯闕雨中春樹萬人家陸治川原繚繞浮雲
外宮闕參差落照間文伯仁雲間樹色千花滿竹裏
[012-31a]
泉聲百道飛文嘉藍水遠從千澗落玉山髙並兩峯
寒皆其烜赫有名者也叔平曽為事茗寫夀圖布景/尤異落筆精微以較生平漫
興之作真天淵矣/此本今在陳氏
文太史少峰圖 徵明 少峰記 崑山一名玉峰峰
曰少何居崑崙出玉山名崑假崑崙玉名峰故兹玉峰
視崑崙為少玉峰南北兩峰南峰差小於玉峰為少予
昔讀書兹峰之下故以自號焉嘗讀莊生齊物論謂物
莫大于秋毫之末而泰山為小予謂天地間物之小大
[012-31b]
各有定分不敢為此迂誕謬悠不可執著之説要之君
子慎修之道恒欿焉自視而不偃然以自大故自稱曰
小子曰孤寡不穀峰曰少予以自號不亦可乎然恐山
靈以予見為孱弱幽為神羞齋以自命恍惚陟降若有
聞曰可謙亨君子有終吉因作記 少峰歌 怪哉底
處飛來峰亘古突兀撐層空傳是崑崙岡頭一片玉巨
靈移置斗牛之墟中吐吞湖海無盡藏嘘吸潮汐通鴻
濛綿綿宗派由來遠奠峙鼇極西徂東踰河淮絶江漢
[012-32a]
波濤險阻截弗住蜿蜒萬里幻出雙虬龍不誇强大爭
雄長自視弱小居謙冲青城山人匡廬老忘却行軰相
追從神游汗漫遍欲禮五嶽共秉精白承皇穹 前進
士崑山張情撰 宗弟奉書 右文太史贈大父少峰
圖一方廣僅尺許而極幽深蓊鬱之趣足稱清逸品也
其後大父撰述二篇宗老伯承用𨽻古書之各得漢魏
唐人遺風可謂諸好備矣吾家文獻此又其足徵者乎
萬厯丙辰得春日孫男丑立書真蹟/
[012-32b]
文太史畫卷 櫟全軒圖 嘉靖甲寅八月既望徵明
製 櫟全軒記 餘峰先生隠居安亭江上于其居之
北構屋三楹匾之曰櫟全軒云君為人坦夷任性自適
不為周防于人意之所至或不謂為然君亦不以屑意
以故人無貴賤皆樂與之處然亦用是不諧于世君年
二十餘舉進士居郎署不及十年為兩司是時兩司官
惟君最少君又施施不肯承迎人人有傾之者君竟以
是罷去㑹予亦來安亭江上所居隔一水時與君㑹君
[012-33a]
不喜飲酒然㑹即談論竟日或至夜分不去即至他所
亦然其與人無畛域懽然而情意常有餘如此也君好
山水為郎時奉使荆湖日登黄鶴樓賦詩飲酒其在東
藩謁孔林登岱宗觀滄海日出之處及歸則慕陶峴之
為人扁舟五湖間人或訪君君常不在家去嵗如越泛
西湖過錢塘江登子陵釣臺游齊雲巖將陟黄山歴九
華興盡而返一日邀予坐軒中劇論世事自言少登朝
著官資視同時諸人頗為凌躐一旦見絀意亦不自釋
[012-33b]
回首當時事今十餘年矣處靜以觀動居逸以窺勞而
後知今之為得也天下之人孰不自謂為才故用之而
不知止夫惟不知其止是以至于窮漢黨錮唐白馬之
禍駢首就戮者何可勝數也二十四友八司馬十六子
之徒夫孰非一世之才也李斯用秦機雲入洛一時呼
吸風雲華曜日月天下奔走而慕艷之事移時易求牽
黄犬出上蔡東門聽華亭之鶴唳豈可得哉則莊生所
謂不才終其天年信達生之至論而吾之所以託焉者
[012-34a]
也予聞而嘆息以為知道之言雖然才與不才豈有常
也世所用楩梓豫章也則楩梓豫章才而櫟不才矣世
所用櫟也則櫟才而楩梓豫章不才矣君固清廟明堂
之所取而匠石之所睥睨也而為櫟社君其有以自幸
也夫其亦可慨也夫 嘉靖壬子重陽日崑山歸有光
撰鴈門文彭書真跡/
餘峰先生諱意字誠之登嘉靖己丑進士仕終山東
憲副乃少峰府君之母弟也丑志學之年獲觀此卷
[012-34b]
于從兄處今不知流落于何所矣摹本尚藏余家僅
存梗槩耳
先世遺墨 孝友餘慶 為青父老兄 宋珏 嘉靖
庚申四月茂苑文嘉寫 孝友餘慶堂記 予家世安
溪邇以避冦離居東西南北之人也葢自昔癸丑于今
癸亥凡十載乃于邑城始有定止葺而居之因顏其堂
曰孝友餘慶客有過者曰何居則應之曰昔我先營繕
先職方二府君兄弟事我大父處士先公孝友著于鄉
[012-35a]
族大父考終時遺訓有曰汝兄無子弟當事之如父汝
弟績學兄當視之如子二府君恪遵遺訓没齒弗忘先
職方少游邑庠營繕力持家俾弟得專志于學為時名
士乃不偶于塲屋以年質貢入太學嵗在丁卯營繕府
君即世諸孤㷀㷀時先長兄初冠予方齓誠之弟纔免
懷抱耳又家式㣲先職方尚淹黌舍授徒以給家口撫
諸孤躬親教之漸克成立予與弟先後頡頏科第予實
營繕府君所生也奉治命嗣職方府君弟官營繕予職
[012-35b]
方各得追贈二府君如其官予與弟皆累官至憲副臺
省叨冒無補聖明而老于林泉芹曝莫獻嵗時惟北望
嵩祝為昇平散逸亦幸矣非二府君孝友之純不忘大
父之遺訓則幼時孤弱曷克自振以有今日斯堂也敢
曰予所拮据乎哉追憶先世安溪舊廬有堂曰蘭香曰
春草夫蘭香者何義取德馨類也昔大父疾革以未見
孫為憾語家人曰吾目且不瞑時先安人母氏丁佩蘭
久矣大父捐館踰月而先長兄生厥後予與弟又相繼
[012-36a]
生今予兄弟各有子若孫繩繩然孰非蘭堂之一氣也
乎春草者何義取惠連夢也先職方就學于外營繕晨
昏念之每形諸夢因心之真至今尚可想見予兄弟暨
予兄弟之子若孫既皆蘭香之一氣則世引清芬家法
永永孰不有草堂之幽夢也乎時事多艱弗獲世守舊
廬顧轉徙靡常是用徼福于先靈獲處兹仁里斯堂也
敢曰予能擇棲乎哉維曰孝友餘慶曷敢忘前人之懿
德也顔曰孝友餘慶堂不其然歟凡我後之人登斯堂
[012-36b]
也於繹思孝友之心將油然而興矣客既退遂書之為
孝友餘慶堂記少峯主人張情述 宗弟鼎書 孝友
餘慶堂卷
次獲觀約之府君記草于仲服兄所謹請
歸附後用為傳家之寶云萬厯戊戌嵗八月之望孫男
丑百拜志真蹟/
吾家先世尚有蘭香春草二堂圖卷一為張習筆奚
昌李良有詩一為沈周畫文林浦應祥題詠清真古
雅並在長兄處也展觀附志
[012-37a]
陳生靜甫誇示文伯仁方壺圖為顧汝修作紙本重著
色全學趙千里精細之極亦復古雅尤是布景卓絶足
稱無上神品昔年曽見伯仁驪山弔古圖小幅頗極許
可今復閲此何啻百尺竿頭更進一步耶畫系/
德承又為顧汝和寫硯山山房圖凡十五景計八幀
聨為脩卷畫品清真秀潤兼得夀承𨽻古標題休承
小楷詩帖足稱三絶云
祝允明
[012-37b]
小楷黄庭經 離騷經九歌 小草懷知詩
行書莊子逍遙游
附枚王寵草/書 乘七發
祝希哲京兆書法入神真草皆絶代四方餅金收購
聲價不減松雪翁或云過之向見王氏小楷黄庭經
袖卷筆意全斆鍾繇後作蠅頭章草跋語殆百餘字
尤為佳絶不知今尚存否予家藏翁小草懷知詩十
九首為守齋書跋又藏翁行書離騷經九歌共一卷
[012-38a]
並能融化羲獻逸趣翩然兼字形圓渾精采動人見
者稱為皇明書法之冠不妄耳尋遇好事家宛轉購
去迄今惋惜尚徃來方寸間也
祝希哲臨黄庭經宋黄蠟箋本/黄庭經不錄崑山魏誠甫遠謁乞書
黄庭此非抱病老人所辨也誠甫意極懇且欲坐守急
回遂以六十七嵗久病初間郤藥執筆半日間了千三
百餘言可謂老人多兒態矣自亦不堪屬目以徇愛情
而已覽者若以作字視之尚大笑况謂臨帖乎丙戌十
[012-38b]
月枝山老樵祝允明記 予嘗見趙文敏所臨黄庭經
刻本雖時一露嫵媚而右軍堂室已稱優入葢不啻為
叔敖之優孟中郎之虎賁而已此卷為祝京兆晚年所
書不必㸃畫惟肖而結構疎密轉運遒逸神韻具足要
非得書家三昩者不能第令右軍復起且當頷之矣豈
獨追蹤文敏而已哉設有好事儒者摹勒登石以嗣王
趙二帖即以搨本一紙易一鵝誰曰不可萬厯甲辰孟
冬八日張鳯翼跋時年七十有八 古今臨黄庭者不
[012-39a]
下數十家然皆泥於㸃畫形似鈎環戈磔之間而已昔
賢所以有脱墼之譏也枝指公獨能於榘矱繩墨度中
而具豪縱奔逸之氣如豐肌妃子著霓裳羽衣在翠盤
中舞而驚鴻游龍徊翔自若信是書家絶技也太原王
穉登書于快雪亭上真蹟/
祝京兆楷行離騷經九歌行草孔雀東南飛二卷並
藏中吳王氏是盛年妙跡在吾家莊子逍遙游卷之
上用意購求卒未得記此以當銘心 吾家世傳希
[012-39b]
哲京兆行書莊子逍遙游師虞世南後有茂實府君
古體詩二首城南陸氏藏王履吉草書枚乘七發倣
十七帖又一好事家收文徵仲小楷古本水滸傳全
部法歐陽詢未及見之文徵仲精楷温州府君詩集/二冊係盛年筆韻致楚楚近
歸余/家
枝山行書莊子逍遙游全文/不錄 嘉靖改元初夏五日枝
山祝允明在寒綠堂寫 讀莊子逍遙游二首 惠施
五石瓠彌大彌無當呺然莫與京不任盛水漿掊棄誰
[012-40a]
顧惜胡由效所長幸遇漆園叟昌言為闡揚大樽堪取
材江湖一葦杭浩蕩凌萬頃寥廓共徜徉平生誦此篇
心曠超八荒樂哉逍遙游千右仰蒙莊于今所見殊却
笑予更狂璠璵韞在璞奚必為珪璋儵忽鑿渾沌報徳
翻致戕試問不龜手何如袖手康澼洸裂地封臧糓均
亡羊欲識大瓠真請從最初詳弗剖天質全塊處神自
王惟大似不肖老氏言孔彰鎮以無名樸樸散器始張
有用以為用錐刀競夭傷無用以為用伎倆未盡忘寧
[012-40b]
如竟勿用藏用孰可量我願寶斯種藝之寂寞塲瓠成
復何事畫前問羲皇 樗大苦不材匠石過弗視樹彼
無何鄉彷徨無所事頗疑夢蝶翁與世太相避曳尾泥
中龜豈希留骨貴吾觀閩有榕一籌蔑可試祗垂廣長
䕃亭亭每匝地既為居人依復為行人施暍者賴以涼
憊者賴以憩本無心利物物乃蒙其利借令中繩規斧
斤應早被焉能磨嵗月而成此大庇勿用用乃全用即
不可繼寢寤獨逍遙逍遙未為至雙林利自他樗也何
[012-41a]
敢企 時萬厯己丑春日巢居子張應文書附祝京兆
真蹟卷後真蹟/
錫山華氏寶蔵希哲小楷草堂詩餘全部師鍾元常
履吉真書尚書毛詩全本師王逸少足稱雙璧而希
哲尤沈著痛快又聞陸氏蔵希哲小楷北西廂及琵
琶記書法極精未及見之
[012-41b]
清河書畫舫卷十二上
[012-42a]
欽定四庫全書
清河書畫舫卷十二下
明 張丑 撰
明
唐寅
王濟之出山圖 野望憫言圖 越城泛月圖
逃禪圖 洞庭秋霽圖 梅谷圖 煉藥圖
附王穉登書/名山藏序
[012-42b]
子畏畫倣宋元無不臻妙而于李唐遺法尤得心印
故其遇合作處往往負出藍之目如吾家野望憫言
畫卷蕭森灑落的屬第一乃拘泥家數者例以出山
圖壓卷是非難齊如此執筆感慨悠悠我思
王公拜相圖詠 門生唐寅拜寫 東南赤舄上明光
百辟迴班待子長事業九經開我后文章二典紀先皇
春風夜雪門墻夢秘洞靈丘杖履將敢道託根偏樹拔
例隨荒草逐年芳門生祝允明 道徳前王懋旉求我
[012-43a]
后崇朅來開禁館爰命列羣公少宰中朝駿文鋒葢世
雄典謨深帝學出入冠青宫大受心彌小端居望愈隆
旁徴勞仄席夙簡在淵𠂻乃際雲龍㑹言參著作工鳬
飛南斗下葢擁大江東寥廓瞻疆字優柔採國風匪徒
吳競直兼尚馬遷通聖業唐虞並昭靈日月同華詞將
茂實傳示緬無窮晩生徐禎卿 贊化調元屬重臣相
君歸國節旄新大廷入覲新天子四海應沾鼎外春門
下生張靈 聖主登新極文星復舊垣紫書徴纂述黄
[012-43b]
閣待調元畫舫行江驛華旌映郭門承明朝見罷天語
降殊恩後學生吳奕 聖皇初御極登進盡賢人求舊
尤加意先師乃後臣國書需總筆王化屬持鈞聞説周
公事新圖畫得真晩生盧襄 吳國才賢見兩元山川
靈秀出璵璠先朝史錄趨宣召大郡編摩接討論車馬
城西懷逺别經綸闕下沐殊恩緣知舊學應超擢還見
官崇道益尊葑門朱存理 綸綍頻宣上帝京編年直
筆鬼神驚明良入覲天顔喜黜陟心縣水鏡清宋室匡
[012-44a]
君推范老漢庭稽古重桓榮春風門第多桃李我獨傳
經媿鄭生門生薛應祥 王文恪公濟之為吳中名宰
相無論學術科第徳業聲望載在傳志者照映千古即
其門人交友周旋于公者莫非名流韻士此卷一圖七
詩乃正徳改元公方大拜超起之洞庭此出山圖詠之
所由作也圖中樹石斆李唐人物倣公麟而車中傳神
不減長康乃子畏用意筆佐以希哲京兆精楷昌糓廷
評古調足稱三絶而夢晉以下諸作亦皆翩翩一展玩
[012-44b]
閒如入山隂道中應接不暇也辛亥春公之四世孫伯
貞命工潢出以相示俯仰今昔甲子再週而紙墨如
新雖鬼神呵䕶而亦可以占雲仍之善保矣故為識之
長洲後學張鳯翼 乙巳初月之望購得王公拜相圖
詠捧閲再三卷尾恭題八字云清辭入彀妙畫通神張
丑筆記真蹟/
野望憫言畫卷 野望憫言今亡/ 唐寅 己巳九月
舟次相城一首 幾年約兹游為訪石田叟石田今已
[012-45a]
亡不使此言負相知三四人拏舟過湖口行行抵相城
自卯將及酉四顧何茫然天水合為藪茅屋幾人家荒
蒲興衰栁本來魚鼈宫自合鷗鷺有始田者為誰餒也
非自取有司事誅求亡者十八九念此為徬徨獨立延
佇久作詩當風謠以告民父母 濟之 正徳己巳九
月望後寅忝侍柱國少傅太原公出弔石田鄉丈于相
城夜宿宗讓三舅校書宅酒半書此聊伸慰答之私耳
吳趨唐寅 吳以水為國相城當以汚旱熯與衆異
[012-45b]
淖涸不可鋤淹潦先見及宛在水中居己巳春不雨逮
秋欲焚巫七夕月離畢驟雨風挾諸始謂油然雲助我
潤槁枯涔涔乃不息山崩溢江湖拯溺急兒女騎牛雜
羊豬始旱終以潦嵗一災二俱縣官不了了按籍征税
租連境盡魚鱉比屋皆逃逋我隨宰公來舴艋如乗桴
村有太丘生典賣具牛哺公既䘏以詩賡之我能無勸
子賣積荒攜口就上腴早晚得飽餐鼓腹歌 皇虞
我公汎仙舟取道問漁叟㴑洄三十程僕夫費絙負湖
[012-46a]
名指陽城風土比壺口微茫水氣轉白日亦易酉吾蘇
故澤國乃此識淵藪不嫌席門陋㰕棹且維栁垝垣厖
吠雜四壁漲痕有前村酒旋賖汚田魚可取市逺無兼
味蔬味僅三九公心享其貧戀坐亦良久子從宰相游
可以慰慈母 宗讓卜居陽城適遭水厄太傅東山土
公中丞𤓰涇徐公皆有詩慰藉之解元唐君子畏及今
侍御師邵家兄以次繼響窮居寂寞之濱而顧得此亦
不易得也近持以示予予無似不能自黙敢依韻語輙
[012-46b]
補一首珠玉在側覺我形穢宗讓姻家民表施君讀而
愛之遂請以歸宗讓亦不靳也正徳壬申夏五既望石
湖盧襄敬識 野望憫言一卷為宗讓校書作也卷中
為圖者一為詩跋者三後先皆名筆凡三年而歸于施
民表氏民表傳子若孫歴四世七十六年而始歸茂實
府君此其相傳之自也府君云當正徳己巳吳中大水
時有宗讓者適居相城不無牢愁騷屑之感一時士大
夫若王文恪輩爭為謌詩慰藉之獨子畏先生既成有
[012-47a]
聲之畫復搆無聲之詩殆是詩中畫畫中詩恐摩詰復
生子畏無多讓也暇日出示張進士伯起伯起謂其天
真爛發逸趣宛然一段蕭疎清曠之氣出没於烟波栁
岸閒使人應接不暇藉令營丘北苑松雪翁極意為之
亦自不逺真神筆也顧其詩往往自成一家語比于唐
人篇什為不類耳府君服其知言而卒無以復之又云
此卷在施子所時方買田相城東恒從主人借觀焉嘆
賞之誠見乎詞色幾欲作米顛據舷狡獪未有因也萬
[012-47b]
厯丁亥吳中復大水施子以此卷來質米爾時極喜戲
語之曰昔者宗讓以水厄得此卷吾子以水厄失之是
何彼此不類與施子曰主臣有之不聞人亡弓人得之
夫復奚恨與我傳之後人而不知所重何如歸于識者
耶為一笑而留之卷首故有野望憫言四大字亦子畏
書曩者猶及見之惜已失矣屢欲倩名手補其亡復計
虎賁之似未若延津之合也遂虚右以俟後七年府君
析箸謙徳田籍在相城東有難色府君出此卷授不肖
[012-48a]
曰以此當汚邪十畝可善䕶持毋為人所豪奪寧非吾
家一雅語乎遂百拜受之而識其顛未于卷後時又明
年丙申九月十二日張謙徳謹書 開嵗痰火大作幾
不能生今甫起坐尚未可步履也承示唐畫暨王盧詩
俱真正可珍而畫更入神計髙明自得之也附復 鳯
翼頓首真蹟獲謙徳丑舊名也故字叔益萬歴丙戌遂/先子 秦人張且古印而不腆實以丁丑生
易今名云丁酉人日/記 此卷今歸顧氏
次兄仲服收得唐寅越城泛月小幅水墨天成景色
[012-48b]
最為深逺與予承受先世野望憫言畫卷筆趣正同
品格不相上下足稱化人之筆 越城泛月元宰公
謂其有墨而無筆至野望憫言公又賞其筆法類趙
大年非平時畫本可及其持論乃復爾爾 古人云
有筆有墨筆墨二字人多不曉畫豈無筆墨哉但有
輪廓而無皴法即謂之無筆有皴法而無輕重向背
明晦即謂之無墨古人又云石分三面此語是筆亦
是墨可參之 子畏畫本筆墨兼到理趣無窮當為
[012-49a]
皇明丹青第一以較啟南遺跡雖蒼勁過之而細潤
不及也陳仲醇云世人愛書畫而不求用筆用墨之
妙有筆妙而墨不妙者有墨妙而筆不妙者有筆墨
俱妙者有筆墨俱無者力乎巧乎神乎膽乎學乎識
乎盡在此矣總之不出蘊藉中沈著痛快
唐子畏杏花仙館一幅精細之極絹本淺絳色上有
詩云綠水紅橋夾杏花數間茅屋是仙家主人莫拒
看花客囊有青錢酒不賖唐寅其參箋衡山長謌不
[012-49b]
及錄
唐子畏越城泛月紙本水墨畫其烘鎖絶佳而右方詩
題尤精謹可㤅詳觀筆趣亦盛年作也惜曽大父參箋
一絶不同幅耳并錄于後 栁沈霧氣濛濛濕月蕩湖
光晃晃明翠幙樓船紅拂妓越城橋畔夜三更唐寅畫
六如夜景人閒少生紙經營入董源彷彿越城橋畔
見青衫濕盡倒離樽張祥真蹟語畫琵琶妓而題紅拂/似屬 誤故曽大父有此結
逃禪畫卷 逃禪 招隠士原文不錄/祝允明書 唐子畏解元
[012-50a]
既坐事廢斥即能放情山水㝠契禪理嘗著招恤賦以
自見然其藻思勃發至繪逃禪圖以洩磊砢不平之感
而其布景即屈子行吟澤畔之遺也友人祝希哲京兆
恐其沈溺不返為寫淮南招隠篇以諷之而其命意又
宋氏景氏招魂大招之㫖也卷中書畫皆精題名並闕
豈如孟浩所云不才明主棄時事有難于顯言者相與
謬幽
晦以俟同調之自尋邪然書畫實神品也竊恐
日久零落故為識而藏之時壬子季秋萬厯紀嵗十二
[012-50b]
日張丑真蹟/
此卷曽在文氏畫品清逸絶倫極可玩其招隠士一
帖休承公嘗摹刻歸來堂中
唐子畏松谿草堂長卷紙本水墨其長葢文有五本
身子畏自有詩而後方希哲徴仲等題之並奕奕可
喜平生所見長卷宜為冠真劇跡也
唐子畏雲山烟樹一軸 雲山烟樹靄蒼茫漁唱菱歌
互短長燈火一村雞犬靜越來溪北近横塘呉郡唐寅
[012-51a]
真跡/
右畫雲山烟樹紙本淺絳色樹石倣李成屋宇師巨
然山頭斆米芾既極秀潤又饒氣韻更兼收藏得地
紙墨如新而簽題復出王履吉之手名蹟也向從王
氏借閲今歸余家
又見子畏水墨松坡圖全學李晞古所畫四松竒古
之極王徴君百谷故物也
茂實府君潛心烹煉齋頭懸挂子畏小幅其上題云
[012-51b]
白袷檀冠碧玉環倒騎驢子看廬山腰間小合藏何
物九轉芙蓉一顆丹唐寅畫此軸是子畏極筆層巒
疊嶂怪松奇樹種種入神每閲未嘗不醉心也
不腆新收韓氏枯木小幀全師李成筆意清逸秀美
當為子畏絶品其上題云枯木蕭疎下夕陽漫燒飛
葉煮黄鱨與君且作忘形醉明日驅馳汗浣裳 友
生唐寅飲承宗先生葑溪草堂中作此小幅為贈此/畫
近為徐晉逸購去人/稱仙品真不誣也
[012-52a]
仙山樓閣一題創自李思訓宋元名手多作之向從
王氏龍岡家購得子畏青綠横看大幅計髙六尺/濶九尺餘原
係寫夀履吉母氏者其布景用筆全法王右丞雖精
細層疊稍讓蔡氏白石翁卷然樹石古雅屋宇壯麗
實子畏用意作也右方署書仙山樓閣晉昌唐寅凡
八字奕奕神采後有詩云何處碧桃雨飛花渺去津
山中自流水物外有長春路轉通幽處雲深隔世塵
洞天曽不逺或有避秦民徴明題其字全倣聖敎尤
[012-52b]
足嘉賞耳或云徴仲盛年亦曽畫成一卷乃自倣傚
伯駒遺法筆墨精妙金碧輝暎凡經嵗而始就緒近
聞得六十千歸洞庭人家惜未及見世多臨本
相城施氏舊藏子畏水亭午翠一幀見僕纂修稗官
言卷以見贈上題云水亭如笠水颸寛一卷開窻了
稗官停午樹隂深合翠篆絲裊裊下清湍唐寅畫兼
詩凡三十三字此圖樹石髙古峯巒朴茂當為子畏
遺蹟第一品惜乎絹素弊壊不入好事家目耳即使
[012-53a]
完好其筆法亦非俗士所能識也 丑纂修稗官家
言為名山藏葢廣先子史翼之作水亭午翠題詠
殆似為僕發耶
唐子畏淺絳山水一軸清真秀潤上題詩云危橋渡
清澗深岫出閑雲已息麒麟想終成麋鹿羣唐寅盛
年筆也
唐子畏梅谷圖絹本淺絳色全學宋名家精緻中饒
風韻當為子畏神品惜乎題詠内失去希哲一記徴
[012-53b]
仲一詩詳見元美跋尾中此卷今在姚太史孟長家
按梅谷者太史五世祖也
梅谷圖卷 孤山之麓何蕭森下瞰白谷烟霞深虬枝
巃嵸哀壑暝雪片錯落懸崖隂主人勝有逋僊興月出
天髙味疎影還攜鐵苖過江南與君直到羅浮頂 王
寵 東風吹春入幽谷千樹萬樹枝未綠獨有梅花先
衆芳綽約參差香萬斛江南春寒未泮氷雪花散落如
掌凝隂厓絶壑杳無跡貞姿瘦骨偏崚嶒璚瑤璀璨不
[012-54a]
勝數暗香疎影誰能譜羅浮仙人跨白鳯手弄玉笛摩
霄舞旑旎枝横却月觀㜕娟妝滿凌風臺蜀川已有杜
陵詠揚州再見何郎來古來愛梅多有人大庾之嶺西
湖濱何如此梅在深谷
谺空洞藏清真愚公鄭子皆
隠淪桃源武陵空有名爭妍競秀騁顔色不與此谷同
寒盟谷中之人交最久潔貌脩容稱良友清魂入夢紙
帳寒香情色界無何有後凋豈獨松與柏嵗寒猶見孤
山叟髙標挺拔芳馨揚貞心素契寧虚負補之善畫非
[012-54b]
草草玉質氷肌眼前好廣平先生最識君㑹向春風摛
麗藻 太原王糓祥 寒盡尋春幾回衝雪小橋猶隔
偶至谿邉瞥然相見渾如曽識 莫教寒雀爭枝恐踏
碎璚瑤可惜分付東風且遲開放悄寒輕勒右未/開 正
擬論量如何開拆已露新妝欲斂難收將舒未可半吐
幽香 貞心一㸃難藏疎籬外有人斷腸月色朦朧攪
人魂夢吟繞迴廊右半/開 竹撩松搭煖風吹動不容時
霎萬樹香雲滿林晴雪幾重閤匼 朝來花底閒行早
[012-55a]
已覺帽簷低壓恨不折來幽齋相對勝添金鴨右盛/開
竹外斜枝風飄㸃㸃懊恨來遲雪圃瑤林風吹狼籍雨
打離披 枝頭青子催期底須怨笛聲太悲乍蕊將舒
盛開欲墜俱是佳時右將/殘 和楊補之詠梅詞四首調
寄栁梢青萬厯己卯竹醉日書茂苑文嘉 梅谷者當
是吾吳徳靖閒名士唐六如伯虎為作圖祝京兆希哲
題署而王太學履吉選部祿之各賦一詩殊足三絶偶
以示文休承休承謂尚有京兆一序待詔一詩不知何
[012-55b]
緣脱落因補書舊和楊補之栁梢青四詞于後甫成而
信陽王師竹太史信來以王元章梅補之竹為贈因舉
以報之古人折梅寄逺故詩中用騎使語為雅事苐不
識仙骨寒香一辭條後所存幾何故不若郵筒中幀素
之堪逺也自今後南北山房各留之以充嵗寒一友生
如玉川子所云忽到窻前疑是君猶足代面萬厯己卯
季夏弇州山人王世貞書於九友齋真蹟/
唐子畏曉行圖在玉峯顧氏瀟湘夜雨圖在錫山鄒
[012-56a]
氏詩畫欵識皆精此等揮洒足稱妙絶一世矣亦何
必古人歟
評定書畫今人多以欵識為據不知魏晉字跡唐宋
畫本有欵者十無一二間有出後人蛇足者在慧眼
自不難辨有如近年啓南子畏二公徃往手題他人
畫筆為應酬之具倘非刻意玩索徒知欵識雅士亦
為其所眩矣似反不如無欵真蹟差為可重邪
唐解元錬藥圖 次𢎞農楊儀部韵 人來種杏不虛
[012-56b]
尋彷彿廬山小徑深常向靜中參大道不因忙裏廢清
吟願隨雨化三春澤未許雲閒一片心老我近來多肺
疾好分紫雪掃煩襟晉昌唐寅書 長懐俞跗徳有術
益生人鵲匱探元久龍宫得秘真良田耕片石化雨浹
陽春莫謂遲承嗣天應降玉麟北濠劉浣題唐子畏先
生煉藥圖卷後 茂實府君中嵗慕道故蓄煉藥圖以
自况今府君已矣而子畏畫蹟如新披閲令人凄斷丑/志
名山藏序 昔人著書垂世圖不朽者不窮愁則放棄
[012-57a]
不貧病則羇纍不忿狷則刑餘如虞卿左氏三閭韓非
揚雲相如子長之徒彼皆不遇明主淪落擯斥嬰狗馬
之疾罹刃鋸之辱恐一旦溘先朝露不俟河清將與寒
灰腐草同盡不能樹尺寸之名故欲託之空言自見立
徳立功之士所不屑也余友張青父以世家之子夙稟
異姿年不迨舞象而百氏塞胸齒未逾總丱而羣經貯
腹勒為一家之言曰名山藏其父聞聞居士不知也他
日偶奏一篇則愕然而駭吾乃為蘇昌容乎有子廷碩
[012-57b]
而幾失之吾過矣吾過矣為文序其首是時青父纔十
四齡耳以為不博覽者不廣見不鈎深者不邃識左執
雌黄右秉鉛槧囊不去螢帷不輟火又五六寒暑而始
就殺青為本紀六十志四十列傳一百共二百卷嗚呼
可謂富矣其世自羲皇燧人以迄周秦漢晉李唐之代
其人自王臣霸佐以迄英賢逸士閨秀緇黄蒼頭扈養
之輩其山川方域自崑崙星宿十岳九淵皇甸名都郡
國荒徼以迄晹谷咸池蓬瀛壺嶠魋結雕題穿胸鉗耳
[012-58a]
之壤其物類自淵琛谷贐翠鳯黄麟若木瑤草以迄毛
羽介鱗萌蘖蠕動有情無情之屬其靈異自仙佛神鬼
天吳海若山妖木精神姧巨怪以迄六合内外千載上
下有無無有是非非是之幽且奇其書自丘墳典索汲
冡魯壁宛委二酉以迄貝葉蘂珠齊諧稗虞博物洞㝠
大荒拾遺之隠且賾莫不編摩纂葺日削月刪如集翠
于鳥背取白于狐腋然書成欲藏諸名山託太史以自
况而曰太史之史史國也僕之史史野也史以國者非
[012-58b]
禪代授受不陳非宗廟朝廷不論非禮樂征伐不紀非
災祥治亂不書此其藏當于金匱石室乎然職非詞臣
位非禁近而焉敢泚筆若僕則誠草莽布衣之夫耳搖
舌而莫知諱援毫而莫知避不為蟲臂則為鼠肝不為
獸氄則為鳥毳不為駢拇則為贅疣不為蟠蟲則為瘡
痂是烏足以當司馬公下駟副車哉余曰否否史有國
有野文有正有奇正而奇奇而正正則奇之奇則正之
正與奇可並有而不可一無也太史公採七十二家之
[012-59a]
言成史記如商為鳦禹為熊煉石補天頭觸不周之事
可謂驚心奪魄奇甚矣以為著一代之典備百王之籍
非可盡以蛇神牛鬼之言載也故于此七十二家去其
十九存其十一足矣夫其所去焉知不為青父所存邪
是安得左右其袒乎且也遷史之書成于蠶室後葢出
自幽憂孤憤之懐耳如青父者少年逢掖生以彼英奇
俊異使得乗風雲際日月丹朱其轂何難焉乃懷寶不
售弢光獨善兀兀于三篋五車之間以庶幾所謂藏山
[012-59b]
也者此豈迫于窮愁放棄貧病羇纍忿狷刑餘而然其
心葢有所慕之不在當時在千古也昔張童子以明經
成進士有名于唐季籍甚青父不其雲礽與張子早慧
其先世已然哉余先乞一編秘帳中恐異時請者呉市
紙價髙矣雖然姑舍是余願青父之進于立徳立功也
己亥五月太原王穉登序并書真蹟/
仇英
洪崖小隠圖 子虚上林圖 湖上仙山圖
[012-60a]
諸夷職貢圖 九成宫圖 蓮溪漁隠圖 樓
居圖 沙苑圖
仇英實甫其出甚微嘗執事丹青周臣異而敎之遂
知名于世壯嵗為崑山周六觀作子虛上林圖卷長
幾五丈歴年始就所畫人物鳥獸山林臺觀旗輦軍
容皆臆寫古賢名筆斟酌而成可謂圖畫之絶境藝
林之勝事也兼有文徴仲小楷相如二賦在後其家
稱為三絶豈過許邪後歸之嚴氏實父又有諸夷職/貢九成宫二圖
[012-60b]
洪崖小隠圖 仇英摹馬逺筆 張伯子五十夀言
昔在世皇肅外臺綱誰其藎臣乃有二張等彼二荀叔
慈慈明慈明内潤智以仁藏積厚而鍾伯子發祥惟我
伯子雋聲英英立破萬卷躪百氏塲吐為藝文陸離洸
洋中權所指鋒孰敢當薄游賢關謂錐處囊天恡搏扶
疇適雄飛斂爾壯心杜爾徳機不順以施日勝而肥懐
珠川媚蘊玉山輝君曰寧爾容彭所希黄金為餌同類
為妃驂虬御鸞翺翔九圍人有恒言五十知非君知其
[012-61a]
非大雄是皈離照中天萬燐息煇誰縛誰解何順何違
六轡在御惟汝指麾不慕獨覺寧希小乗不貪轉輪何
况小榮著為微言撇捩縱横蕩乎漆園又似凈名其子
和之玉振金聲獨立須彌頫挹太清怒馬脂車如襲百
繩封人之祝如一蠅鳴我有半偈乃駐君聽四十九年
無法可稱杜口毘邪息心化城大家團欒共證無生
弇州山人王世貞元美造真蹟/
右贈茂實府君之作後/有敬美一跋已亡逸矣
[012-61b]
仇英實甫湖上仙山圖一名洞庭春色絹本青綠大
横披也按欵乃是寫夀崦西徐公者精細層累非歴
月不可了山石師王維林木師李成人物師吳元瑜
設色師趙伯駒資諸家之長而渾合之種種臻妙或
云實甫畫祖劉松年殆擬非其倫矣 顧氏藏孫武
子敎習女兵圖乃仇實甫畫全從曹不興兵符圖翻
出後有枝指翁小楷孫武子十三篇書畫與文章並
垂不朽足稱絶藝耳 實甫畫蹟臨摹逺勝自運余
[012-62a]
向見其摹董展道經變相范長夀西域圖李思訓海
天落照圖李昭道明皇游月宫圖趙伯駒浮巒暖翠
圖筆意克肖不似實甫平日畫本也
仇實父諸夷職貢圖卷在姚氏絹本大著色布景甚
奇或云倣閻令筆也前在許元復題署後有文徴仲
彭孔嘉跋尾極稱許之云
諸夷職貢圖卷 諸夷職貢 許初書 九溪十八洞
主 漢兒 浡海 契丹國 崑崙國 女王國 三
[012-62b]
佛齊 吐蕃 安南賀 西夏國 朝鮮國 仇英實
父為懐雲先生製 昔顔師古于貞觀四年奏請作王
㑹圖以見蠻夷率服之盛自是以後繼作不絶亦謂之
職貢圖宣和畫譜所載是已及觀張彥逺名畫記載有
梁元帝善畫外國來獻之事又嘗作職貢圖而序之貞
觀公私畫錄載有陳江僧寶所畫職貢圖三則知其來
非一日矣近見武克溫所作諸夷職貢乃是白描而此
卷為仇實父所作葢本於克溫而設色者也觀其奇形
[012-63a]
異狀深得胡瓌李贊華之妙克溫不足言矣壬子九月
既望題于玉磬山房徴明 右職貢圖十洲仇君實父
畫實父名英吳人也少師東邨周君臣盡得其法尤善
臨摹東村既殁獨步江南者二十年而今不可復得矣
此卷畫于懐雲陳君家陳君名官長洲人與十洲善館
之山亭屢易寒暑不相促迫由是獲畫其心匠之巧精
妙麗密備極意態雖人殊國異而考按圖誌畧無違謬
能事直出古人上衡翁太史公論之詳矣然非好古誠
[012-63b]
篤如陳君抑豈易得哉予聞畫家立意或援古以諷今
或藉近以規逺凡致力精工者不虛作也使十洲操筆
金馬之門親見百蠻率服賓貢闕廷則其所圖又豈
但是邪陳君請予題贊余故刪取畫意以鳴當世之盛
云贊曰 維明御宇徳被荒漠天清地寧迅暴弗作海
息鯨波山除虎落中國有聖思勤梯舶昔稱即序今見
來王崎嶇丹竁跋履天方南杓顧斗北户傾陽九譯内
欵萬國趨蹡奇琛怪賮通犀殊角珊瑚琬琰琅玕盈握
[012-64a]
火布氷蠶香具罽貉陸竭山珍淵窮海錯渥豹天馬汗
血飛黄羱巨尾馴象素章封牛大鳥紫槖白狼狻猊
五色率舞成行禮呈壤奠樂薦任昧兠綿其音變眩狡
獪魚龍角觝應節赴㑹殊容異奏黎靬貊濊權跣卉服
寶貉金裝囊踰懸度革汎河湟或長或領嵗奉厥常閼
支辮髪筐篚亦將通道夷蠻如周之盛雉來越裳獒申
旅命赫赫今皇慎徳躋敬無有逺邇賓獻交請允文允
武邁漢超唐良史圖事職貢以方書編王㑹竹簡焜煌
[012-64b]
式揚贊辭丹青永光 嘉靖壬子蜡月既望沛彭年題
仇實父畫樓居圖為先中憲作後有文休承七言律
一首今在長兄伯含處錄附于此
仇英實父製 題張約之憲副不負碧山樓 人境曠
無車馬迹樓居只在半山橋捲簾嵐氣昏鼂日繞户松
聲雜晩潮惠化黎甿誦清淨髙懐琴鶴伴逍遙羨君解
組歸來早天際真人定可招茂苑文嘉真蹟/
徐晉逸藏實父蓮溪漁隠圖一軸絹本淺絳色細潤
[012-65a]
之極亦復清逸超羣實為仇畫第一品今歸其弟太
沖矣至今尚在夢想
仇十洲沙苑圖 嘉靖丙午秋日摹松雪沙苑圖 吳
門仇英 沙樹歴歴沙草荒江上誰開芻牧塲羣馬所
聚何劻勷飲餘而俯嘶而昻踶浴瀼逐且驤或乳或
卧或軋瘡三縱五横烏騅赤兔照夜白連錢桃花鬬文
章牝兮牡兮未可辯亦莫可識駑與良相骨相肉俱已
矣老夫兩眼徒茫茫但愛各各無拘韁自縱自得肥更
[012-65b]
光肥哉肥哉空老死未試何以知爾長我知馬亦待駕
御人馬兩得氣始揚請看溝汗流血漿爭前欲縛左賢
王追風逐電一般走數匹之中當有强 余嘗見趙松
雪所畫唐馬一卷縱觀之其態有立者伏者走者飲者
浴者蹄者嘶者奔者逸者戲而駢者或寢或喝奮發而
生精細而密各能窮其狀今閲十洲此卷其運墨設色
風韵氣骨斷斷乎自一手者不然何天閑之若是邪時
嘉靖丁未仲春之望許初真蹟/
[012-66a]
評吳書畫一絶 精妙能神逸仇唐文沈劉祝王真
俊峭書畫七賢優
補遺
沈周附文/徴明
沈啓南太湖一覽卷全師董巨錢鶴灘題云傚王黄
鶴非也
吾家先世尚有沈徴君啟南贈維慶府君山水小立
幅在長兄伯含處戊午遭家變失去不可復得
[012-66b]
沈啓南灣東草堂巨幅係盛年筆在翁有竹莊圖之
上
白石翁灣東草堂圖并題 灣東草堂行書圖/右角上 愛子
别業灣之東去家僅在百步中蔽門遮屋樹未大矮簷
但見麻芃芃頻年一意耽詩酒翻然改與耕夫耦赤脚
饁飯走細塍戴笠牽牛映新栁時人諵諵譏子愚阿翁
儘有髙明居何致妻子嫌仄陋何信兄弟饕錙銖從人
自説渠自好力田養親殊有道强於逺宦竊斗升手種
[012-67a]
長腰使親飽力田養親樂已多兄弟妻子如予何我與
題詩解嘲罵門外雨來蛙滿河 徳韞賢弟有供伏臘
饘粥田百畝近為小屋畷閒以課童子之耕居之鄉有
不務本者嘲之予作是詩附于醜圖俾掲屋壁庸解嘲
者乙未夏五沈周題行草書/左角上
沈徴君南湖草堂圖并題卷十名人蹟張青/父御李齋藏 楊湖不
在北楊湖今在南開門見湖光一鏡空碧涵日午照黄
襖月過陪清酣魚鳥相友于物物無不堪匪特主人愛
[012-67b]
客到意亦貪何當夾水誌相與一縱談沈周 湖南新
綠漲平隄䦨壓春雲雨過時花片浮江搖暖影栁絲垂
碧蘸晴漪泥融紫燕營巢急風動金鱗出穴遲適興行
吟知幾度荻溪驚滿錦囊詩延陵吳寛 結得幽居寄
此生鷗波千頃漾前楹坐觀雲物日千變卧聽波濤夜
幾更風起巽離宜夜月水臨子午正潮平何當買櫂尋
真隠醉倚篷窻一笛横習齋朱旦 雨過南湖漲綠波
湖光皎皎鏡新磨門遮樛木無塵到人對薫風結釣蓑
[012-68a]
檢齋桑瑜 浪紋鋪錦漫鷗沙四遶春隂翠栁遮燕受
輕風頻掠絮魚吹細雨郤飛花般遊勝賞嘗移櫂美景
清歌自浣紗占斷東吳竒絶處鑑湖一曲並堪誇晉昌
唐寅 君住楊城北湖在君家南惟愛薫風和更喜宵
月涵有魚供盤餐有酒終日酣出處固難同在我思亦
堪髙人偶家此擇勝非所貪欲問湖鄉樂尚欠一宿談
沈芾又次 草堂住湖上門對離方開白鳥銜魚去溪
翁放櫂來渚花靜若我水色青于苔雅趣許誰得綠楊
[012-68b]
垂釣臺楊恩 遡洄東上一茅堂堂枕晴湖沃土淮南/子南
次州日/沃土長波濺珠璣通北海東漢書孔融/文才守北海景含詩畫帶
西莊唐王給/事别業川禽蟹蜃之屬/見國語戀戀潛春渚沙鳥嘈嘈還
夕陽笑把明窻塵仙/藥漫理主翁原是賀知章海虞桑翹
謙虛麗澤觀于水浩歎南湖樂可湛出沔入河春潑
潑印箕落斗夜厭厭斯干美室人應美平秩堪耕釣亦
堪得景不須窮望外乞完郤笑賀狂貪常熟呉寅 西
湖風致人皆仰我獨南湖景可觀花落無聲波影動鳥
[012-69a]
飛不動鏡光寒天垂星斗千尋下浪湧銀山萬頃寛意
欲與君分一曲荻蘆深處恣盤桓桑榮 右南湖草堂
詩畫一㢧啟南盛年更妙蹟也萬厯癸丑春獲于相城
施氏漫搆俚言鑒定之不知其寫贈王原禹先輩也近
讀吳寛桑翹長句始知四十九年之非因翦卻舊跋重
裝述贊云石田老仙畫法屢遷草堂圖引祖述恕先烟
雲若斷竹木還連王家之珍于萬斯年是嵗十月朔張
丑記真蹟/
[012-69b]
文徴仲瓶山圖絹本淺絳色秀潤可喜後有黄省曾
王糓祥文彭文嘉王寵徐縉等十跋亦竒跡云
文徴仲菊圃圖卷畫法全出趙文敏兼前後題詠并
屬同幅尤為賞心快目
文徴仲四體千文矮卷係早年筆陳道復跋之甚詳
祝允明
希哲楷書秋軒賦為石田翁作雖循規矩大饒風趣
後有古詩一帖乃是寫贈朱野航者亦佳蹟也
[012-70a]
祝希哲小楷楞嚴經十卷孫武子十三篇行書曹子
建詩草書馬異結交詩前後並見之而書法各各不
同真大家也
祝希哲吳中勝景詩卷宋經箋上行書全學王大令
[012-71a]
鑒古百一詩
米菴詩
草菴如笠擬藏身向往襄陽寶晉人篋祕墨皇平復
古壁懸華葢乙僧神浣花舊句勤讐定典午遺文恣
討論五十潛修心自欿千秋業就豈長貧寒山趙宧
光真蹟/
米菴題壁絶句二十首
士衡平復書淳古小字曹娥清勁宗作合無緣成兩地
[012-71b]
空慚真晉鬰心胸
心愛王書謝司馬東方畫贊更清真官奴此事尤遒勁
鑒土都稱席上珍
鷗波亭上十三行絶世爭誇出小王秋壑㝠搜續天府
英英瑞色溢縹緗
星宿僧繇畫最工楞伽羅漢趣無窮子昻題品王翁跋
象敎森嚴見兩雄
智永禪師千字雄頡頏獨數永興公可憐文定傳家本
[012-72a]
逺勝歸田被瞽蒙
展生妙寫游春卷壓倒寰中百萬圖雪霽採蓮俱北面
山莊能有此竒無
乙僧華葢天王古方駕呉生淨飯神刷色白描皆絶世
嘉禾茂苑兩藏真
褚書千字筆猶龍嘆息南轅不復東尚賴清臣真誥在
冠裳佩玉足英風
顔行心醉有元章筆勢翩翩追破羌鬱勃季明文字古
[012-72b]
真堪書品冠全唐
藏真狂草亞顛張畫訣驂驔類驌驦濁世風流凝式擅
起居注帖爛輝光
恕先模寫王居壯鴻一經營野趣深赫奕兩賢成寂寞
千年遺墨萬人欽
寒林平野咸熙逈設色瀟湘北苑神清夏江鄉湛淵水
湖山烟雨氣沈溟
宋室真行誰具瞻君謨詩表重前賢涪翁馬援神祠古
[012-73a]
光被名家祕笈籖
坡翁三馬贊驍騰草聖千文筆更神不嫁還君珠一斛
傾城留待付同人
九歌七月南金重日夕傳觀不厭頻玉版氷紈雙國士
後來居上重清醇
黄素黄庭妙入神烏絲待訪更蕭森誰云異世堪同賞
鑒定元章一手成
思陵草聖精無敵集古真書韻有餘蜀素千文粲雲錦
[012-73b]
臨池倣傚送居諸
公望畫名垂宇宙天真應過趙呉興富春行卷風流甚
不愧秋山鵲華能
溪山仙館倪迂寫太白新圖王子成剡唾齊紈等蟬翼
百千酬直比璆琳
石田畫史筆空靈天繪新圖照古今未得傳家為種子
課兒私淑作門生以上二十首已見花/字號盧鴻一名下
銘心籍
[012-74a]
疇昔築米菴廿詩留屋壁朅來整圖書覔句欣自得
百詠寫神奇銘心成小集附題平復後以詔清修客
其一
元常宣示成烏有季直唐臨楷法淳海岳閲書無魏跡
石田汲古聚斯珍
其二
平復從來屬伯英伯英書平復帖/見宣和書譜陸機題品豈真評蔡
倫網紙留殘墨章草天成大主盟
[012-74b]
其三
謝安慰問雄江左海岳傾心過二王隻字㝠追真自適
懶開祕篋愧騰驤
其四
西園清夜何人寫三絶竒踪屬虎頭解畫世人能有幾
初平叱石餅金收
其五
右軍精楷東方贊糜處重完賴率更歴刼尊崇和璧貴
[012-75a]
酬城十五價猶輕
其六
明昌博覽髙人跡次月先思此事初七印金源傳國寶
三行逸少暮齡書
其七
洛神殘本紹興蔵似道冥搜㑹四行無事成篇為國寶
集賢收購萬金償
其八
[012-75b]
曹娥峭健成今體晉代無名書絶倫品似重門深小院
一庭花木挺松筠
其九
紛披健筆號楊羲内景仙經字字竒黄素累千凌十萬
彩鸞端合讓吾師
其十
山中宰相陶𢎞景瘞鶴銘書龍爪文石泐博求真跡味
黄庭外景信超羣
[012-76a]
其十一
星宿圖成照古今僧繇落筆鬼神欽後生閻令傳遺法
鑒士傳觀忘滯淫
其十二
永師千字千金重律召調陽符節同禊序臨摹稱法嗣
蔵鋒真得古人風
其十三
展生山水原無敵尺素游春孰等夷綵筆縱横一萬里
[012-76b]
髙名上下五千期
其十四
晩來手勅下堯天筆趣偏宜琬琰鐫敦請未能酬宿願
名書過目紀雲烟
其十五
伯施妙跡髙千古米老興言一字無何幸歴年更五百
廟堂三復夜光珠
其十六
[012-77a]
夢奠何如史事强吳興題識遜元章延平劍合誇神異
合浦珠還好祕蔵
其十七
千文押韻公權倣哀冊名文海岳臨倪贊風神綿裹銕
應同枯樹共蕭森
其十八
乙僧神少西方秀華葢真容出世姿宜向蔚藍天上見
貧兒得寶樂乎而
[012-77b]
其十九
趙模集晉千文古不數懐仁聖敎翻虎卧龍跳真再見
鸞停鵠峙未為尊
其二十
柬之真筆蘭亭詠飛鳥依人嫵媚姿虞褚比肩真定論
臨池倣傚可忘飢
其二十一
雪霽江山良史畫無聲詩裏見王維輞川板細非名跡
[012-78a]
品與盧鴻十志比
其二十二
天王送子勢凌空壁掃圓光驅疾風萬象怒生侔造化
道元揮洒合天工
其二十三
蜀道山川蔵腹藁西方賢聖吐心花豫章權相尋南岳
彦逺當年興嘆嗟
其二十四
[012-78b]
春草堂名本惠連堂成感召伯髙還烟雲滿幅人爭賞
此是清河第一箋
其二十五
紹京破産求神迹博得書名千載傳楷法寥寥人共賞
靈飛六甲寫真詮
其二十六
懐琳草聖髙唐世勝日臨池寫絶交遺恨過庭書譜在
攀羲提獻作前茅
[012-79a]
其二十七
雲麾金碧聲名震天幸王家得采蓮缺陷兩賢詩羽化
令人撫卷意茫然
其二十八
張藻古松經嵗月鱗紋一一畫如真瑯琊仙史收遺蹟
傳示宗盟愧後人
其二十九
村童鬬蟻寫民風韓滉傳模奪化工南渡龔髯臨榻本
[012-79b]
生花彩筆慧心同
其三十
周昉神情過韓幹豐肌女士冠全唐袁安卧雪韜光久
祕戲于今十襲蔵
其三十一
素師畫訣龍蛇字墨客詩篇金玉音剡唾善蔵誇白雪
雲東一見合朋簪
其三十二
[012-80a]
顔公自寫尚書誥八法森巖逸趣微俗品一詳真有見
元章立論未為非
其三十三
平原北伐書何壯奕奕精光燭上台同調巧將龍象喻
人言筆陣起風雷
其三十四
楞伽羅漢筆圜成過海慈容赫厥聲吳畫李模欺後學
敏東為昉誤髙生尊生八牋仍/廖俊之誤
[012-80b]
其三十五
骨法公權稱第一度人真墨重南金前賢口訣無多字
正筆還須先正心
其三十六
逋翁小筆江南景罨畫溪山桃李春元鎮聞風寄餘興
一番眼色喜重新
其三十七
胡瓌番馬世無雙卓歇雄姿鼎可扛卻恨收蔵曽落刼
[012-81a]
僅從塵垢見微茫
其三十八
畫裏髙賢真絶代李昇蜀産筆游龍林深石潤烟雲幻
古貌閑情鹿豕踪
其三十九
楊風書法妙蔵真皮相都云楷法湮乞假牒文無復在
神仙帖子斷纎塵
其四十
[012-81b]
洪谷松雲天下聞關生一見執元纁山庄畫裏人如玉
大匠當年巧運斤
其四十一
貫休開士清狂跡太古髙名約畧齊羅漢流傳見懐玉
星辰十一露天倪
其四十二
雪江歸棹宣和製精細圓靈等化城堪嘆臨民無逺識
時從楮頴寄深情
[012-82a]
其四十三
恕先界畫從心得避暑樓臺世罕儔却笑朋梅輕寡和
金明池畔寫龍舟
其四十四
建中千字豐肌肉玉潤書家方太真困學齋徒題品重
鼎分三足繼唐人
其四十五
阿房宫樣真奇蹟萬户千門非苟成畫跋直書文矩筆
[012-82b]
廣川華袞勝弓旌
其四十六
徐熙花鳥變黄筌落墨心傳神更全就日圖成稱雅玩
化工在手孰能先
其四十七
荗林逺岫空靈品無李尊崇匪浪言髣髴士恒樓上見
翻從跋語想雲根
其四十八
[012-83a]
北苑新圖師造化渾融豪邁數瀟湘堂堂後進還居上
壓倒荆關稱墨皇
其四十九
後主重屏奕葉傳凌雲物像欲仙仙江南風雅今何在
弔古令人感逝川
其五十
龍圖燕肅畫清新墨戲窮年費討論秋晚蕭然似摩詰
購蔵逸筆未全貧
[012-83b]
其五十一
巨然山水江南派淡墨輕嵐筆法新漁艇悠悠波浩浩
滄浪一曲彼何人
其五十二
千金收購清明卷物事森羅筆墨詳慚愧擇端無逺韻
休承品定中膏肓
其五十三
南華秋水汪洋筆原父春官尺度書末簡贅疣全不錄
[012-84a]
㑹心沙汰快隣初
其五十四
石室仙人工寫竹横看晩靄類咸熙品題又見涪翁語
無忝而今稱色絲
其五十五
君謨詩表人皆仰勝馥殘膏霑丐多自愧髯張空覿面
真龍入手眼蹉跎
其五十六
[012-84b]
九歌布景風流甚墨法營丘嫡派分慈孝君臣皆實學
繭絲重見顧將軍
其五十七
龍眠蓮社畫縱横題識沖元筆法精伯仲九歌蕭散卷
翩翩自恣更澄泓
其五十八
三馬騰陵勢軼羣坡仙一贊布顔筋羊曇季海非流品
淳古依稀接右軍
[012-85a]
其五十九
千文不韻豫章憎韻極坡翁學醉僧揮洒稱心驚掣電
卷舒如意類雲蒸
其六十
涪翁婉鴨盤中舞一段輕盈寄月毫禹錫神祠成絶唱
堯年仙骨助風騷庭堅為堯岳牧/亦斷章取義也
其六十一
臣書刷字傳燈語集古名家得自然學識半生成待訪
[012-85b]
整齊百氏著先鞭
其六十二
大米丹青烘鎖異研山惜墨淡如無畫成一贊蛟龍走
天馬騰驤失壯圖
其六十三
荷鄉清夏賢王筆栁岸鷗波事事幽咫尺畫圖成夢想
何年得遂卷中游
其六十四
[012-86a]
思陵行楷本羊欣樂毅臨模肖右軍弊篋杜陵歌滿卷
駸駸直逼舊鵝羣
其六十五
豳風七月農桑譜南渡和之描寫精逸筆興酣時亹亹
斷麻心賞見卿卿
其六十六
懶拙雲山真逸品祕蔵誓不與時人瀟湘神卷今何在
大索㝠搜莫厭頻
[012-86b]
其六十七
西湖風景松年寫秀色於今尚可飡不似浣花圖醉叟
數峯眉黛落齊紈
其六十八
晞古丹青得正傳晉文歸國寫前賢院人雅有昻霄意
何事聲名次大年
其六十九
鵲華峯巒天外聳呉興盤礴寫無餘輕描細染千鈞力
[012-87a]
蚊脚蠅頭八法舒
其七十
寫經斷手妙蓮華十萬蠅頭聚白麻緬想王孫居濁世
嘉名松雪淨無瑕
其七十一
徳符山水清真品松雪詩篇推許勤苕霅小圖風景異
桃源脩卷嵗時分
其七十二
[012-87b]
秋山暮靄髙人筆簡古微茫種種優日夕卷舒看不厭
方知畫裏有丹丘
其七十三
富春山水明于鏡公望丹青貌得真清逸伎成那可到
翻疑嚴子是前身
其七十四
南村真逸寫幽貞偃葢蛇龍著處迎一曲采芝驕大隠
髙山流水共娛情
[012-88a]
其七十五
琴鶴軒居黄鶴畫夢麟古記獲麟書葢絶/筆云巒容川色誰
為主借景生情實起予
其七十六
倪迂袖卷稱鴻寶合作師林讓鶴林喬木小山堪玩賞
遐思清閟感人琴
其七十七
西臺憲副完菴子逸筆曽圖小洞庭董巨仙遊誰繼響
[012-88b]
風流端合屬斯人
其七十八
石田蒼古狂仙迹天繪樓圖入繭絲絶勝荷香亭子樣
力能扛鼎足師資
其七十九
昭代書仙枝指翁離騷小草近天工一從松雪歸真後
墨沼源流吾道東
其八十
[012-89a]
野望圖成賦憫言唐人筆力韻胡元虎頭豪奪風流盡
驥尾空餘月旦存
其八十一
學富才髙漢長卿子虚鋪叙上林成丹青一掃無聲賦
健羨皇明仇氏英
[012-89b]
清河書畫舫卷十二下
欽定四庫全書
清河書畫舫卷十二上
明 張丑 撰
明
劉珏
夏雲欲雨圖 葑溪草堂圖附杜東原/友松圖
黄淳父藏劉廷美僉憲夏雲欲雨圖上有沈啟南徴
君題詠足稱真蹟逸品上上葢雲山月嶠曉烟暮靄
[012-1b]
雨弄晴晴欲雨古今畫流所難非若晴巒雪嶺瀟灑
風林淋漓雨榭猶可縱筆而成者也今廷美之為此
圖也不特上掩仲珪足可比肩北苑且啟南長謌言
言金玉字字珠璣真是詩中畫畫中詩較之家藏放
鶴圖相去何啻倍蓰耶
近聞完菴後人世傳公畫小洞庭袖卷清逸動人名
公題詠極多未及見云
劉西臺臨梅道人夏雲欲雨圖 完菴再世梅花菴官
[012-2a]
亷特于山水貪記搨此圖梅妙品奉常寶蓄金惟南假
歸洞庭小石室終日黙對心如憨心開手應遂捉筆水
墨用事空青藍天光慘澹雲鬱勃山影明滅雨意含重
巒㳫巘擁濕潤逺岫細瑣多杉枏飛淙迸壑勢莫抝梁
圯跨怒森猶監人家雜住映深塢林蹊互接迷隂嵐梅
菴如在當嘆息逼人咄咄夫何慚有如明月映秋水水
月渾合光相涵此圖傳世人共保未特珍重宜子男我
因題句感夙昔物是人非懷莫堪右原本為夏雲欲雨
[012-2b]
圖實出梅花道人之筆夙蓄夏太常所劉完菴僉憲假
臨幾月始就緒當時示予為之嘆賞奪真僉憲公亦自
珍愛僉憲既觀化其孫傳知先生所惜益加敬焉因索
予疏其所自云𢎞治乙丑三月修禊日沈周題真跡/
近見孟端小幅極精題云前山後山蒼翠深大樹小
樹寒蕭森不知何處打魚者日暮泊船溪水隂好事
者規為完菴劉珏之作雅士亦有信之者鑒定之難
如此
[012-3a]
劉僉憲畫本當以韓氏葑溪草堂十景為第一原係/知菴
故物徐天全而下賦詠/者十餘人文徴仲冇跋絶細而饒氣韻筆意在元人
之上葢出董北苑也畫以虚和蕭散為上故鑒家極/尚綿裏針法而筋骨怒張者弗
取/也
廷美秋山水閣一軸在予家按題為東禪寺福公作
詩文書畫皆精足稱四美具也又見廷美夜景小幀
筆法尤精題云中秋對月思親圖成化戊子彭城劉
珏畫相傳寫贈沈啟南者今在顧氏二畫堪為伯仲
[012-3b]
皇明書畫如林紀之則不可/勝紀余采其冠絶者著于篇
題劉完菴山水青李來禽寫未閒又將墨法畫溪山疎
雲古木蒼蒼筆猶出龍跳虎卧閒石田/詩集
劉珏廷美以書畫顯天順間同時杜瓊徐有貞馬愈
沈貞吉恒吉祝允明王寵並能寫山近世莫及瓊字
用嘉博雅清修人倫師表其畫本世頗有之源出沈
遇而麗遒過人品在徐賁陳惟允之下其丹崖碧嶂
圖絶勝有貞字元玉以復辟勲封武功伯山水清勁
[012-4a]
不凡馬愈字抑之亦第進士書法清勁畫登逸品貞
吉乃啟南世父畫師董源可亞劉廷美其弟恒吉為
張浩彥廣之壻所謂同齋先生者也畫更虚和瀟洒
不在宋元諸賢下苐其遺跡絶少故不為世所知余
僅見其勝感八景一冊描寫入妙宜乎百谷徵士之
嘆服也 吾吳士氣畫本啟南之後祝希哲嘗臨小
米雲山卷本身上有自跋極可玩又王履吉蚤嵗頗
弄筆作水墨山林亦妙品也
[012-4b]
又按劉公完菴集中題月舟上人所藏沈絸菴同齋
父子詩畫云爐烟僧舍坐遲遲共羨詩翁出語奇方
外有山棲惠遠人間無處覔鍾期千金舊紙丹青在
一片閑情父子知為問能言遼海鶴歸來城郭定何
如詳味此詩可見啟南畫品入神淵源葢有自也
傳聞絸菴之父曰蘭坡者尤能鑒賞書畫游心藝苑
王蒙叔明嘗寫新圖贈之又石田書畫之所從出也
徐賁蜀山圖林泉/髙逸圖在湯氏
[012-5a]
杜東原友松圖 虬髯燕頷總堪憐嵗久交情似漆堅
都尉不驕能刮目大夫雖老是忘年笑迎髙葢疎簾外
坐挹清風短榻前昨夜分明來入夢公侯自此有超遷
劉珏 聊把畫圖為苑囿更將吟韻當笙歌就隂息
影甘終老曝日餘誠空自多 予嘉靖戊戌進士庚子
授處郡節推踰四載以急缺被召召檄既至當途者憾
予不能曲為承順故尼其行凡六閲月始得離任考選
愆期類補刑屬既而以便養陳情改南兵歴職方武庫
[012-5b]
車駕三署年資積累甲寅拜九江之命則科第十有七
年矣守郡六載入覲者再事竣類轉福建憲副嵗在己
未科第凡二十有二年矣初補清軍協堂缺未蒞任旋
改福州兵備舊福寧一道兼制福興泉三郡氣勢聨絡
既三分鼎峙肝膽楚越矣二道離省稍遠猶得各自專
制惟福州分道建治省城兵將俱軍門統之號曰標下
軍門遣將發兵道惟授成擁虚而已雖時或建白亦謾
不加省且目為紛紛多事平居不得一有所為有事則
[012-6a]
出兵將俱非素統未免倉皇失措又日與倭冦對壘從
事踰年而敕寢閣不下責重而權輕將驕而兵惰城社
憑依事多掣肘坐是力自䇿不前指使論列才非軍旅
難任保障銓曹題覆素履雖慎振作未聞俱宜調簡是
皆有曲全之意也有司欽遵明旨親知每為勸駕予謝
之曰燭之武云臣之少也尚不如人予今老矣無能為
也六載以來百念俱灰日惟就隂息影待盡餘生而已
又拙于治生拮据湫隘居無隙地可以舒眺偶展小景
[012-6b]
臺榭參差山林掩暎恍然置身其間而與二三野老相
遇自笑真成畫餅矣竊自念兄弟頡頏科第叨冒臺省
無補清明之治而今老于菟裘嵗時惟北望嵩祝而芹
曝莫獻已矣已矣聞昔愚公懲太行王屋之塞欲徙之
渤海之尾荷畚運土石寒暑易節一返年且九十矣或
謂之曰汝以殘年餘力曽不能毁山之一毛其如土石
何愚公曰吾之後有子子又生孫子而又子孫而又孫
子子孫孫無窮匱也予老矣已矣已矣庶幾子子孫孫
[012-7a]
如愚公之言哉嘉靖乙丑三月上巳安里散人題跋
此吾吳先達杜東原先生之筆也先生名瓊字用嘉有
隠操善畫詩與文皆稱能在景泰天順間傳斯文之脉
至于今而始大其行誼不苟尤為人所重故當時得其
片楮隻字經其標識家有筆蹟必良士善門也豈特直
以藝名哉今觀此卷拙逸相半意趣超絶有非凡俗可
儷玉芝兄得而襲藏之葢有為也若今紈綺輩隨時髙
下因輒少之孰知其源流之自乎間委作跋乃為表之
[012-7b]
同時有劉秋官名珏沈徵君名貞吉恒吉馬清癡名愈
陳醒庵名寛皆善畫名品相同而有陳季昭名暹者則
不及諸公 隆慶己巳仲秋五日五峰山人文伯仁書
東原先生為其姊丈魏友松寫號圖當有詩不知何
縁脱落尚賴劉完菴長句具存足稱藝林雙璧也嘉靖
乙丑幸為大父約之府君所購跋其後以自况大父没
而此卷軼去隆慶己巳歸之玉芝生伏讀文五峰題識
雖能闡發爾時諸名家畫品惜乎失叙圖贈友松一節
[012-8a]
猶是未闚前人用意之妙故為補書于末時萬厯己酉
嵗十月晦日寓吳門慶雲里張丑獲于常賣舖中篝燈
録藏以志之真跡/
沈周
仙山樓閣圖一名天/繪樓圖 荷香亭圖 春山欲雨
圖 贈吳文定公行長卷 西園八詠冊 傚
十六名家山水巨冊 洞庭秋霽大幅 東庄
圖 大設色秋山閑適圖長卷原名春/草堂圖
[012-8b]
附山文徵明山靜日長圖小江山清霽圖傳/關 積雪圖 層樓圖 楷古本水滸
全/部
石田少時畫本不過盈尺小景至四十外始拓為巨
幅粗株大葉草草而成欈李項氏藏翁荷香亭卷樹
石屋宇最為精細秀潤乃是早嵗之筆然遠不及蔡
氏仙山樓閣卷也葢仙山乃翁盛年所作據自跋云
此卷留心二年始就緒其間千山萬樹寸屋分人各
有生態比荷香亭卷尤覺細潤而筆力又極蒼古足
[012-9a]
稱集大成手求之唐宋名卷目中罕儔真可雄視一
世
仙山樓閣圖 天繪樓 吳奕篆山水之作本畫而有
之其來尚矣山水無有定形隨筆之及而已耳然亦在
人運致也余作畫特游戲此卷留心二年始就緒觀者
自能知其工拙 沈周 成化己亥秋啟南客游洞庭
乃不鄙而主我相叙懽甚比歸寫仙山樓閣卷見寄展
玩之筆法精妙墨暈神奇可使前無古後無今真啟南
[012-9b]
平生第一傑作也子孫其善藏之吾家樓居藉此可垂
不朽矣蔡蒙時中父識 江南之奇縹緲峰蔡子落落
居其中明蟾滉漾白玉汞初日錯落金芙蓉一樓領畧
足人傑萬象描摹由化工當年摩詰在何許短句拙訥
輸神功 鄉貢進士祝允明 秋登縹緲峰宿蔡氏天
繪樓獲觀石田畫卷因題 洞庭吞萬頃縹緲宅羣仙
漫叟身全散凭虚喜欲顛解衣坐盤礴攜手互攀縁晚
霽千林白秋晴萬壑鮮烟霞謝公屐虹月米家船步步
[012-10a]
超三界登登上九天隂晴景多變吳越望無邊商皓風
千古四皓俱/隠此山雲樵老一㕓陟觀酬宿願題品入吟篇婚
嫁他年畢名區許獨專 練水張意 余賦性庸下凡
人間世所尚走馬鬭雞投壺蹋踘五木六博吹簫度曲
等伎一切不求甚解竊喜登眺佳山水孤步遐逝以自
娛時或焚香危坐則校勘典籍頗極深沈之思而尤癖
于書畫聞有名蹟舊物百計請觀而後已久之見聞日
廣知識日開始知我明以書畫名家者稱沈周/祝允/明
[012-10b]
以詩文名家者稱徐禎/卿王世/貞苐恨生也晚弗獲親炙沈
祝徐三公之耿光僅僅一識王弇州丼于是㝠搜遠覽
由博反約文采則服膺子長聲詩則沈酣子美書法則
夢寐逸少並是集大成手所當畢世揣摩晝日三接者
也獨于畫品醉心山水一門若仙佛若神鬼若花卉若
翎毛若虎豹牛馬若麟介昆蟲葢絶不喜之妄謂古人
中斷以王維為開山第一祖别派則道元鴻一鄭䖍張
璪大小李思訓/昭道一變而為荆浩/關仝/董源/巨僧巨/然米氏
[012-11a]
父子芾友/仁再變而為范寛/張擇/端燕肅/趙伯/駒王詵/劉松/年馬
遠/夏珪/三李成公/麟唐二郭忠恕/熙三變而為鷗波趙孟/頫房山
髙克/恭大癡黄公/望黄鶴王/䝉梅道人吳/鎮清閟閣主倪/瓚此三十
二人者雖翩翩各自成家求其兼綜條貫巨細靡遺則
未有若啟南翁之集大成者也翁雖富丘壑妙㸃染乎
然以名重三吳聲遍九野當年騷人雅士請乞殆無虚
日翁一一應之而不及盡所長坐間筆落如飛紙散如
雨其為殘山剩水粗株大葉者以千萬計待求刻意苦
[012-11b]
心窮神臻化之作百無一二也乃評者之言曰啟南畫
品近元其老筆逸趣可使董巨聨鑣黄王並轡至于妍
媚精緻恐非所長嗚呼噫嘻是未覩翁之大全者也豈
為通人之論耶翁于歴代畫學無不匠心師古淋漓酣
暢故其寄之縑素者遇合作處頓令徃哲無色而謂不
能追蹤唐宋吾不信矣相傳翁當盛年曽為蔡時中寫
仙山樓閣而名益著即此卷是也時中名蒙吳邑西洞
庭人以貢入太學積功授温州别駕仕終南寧刺史為
[012-12a]
人爽剴有政事才一時所交多名士如用嘉杜公維清
祝公元玉徐公廷美劉公貞伯李公原博呉公濟之王
公皆其倡和之友則其人可知矣按洞庭山水甲呉中
為十洞天之一而時中者選地卜居建樓縹緲峰下收
五湖之文章納七十二峰之烟景又呉中山水間一勝
游也卷中所圖葢㑹其全云先是啟南翁客游洞庭時
中實為地主把臂入林觴詠互作興來即和墨吮毫解
衣䃲礴臝以奏伎比歸而潤色為此卷凡歴嵗始告成
[012-12b]
繭絲牛毛令人目眩縱未至蚤暮異觀寒暑異色雨晴
異景遠近異態乃能山谷也而具出没之奇草樹也而
饒芉綿之致人物也而得生動之情烟雲也而極吞吐
之趣有非衆史所能摹擬者等而上之則輞川王維/畫遜
古草堂盧鴻/一畫遜曠山莊荆浩/畫遜逸仙居郭忠/恕畫遜巧小寒
林李成/畫遜逈海岳菴米芾/畫遜韻鷗波亭趙孟/頫畫遜雅即翁
西園十景春山欲雨圖贈吳文定公行長卷號為生平
極筆者一一出其下自當與摩詰江山雪霽聲價爭先
[012-13a]
下視正道清明上河圖子久浮巒暖翠真蹟且退避三
舍矣胡能與之角勝負耶蔡本山家無能羅致隨珠和
璧周鼎商彝使之雜陳于前以増其光彩賴有莊騷遷
甫禊序等製作伴差堪鴈行耳圖中備寫包山震澤勝
概而獨于時中之樓居結構極密布置詳悉自非啟南
翁用意精到不至此故時中因以天繪名其樓語具别
記况也題署則嗣葉在前詩篇則希哲在後一時藝林
絶伎畧備卷中誠可寶已又聞啟南登縹緲峰入林屋
[012-13b]
洞游銷夏灣尋范蠡宅各有詩紀之亦自為卷藏蔡氏
異日當翦拆附後余因庸下思附青雲乃得從事不律
鐫史記注杜詩題仙山樓閣卷雖南面百城之樂無以
過此較之人間世所尚走馬鬭雞投壺蹋踘五木六博
吹簫度曲等伎不啻霄壤矣真賞之士其以余言為然
否萬厯丙午人日吳郡張丑謹跋真蹟/
仙山樓閣圖銘 鑿混沌闢鴻濛布五采歴三冬新
圖出古法叢山萬疊樹千重筆有盡意無窮作者誰
[012-14a]
啟南翁 張丑
元美公藏石田春山欲雨圖今歸董元宰又藏贈吳
文定公行卷長幾/五丈全倣董源紙本水墨如新乃是原
博表南齋之墓故作此圖報焉按四部稿中題跋三
年而成乃平生傑作其後人絶愛重之尚為王氏魯
靈光也
沈啟南贈弟繼南畫冊計十二幀方廣不盈咫尺係
蚤嵗之筆精謹秀潤每幅有杜東原蠅頭小楷題詠
[012-14b]
兼啟南自題不減雲間二沈家法真絶品也今在金
壇于氏此冊與東倉王氏桃花書屋一類不觀此等
妙蹟亦何以識翁之大全邪
西園八詠賦為大司馬王公作系以/小圖長洲沈周 粤惟
苑囿園池之屬關中者鄙夫無一隅之及一目之覩矧
聞之髣髴于今稽之掛漏于古聊準長安之西笑托公
子之夢語嗟夫上林蕪矣甘泉莽矣御宿稌矣樂游黍
矣西郊之兔跧矣宜春之麋麌矣棃園燬而礫矣凝碧
[012-15a]
夷而土矣類皆前王游畋歌舞之區鄙夫蔑有所取也
所可取者郭令公之仁里邵故侯之青門李將軍之北
郭王右轄之輞川俾人追懽于徃致儼水木之如存又
不無代遠人非于懷慨然者然而何地無勝何代無賢
何賢無術何勝無傳時則有若耀之為郡實古雍地平
原膴膴而裔衍諸陵矗矗而足峙荆輝而玉韞中靈而
雰萃嶻嶭突秀而近拱漆沮流潤而暗滙壯哉三原之
佳甸洵矣三輔之遺治屏八垠曠蕩之風鬱大塊坱圠
[012-15b]
之氣負隂面陽審形遵勢宜賢者之胥宇喜勝者之攸
麗百堵仡仡千弓迤迤迺從相卜迺從窆厝迺從構架
乃從樹藝孝以為基忠以定位擴中類仁制外侔義方
之象行圓之比智厚以積徳髙以抗志于是大司馬公
拓為西園以藏以修存誠而樂道觀物而玩化非文饒
之錮愚非季倫之豢尤徒悦耳目而恣般游者也有碑
勒銘在墓中唐史氏大書燦爛厥章于考世德于發幽
光靈蔡贔屭而薦力文霓昭晰而呈祥其側有堂兩廂
[012-16a]
翼成櫋蘭擗蕙茨芸塓蘅浩浩瀼瀼儲書滿盈紛者百
氏秩者羣經標牙刻玉籖軸晶熒其前有池湜湜且泚
不澩不溢不淪不漇擅雪滌之專功潔垢硯之遺滓日
新是資舊染是去方沐之槃譬飲之洗有松于軒徠服
其隅離立矯矯直不假扶結瑤為根聳玉為株冒雪而
腯被霜而腴負大且固葆貞不渝歴載而夀無度效材
而需不訾有柳苞矣栵門之側匪朝伊夕先公之迹骳
骩櫹槮總翠輑碧秋樵隕霜而凄愴春葉沾雨而怵惕
[012-16b]
則歛乎唐容加敬乎宿殖有花彌圃鼠姑是樹黄白雜
糅紅紫錯互麗乎風烟渥乎雨露殿衆而尊開多而富
有雲出隴輪輪囷囷彌虚匊空煥矣靈雯或卷或舒乍
合乍分莫茹其機曷察其神有記歴歴豸史攸述㪺潤
學海抉深理窟衍言路之餘緒假諌坡之暇筆牢籠則
羣彚靡遺括囊則衆美胥畢華則草木芬敷變則雲物
歘
是雖纚纚娓娓絢絢赫赫粗有得乎物之情狀然侈言莫驗所謂玉巵無當未足于公比德而喻量也公
[012-17a]
之老成碩望歴二朝躋六卿旁探賾于聖典馴致庸于
明廷所以考政治通幽明謹法戒導性情以之正行以
之和心非特邊籍之詫笥虞書之美行于以見體用兼
著表裏相形則公之服行于書者當次驗而第徵也如
公之鎮南詔其介確確其隅嵯嵯言為令而不刋惠經
久而弗磨巨宄墮紀援手正之無偏無頗勍侵肆侮畏
壓奔北民命是阿民頌公之碑武勲軌績將槩銅柱于
伏波公之破劉賊也同事不前若狼斯跋公挺而毅誓
[012-17b]
進莫斡樹之風聲濤駭雲桚虎攫而龍拏枯摧而朽拉
則河襄之民頌公之松襲馮異大樹之烈公之理南都
也其在黙運疇尼疇測其在自展曷憑曷藉祁然而威
行沛然而德化潤廣則何物不沾庇大則無物不借民
仰如雲所謂用作霖雨而澤下者也曰州曰藩公所蒞
止化覃澤加則民之衰孱寡弱猶培而廡猶溉而華轉
富而易庶若出乎咄嗟民之佩荷激切將以棫樸榛楛
比公所樹之柳甘棠緑竹比公所藝之花公尚以池凡
[012-18a]
庶執事爰有汚墨沙之汰之蕩之激之公尚以記末學
膚受瑣才小能舉録而鎮採兼收而並登揆方圓而施
用期奬就而勸成方我勾吳之墟洚流湯湯為割屢年
民苦飢墊天子簡公來旬來宣民乃歡呼拜迎鄙夫亦
獲瞻承光霽識公宏正而亮鎮簡約而瀞淵以之柱石
則明堂底定以之調元則庶徵罔愆其時也于公之園
奚止二四之可賦來百祥之駢駢草靈芝茁木仁理連
華平奕奕醴泉涓涓或蒸之孝義或應之忠藎其氣在
[012-18b]
人酬酢于天尚為公賦之以屬于篇也 藏書屋 屋
中萬卷非空積宰相由來用讀書架上有籖宜插象帙
中無迹許傷魚攤來芸儿風颸靜曬向松忩日影虚閉
户十年功業就要知吾亦愛吾廬 太史銘 發潛太
史文偏好百尺穹碑倚玉峰韓愈高書孟貞曜蔡邕無
愧郭林宗肯教字刻漫蒼蘚慣見虹光貫碧松終日過
車誰不式恩榮令德兩無窮 蒼松軒 軒前數箇長
松樹落落真成梁棟姿直氣欲隨天地老貞心惟許雪
[012-19a]
霜知入忩秋籟蛟騰處滿壁涼雲鶴下時聞道茯苓能
益夀千年采食以為期 隴頭雲 隴上英英白玉姿
忽然變化本無期起來天上龍初㑹潤到人間物共知
草木淋漓元氣濕川源浩蕩大隂垂白頭司馬功相似
拄笏閑看有所思 門外柳 王氏門牆萬綠濃先公
種柳與槐同因人舊澤此樹重拔地新枝元氣通風靜
垂條拂車葢日長飛絮撲簾櫳十圍正是參天物况在
青春雨露中 牡丹圃 天香國色一叢叢分自王家
[012-19b]
世不同初見㣲黄映深紫更憐淡白間嫣紅重臺半濕
臙脂露密葉輕搖翡翠風飛葢西園日如市平章宅裏
久應空 洗硯池 石池初鑿水沄沄浴德惟容即墨
君鴝鵒有睛明碧縠鯈魚成隊唼元雲潤從祖物憐餘
澤濕就銘書驗古文更喜主人心共淨臨流閒自搨鵝
羣 繡衣記 西園即是輞川莊記勝應須栢府郎一
段閑情收物色百年故事託文章松筠尚帶風霜氣花
柳還沾翰墨香外省公餘再披讀舊游歴歴免思鄉真/蹟
[012-20a]
尤管卿藏啟南盛年山水畫冊計十六幀其髙皆尺
有半濶幾倍之一一倣傚名家水墨淺絳悉備而結
尾採藥一圖全法董源筆細尤為卓絶兼小楷詩䟦
極勝不減鄭䖍三絶也錄之以傳好事者詩跋大如
菽顆結搆精謹與採藥同幅更奇
又見啟南水墨山林樹石冊四幀髙僅六寸濶四寸
内一幀題天淨鳥飛遠路幽花自香也
上馬捉馬鞭行及半夏時贈子金釵股苦心兩相知今
[012-20b]
當天門冬百草霜後死防風思寄衣亦有書附子莫言
蚤休兵收此巨勝功相思益何事只作白頭翁 結束
務遠志勤王不留行突厥白登外險地不容兵兵事未
及已豈子當歸日望望天南星牽牛正無匹關山何由
跋妾身非木蘭羅裙鬱金帶那能結合懽 青海帶西
北忍冬戰天山報國心不艾寄生戎馬間腰間佩赤箭
大㦸手中執轉戰百合過長驅千里及殺人等翦草斫
營聞夜呼生擒大腹子寧數劉寄奴 我軍長蛇合列
[012-21a]
當青野中胡如狼跋胡躑躅勢已窮胡窮再逐北龍沙
在咫尺白歛識雪消黄連見雲積誓死無獨活百部同
一謀功成渫血餘無患子不侯 右征婦詞四章戲效
山谷荆州即事體為之獨克瞻賢弟見愛求書因附醜
圖之末可謂賣劒遇烈士矣一笑成化甲午四月十日
沈周真蹟/
白石翁畫跡以水墨寫山為藝林絶品淺絳色者次之
其大刷色者尤妙而人間較少吾家秘藏春草堂圖袖
[012-21b]
卷絹長約有二丈青綠奇古逸趣悠然且畫法全出董
北苑而稍雜以趙承旨遺意真尤物也追思曩日虞山
嚴道普氏曽以石翁水墨吳江圖脩卷告易不腆重是
先世故物靳惜不與幾被豪奪行將傳示子姓世世無
令失墜以為張氏青氊竊恐陵谷變遷終為有力者負
之而趨不至成亡是公乎謹錄題詠于左 西郭亂雲
千萬山雙親好住此山顔有身獨館庭闈外方寸不迷
天地間春草喚愁人有感夕陽刺眼鳥知還老夫珍重
[012-22a]
今題讚更喜髙篇與孝關沈周 春草堂開對遠山怡
怡兄弟共承顔伯髙書展龍蛇動靈運詩成夢寐間出
岫白雲欣入望投林烏鳥倦知還陶然萊綵為歡日肯
羨人寰有抱關安里張楨 城東湖水城西山何緣兩
地違親顔心懷山水遙連處夢繞塤箎交奏間喬木鶯
兒欣有託舊巢燕子敢忘還百年氷玉情猶在早晚辛
勤同抱關長洲浦應祥 阿翁僻愛住青山水遶雲重
阻面顔有我若違千里外無思不在數峰間夢回塵市
[012-22b]
頻瞻望心積烟霞黙徃還爽氣逼人自朝暮小忩徙倚
底須關文林奉和真蹟/
震澤王氏寶藏沈啟南洞庭秋霽大横披相傳為濟
之學士作其畫髙丈許濶倍之筆意全出董北苑位
置古雅㸃染皆有深趣生平所見巨幅此其稱最矣
文休承藏啟南翁東庄圖冊凡十三景按題為吳
孟融作每景倣傚一名家復搆小詩對題之品格尤
為佳絶更兼收藏得地紙墨如新真天地間一名跡
[012-23a]
也今在瑯琊王氏其别卷東莊雜詠圖本今在予家
啟南又有廬山圖廬山髙圖匡山秋霽圖嵐容川色
圖皆巨幅妙絶可寶藏也
吾家自髙曽以來世有畫癖又曽伯祖維慶曽祖子
和徃來啟南先生之門祖約之叔祖誠之出入衡山
先生之户先子茂實與夀承休承稱莫逆交故評定
國朝名公書畫萬不失一伯兄以繩尤為好事所收
繆書惡畫卷軸不下數千其真者百不得一丑也外
[012-23b]
乏師資内隔祖訓思而得之自謂于書畫頗得一斑
直欲上闚晉唐閫奥宋元而下無論矣敢以就正真
賞者
張氏墨寶 秋山/樓閣 題張約之憲副不負碧山樓 人
境曠無車馬迹樓居只在半山橋卷簾嵐氣昏鼂日繞
户松風雜晚潮惠化黎甿頌清淨髙懷琴鶴伴逍遙羨
君解組歸來早天際真人定可招 茂苑文嘉 集杜
長句奉題張憲副約之玉山樓居 樓閣卷簾圖畫裏
[012-24a]
玉山髙並兩峰寒傍人錯比揚雄宅百遍相過意未䦨
鹿城梁辰魚書 不負碧山巢記 室之西北隅隙
地廣輪僅二尋許結一巢髙可二丈强古之民巢居予
之構窄而出于屋上類于巢北山悠然相對顔之曰不
負碧山巢客訝曰聞碧山不負吾未聞不負碧山云也
何居予應之曰昔有學士不供職御史劾之學士曰碧
山不負吾遂焚章長嘯而去予以俗吏奉職無狀亦為
御史論列自分不能遂甘老焉不俛首向人復圖貪冒
[012-24b]
故曰不負碧山夫碧山不負吾云者山為主吾為寄以
隠為髙尚飄然有輕世之志焉吾不負碧山云者吾為
主山為窩以歸為知止退然不敢有輕世之志亦恬然
無復有希世之望焉巢窄甚然排闥則碧山入座相對
嫵媚雲烟縹緲峰巒巉崿旦暮寒暑風雨隂晴變態不
窮俯檻則流水在下潮汐徃來坎坎舟子縱横聲徹牆
屋身不出户牗坐想滄溟震澤東西爭若獻秀而與此
山相為表裏巢取勝也若是主人無求自足雖古考槃
[012-25a]
碩人之寛殆不多讓是謂不負碧山者然也或疑巢窄
甚與山殊不稱奚謂不負予哂之曰芥子納須彌山靈
能忘我於有形之外矣夫士君子出處大致其心跡之
㣲山靈不能欺也心跡一矣山邪吾邪其相忘而不相
負者邪否則南山㨗徑北山移文山不負吾吾負山矣
負則予懼焉于是齋焉諏吉焉北面稽首以禮山靈指
天矢之曰予所負于山者有如日作不負碧山巢記嘉
靖甲子嵗除夕也 奥曠巢記 卜居湫隘無可舒眺
[012-25b]
隙地結構碧山悠然流水潮汐衰齡筋力不便登臨聊
供卧游自適其適西隣崇建風景頓失晨夕面壁嗒然
隠几口占短句云秩秩幽幽無復覩魯人所謂東家丘
自以解嘲云爾意在山水拮据靡辭闢而前之依然舊
觀如故人隔别相思復得相見懽悰何如也嘗聞游之
適有二奥如也曠如也古有深明閣盖有取于奥曠之
適焉此構雖規制窄甚而予容膝易安不可以言深而
内亦自謂奥如者乎不可以言明而外亦自謂曠如者
[012-26a]
乎不可以言閣其諸巢之謂乎周公作鴟鴞之詩謂巢
為室巢可謂之室室獨不可謂之巢乎上古之民巢居
後世易之以居室予也今人也其顓䝉樸畧則巢居之
民也已遂顔之曰奥曠巢因作記嘉靖乙丑重陽日也
少峯主人張情篹 外曽孫文柟拜書 啟南翁贈
維慶府君玉山别業畫卷凡四幀蒼勁古雅定為盛年
真跡丑憶兒時猶及見其全云至先子易簀後檢故櫝
中僅存秋山樓閣一圖其三幀則散逸不可得矣嵗戊
[012-26b]
戌春仲整理圖籍復獲休承伯龍二公投贈先世樓居
詩帖倩工聨
成卷命甥文柟小楷少峯府君石刻中二記于後是不特誇示子姓永為吾家文獻爾時月哉
生魄孫男牛郎丑百拜恭跋 吾家先世尚有沈徵君
啟南圖贈維慶府君山水小立幅在長兄伯含處戊午
遭家變失去不可復得附録題詠于此丑志 小畫寄
張維慶并系以詩 風和楊柳初偷眼雨怯桃花未放
心擬載一壺江上酌綠波春水共沉沉 庚子仲春十
[012-27a]
日沈周 與君古寺三年别寄我新圖一片心傳語兒
孫須愛䕶休同魚鴈任浮沉 安里張楨在春草堂題
真蹟/
石翁遺墨 畫在大癡境中詩在大癡境外恰好二百
年來翻身出世作怪 石田沙彌説此偈于山風溪月
樓中汀楊渚蒲一一㸃首曰功德無量啟南/真蹟
白石翁畫號為昭代第一然真筆有極草草者惟詳
觀擅塲之作的為獨步也六如居士聲價素出翁下
[012-27b]
其遺蹟除盛年倣斆周臣外製作一一滿人意昔人
云陸才如海潘才如江余于二公畫本亦云 皇
明畫學自劉廷美開山之後當推沈啟南為廣大教
化主如唐子畏之清真文徵仲之古雅足可南宗北
派也
白石翁吳江圖長卷吳中十二景冊西園十景圖自
夀圖翁生平大手筆當亟購也
衡翁畫本滿世未見卓然驚人者第其一段文雅之
[012-28a]
趣翩翩自溢毫楮間有非戴進陸治輩所能彷彿故
士人爭相購求以為奇玩如徐黙川藏山靜日長卷
雲道人家落花圖詠小本則其絶詣也
文徵仲金陵十景一冊畫法精細古雅詳其筆趣葢
盛年作也
文待詔山靜日長圖卷 唐子西詩云山靜似太古日
長如小年余家深山之中每春夏之交蒼蘚盈堦落花
滿徑門無剝啄松影參差禽聲上下午睡初足旋汲山
[012-28b]
泉拾松枝煑苦茗啜之隨意讀周易國風左氏傳離騷
太史公書及陶杜詩韓蘓文數篇從容步山徑撫松竹
與麛犢共偃息於長林豐草間坐弄流泉潄齒濯足既
歸竹忩下則山妻稚子作筍蕨供麥飯欣然一飽弄筆
忩間隨小大作數十字展所藏法帖筆蹟畫卷縱觀之
興到則吟小詩或草玉露一兩段再烹苦茗一杯出步
溪邊邂逅園翁溪友問桑麻秔稻量晴校雨探節數時
相與劇談一晌歸而倚杖柴門之下則夕陽在山紫翠
[012-29a]
萬狀變幻頃刻恍可人目牛背笛聲兩兩歸來而月印
前溪矣味子西前句可謂妙絶然此句妙矣識其妙者
葢少彼牽黄臂蒼馳獵于聲利之塲者但見袞袞馬頭
塵匆匆駒隙影耳烏知此句之妙哉人能真知此妙則
東坡所謂無事此靜坐一日是兩日若活七十年便是
百四十所得不已多乎 嘉靖己丑仲秋十日長洲文
徵明畫并書真蹟/
徵仲太史拙政園圖一冊計十二幀精細古雅為敬
[012-29b]
止侍御作今在顧氏
徵仲先輩摹李成寒林圖有大小兩本並在長兄伯
含所筆墨精鋭樹石幽奇得而藏之足可壓倒元白
矣
文徵仲精楷温州府君詩集二冊係盛年筆韻致楚
楚近歸余家
文太史江山清霽圖紙本淺絳袖卷全倣荆關行筆
極細而有韻度山林深遠恍游異境按左方小楷跋
[012-30a]
語乃是寫贈陳道復者真神品也此本今在崑山顧
氏 有客以關山積雪圖見示精細之極索價五十
千經年始售乃徵仲盛年傑筆也其人云尚有層樓
圖在其家界畫奇絶題名尚用文璧較之晚嵗率易
而成者真天淵矣 太史公又為黙川先輩作山園
圖長卷絹本大著色前後位置泉石樓閣極古雅中
間雜寫桃杏芙蕖拒霜橙橘之屬一圖皆備尤為斐
娓絶倫識者稱其遠師右丞遺法以成之真仙品也
[012-30b]
唐人妙句一經名士圖寫更足千古其傑出者定
當以子畏山中一夜雨樹杪百重泉為最徵仲宅近
青山同謝脁門垂碧柳似陶潛次之其前則用嘉水
迴青嶂合雲渡綠溪隂廷美閶門柳色烟中遠茂苑
鶯聲雨後新啟南春日鶯啼脩竹裏仙家犬吠白雲
間其後則仇英花遠重重樹雲輕處處山陳淳雲裏
帝城雙鳯闕雨中春樹萬人家陸治川原繚繞浮雲
外宮闕參差落照間文伯仁雲間樹色千花滿竹裏
[012-31a]
泉聲百道飛文嘉藍水遠從千澗落玉山髙並兩峯
寒皆其烜赫有名者也叔平曽為事茗寫夀圖布景/尤異落筆精微以較生平漫
興之作真天淵矣/此本今在陳氏
文太史少峰圖 徵明 少峰記 崑山一名玉峰峰
曰少何居崑崙出玉山名崑假崑崙玉名峰故兹玉峰
視崑崙為少玉峰南北兩峰南峰差小於玉峰為少予
昔讀書兹峰之下故以自號焉嘗讀莊生齊物論謂物
莫大于秋毫之末而泰山為小予謂天地間物之小大
[012-31b]
各有定分不敢為此迂誕謬悠不可執著之説要之君
子慎修之道恒欿焉自視而不偃然以自大故自稱曰
小子曰孤寡不穀峰曰少予以自號不亦可乎然恐山
靈以予見為孱弱幽為神羞齋以自命恍惚陟降若有
聞曰可謙亨君子有終吉因作記 少峰歌 怪哉底
處飛來峰亘古突兀撐層空傳是崑崙岡頭一片玉巨
靈移置斗牛之墟中吐吞湖海無盡藏嘘吸潮汐通鴻
濛綿綿宗派由來遠奠峙鼇極西徂東踰河淮絶江漢
[012-32a]
波濤險阻截弗住蜿蜒萬里幻出雙虬龍不誇强大爭
雄長自視弱小居謙冲青城山人匡廬老忘却行軰相
追從神游汗漫遍欲禮五嶽共秉精白承皇穹 前進
士崑山張情撰 宗弟奉書 右文太史贈大父少峰
圖一方廣僅尺許而極幽深蓊鬱之趣足稱清逸品也
其後大父撰述二篇宗老伯承用𨽻古書之各得漢魏
唐人遺風可謂諸好備矣吾家文獻此又其足徵者乎
萬厯丙辰得春日孫男丑立書真蹟/
[012-32b]
文太史畫卷 櫟全軒圖 嘉靖甲寅八月既望徵明
製 櫟全軒記 餘峰先生隠居安亭江上于其居之
北構屋三楹匾之曰櫟全軒云君為人坦夷任性自適
不為周防于人意之所至或不謂為然君亦不以屑意
以故人無貴賤皆樂與之處然亦用是不諧于世君年
二十餘舉進士居郎署不及十年為兩司是時兩司官
惟君最少君又施施不肯承迎人人有傾之者君竟以
是罷去㑹予亦來安亭江上所居隔一水時與君㑹君
[012-33a]
不喜飲酒然㑹即談論竟日或至夜分不去即至他所
亦然其與人無畛域懽然而情意常有餘如此也君好
山水為郎時奉使荆湖日登黄鶴樓賦詩飲酒其在東
藩謁孔林登岱宗觀滄海日出之處及歸則慕陶峴之
為人扁舟五湖間人或訪君君常不在家去嵗如越泛
西湖過錢塘江登子陵釣臺游齊雲巖將陟黄山歴九
華興盡而返一日邀予坐軒中劇論世事自言少登朝
著官資視同時諸人頗為凌躐一旦見絀意亦不自釋
[012-33b]
回首當時事今十餘年矣處靜以觀動居逸以窺勞而
後知今之為得也天下之人孰不自謂為才故用之而
不知止夫惟不知其止是以至于窮漢黨錮唐白馬之
禍駢首就戮者何可勝數也二十四友八司馬十六子
之徒夫孰非一世之才也李斯用秦機雲入洛一時呼
吸風雲華曜日月天下奔走而慕艷之事移時易求牽
黄犬出上蔡東門聽華亭之鶴唳豈可得哉則莊生所
謂不才終其天年信達生之至論而吾之所以託焉者
[012-34a]
也予聞而嘆息以為知道之言雖然才與不才豈有常
也世所用楩梓豫章也則楩梓豫章才而櫟不才矣世
所用櫟也則櫟才而楩梓豫章不才矣君固清廟明堂
之所取而匠石之所睥睨也而為櫟社君其有以自幸
也夫其亦可慨也夫 嘉靖壬子重陽日崑山歸有光
撰鴈門文彭書真跡/
餘峰先生諱意字誠之登嘉靖己丑進士仕終山東
憲副乃少峰府君之母弟也丑志學之年獲觀此卷
[012-34b]
于從兄處今不知流落于何所矣摹本尚藏余家僅
存梗槩耳
先世遺墨 孝友餘慶 為青父老兄 宋珏 嘉靖
庚申四月茂苑文嘉寫 孝友餘慶堂記 予家世安
溪邇以避冦離居東西南北之人也葢自昔癸丑于今
癸亥凡十載乃于邑城始有定止葺而居之因顏其堂
曰孝友餘慶客有過者曰何居則應之曰昔我先營繕
先職方二府君兄弟事我大父處士先公孝友著于鄉
[012-35a]
族大父考終時遺訓有曰汝兄無子弟當事之如父汝
弟績學兄當視之如子二府君恪遵遺訓没齒弗忘先
職方少游邑庠營繕力持家俾弟得專志于學為時名
士乃不偶于塲屋以年質貢入太學嵗在丁卯營繕府
君即世諸孤㷀㷀時先長兄初冠予方齓誠之弟纔免
懷抱耳又家式㣲先職方尚淹黌舍授徒以給家口撫
諸孤躬親教之漸克成立予與弟先後頡頏科第予實
營繕府君所生也奉治命嗣職方府君弟官營繕予職
[012-35b]
方各得追贈二府君如其官予與弟皆累官至憲副臺
省叨冒無補聖明而老于林泉芹曝莫獻嵗時惟北望
嵩祝為昇平散逸亦幸矣非二府君孝友之純不忘大
父之遺訓則幼時孤弱曷克自振以有今日斯堂也敢
曰予所拮据乎哉追憶先世安溪舊廬有堂曰蘭香曰
春草夫蘭香者何義取德馨類也昔大父疾革以未見
孫為憾語家人曰吾目且不瞑時先安人母氏丁佩蘭
久矣大父捐館踰月而先長兄生厥後予與弟又相繼
[012-36a]
生今予兄弟各有子若孫繩繩然孰非蘭堂之一氣也
乎春草者何義取惠連夢也先職方就學于外營繕晨
昏念之每形諸夢因心之真至今尚可想見予兄弟暨
予兄弟之子若孫既皆蘭香之一氣則世引清芬家法
永永孰不有草堂之幽夢也乎時事多艱弗獲世守舊
廬顧轉徙靡常是用徼福于先靈獲處兹仁里斯堂也
敢曰予能擇棲乎哉維曰孝友餘慶曷敢忘前人之懿
德也顔曰孝友餘慶堂不其然歟凡我後之人登斯堂
[012-36b]
也於繹思孝友之心將油然而興矣客既退遂書之為
孝友餘慶堂記少峯主人張情述 宗弟鼎書 孝友
餘慶堂卷
次獲觀約之府君記草于仲服兄所謹請歸附後用為傳家之寶云萬厯戊戌嵗八月之望孫男
丑百拜志真蹟/
吾家先世尚有蘭香春草二堂圖卷一為張習筆奚
昌李良有詩一為沈周畫文林浦應祥題詠清真古
雅並在長兄處也展觀附志
[012-37a]
陳生靜甫誇示文伯仁方壺圖為顧汝修作紙本重著
色全學趙千里精細之極亦復古雅尤是布景卓絶足
稱無上神品昔年曽見伯仁驪山弔古圖小幅頗極許
可今復閲此何啻百尺竿頭更進一步耶畫系/
德承又為顧汝和寫硯山山房圖凡十五景計八幀
聨為脩卷畫品清真秀潤兼得夀承𨽻古標題休承
小楷詩帖足稱三絶云
祝允明
[012-37b]
小楷黄庭經 離騷經九歌 小草懷知詩
行書莊子逍遙游
附枚王寵草/書 乘七發
祝希哲京兆書法入神真草皆絶代四方餅金收購
聲價不減松雪翁或云過之向見王氏小楷黄庭經
袖卷筆意全斆鍾繇後作蠅頭章草跋語殆百餘字
尤為佳絶不知今尚存否予家藏翁小草懷知詩十
九首為守齋書跋又藏翁行書離騷經九歌共一卷
[012-38a]
並能融化羲獻逸趣翩然兼字形圓渾精采動人見
者稱為皇明書法之冠不妄耳尋遇好事家宛轉購
去迄今惋惜尚徃來方寸間也
祝希哲臨黄庭經宋黄蠟箋本/黄庭經不錄崑山魏誠甫遠謁乞書
黄庭此非抱病老人所辨也誠甫意極懇且欲坐守急
回遂以六十七嵗久病初間郤藥執筆半日間了千三
百餘言可謂老人多兒態矣自亦不堪屬目以徇愛情
而已覽者若以作字視之尚大笑况謂臨帖乎丙戌十
[012-38b]
月枝山老樵祝允明記 予嘗見趙文敏所臨黄庭經
刻本雖時一露嫵媚而右軍堂室已稱優入葢不啻為
叔敖之優孟中郎之虎賁而已此卷為祝京兆晚年所
書不必㸃畫惟肖而結構疎密轉運遒逸神韻具足要
非得書家三昩者不能第令右軍復起且當頷之矣豈
獨追蹤文敏而已哉設有好事儒者摹勒登石以嗣王
趙二帖即以搨本一紙易一鵝誰曰不可萬厯甲辰孟
冬八日張鳯翼跋時年七十有八 古今臨黄庭者不
[012-39a]
下數十家然皆泥於㸃畫形似鈎環戈磔之間而已昔
賢所以有脱墼之譏也枝指公獨能於榘矱繩墨度中
而具豪縱奔逸之氣如豐肌妃子著霓裳羽衣在翠盤
中舞而驚鴻游龍徊翔自若信是書家絶技也太原王
穉登書于快雪亭上真蹟/
祝京兆楷行離騷經九歌行草孔雀東南飛二卷並
藏中吳王氏是盛年妙跡在吾家莊子逍遙游卷之
上用意購求卒未得記此以當銘心 吾家世傳希
[012-39b]
哲京兆行書莊子逍遙游師虞世南後有茂實府君
古體詩二首城南陸氏藏王履吉草書枚乘七發倣
十七帖又一好事家收文徵仲小楷古本水滸傳全
部法歐陽詢未及見之文徵仲精楷温州府君詩集/二冊係盛年筆韻致楚楚近
歸余/家
枝山行書莊子逍遙游全文/不錄 嘉靖改元初夏五日枝
山祝允明在寒綠堂寫 讀莊子逍遙游二首 惠施
五石瓠彌大彌無當呺然莫與京不任盛水漿掊棄誰
[012-40a]
顧惜胡由效所長幸遇漆園叟昌言為闡揚大樽堪取
材江湖一葦杭浩蕩凌萬頃寥廓共徜徉平生誦此篇
心曠超八荒樂哉逍遙游千右仰蒙莊于今所見殊却
笑予更狂璠璵韞在璞奚必為珪璋儵忽鑿渾沌報徳
翻致戕試問不龜手何如袖手康澼洸裂地封臧糓均
亡羊欲識大瓠真請從最初詳弗剖天質全塊處神自
王惟大似不肖老氏言孔彰鎮以無名樸樸散器始張
有用以為用錐刀競夭傷無用以為用伎倆未盡忘寧
[012-40b]
如竟勿用藏用孰可量我願寶斯種藝之寂寞塲瓠成
復何事畫前問羲皇 樗大苦不材匠石過弗視樹彼
無何鄉彷徨無所事頗疑夢蝶翁與世太相避曳尾泥
中龜豈希留骨貴吾觀閩有榕一籌蔑可試祗垂廣長
䕃亭亭每匝地既為居人依復為行人施暍者賴以涼
憊者賴以憩本無心利物物乃蒙其利借令中繩規斧
斤應早被焉能磨嵗月而成此大庇勿用用乃全用即
不可繼寢寤獨逍遙逍遙未為至雙林利自他樗也何
[012-41a]
敢企 時萬厯己丑春日巢居子張應文書附祝京兆
真蹟卷後真蹟/
錫山華氏寶蔵希哲小楷草堂詩餘全部師鍾元常
履吉真書尚書毛詩全本師王逸少足稱雙璧而希
哲尤沈著痛快又聞陸氏蔵希哲小楷北西廂及琵
琶記書法極精未及見之
[012-41b]
清河書畫舫卷十二上
[012-42a]
欽定四庫全書
清河書畫舫卷十二下
明 張丑 撰
明
唐寅
王濟之出山圖 野望憫言圖 越城泛月圖
逃禪圖 洞庭秋霽圖 梅谷圖 煉藥圖
附王穉登書/名山藏序
[012-42b]
子畏畫倣宋元無不臻妙而于李唐遺法尤得心印
故其遇合作處往往負出藍之目如吾家野望憫言
畫卷蕭森灑落的屬第一乃拘泥家數者例以出山
圖壓卷是非難齊如此執筆感慨悠悠我思
王公拜相圖詠 門生唐寅拜寫 東南赤舄上明光
百辟迴班待子長事業九經開我后文章二典紀先皇
春風夜雪門墻夢秘洞靈丘杖履將敢道託根偏樹拔
例隨荒草逐年芳門生祝允明 道徳前王懋旉求我
[012-43a]
后崇朅來開禁館爰命列羣公少宰中朝駿文鋒葢世
雄典謨深帝學出入冠青宫大受心彌小端居望愈隆
旁徴勞仄席夙簡在淵𠂻乃際雲龍㑹言參著作工鳬
飛南斗下葢擁大江東寥廓瞻疆字優柔採國風匪徒
吳競直兼尚馬遷通聖業唐虞並昭靈日月同華詞將
茂實傳示緬無窮晩生徐禎卿 贊化調元屬重臣相
君歸國節旄新大廷入覲新天子四海應沾鼎外春門
下生張靈 聖主登新極文星復舊垣紫書徴纂述黄
[012-43b]
閣待調元畫舫行江驛華旌映郭門承明朝見罷天語
降殊恩後學生吳奕 聖皇初御極登進盡賢人求舊
尤加意先師乃後臣國書需總筆王化屬持鈞聞説周
公事新圖畫得真晩生盧襄 吳國才賢見兩元山川
靈秀出璵璠先朝史錄趨宣召大郡編摩接討論車馬
城西懷逺别經綸闕下沐殊恩緣知舊學應超擢還見
官崇道益尊葑門朱存理 綸綍頻宣上帝京編年直
筆鬼神驚明良入覲天顔喜黜陟心縣水鏡清宋室匡
[012-44a]
君推范老漢庭稽古重桓榮春風門第多桃李我獨傳
經媿鄭生門生薛應祥 王文恪公濟之為吳中名宰
相無論學術科第徳業聲望載在傳志者照映千古即
其門人交友周旋于公者莫非名流韻士此卷一圖七
詩乃正徳改元公方大拜超起之洞庭此出山圖詠之
所由作也圖中樹石斆李唐人物倣公麟而車中傳神
不減長康乃子畏用意筆佐以希哲京兆精楷昌糓廷
評古調足稱三絶而夢晉以下諸作亦皆翩翩一展玩
[012-44b]
閒如入山隂道中應接不暇也辛亥春公之四世孫伯
貞命工
潢出以相示俯仰今昔甲子再週而紙墨如新雖鬼神呵䕶而亦可以占雲仍之善保矣故為識之
長洲後學張鳯翼 乙巳初月之望購得王公拜相圖
詠捧閲再三卷尾恭題八字云清辭入彀妙畫通神張
丑筆記真蹟/
野望憫言畫卷 野望憫言今亡/ 唐寅 己巳九月
舟次相城一首 幾年約兹游為訪石田叟石田今已
[012-45a]
亡不使此言負相知三四人拏舟過湖口行行抵相城
自卯將及酉四顧何茫然天水合為藪茅屋幾人家荒
蒲興衰栁本來魚鼈宫自合鷗鷺有始田者為誰餒也
非自取有司事誅求亡者十八九念此為徬徨獨立延
佇久作詩當風謠以告民父母 濟之 正徳己巳九
月望後寅忝侍柱國少傅太原公出弔石田鄉丈于相
城夜宿宗讓三舅校書宅酒半書此聊伸慰答之私耳
吳趨唐寅 吳以水為國相城當以汚旱熯與衆異
[012-45b]
淖涸不可鋤淹潦先見及宛在水中居己巳春不雨逮
秋欲焚巫七夕月離畢驟雨風挾諸始謂油然雲助我
潤槁枯涔涔乃不息山崩溢江湖拯溺急兒女騎牛雜
羊豬始旱終以潦嵗一災二俱縣官不了了按籍征税
租連境盡魚鱉比屋皆逃逋我隨宰公來舴艋如乗桴
村有太丘生典賣具牛哺公既䘏以詩賡之我能無勸
子賣積荒攜口就上腴早晚得飽餐鼓腹歌 皇虞
我公汎仙舟取道問漁叟㴑洄三十程僕夫費絙負湖
[012-46a]
名指陽城風土比壺口微茫水氣轉白日亦易酉吾蘇
故澤國乃此識淵藪不嫌席門陋㰕棹且維栁垝垣厖
吠雜四壁漲痕有前村酒旋賖汚田魚可取市逺無兼
味蔬味僅三九公心享其貧戀坐亦良久子從宰相游
可以慰慈母 宗讓卜居陽城適遭水厄太傅東山土
公中丞𤓰涇徐公皆有詩慰藉之解元唐君子畏及今
侍御師邵家兄以次繼響窮居寂寞之濱而顧得此亦
不易得也近持以示予予無似不能自黙敢依韻語輙
[012-46b]
補一首珠玉在側覺我形穢宗讓姻家民表施君讀而
愛之遂請以歸宗讓亦不靳也正徳壬申夏五既望石
湖盧襄敬識 野望憫言一卷為宗讓校書作也卷中
為圖者一為詩跋者三後先皆名筆凡三年而歸于施
民表氏民表傳子若孫歴四世七十六年而始歸茂實
府君此其相傳之自也府君云當正徳己巳吳中大水
時有宗讓者適居相城不無牢愁騷屑之感一時士大
夫若王文恪輩爭為謌詩慰藉之獨子畏先生既成有
[012-47a]
聲之畫復搆無聲之詩殆是詩中畫畫中詩恐摩詰復
生子畏無多讓也暇日出示張進士伯起伯起謂其天
真爛發逸趣宛然一段蕭疎清曠之氣出没於烟波栁
岸閒使人應接不暇藉令營丘北苑松雪翁極意為之
亦自不逺真神筆也顧其詩往往自成一家語比于唐
人篇什為不類耳府君服其知言而卒無以復之又云
此卷在施子所時方買田相城東恒從主人借觀焉嘆
賞之誠見乎詞色幾欲作米顛據舷狡獪未有因也萬
[012-47b]
厯丁亥吳中復大水施子以此卷來質米爾時極喜戲
語之曰昔者宗讓以水厄得此卷吾子以水厄失之是
何彼此不類與施子曰主臣有之不聞人亡弓人得之
夫復奚恨與我傳之後人而不知所重何如歸于識者
耶為一笑而留之卷首故有野望憫言四大字亦子畏
書曩者猶及見之惜已失矣屢欲倩名手補其亡復計
虎賁之似未若延津之合也遂虚右以俟後七年府君
析箸謙徳田籍在相城東有難色府君出此卷授不肖
[012-48a]
曰以此當汚邪十畝可善䕶持毋為人所豪奪寧非吾
家一雅語乎遂百拜受之而識其顛未于卷後時又明
年丙申九月十二日張謙徳謹書 開嵗痰火大作幾
不能生今甫起坐尚未可步履也承示唐畫暨王盧詩
俱真正可珍而畫更入神計髙明自得之也附復 鳯
翼頓首真蹟獲謙徳丑舊名也故字叔益萬歴丙戌遂/先子 秦人張且古印而不腆實以丁丑生
易今名云丁酉人日/記 此卷今歸顧氏
次兄仲服收得唐寅越城泛月小幅水墨天成景色
[012-48b]
最為深逺與予承受先世野望憫言畫卷筆趣正同
品格不相上下足稱化人之筆 越城泛月元宰公
謂其有墨而無筆至野望憫言公又賞其筆法類趙
大年非平時畫本可及其持論乃復爾爾 古人云
有筆有墨筆墨二字人多不曉畫豈無筆墨哉但有
輪廓而無皴法即謂之無筆有皴法而無輕重向背
明晦即謂之無墨古人又云石分三面此語是筆亦
是墨可參之 子畏畫本筆墨兼到理趣無窮當為
[012-49a]
皇明丹青第一以較啟南遺跡雖蒼勁過之而細潤
不及也陳仲醇云世人愛書畫而不求用筆用墨之
妙有筆妙而墨不妙者有墨妙而筆不妙者有筆墨
俱妙者有筆墨俱無者力乎巧乎神乎膽乎學乎識
乎盡在此矣總之不出蘊藉中沈著痛快
唐子畏杏花仙館一幅精細之極絹本淺絳色上有
詩云綠水紅橋夾杏花數間茅屋是仙家主人莫拒
看花客囊有青錢酒不賖唐寅其參箋衡山長謌不
[012-49b]
及錄
唐子畏越城泛月紙本水墨畫其烘鎖絶佳而右方詩
題尤精謹可㤅詳觀筆趣亦盛年作也惜曽大父參箋
一絶不同幅耳并錄于後 栁沈霧氣濛濛濕月蕩湖
光晃晃明翠幙樓船紅拂妓越城橋畔夜三更唐寅畫
六如夜景人閒少生紙經營入董源彷彿越城橋畔
見青衫濕盡倒離樽張祥真蹟語畫琵琶妓而題紅拂/似屬 誤故曽大父有此結
逃禪畫卷 逃禪 招隠士原文不錄/祝允明書 唐子畏解元
[012-50a]
既坐事廢斥即能放情山水㝠契禪理嘗著招恤賦以
自見然其藻思勃發至繪逃禪圖以洩磊砢不平之感
而其布景即屈子行吟澤畔之遺也友人祝希哲京兆
恐其沈溺不返為寫淮南招隠篇以諷之而其命意又
宋氏景氏招魂大招之㫖也卷中書畫皆精題名並闕
豈如孟浩所云不才明主棄時事有難于顯言者相與
謬幽
晦以俟同調之自尋邪然書畫實神品也竊恐日久零落故為識而藏之時壬子季秋萬厯紀嵗十二
[012-50b]
日張丑真蹟/
此卷曽在文氏畫品清逸絶倫極可玩其招隠士一
帖休承公嘗摹刻歸來堂中
唐子畏松谿草堂長卷紙本水墨其長葢文有五本
身子畏自有詩而後方希哲徴仲等題之並奕奕可
喜平生所見長卷宜為冠真劇跡也
唐子畏雲山烟樹一軸 雲山烟樹靄蒼茫漁唱菱歌
互短長燈火一村雞犬靜越來溪北近横塘呉郡唐寅
[012-51a]
真跡/
右畫雲山烟樹紙本淺絳色樹石倣李成屋宇師巨
然山頭斆米芾既極秀潤又饒氣韻更兼收藏得地
紙墨如新而簽題復出王履吉之手名蹟也向從王
氏借閲今歸余家
又見子畏水墨松坡圖全學李晞古所畫四松竒古
之極王徴君百谷故物也
茂實府君潛心烹煉齋頭懸挂子畏小幅其上題云
[012-51b]
白袷檀冠碧玉環倒騎驢子看廬山腰間小合藏何
物九轉芙蓉一顆丹唐寅畫此軸是子畏極筆層巒
疊嶂怪松奇樹種種入神每閲未嘗不醉心也
不腆新收韓氏枯木小幀全師李成筆意清逸秀美
當為子畏絶品其上題云枯木蕭疎下夕陽漫燒飛
葉煮黄鱨與君且作忘形醉明日驅馳汗浣裳 友
生唐寅飲承宗先生葑溪草堂中作此小幅為贈此/畫
近為徐晉逸購去人/稱仙品真不誣也
[012-52a]
仙山樓閣一題創自李思訓宋元名手多作之向從
王氏龍岡家購得子畏青綠横看大幅計髙六尺/濶九尺餘原
係寫夀履吉母氏者其布景用筆全法王右丞雖精
細層疊稍讓蔡氏白石翁卷然樹石古雅屋宇壯麗
實子畏用意作也右方署書仙山樓閣晉昌唐寅凡
八字奕奕神采後有詩云何處碧桃雨飛花渺去津
山中自流水物外有長春路轉通幽處雲深隔世塵
洞天曽不逺或有避秦民徴明題其字全倣聖敎尤
[012-52b]
足嘉賞耳或云徴仲盛年亦曽畫成一卷乃自倣傚
伯駒遺法筆墨精妙金碧輝暎凡經嵗而始就緒近
聞得六十千歸洞庭人家惜未及見世多臨本
相城施氏舊藏子畏水亭午翠一幀見僕纂修稗官
言卷以見贈上題云水亭如笠水颸寛一卷開窻了
稗官停午樹隂深合翠篆絲裊裊下清湍唐寅畫兼
詩凡三十三字此圖樹石髙古峯巒朴茂當為子畏
遺蹟第一品惜乎絹素弊壊不入好事家目耳即使
[012-53a]
完好其筆法亦非俗士所能識也 丑纂修稗官家
言為名山藏葢廣先子史翼之作水亭午翠題詠
殆似為僕發耶
唐子畏淺絳山水一軸清真秀潤上題詩云危橋渡
清澗深岫出閑雲已息麒麟想終成麋鹿羣唐寅盛
年筆也
唐子畏梅谷圖絹本淺絳色全學宋名家精緻中饒
風韻當為子畏神品惜乎題詠内失去希哲一記徴
[012-53b]
仲一詩詳見元美跋尾中此卷今在姚太史孟長家
按梅谷者太史五世祖也
梅谷圖卷 孤山之麓何蕭森下瞰白谷烟霞深虬枝
巃嵸哀壑暝雪片錯落懸崖隂主人勝有逋僊興月出
天髙味疎影還攜鐵苖過江南與君直到羅浮頂 王
寵 東風吹春入幽谷千樹萬樹枝未綠獨有梅花先
衆芳綽約參差香萬斛江南春寒未泮氷雪花散落如
掌凝隂厓絶壑杳無跡貞姿瘦骨偏崚嶒璚瑤璀璨不
[012-54a]
勝數暗香疎影誰能譜羅浮仙人跨白鳯手弄玉笛摩
霄舞旑旎枝横却月觀㜕娟妝滿凌風臺蜀川已有杜
陵詠揚州再見何郎來古來愛梅多有人大庾之嶺西
湖濱何如此梅在深谷
谺空洞藏清真愚公鄭子皆隠淪桃源武陵空有名爭妍競秀騁顔色不與此谷同
寒盟谷中之人交最久潔貌脩容稱良友清魂入夢紙
帳寒香情色界無何有後凋豈獨松與柏嵗寒猶見孤
山叟髙標挺拔芳馨揚貞心素契寧虚負補之善畫非
[012-54b]
草草玉質氷肌眼前好廣平先生最識君㑹向春風摛
麗藻 太原王糓祥 寒盡尋春幾回衝雪小橋猶隔
偶至谿邉瞥然相見渾如曽識 莫教寒雀爭枝恐踏
碎璚瑤可惜分付東風且遲開放悄寒輕勒右未/開 正
擬論量如何開拆已露新妝欲斂難收將舒未可半吐
幽香 貞心一㸃難藏疎籬外有人斷腸月色朦朧攪
人魂夢吟繞迴廊右半/開 竹撩松搭煖風吹動不容時
霎萬樹香雲滿林晴雪幾重閤匼 朝來花底閒行早
[012-55a]
已覺帽簷低壓恨不折來幽齋相對勝添金鴨右盛/開
竹外斜枝風飄㸃㸃懊恨來遲雪圃瑤林風吹狼籍雨
打離披 枝頭青子催期底須怨笛聲太悲乍蕊將舒
盛開欲墜俱是佳時右將/殘 和楊補之詠梅詞四首調
寄栁梢青萬厯己卯竹醉日書茂苑文嘉 梅谷者當
是吾吳徳靖閒名士唐六如伯虎為作圖祝京兆希哲
題署而王太學履吉選部祿之各賦一詩殊足三絶偶
以示文休承休承謂尚有京兆一序待詔一詩不知何
[012-55b]
緣脱落因補書舊和楊補之栁梢青四詞于後甫成而
信陽王師竹太史信來以王元章梅補之竹為贈因舉
以報之古人折梅寄逺故詩中用騎使語為雅事苐不
識仙骨寒香一辭條後所存幾何故不若郵筒中幀素
之堪逺也自今後南北山房各留之以充嵗寒一友生
如玉川子所云忽到窻前疑是君猶足代面萬厯己卯
季夏弇州山人王世貞書於九友齋真蹟/
唐子畏曉行圖在玉峯顧氏瀟湘夜雨圖在錫山鄒
[012-56a]
氏詩畫欵識皆精此等揮洒足稱妙絶一世矣亦何
必古人歟
評定書畫今人多以欵識為據不知魏晉字跡唐宋
畫本有欵者十無一二間有出後人蛇足者在慧眼
自不難辨有如近年啓南子畏二公徃往手題他人
畫筆為應酬之具倘非刻意玩索徒知欵識雅士亦
為其所眩矣似反不如無欵真蹟差為可重邪
唐解元錬藥圖 次𢎞農楊儀部韵 人來種杏不虛
[012-56b]
尋彷彿廬山小徑深常向靜中參大道不因忙裏廢清
吟願隨雨化三春澤未許雲閒一片心老我近來多肺
疾好分紫雪掃煩襟晉昌唐寅書 長懐俞跗徳有術
益生人鵲匱探元久龍宫得秘真良田耕片石化雨浹
陽春莫謂遲承嗣天應降玉麟北濠劉浣題唐子畏先
生煉藥圖卷後 茂實府君中嵗慕道故蓄煉藥圖以
自况今府君已矣而子畏畫蹟如新披閲令人凄斷丑/志
名山藏序 昔人著書垂世圖不朽者不窮愁則放棄
[012-57a]
不貧病則羇纍不忿狷則刑餘如虞卿左氏三閭韓非
揚雲相如子長之徒彼皆不遇明主淪落擯斥嬰狗馬
之疾罹刃鋸之辱恐一旦溘先朝露不俟河清將與寒
灰腐草同盡不能樹尺寸之名故欲託之空言自見立
徳立功之士所不屑也余友張青父以世家之子夙稟
異姿年不迨舞象而百氏塞胸齒未逾總丱而羣經貯
腹勒為一家之言曰名山藏其父聞聞居士不知也他
日偶奏一篇則愕然而駭吾乃為蘇昌容乎有子廷碩
[012-57b]
而幾失之吾過矣吾過矣為文序其首是時青父纔十
四齡耳以為不博覽者不廣見不鈎深者不邃識左執
雌黄右秉鉛槧囊不去螢帷不輟火又五六寒暑而始
就殺青為本紀六十志四十列傳一百共二百卷嗚呼
可謂富矣其世自羲皇燧人以迄周秦漢晉李唐之代
其人自王臣霸佐以迄英賢逸士閨秀緇黄蒼頭扈養
之輩其山川方域自崑崙星宿十岳九淵皇甸名都郡
國荒徼以迄晹谷咸池蓬瀛壺嶠魋結雕題穿胸鉗耳
[012-58a]
之壤其物類自淵琛谷贐翠鳯黄麟若木瑤草以迄毛
羽介鱗萌蘖蠕動有情無情之屬其靈異自仙佛神鬼
天吳海若山妖木精神姧巨怪以迄六合内外千載上
下有無無有是非非是之幽且奇其書自丘墳典索汲
冡魯壁宛委二酉以迄貝葉蘂珠齊諧稗虞博物洞㝠
大荒拾遺之隠且賾莫不編摩纂葺日削月刪如集翠
于鳥背取白于狐腋然書成欲藏諸名山託太史以自
况而曰太史之史史國也僕之史史野也史以國者非
[012-58b]
禪代授受不陳非宗廟朝廷不論非禮樂征伐不紀非
災祥治亂不書此其藏當于金匱石室乎然職非詞臣
位非禁近而焉敢泚筆若僕則誠草莽布衣之夫耳搖
舌而莫知諱援毫而莫知避不為蟲臂則為鼠肝不為
獸氄則為鳥毳不為駢拇則為贅疣不為蟠蟲則為瘡
痂是烏足以當司馬公下駟副車哉余曰否否史有國
有野文有正有奇正而奇奇而正正則奇之奇則正之
正與奇可並有而不可一無也太史公採七十二家之
[012-59a]
言成史記如商為鳦禹為熊煉石補天頭觸不周之事
可謂驚心奪魄奇甚矣以為著一代之典備百王之籍
非可盡以蛇神牛鬼之言載也故于此七十二家去其
十九存其十一足矣夫其所去焉知不為青父所存邪
是安得左右其袒乎且也遷史之書成于蠶室後葢出
自幽憂孤憤之懐耳如青父者少年逢掖生以彼英奇
俊異使得乗風雲際日月丹朱其轂何難焉乃懷寶不
售弢光獨善兀兀于三篋五車之間以庶幾所謂藏山
[012-59b]
也者此豈迫于窮愁放棄貧病羇纍忿狷刑餘而然其
心葢有所慕之不在當時在千古也昔張童子以明經
成進士有名于唐季籍甚青父不其雲礽與張子早慧
其先世已然哉余先乞一編秘帳中恐異時請者呉市
紙價髙矣雖然姑舍是余願青父之進于立徳立功也
己亥五月太原王穉登序并書真蹟/
仇英
洪崖小隠圖 子虚上林圖 湖上仙山圖
[012-60a]
諸夷職貢圖 九成宫圖 蓮溪漁隠圖 樓
居圖 沙苑圖
仇英實甫其出甚微嘗執事丹青周臣異而敎之遂
知名于世壯嵗為崑山周六觀作子虛上林圖卷長
幾五丈歴年始就所畫人物鳥獸山林臺觀旗輦軍
容皆臆寫古賢名筆斟酌而成可謂圖畫之絶境藝
林之勝事也兼有文徴仲小楷相如二賦在後其家
稱為三絶豈過許邪後歸之嚴氏實父又有諸夷職/貢九成宫二圖
[012-60b]
洪崖小隠圖 仇英摹馬逺筆 張伯子五十夀言
昔在世皇肅外臺綱誰其藎臣乃有二張等彼二荀叔
慈慈明慈明内潤智以仁藏積厚而鍾伯子發祥惟我
伯子雋聲英英立破萬卷躪百氏塲吐為藝文陸離洸
洋中權所指鋒孰敢當薄游賢關謂錐處囊天恡搏扶
疇適雄飛斂爾壯心杜爾徳機不順以施日勝而肥懐
珠川媚蘊玉山輝君曰寧爾容彭所希黄金為餌同類
為妃驂虬御鸞翺翔九圍人有恒言五十知非君知其
[012-61a]
非大雄是皈離照中天萬燐息煇誰縛誰解何順何違
六轡在御惟汝指麾不慕獨覺寧希小乗不貪轉輪何
况小榮著為微言撇捩縱横蕩乎漆園又似凈名其子
和之玉振金聲獨立須彌頫挹太清怒馬脂車如襲百
繩封人之祝如一蠅鳴我有半偈乃駐君聽四十九年
無法可稱杜口毘邪息心化城大家團欒共證無生
弇州山人王世貞元美造真蹟/
右贈茂實府君之作後/有敬美一跋已亡逸矣
[012-61b]
仇英實甫湖上仙山圖一名洞庭春色絹本青綠大
横披也按欵乃是寫夀崦西徐公者精細層累非歴
月不可了山石師王維林木師李成人物師吳元瑜
設色師趙伯駒資諸家之長而渾合之種種臻妙或
云實甫畫祖劉松年殆擬非其倫矣 顧氏藏孫武
子敎習女兵圖乃仇實甫畫全從曹不興兵符圖翻
出後有枝指翁小楷孫武子十三篇書畫與文章並
垂不朽足稱絶藝耳 實甫畫蹟臨摹逺勝自運余
[012-62a]
向見其摹董展道經變相范長夀西域圖李思訓海
天落照圖李昭道明皇游月宫圖趙伯駒浮巒暖翠
圖筆意克肖不似實甫平日畫本也
仇實父諸夷職貢圖卷在姚氏絹本大著色布景甚
奇或云倣閻令筆也前在許元復題署後有文徴仲
彭孔嘉跋尾極稱許之云
諸夷職貢圖卷 諸夷職貢 許初書 九溪十八洞
主 漢兒 浡海 契丹國 崑崙國 女王國 三
[012-62b]
佛齊 吐蕃 安南賀 西夏國 朝鮮國 仇英實
父為懐雲先生製 昔顔師古于貞觀四年奏請作王
㑹圖以見蠻夷率服之盛自是以後繼作不絶亦謂之
職貢圖宣和畫譜所載是已及觀張彥逺名畫記載有
梁元帝善畫外國來獻之事又嘗作職貢圖而序之貞
觀公私畫錄載有陳江僧寶所畫職貢圖三則知其來
非一日矣近見武克溫所作諸夷職貢乃是白描而此
卷為仇實父所作葢本於克溫而設色者也觀其奇形
[012-63a]
異狀深得胡瓌李贊華之妙克溫不足言矣壬子九月
既望題于玉磬山房徴明 右職貢圖十洲仇君實父
畫實父名英吳人也少師東邨周君臣盡得其法尤善
臨摹東村既殁獨步江南者二十年而今不可復得矣
此卷畫于懐雲陳君家陳君名官長洲人與十洲善館
之山亭屢易寒暑不相促迫由是獲畫其心匠之巧精
妙麗密備極意態雖人殊國異而考按圖誌畧無違謬
能事直出古人上衡翁太史公論之詳矣然非好古誠
[012-63b]
篤如陳君抑豈易得哉予聞畫家立意或援古以諷今
或藉近以規逺凡致力精工者不虛作也使十洲操筆
金馬之門親見百蠻率服賓貢闕廷則其所圖又豈
但是邪陳君請予題贊余故刪取畫意以鳴當世之盛
云贊曰 維明御宇徳被荒漠天清地寧迅暴弗作海
息鯨波山除虎落中國有聖思勤梯舶昔稱即序今見
來王崎嶇丹竁跋履天方南杓顧斗北户傾陽九譯内
欵萬國趨蹡奇琛怪賮通犀殊角珊瑚琬琰琅玕盈握
[012-64a]
火布氷蠶香具罽貉陸竭山珍淵窮海錯渥豹天馬汗
血飛黄
羱巨尾馴象素章封牛大鳥紫槖白狼狻猊五色率舞成行禮呈壤奠樂薦任昧兠綿其音變眩狡
獪魚龍角觝應節赴㑹殊容異奏黎靬貊濊權跣卉服
寶貉金裝囊踰懸度革汎河湟或長或領嵗奉厥常閼
支辮髪筐篚亦將通道夷蠻如周之盛雉來越裳獒申
旅命赫赫今皇慎徳躋敬無有逺邇賓獻交請允文允
武邁漢超唐良史圖事職貢以方書編王㑹竹簡焜煌
[012-64b]
式揚贊辭丹青永光 嘉靖壬子蜡月既望沛彭年題
仇實父畫樓居圖為先中憲作後有文休承七言律
一首今在長兄伯含處錄附于此
仇英實父製 題張約之憲副不負碧山樓 人境曠
無車馬迹樓居只在半山橋捲簾嵐氣昏鼂日繞户松
聲雜晩潮惠化黎甿誦清淨髙懐琴鶴伴逍遙羨君解
組歸來早天際真人定可招茂苑文嘉真蹟/
徐晉逸藏實父蓮溪漁隠圖一軸絹本淺絳色細潤
[012-65a]
之極亦復清逸超羣實為仇畫第一品今歸其弟太
沖矣至今尚在夢想
仇十洲沙苑圖 嘉靖丙午秋日摹松雪沙苑圖 吳
門仇英 沙樹歴歴沙草荒江上誰開芻牧塲羣馬所
聚何劻勷飲餘而俯嘶而昻
踶浴瀼逐且驤或乳或卧或軋瘡三縱五横烏騅赤兔照夜白連錢桃花鬬文
章牝兮牡兮未可辯亦莫可識駑與良相骨相肉俱已
矣老夫兩眼徒茫茫但愛各各無拘韁自縱自得肥更
[012-65b]
光肥哉肥哉空老死未試何以知爾長我知馬亦待駕
御人馬兩得氣始揚請看溝汗流血漿爭前欲縛左賢
王追風逐電一般走數匹之中當有强 余嘗見趙松
雪所畫唐馬一卷縱觀之其態有立者伏者走者飲者
浴者蹄者嘶者奔者逸者戲而駢者或寢或喝奮發而
生精細而密各能窮其狀今閲十洲此卷其運墨設色
風韵氣骨斷斷乎自一手者不然何天閑之若是邪時
嘉靖丁未仲春之望許初真蹟/
[012-66a]
評吳書畫一絶 精妙能神逸仇唐文沈劉祝王真
俊峭書畫七賢優
補遺
沈周附文/徴明
沈啓南太湖一覽卷全師董巨錢鶴灘題云傚王黄
鶴非也
吾家先世尚有沈徴君啟南贈維慶府君山水小立
幅在長兄伯含處戊午遭家變失去不可復得
[012-66b]
沈啓南灣東草堂巨幅係盛年筆在翁有竹莊圖之
上
白石翁灣東草堂圖并題 灣東草堂行書圖/右角上 愛子
别業灣之東去家僅在百步中蔽門遮屋樹未大矮簷
但見麻芃芃頻年一意耽詩酒翻然改與耕夫耦赤脚
饁飯走細塍戴笠牽牛映新栁時人諵諵譏子愚阿翁
儘有髙明居何致妻子嫌仄陋何信兄弟饕錙銖從人
自説渠自好力田養親殊有道强於逺宦竊斗升手種
[012-67a]
長腰使親飽力田養親樂已多兄弟妻子如予何我與
題詩解嘲罵門外雨來蛙滿河 徳韞賢弟有供伏臘
饘粥田百畝近為小屋畷閒以課童子之耕居之鄉有
不務本者嘲之予作是詩附于醜圖俾掲屋壁庸解嘲
者乙未夏五沈周題行草書/左角上
沈徴君南湖草堂圖并題卷十名人蹟張青/父御李齋藏 楊湖不
在北楊湖今在南開門見湖光一鏡空碧涵日午照黄
襖月過陪清酣魚鳥相友于物物無不堪匪特主人愛
[012-67b]
客到意亦貪何當夾水誌相與一縱談沈周 湖南新
綠漲平隄䦨壓春雲雨過時花片浮江搖暖影栁絲垂
碧蘸晴漪泥融紫燕營巢急風動金鱗出穴遲適興行
吟知幾度荻溪驚滿錦囊詩延陵吳寛 結得幽居寄
此生鷗波千頃漾前楹坐觀雲物日千變卧聽波濤夜
幾更風起巽離宜夜月水臨子午正潮平何當買櫂尋
真隠醉倚篷窻一笛横習齋朱旦 雨過南湖漲綠波
湖光皎皎鏡新磨門遮樛木無塵到人對薫風結釣蓑
[012-68a]
檢齋桑瑜 浪紋鋪錦漫鷗沙四遶春隂翠栁遮燕受
輕風頻掠絮魚吹細雨郤飛花般遊勝賞嘗移櫂美景
清歌自浣紗占斷東吳竒絶處鑑湖一曲並堪誇晉昌
唐寅 君住楊城北湖在君家南惟愛薫風和更喜宵
月涵有魚供盤餐有酒終日酣出處固難同在我思亦
堪髙人偶家此擇勝非所貪欲問湖鄉樂尚欠一宿談
沈芾又次 草堂住湖上門對離方開白鳥銜魚去溪
翁放櫂來渚花靜若我水色青于苔雅趣許誰得綠楊
[012-68b]
垂釣臺楊恩 遡洄東上一茅堂堂枕晴湖沃土淮南/子南
次州日/沃土長波濺珠璣通北海東漢書孔融/文才守北海景含詩畫帶
西莊唐王給/事别業川禽蟹蜃之屬/見國語戀戀潛春渚沙鳥嘈嘈還
夕陽笑把明窻塵仙/藥漫理主翁原是賀知章海虞桑翹
謙虛麗澤觀于水浩歎南湖樂可湛出沔入河春潑
潑印箕落斗夜厭厭斯干美室人應美平秩堪耕釣亦
堪得景不須窮望外乞完郤笑賀狂貪常熟呉寅 西
湖風致人皆仰我獨南湖景可觀花落無聲波影動鳥
[012-69a]
飛不動鏡光寒天垂星斗千尋下浪湧銀山萬頃寛意
欲與君分一曲荻蘆深處恣盤桓桑榮 右南湖草堂
詩畫一㢧啟南盛年更妙蹟也萬厯癸丑春獲于相城
施氏漫搆俚言鑒定之不知其寫贈王原禹先輩也近
讀吳寛桑翹長句始知四十九年之非因翦卻舊跋重
裝述贊云石田老仙畫法屢遷草堂圖引祖述恕先烟
雲若斷竹木還連王家之珍于萬斯年是嵗十月朔張
丑記真蹟/
[012-69b]
文徴仲瓶山圖絹本淺絳色秀潤可喜後有黄省曾
王糓祥文彭文嘉王寵徐縉等十跋亦竒跡云
文徴仲菊圃圖卷畫法全出趙文敏兼前後題詠并
屬同幅尤為賞心快目
文徴仲四體千文矮卷係早年筆陳道復跋之甚詳
祝允明
希哲楷書秋軒賦為石田翁作雖循規矩大饒風趣
後有古詩一帖乃是寫贈朱野航者亦佳蹟也
[012-70a]
祝希哲小楷楞嚴經十卷孫武子十三篇行書曹子
建詩草書馬異結交詩前後並見之而書法各各不
同真大家也
祝希哲吳中勝景詩卷宋經箋上行書全學王大令
[012-71a]
鑒古百一詩
米菴詩
草菴如笠擬藏身向往襄陽寶晉人篋祕墨皇平復
古壁懸華葢乙僧神浣花舊句勤讐定典午遺文恣
討論五十潛修心自欿千秋業就豈長貧寒山趙宧
光真蹟/
米菴題壁絶句二十首
士衡平復書淳古小字曹娥清勁宗作合無緣成兩地
[012-71b]
空慚真晉鬰心胸
心愛王書謝司馬東方畫贊更清真官奴此事尤遒勁
鑒土都稱席上珍
鷗波亭上十三行絶世爭誇出小王秋壑㝠搜續天府
英英瑞色溢縹緗
星宿僧繇畫最工楞伽羅漢趣無窮子昻題品王翁跋
象敎森嚴見兩雄
智永禪師千字雄頡頏獨數永興公可憐文定傳家本
[012-72a]
逺勝歸田被瞽蒙
展生妙寫游春卷壓倒寰中百萬圖雪霽採蓮俱北面
山莊能有此竒無
乙僧華葢天王古方駕呉生淨飯神刷色白描皆絶世
嘉禾茂苑兩藏真
褚書千字筆猶龍嘆息南轅不復東尚賴清臣真誥在
冠裳佩玉足英風
顔行心醉有元章筆勢翩翩追破羌鬱勃季明文字古
[012-72b]
真堪書品冠全唐
藏真狂草亞顛張畫訣驂驔類驌驦濁世風流凝式擅
起居注帖爛輝光
恕先模寫王居壯鴻一經營野趣深赫奕兩賢成寂寞
千年遺墨萬人欽
寒林平野咸熙逈設色瀟湘北苑神清夏江鄉湛淵水
湖山烟雨氣沈溟
宋室真行誰具瞻君謨詩表重前賢涪翁馬援神祠古
[012-73a]
光被名家祕笈籖
坡翁三馬贊驍騰草聖千文筆更神不嫁還君珠一斛
傾城留待付同人
九歌七月南金重日夕傳觀不厭頻玉版氷紈雙國士
後來居上重清醇
黄素黄庭妙入神烏絲待訪更蕭森誰云異世堪同賞
鑒定元章一手成
思陵草聖精無敵集古真書韻有餘蜀素千文粲雲錦
[012-73b]
臨池倣傚送居諸
公望畫名垂宇宙天真應過趙呉興富春行卷風流甚
不愧秋山鵲華能
溪山仙館倪迂寫太白新圖王子成剡唾齊紈等蟬翼
百千酬直比璆琳
石田畫史筆空靈天繪新圖照古今未得傳家為種子
課兒私淑作門生以上二十首已見花/字號盧鴻一名下
銘心籍
[012-74a]
疇昔築米菴廿詩留屋壁朅來整圖書覔句欣自得
百詠寫神奇銘心成小集附題平復後以詔清修客
其一
元常宣示成烏有季直唐臨楷法淳海岳閲書無魏跡
石田汲古聚斯珍
其二
平復從來屬伯英伯英書平復帖/見宣和書譜陸機題品豈真評蔡
倫網紙留殘墨章草天成大主盟
[012-74b]
其三
謝安慰問雄江左海岳傾心過二王隻字㝠追真自適
懶開祕篋愧騰驤
其四
西園清夜何人寫三絶竒踪屬虎頭解畫世人能有幾
初平叱石餅金收
其五
右軍精楷東方贊糜處重完賴率更歴刼尊崇和璧貴
[012-75a]
酬城十五價猶輕
其六
明昌博覽髙人跡次月先思此事初七印金源傳國寶
三行逸少暮齡書
其七
洛神殘本紹興蔵似道冥搜㑹四行無事成篇為國寶
集賢收購萬金償
其八
[012-75b]
曹娥峭健成今體晉代無名書絶倫品似重門深小院
一庭花木挺松筠
其九
紛披健筆號楊羲内景仙經字字竒黄素累千凌十萬
彩鸞端合讓吾師
其十
山中宰相陶𢎞景瘞鶴銘書龍爪文石泐博求真跡味
黄庭外景信超羣
[012-76a]
其十一
星宿圖成照古今僧繇落筆鬼神欽後生閻令傳遺法
鑒士傳觀忘滯淫
其十二
永師千字千金重律召調陽符節同禊序臨摹稱法嗣
蔵鋒真得古人風
其十三
展生山水原無敵尺素游春孰等夷綵筆縱横一萬里
[012-76b]
髙名上下五千期
其十四
晩來手勅下堯天筆趣偏宜琬琰鐫敦請未能酬宿願
名書過目紀雲烟
其十五
伯施妙跡髙千古米老興言一字無何幸歴年更五百
廟堂三復夜光珠
其十六
[012-77a]
夢奠何如史事强吳興題識遜元章延平劍合誇神異
合浦珠還好祕蔵
其十七
千文押韻公權倣哀冊名文海岳臨倪贊風神綿裹銕
應同枯樹共蕭森
其十八
乙僧神少西方秀華葢真容出世姿宜向蔚藍天上見
貧兒得寶樂乎而
[012-77b]
其十九
趙模集晉千文古不數懐仁聖敎翻虎卧龍跳真再見
鸞停鵠峙未為尊
其二十
柬之真筆蘭亭詠飛鳥依人嫵媚姿虞褚比肩真定論
臨池倣傚可忘飢
其二十一
雪霽江山良史畫無聲詩裏見王維輞川板細非名跡
[012-78a]
品與盧鴻十志比
其二十二
天王送子勢凌空壁掃圓光驅疾風萬象怒生侔造化
道元揮洒合天工
其二十三
蜀道山川蔵腹藁西方賢聖吐心花豫章權相尋南岳
彦逺當年興嘆嗟
其二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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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草堂名本惠連堂成感召伯髙還烟雲滿幅人爭賞
此是清河第一箋
其二十五
紹京破産求神迹博得書名千載傳楷法寥寥人共賞
靈飛六甲寫真詮
其二十六
懐琳草聖髙唐世勝日臨池寫絶交遺恨過庭書譜在
攀羲提獻作前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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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二十七
雲麾金碧聲名震天幸王家得采蓮缺陷兩賢詩羽化
令人撫卷意茫然
其二十八
張藻古松經嵗月鱗紋一一畫如真瑯琊仙史收遺蹟
傳示宗盟愧後人
其二十九
村童鬬蟻寫民風韓滉傳模奪化工南渡龔髯臨榻本
[012-79b]
生花彩筆慧心同
其三十
周昉神情過韓幹豐肌女士冠全唐袁安卧雪韜光久
祕戲于今十襲蔵
其三十一
素師畫訣龍蛇字墨客詩篇金玉音剡唾善蔵誇白雪
雲東一見合朋簪
其三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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顔公自寫尚書誥八法森巖逸趣微俗品一詳真有見
元章立論未為非
其三十三
平原北伐書何壯奕奕精光燭上台同調巧將龍象喻
人言筆陣起風雷
其三十四
楞伽羅漢筆圜成過海慈容赫厥聲吳畫李模欺後學
敏東為昉誤髙生尊生八牋仍/廖俊之誤
[012-80b]
其三十五
骨法公權稱第一度人真墨重南金前賢口訣無多字
正筆還須先正心
其三十六
逋翁小筆江南景罨畫溪山桃李春元鎮聞風寄餘興
一番眼色喜重新
其三十七
胡瓌番馬世無雙卓歇雄姿鼎可扛卻恨收蔵曽落刼
[012-81a]
僅從塵垢見微茫
其三十八
畫裏髙賢真絶代李昇蜀産筆游龍林深石潤烟雲幻
古貌閑情鹿豕踪
其三十九
楊風書法妙蔵真皮相都云楷法湮乞假牒文無復在
神仙帖子斷纎塵
其四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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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谷松雲天下聞關生一見執元纁山庄畫裏人如玉
大匠當年巧運斤
其四十一
貫休開士清狂跡太古髙名約畧齊羅漢流傳見懐玉
星辰十一露天倪
其四十二
雪江歸棹宣和製精細圓靈等化城堪嘆臨民無逺識
時從楮頴寄深情
[012-82a]
其四十三
恕先界畫從心得避暑樓臺世罕儔却笑朋梅輕寡和
金明池畔寫龍舟
其四十四
建中千字豐肌肉玉潤書家方太真困學齋徒題品重
鼎分三足繼唐人
其四十五
阿房宫樣真奇蹟萬户千門非苟成畫跋直書文矩筆
[012-82b]
廣川華袞勝弓旌
其四十六
徐熙花鳥變黄筌落墨心傳神更全就日圖成稱雅玩
化工在手孰能先
其四十七
荗林逺岫空靈品無李尊崇匪浪言髣髴士恒樓上見
翻從跋語想雲根
其四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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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苑新圖師造化渾融豪邁數瀟湘堂堂後進還居上
壓倒荆關稱墨皇
其四十九
後主重屏奕葉傳凌雲物像欲仙仙江南風雅今何在
弔古令人感逝川
其五十
龍圖燕肅畫清新墨戲窮年費討論秋晚蕭然似摩詰
購蔵逸筆未全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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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五十一
巨然山水江南派淡墨輕嵐筆法新漁艇悠悠波浩浩
滄浪一曲彼何人
其五十二
千金收購清明卷物事森羅筆墨詳慚愧擇端無逺韻
休承品定中膏肓
其五十三
南華秋水汪洋筆原父春官尺度書末簡贅疣全不錄
[012-84a]
㑹心沙汰快隣初
其五十四
石室仙人工寫竹横看晩靄類咸熙品題又見涪翁語
無忝而今稱色絲
其五十五
君謨詩表人皆仰勝馥殘膏霑丐多自愧髯張空覿面
真龍入手眼蹉跎
其五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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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歌布景風流甚墨法營丘嫡派分慈孝君臣皆實學
繭絲重見顧將軍
其五十七
龍眠蓮社畫縱横題識沖元筆法精伯仲九歌蕭散卷
翩翩自恣更澄泓
其五十八
三馬騰陵勢軼羣坡仙一贊布顔筋羊曇季海非流品
淳古依稀接右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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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五十九
千文不韻豫章憎韻極坡翁學醉僧揮洒稱心驚掣電
卷舒如意類雲蒸
其六十
涪翁婉鴨盤中舞一段輕盈寄月毫禹錫神祠成絶唱
堯年仙骨助風騷庭堅為堯岳牧/亦斷章取義也
其六十一
臣書刷字傳燈語集古名家得自然學識半生成待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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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齊百氏著先鞭
其六十二
大米丹青烘鎖異研山惜墨淡如無畫成一贊蛟龍走
天馬騰驤失壯圖
其六十三
荷鄉清夏賢王筆栁岸鷗波事事幽咫尺畫圖成夢想
何年得遂卷中游
其六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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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陵行楷本羊欣樂毅臨模肖右軍弊篋杜陵歌滿卷
駸駸直逼舊鵝羣
其六十五
豳風七月農桑譜南渡和之描寫精逸筆興酣時亹亹
斷麻心賞見卿卿
其六十六
懶拙雲山真逸品祕蔵誓不與時人瀟湘神卷今何在
大索㝠搜莫厭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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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六十七
西湖風景松年寫秀色於今尚可飡不似浣花圖醉叟
數峯眉黛落齊紈
其六十八
晞古丹青得正傳晉文歸國寫前賢院人雅有昻霄意
何事聲名次大年
其六十九
鵲華峯巒天外聳呉興盤礴寫無餘輕描細染千鈞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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蚊脚蠅頭八法舒
其七十
寫經斷手妙蓮華十萬蠅頭聚白麻緬想王孫居濁世
嘉名松雪淨無瑕
其七十一
徳符山水清真品松雪詩篇推許勤苕霅小圖風景異
桃源脩卷嵗時分
其七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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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山暮靄髙人筆簡古微茫種種優日夕卷舒看不厭
方知畫裏有丹丘
其七十三
富春山水明于鏡公望丹青貌得真清逸伎成那可到
翻疑嚴子是前身
其七十四
南村真逸寫幽貞偃葢蛇龍著處迎一曲采芝驕大隠
髙山流水共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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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七十五
琴鶴軒居黄鶴畫夢麟古記獲麟書葢絶/筆云巒容川色誰
為主借景生情實起予
其七十六
倪迂袖卷稱鴻寶合作師林讓鶴林喬木小山堪玩賞
遐思清閟感人琴
其七十七
西臺憲副完菴子逸筆曽圖小洞庭董巨仙遊誰繼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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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流端合屬斯人
其七十八
石田蒼古狂仙迹天繪樓圖入繭絲絶勝荷香亭子樣
力能扛鼎足師資
其七十九
昭代書仙枝指翁離騷小草近天工一從松雪歸真後
墨沼源流吾道東
其八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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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望圖成賦憫言唐人筆力韻胡元虎頭豪奪風流盡
驥尾空餘月旦存
其八十一
學富才髙漢長卿子虚鋪叙上林成丹青一掃無聲賦
健羨皇明仇氏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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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河書畫舫卷十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