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1a] 
欽定四庫全書卷
法書要録卷三 唐 張彦逺 撰
唐虞世南書㫖述
唐褚遂良右軍書目
李嗣真後書品
武平一徐氏法書記
徐浩論書
徐浩古跡記
[003-1b]
何延之蘭亭記
褚遂良搨本樂毅論記
崔備壁書飛白蕭字記
李約壁書飛白蕭字賛
大父相國髙平公蕭齋記
蔡惲書無定體論不録/
唐虞世南書㫖述
客有通𤣥先生好求古迹為余知書啟之發源審以臧
[003-2a]
否曰予不敏何足以知之今率以聞見隨紀年代考究
興亡其可為元龜者舉而敘之
古者畫卦立象造字設教爰寘形象肇乎蒼史仰觀俯
察鳥跡垂文至于唐虞煥乎文章暢於夏殷備乎秦漢
洎周宣王史史籀循科斗之書採蒼頡古文綜其遺美
别署新意號曰籀文或謂大篆秦丞相李斯改省籀文
適時簡要號曰小篆善而行之其蒼頡象形傳諸典䇿
世絶其跡無得而稱其籀文小篆自周秦以来猶或㕘
[003-2b]
用未之廢黜或刻於符璽或銘於鼎鍾或書之旌鉞往
往人間時有見者夫言篆者𫝊也書者如也述事契誓
者也字者孳也孳乳寖多者也而根之所由其来逺矣
先生曰古文籀篆曲盡而知之愧無隠焉隷草攸止今
則未聞願以發眀用祛昏惑曰至若程邈隷體因之罪
隷以眀其書朴畧㣲而歴禩増損亟以湮淪而淳善之
流亦稱𫝊習首變其法巧拙相㳂未之超絶史游制於
急就創立草藁而不之能崔杜㭊理雖則豐妍潤色之
[003-3a]
中失於簡約伯英重以省繁飾之銛利加之奮逸時言
草聖首出常倫鍾太傅師資徳昇馳騖曹蔡倣學而致
一體真楷獨得精妍而前輩數賢遞相矛盾事則恭守
無捨儀則尚有瑕疵失之斷割逮乎王廙王洽逸少子
敬剖㭊前古無所不工八體六文必揆其理俯於衆美
會滋簡易制成今體乃窮奥㫖先生曰於戲三才審位
日月燭明固資異人一敷而化不然者何以臻妙無相
奪倫父子聮鑣軌範後昆先生曰書法𤣥㣲其難品繪
[003-3b]
今之優劣神用無方小學疑迷惕然將寤而㫖述之義
其可聞乎曰無讓繁詞敢以終序
晉右軍王羲之書目正書/行書褚遂良撰
正書都五卷共四/十帖
第一樂毅論四十四行/書付官奴
第二黄庭經六十行與/山隂道士
第三東方朔贊書與/王循
第四周公東征十一/行年月日朔小字十四行/自誓文尚想黄綺
[003-4a]
七/行墓田丙舍五/行
第五羲之死罪前因李叔夷四/行瑯邪臨沂三/行羲之頓首
頓首一日相省四/行行三一之法四/行尚書宣示孫權所
求八/行臣言瑯琊新廟四/行晉侯侈六/行
草書都五十八卷
第一永和九年二十八行/蘭亭序纒利害二十/二行
第二爰有猗人九/行庾新婦五/行九月二十三日羲之八日
書八/行十一月七日羲之報知少麛五/行十二月六日羲
[003-4b]
之報一昨因暨主簿書六/行臣羲之言伏惟皇太后七/行
臣羲之言嚴寒不審四/行臣羲之言伏惟陛下五/行雨凉
佳得書五/行問庶子哀摧四/行
第三闕/
第四七月二十五日羲之頓首期晚生不有六/行五月二
十四日羲之頓首二旬哀悼行羲之報曹妹五/行羲之
頓首違逺亡嫂積年八/行昨殊不散三/行殷中軍奄忽哭
之三/行
[003-5a]
第五羲之死罪亡兄靈柩七/行五月七日羲之頓首頓首
昨便斬草亡嫂尚停此十/行期小女四嵗暴疾不救五/行
秋中諸感切懐五/行
第六羲之白不審尊體比復如何五/行得示慰吾頻以服
散三/行二十三日發至長安八/行羲之死罪不審何定尚
扶持四/行適遠告承如常五/行
第七羲之頓首舅夭殁四/行羲之頓首奄承遘難五/行羲之
頓首君眼目五/行六月十五日羲之頓首大行皇帝崩
[003-5b]
四/行大行皇帝五/行月半増感傷奈何四/行
第八謝新婦春日感傷七/行羲之死罪無亦永往七/行謝范
新婦得富春還疏十/行向書至也湏君至射堂四/行
第九五月二十七日州民王羲之死罪比夏交十一/行羲
之死罪荀葛各一國佐命之宗十七/行君湏復以何散
懐七/行
第十七月十三日告離得兄弟五/行延期官奴小女七/行不
圖禍痛乃將至此二/行日月如馳㛐棄背五/行行近遣書
[003-6a]
想即至二/行比書慰也汝不可六/行
第十一羲之頓首快雪時晴六/行未復知問晴快即轉勝
七/行去血有損不堪耿三/行月行復半痛傷兼摧三/行
第十二六月十七日告循紀四/行栁匏比問賊五/行足下猶
未佳四/行羲之頓首卿佳不家中猶爾八/行
第十三遍熱既穸一且盛農五/行知齡家祖可悲慰九/行山
下多日不復意問十/行晚復熱想足下八/行
第十四都下二十六日書云中郎五/行近絶不得新婦諸
[003-6b]
叔問十/行九月十七日羲之報且行因孔侍中八/行既逼
近羸劣六/行
第十五想大小悉佳十/行謝新婦賢從弟八/行隔日不知問
二旬哀傷七/行
第十六省書知定疑来二十/六行痛惜敬和寢息在心九/行羣
從彫落將盡十/行
第十七報恒何如七行有一帖云/羲之報恒何如二月二日汝歸母二/行
雖問和篤疾十一/行此粗平安
[003-7a]
第十八二十二日羲之報近得書五/行毒熱瘧斵未甚耿
耿五/行足下可不吾眼少劣四/行再昔来熱如小有覺十/行
第十九官奴小女十/行一月二十五日四/行大熱得告五/行汝
中冷褚侯遂至薨二/行
第二十過此燥鷦肉四/行去龍牙復下七/行向欲力視汝五/行
姉告慰馳情五/行晚来復何如三/行兄安厝情事長畢五/行
第二十一十九日羲之頓首眀二旬増感七/行十月十五
日羲之頓首月半哀傷八/行得示知羲之報五/行
[003-7b]
第二十二安西復問二十/六行忽然夏中九/行
第二十三得阿遮書七/行二十五日告期六/行二十日告姜
三/行知慶等三/行二十七日告姜氏母子五/行得書知卿四/行
第二十四初月一日羲之報忽然改年六/行卿各何以先
羸四/行此上下不可耳出外六/行六日告姜復雨始晴五/行
書未去得疏為慰五/行
第二十五行復二旬傷悼情深五/行羲之死罪難信非牋
五/行九月二十五日羲之頓首便渉冬六/行夫人遂善平
[003-8a]
康也三/行羲之頓首節至逺感五/行過一旬尋念傷悼四/行
五月九日羲之頓首頓首雖未敘五/行
第二十六敬祖足下如常慰之五/行羲之頓首頓首從兄
雖篤疾五/行轉熱想足下耳七/行王逸少頓首晚佳也七/行
第二十七八月十七日羲之報五/行三十日告姜九/行二十
二日告姜五/行三十日羲之頓首報五/行信還之夜下七/行
第二十八曹丁妹七/行未審大周㛐七/行刧事當速五/行
第二十九二十九日告仲宗五/行十四日告劉氏女六/行人
[003-8b]
理之故四/行十一月二十六日已摧退二/行月行復旬感
傷七/行有哀慘七/行送此鯉魚二/行諸婦小兒輩三/行
第三十羲之愛報七/行復想㛐安和九/行得書知汝問九/行
第三十一十一月十三日羲之頓首六/行三月十九日羲
之頓首末春哀痛羲之自想上下悉佳五/行八月十五
日具疏羲之再拜六/行
第三十二羲之頓首月半感慕抽切五/行改月感慕抽痛
當奈何六/行昨歡宴可謂意五/行向得信知足下瘧五/行
[003-9a]
第三十三張博士定何日去四/行八月二十六日告仲宗
十/行雨無復解足下可耳五/行六月羲之報至節哀感四/行
初月一日告姜忽此年四/行
第三十四極有眷意四/行九月十八日羲之報近問七/行司
州葬送六/行
第三十五十四日告期眀月半十三/行十三日羲之報月
向半四/行承上下不和反側六/行過一旬哀痛兼至八/行昨
暮遣信值足下以行七/行諸哀毒兼至終日切心七/行乃
[003-9b]
復送麞勞汝
第三十六闕/
第三十七得示慰之吾迎不快五/行九月二十五日羲之
報禍出不圖六/行隂寒足下各可不八/行五月二日告胡
母甥幸六/行夏中節除感逺兼傷四/行
第三十八四月五日羲之報五/行七日告期痛念𤣥度十/行
妹轉佳慶不乃啼不三/行知静婢猶未佳懸心二/行治墓
下皆以集也三/行
[003-10a]
第三十九三月十三日羲之頓首頓首過二旬哀悼六/行
羲之頓首頓首想冬盛念一旦感歎並哀窮十/行十一
月十八日羲之頓首頓首冬月感歎兼傷六/行
第四十十月二十二日羲之頓首頓首賢從隕逝四/行想
家悉佳九/行吾未得便得效四/行吏轉輙與寛休六/行
第四十一二月州民王羲之死罪六/行向書至也得示承
尊夫人轉平和七/行五月十日羲之報夏中感逺六/行時
見賢子君家平三/行前郡内及兄子家比有五/行
[003-10b]
第四十二四月二日羲之頓首初月感懐七/行得示慰之
足下克致六/行羲之白服見仲熊七/行知汝故爾欲食三/行
第四十三紙一千五/行僧逺遂佳也三/行脯五夹七/行羲之死
罪不當有桂
第四十四不知逺姝定何當至八/行從兄弟一旦哀窮四/行
昨遣書今日至也四/行
第四十五知足下得吾書七/行前比遣信七/行想應妹普平
安七/行臘遂佳也懸念八/行比承至也得二書四/行得二日
[003-11a]
書具足下問四/行足下在蕪湖九/行不圖哀禍頻仍五/行
第四十六闕/
第四十七道祖重能行二/行十月二十日羲之頓首節近
嵗終六/行節除諸感兼哀四/行四月二十日羲之頓首二
旬期等小祥五/行新嵗月感傷
第四十八羲之頓首一旦公除四/行羲之頓首從弟子四/行
嵗盡諸感五/行
第四十九四月九日羲之頓首報臘日七/行得二謝書司
[003-11b]
州䘮六/行二月六日羲之報昨書悉四/行上下如常不五/行
承都開清和五/行
第五十二月二十五日羲之頓首一日有書九/行事情無
所不至惟有長歎五/行雨後無已不審體中各何如九/行
知賢弟並毁頓三/行
第五十一羲之頓首頓首何圖禍痛五/行繇白張白騎遂
自猜疑七/行晴便寒想轉勝七/行六月十九日羲之報仲
熊夭折三/行仲熊雖篤疾豈圖奄忽四/行
[003-12a]
第五十二汝母子比佳不六/行十八日羲之頓首四/行敬祖
雖久疾謂其年少八/行五月二十七羲之報五/行五月十
一日羲之敬問得旦書三/行吾賢之常事耳四/行
第五十三閏二月二十五日羲之白四/行向書想至四/行八
月十四日告父四/行許𤣥度昨宿四/行七月六日羲之頓
首五/行省告猶示三/行修年雖篤七/行
第五十四六月十六日羲之頓首八/行羲之死罪告終十/一
行/二十九日羲之頓首九/行九月二十八日羲之頓首
[003-12b]
昨六/行
第五十五前使還有書猥九/行羲之頓首二孫女四/行四日
羲之頓首昨感寒五/行八月二十五日羲之白頓首五/行
得書為慰汝轉平復六/行
第五十六周氏上下悉佳六/行亡王等便以去十月
四/行
卿汝母子粗平安八/行九月十三日羲之頓首追傷切
割六/行
第五十七羲之頓首尋念痛惋八/行長風一日哀窮五/行得
[003-13a]
信知問五/行敬祖雖久疾四/行初月五日羲之頓首忽然
此年六/行
第五十八省别具懐五/行阿康少壯四/行范中書奄至此三/行
妹復小進退五/行羲之頓首昨暮兒疏十一/行
晉右軍王羲之正書行書目貞觀年河南公褚遂良中
禁西堂臨寫之際便録出唐初有史目實此之標目盖
其類也未見草/書目
唐李嗣真書後品張彦逺以李公之品甚有當/處過事詞米不如直置評品
[003-13b]
量效袁品之作又不具/人代為淺學者未深曉
昔蒼頡造書天雨粟鬼夜哭亦有感矣盖徳成而上謂
仁義禮智藝成而下謂射御書數吾作詩品猶希聞偶
合神交自然㝠契者是才難也及其作畫評而登逸品
數者四人故知藝之為末信矣雖然若超吾逸品之才
者亦當夐絶於終古無復繼作故斐然有感而作書評
雖不足對揚王休𢎞闡神化亦名流之美事與夫飽食
終日博奕猶賢不其逺乎項籍云書足記姓名此狂夫
[003-14a]
之言也嗟爾後生必乏經國之才又無干城之略庶㡬
勉夫斯道近代虞祕監歐陽銀青房褚二僕射陸學士
王家令髙司衛等亦並由此術無所間然其中亦有更
無他技而俯拾朱紱如此則雖君之盛烈苟非莘野之
器箕山之英亦何能作戒凌雲之臺拂衣碑石之際今
之馳騖去聖逾逺徒識方圓而迷㸃畫猶莊生之歎盲
者易象之談日中終不見矣太宗與漢王元昌褚僕射
遂良等皆受之於史陵禇首師虞後又學史乃謂陵曰
[003-14b]
此法更不可教人是其妙處也陸學士柬之受於虞祕
監虞祕監受於永禪師皆有體法今人都不聞師範又
自無鑒局雖古迹昭然永不覺悟而執燕石以為寳玩
楚鳯而稱珍不亦謬哉其議於品藻自王愔以下王僧
䖍袁庾諸公已言之矣而或未周今採諸家之善聊指
同異以貽諸好事其前品已定則不復銓列素未曽入
有可措者亦後云爾太宗髙宗皆稱神扎吾所伏事何
敢寓言始於秦氏終唐世凡八十一人分為十等
[003-15a]
逸品五人
李斯小篆/
右小篆之精古今妙絶秦望諸山及皇帝玉璽猶夫千
鈞强弩萬石洪鐘豈徒學者之宗匠亦是傳國之遺寳
張芝草/ 鍾繇正/ 羲之三體及/飛白
獻之草書行/書半草
右四賢之迹揚庭効技䇿勲底績神合契匠㝠運天矩
皆可稱曠代絶作而鍾張則筋骨有餘膚肉未贍逸少
[003-15b]
則加減太過朱粉無設同夫披雲覩日芙蓉出水求其
盛美難以備諸然伯英章草似春虹飲澗落霞浮浦又
似渥霧沾濡繁霜摇落元常正隷如郊廟既陳爼豆斯
在又比寒澗
壑秋山嵯峨右軍正體如隂陽四時寒
暑調暢巖廊宏敞簮裾肅穆其聲鳴也則鏗鏘金石其
芬郁也則氛氲蘭麝其難徴也則縹緲而已仙其可覿
也則昭彰而在目可謂書之聖也若草行雜體如清風
出袖眀月入懐瑜瑾爛而五色黼繡摛其七采故使離
[003-16a]
朱䘮眀子期失聽可謂草之聖也其飛白猶霧縠卷舒
烟雲炤灼長劒耿介而倚天勁矢超忽而無地可謂飛
白之仙也又如松巖㸃黛蓊鬱而起朝雲飛泉潄玉灑
散而成暮雨既離方以遁圓亦非絲而異帛趣長筆短
差難縷陳子敬草書逸氣過父如丹穴鳯舞清泉龍躍
倐忽變化莫知所成或蹴海移山或翻濤簸嶽故謝靈
運謂云公當勝右軍誠有害名教亦非徒語也而正書
行書如田野學士越㕘朝列非不稽古憲章乃時有漢
[003-16b]
體處舊説稱其轉研去鑒疎矣然數公者皆有神助若
喻之制作其雅頌之流乎
評曰元常每㸃多異羲之萬字不同後學者恐徒傷筋
膐耳然右軍肇變古質理不應減鍾故云或謂過之庾
翼每不服逸少曽得伯英十紙䘮亂遺失常恨妙迹永
絶及逸少與亮書曰今見足下荅家兄書煥若神眀頓
還舊觀方乃大服羲之又曽書壁而去子敬密拭之而
更别題右軍還觀之曰吾去時真大醉子敬乃心服之
[003-17a]
然右軍終無敗累子敬往往失落及其不失則神妙無
方亦可謂之草聖矣
贊曰蒼頡造書鬼哭天廩史籀湮滅陳倉藉甚秦相刻
銘爛若舒錦鍾張羲獻超然逸品
上上品二人
程邈隷/ 崔瑗小篆/
右程君首創隷則模範煥於丹青崔氏爰效李斯㸃畫
皆如鐵石傳之後裔厥功亦茂此外鐫勒去之無乃夐
[003-17b]
乎若挍之文章則三都二京之比
上中品七人
蔡邕 索靖 梁鵠
鍾㑹 衛瓘 韋誕
皇象
右自王崔以降更無超越此數君書雅勁於韋蔡皇衛
草迹殆亞於二王鍾索遺迹雖少吾家有小鍾正書洛
神賦河南長孫氏雅所珍好用子敬草書數紙易之索
[003-18a]
有月儀三章觀其趣況大為遒竦無愧珪璋特達猶夫
聶政相如千載凛凛為不亡矣又毌丘興碑云是索書
比蔡石經無相假借蔡公諸體惟范巨卿碑風華艶麗
古今冠絶王簡穆云無可以定其優劣亦何勞品書者
乎
上下品一十二人
崔寔章/ 郗鑒 王廙
衛夫人正/ 王洽 郗愔
[003-18b]
李式 庾翼 羊欣
歐陽詢 虞世南 褚遂良
右逸少謂領軍弟書不減吾吾觀可有十紙信佳作矣
體裁用筆全似逸少虚薄不倫右軍藻鑒豈當虚發盖
欲假其名譽耳前品措之中下豈所謂允僉望哉崔衛
素負髙名王庾舊稱抜萃崔章書甚妙衛正體尤絶世
將楷則逺類羲之猶有古制稚恭章草頗推筆力不謝
子真郗李縱邁過於羊欣歐陽草書難與競爽如旱蛟
[003-19a]
得水饞兎走穴筆勢恨少善於鐫勒及飛白諸勢如武
庫矛㦸䧺劒森森虞世南蕭散灑落真草惟命如羅綺
嬌春鵷鴻戲沼故當子雲之上褚氏臨寫右軍亦為髙
足豐艷雕刻盛為當今所尚但恨乏自然功勤精悉耳
評曰蟲篆者小學之所宗草隷者士人之所尚近代君
子故多好之或時有可觀耳然許静之迹殆不減小令
常歎云小鍾書初不留意試作之乃不可得研之彌久
如有髣髴乃知有畵龍之感耳安可厚誣乎此羣英允
[003-19b]
居上流三品其中銓鑒不無優劣
贊曰程邈隷體崔公篆勢梁李蔡索郗皇韋衛羊習獻
規褚𫝊羲制邈乎天壤光厥来裔
中上品七人
張昶文舒/ 衛恒 杜預
張翼 郗嘉賔 阮研
漢王元昌
右文舒西嶽碑文但覺妍冶殊無骨氣庾公置之七品
[003-20a]
張翼代羲之草奏雖曰小人㡬乎亂真更乃編之乙科
涇渭混淆竒難品㑹至於衛杜之筆流傳多矣縱任輕
巧流轉風媚剛徤非有餘便媚少儔匹嘉賔與王庾相
將是則髙手顔黄門有言阮交州蕭國子陶隠居各得
右軍一體故稱當時之冠絶然蕭公力薄終不迨阮漢
王作獻之氣勢或如舞劒往無隣㡬
中中品十二人
謝安 康昕 桓𤣥
[003-20b]
丘道護 許静 蕭子雲
陶𢎞景 釋智永 劉珉
房𤣥齡 陸柬之 王知敬
右謝公縱任自在有螭盤虎踞之勢康昕巧密精勤有
翰飛鶯哢之體桓𤣥如驚蛇入草銛鋒出匣劉珉比顛
波赴壑狂澗争流隠居頴脱得書之筋髓如麗景霜空
鷹隼初擊道護謬登髙品迹乃浮漫陸柬之學虞草體
用筆則青出於藍故非子雲之徒正隷功夫恨少不至
[003-21a]
髙絶也智永精熟過人惜無竒態矣房司空雕文抱質
王家令碎玉殘金房如海上雙鵷王比雲間孤鶴
評曰古之學者皆有師法今之學者但任胸懐無自然
之逸氣有師心之獨往偶有能者時見一㸃忽有不悟
者終身瞑目而欲乗欵叚度越驊騮其亦難矣吾嘗告
勉夫後生曰古歎知音希可為絶絃者也
贊曰西嶽張昶江東阮研銀鷹貞白鐵馬桓𤣥衛杜花
散安康綺鮮元昌陸柬名後身先
[003-21b]
中下品七人
孫皓 張超 謝道韞
宋炳 宋文帝 齊髙帝
謝靈運
右孫皓吳人酣暢驕其家室雖欲矜豪亦復平矣張如
郢中少年乍入京輦縱有才辯盖亦可知謝韞是王凝
之之妻雍容和雅芬馥可玩宋文帝有子敬風骨超縱
狼藉翕煥為美康樂往往驚遒髙帝時時合興知慕韓
[003-22a]
彭之豹變有異張桓之拾青宋炳放逸屈攝頗效康許
量其直置孤梗是靈運之流
下上品十三人
陸機 袁崧 李夫人
謝脁 庾肩吾 蕭綸
王褒 斛斯彦明 房彦謙
殷令名 張大隠 藺静文
錢毅
[003-22b]
右士衡以下時然合作蹖雜不倫或類蚌質珠胎乍比
金沙銀礫陸平原李夫人猶帯古風謝吏部庾尚書創
得今韻邵陵王王司空是東陽之亞房司𨽻張益州㕘
小令之體藺生正書甚為鮮緊殊有規則錢氏小篆飛
白寛博敏麗太宗貴之斛斯筆勢咸有由来司𨽻宛轉
頗稱流悦皆藉名美殷氏擅聲題署代有其人嗟乎有
天才者或未能精之有神骨者則其功虚棄但有佳處
豈忘存録
[003-23a]
下中品十人
范曄 蕭思話 張融思光/
梁簡文帝 劉逖 王晏
周顒 王崇素 釋智果
虞綽
右范如寒雋之士亦不可棄蕭比遁世之夫時或堪採
思光要自標舉盖無足褒簡文拔羣貴勝猶難繼作劉
黄門落花從風王中書竒石當逕彦倫意則甚髙迹少
[003-23b]
俊鋭崇素時象麗人之姿智果頗似委章之質虞綽鋒
頴迅徤亦又次之矣
下下品七人
劉穆之 禇淵 梁武帝
梁元帝 沈君理 陳文帝
張正見
右數君亦稱筆札多類效嚬猶枯林之青秀一枝比衆
石之孤生片琰就中彦囘輕快練倩有力孝元風流君
[003-24a]
理放任亦後来之所習非先達之所營吾黨論書有異
於是
評曰前品云蕭思話如舞女低腰仙人嘯樹亦則仙矣
又云張伯英如漢武學道憑虚欲仙終不成矣商㩁如
此不亦謬乎吾今品藻亦未能至當若其顛倒衣裳白
圭之玷則庶不為也後来君子儻為鑒焉
贊曰蚌質懐珠銀瓌藴礫陸謝參蹤蕭王繼迹思話仙
才張融賞擊如彼枯秀衆多羣石
[003-24b]
唐武平一徐氏法書記
先賢所評子敬之比逸少猶士季之比元常言去之逺
矣故二王之迹歴代寳之梁大同中武帝勑周興嗣撰
千字文使殷鐵石模次羲之之迹以賜八王右軍之書
咸歸梁室屬侯景之亂兵火之後多從湮缺而西臺諸
宫尚積餘寳元帝之死一皆自焚歴周至隋初并天下
大業之始後主頗求其書往往有獻之者及隋之季王
師入秦又於洛陽擒二偽主兩亰祕閣之寳揚都扈從
[003-25a]
之書皆為我有太宗於右軍之書特留睿賞貞觀初下
詔購求殆盡遺逸萬㡬之暇備加執玩蘭亭樂毅尤聞
寳重嘗令搨書人湯普徹等搨蘭亭賜梁公房𤣥齡已
下八人普徹竊搨以出故在外傳之及太宗晏駕本入
𤣥宫至髙宗又勑馮承素諸葛貞搨樂毅論及雜帖數
本賜長孫無忌等六人在外方有洎大聖天后御極也
尤為寳嗇平一齠齓之嵗見育宫中切覩先后閲法書
數軸將搨以賜藩邸時見宫人出六十餘函於億嵗殿
[003-25b]
曝之多裝以鏤牙軸紫羅褾云是太宗時所裝其中有
故青綾褾玳瑁軸者云是梁朝舊跡褾首各題篇目行
字等數章草書多於其側帖以真字楷書每函可二十
餘卷别有一小函可有十餘卷於所記憶者是扇書樂
毅告誓黄庭當時私訪所主女學問其函出盡否荅云
尚有未知㡬許至中宗神龍中貴戚寵盛宫禁不嚴御
府之珍多入私室先盡金璧次及書法嬪主之家因此
擅出或有報安樂公主者主於内出二十餘函駙馬武
[003-26a]
延秀久踐虜庭無功於此徒聞二王之跡强學寳重乃
呼薛稷鄭愔及平一評其善惡諸人隨事荅稱為上者
登時去牙軸紫褾易以漆軸黄麻紙褾題云特徤藥云
是虜語其書合作者時有太宗御筆於後題之歎其䧺
逸太平公主聞之遽於内取數函及樂毅等小函以歸
延秀之死側聞睿宗命薛稷擇而進之薛竊留佳者十
數軸薛之敗也為簿録官所盜平一任郴州日與太平
子薛崇𦙍堂兄崇允連官説太平之敗崇徹懐樂毅等
[003-26b]
七軸請崇允託其叔駙馬璥貽岐王以求免戾此書因
歸邸第崇徹弟崇簡娶梁宣王女主家王室之書亦為
其所有後獲罪謫五溪書歸御府而朝士王公亦往往
有之豫州刺史東海徐公嶠之季子浩並有獻之之妙
待詔金門家多法書見託斯題其篇目行字列之如後
詹事張庭珪之家抑其次也
唐徐浩論書
周官内史教國子六書書之源流其来尚矣程邈變隷
[003-27a]
體邯鄲𫝊楷法事則朴略未有功能厥後鍾善真書張
稱草聖右軍行法小令破體皆一時之妙近古蕭永歐
虞頗𫝊筆勢褚薛已降自鄶不譏矣然人謂虞得其筋
褚得其肉歐得其骨當矣夫鷹隼乏彩而翰飛戾天骨
勁而氣猛也翬翟備色而翺翔百歩肉豐而力沉也若
藻曜而髙翔書之鳳凰矣歐虞為鷹隼褚薛為翬翟焉
歐陽率更云蕭書出於章草頗為知言然歐陽飛白曠
古無比浩自言余年在齠齔便工翰墨力不可强勤而
[003-27b]
愈拙區區碑石之間矻矻几案之上亦古人所恥吾豈
忘情耶徳成而上藝成而下則殷鑒不逺何學書為必
以一時風流千里面目斯亦愈於博奕亞於文章矣初
學之際宜先筋骨筋骨不立肉何所附用筆之勢特湏
藏鋒鋒若不藏字則有病病且未去能何有焉字不欲
疎亦不欲密亦不欲大亦不欲小小長令大大蹙令小
疎肥令密密瘦令疎斯其大經矣筆不欲捷亦不欲徐
亦不欲平亦不欲側側竪令平平竣使側捷則湏安徐
[003-28a]
則須利如此則其大較矣張伯英臨池學書池水盡墨
永師登樓不下四十餘年張公精熟號為草聖永師拘
滯終著能名以此而言非一朝一夕所能盡美俗云書
無百日工盖悠悠之談也宜白首攻之豈可百日乎
唐徐浩古蹟記
自伏羲畫八卦史籀造籀文李斯作篆書程邈起隷法
王次仲為八分體漢章帝始為章草名厥後流傳工能
間出史籀石鼔文崔子玉篆吕望張衡碑李斯嶧山會
[003-28b]
稽山碑蔡邕鴻都三體石經八分西岳光和殷華馮敦
等數碑并伯喈章草並為曠絶及張芝章草鍾繇正楷
時莫其先衛瓘索靖章草王羲之真行章草桓𤣥草謝
安王獻之羊欣王僧䖍孔琳之薄紹之真行草永禪師
蕭子雲真草虞世南歐陽詢禇遂良果師述師真行草
陸柬之臨書臣先祖故益州九隴縣尉贈吏部侍郎師
道臣先考故洺州刺史贈左常侍嶠之真行草皆名冠
古今無與為比齊梁以後傳祕此書跋尾徐僧權唐懐
[003-29a]
充姚懐珍滿騫朱异等署名太宗皇帝肇開帝業大購
圖書寳於内庫鍾繇張芝芝弟昶王羲之父子書四百
卷及漢魏晉宋齊梁雜迹三百卷貞觀十三年十二月
裝成部帙以貞觀字印印縫命起居郎臣禇遂良排署
如後
司空許州都督趙國公臣無忌
開府儀同三司尚書左僕射太子少師梁國公臣
𤣥齡
[003-29b]
特進尚書左僕射申國公臣士㢘
特進鄭國公臣徴
逆人侯君集初同署犯法後/楷印
中書令駙馬都尉安徳郡開國公臣楊師道
左衛大將軍武陽縣開國公臣李大亮
光禄大夫禮部尚書河間王臣孝恭
光禄大夫民部尚書莒國公臣唐儉
兼太常卿扶陽縣開國男臣韋挺
[003-30a]
從十三年書更不出外人莫見直至大定中則天太后
賞納言狄仁傑能書仁傑云臣自㓜以来不見好本只
率愚性何由得能則天乃内出二王真迹二十卷遣五
品中使示諸宰相看訖表謝登時將入至中宗時中書
令宗楚客奏事承恩乃乞大小二王真蹟勑賜二十卷
大小各十軸楚客遂裝作十二扇屏風以禇遂良閒居
賦枯樹賦為脚因大人貴要張以示之時薛稷崔湜盧
藏用廢食歎美不復宴樂安樂公主婿武延秀在坐歸
[003-30b]
以告公主曰主言承恩未為富貴適過宗令别得賜書
一席觀之輟餐忘食及眀謁見頗有怨言帝令開緘傾
庫悉與之延秀復會賔客舉櫃令看分散朝廷無復寳
惜太平公主取五帙五十卷别造胡書四字印縫宰相
各三十卷將軍駙馬各十卷自此内庫真蹟散落諸家
太平公主愛樂毅論以織成袋盛置作箱褁及籍沒後
有咸陽老嫗竊舉袖中縣吏尋覺遽而奔趂嫗乃驚懼
投之竈下香聞數里不可復得天寳中臣充使訪圖書
[003-31a]
有商胡穆聿在書行販古跡往往以織成褾軸得好圖
書臣奏直集賢令求書畵𤣥宗開元五年十一月五日
收綴大小二王真迹得一百五十八卷大王正書三卷
黄庭經第一畵讃第二告誓第/三臣以為畵讃是偽迹不近真行書一百五卷並不著/名姓帖
草書一百五十卷以前得君/書第一小王書都三十卷正書兩
卷論語一卷并注一/卷寫成為第一
䟦尾排署如後
右散騎常侍崇文舘學士舒國公臣禇無量
[003-31b]
祕書監兼侍讀昭文館學士上柱國常山縣公臣
馬懐素
開府儀同三司上柱國梁國公臣姚崇
銀青光禄大夫行中書侍郎同中書門下平章事
監脩國史上柱國許國公頲
銀青光禄大夫守吏部尚書兼侍中監脩國史上
柱國廣平郡開國公臣璟
至十七年出付集賢院搨二十本賜皇太子諸王學十
[003-32a]
九年收入内十八年十二月二十八日尚書左丞相集
賢大學士燕國公張説薨眀年二月以中書令蕭嵩為
大學士令訪二王書乃於滑州司法路琦家得羲之正
書扇書一卷是貞觀十五年五月五日揚州大都督駙
馬都尉安徳郡開國公楊師道進其褾是碧地織成褾
頭一行濶一寸黄色織成云晉右將軍王羲之正書卷
第四兼小王行書三紙非常合作亦既進奉賜路琦絹
二百疋蕭嵩二百疋其書還出令集賢院搨賜太子以
[003-32b]
下及潼闗失守内庫法書皆散失初收城後臣又充使
搜訪圖書收獲二王書二百餘卷訪黄庭經真蹟或云
張通儒將向幽州莫知去處侍御史集賢直學士史惟
則奉使晉州推事所在博訪書畵懸爵賞待之時趙城
倉督隠没公貨極多推案承伏遂云有好書欲請贖罪
惟則索看遂出扇書告誓等四卷并二王真蹟四卷問
其得處云禄山下將過向太原停於倉督家三月餘日
某乙祗供稱意有懐悦之心乃留此書相贈惟則將至
[003-33a]
闕下肅宗賜絹百疋擢授本縣尉臣從中書舍人兼尚
書右丞集賢學士副知院事改國子祭酒尋黜廬州長
史承前偽迹臣所棄者盡被收買皆獲官賞不復簡退
人莫知之及吐蕃入寇圖籍無遺往往市廛時有真迹
代無鑒者詐偽莫分臣今暮年心惛眼暗恐先朝露敢
舉所知其别書人謹録如右前試國子司業兼太原縣
令竇蒙蒙弟檢校户部員外郎宋汴節度參謀竇臮並
久遊翰苑皆好圖書辨偽知真無出其右臣長男璹臣
[003-33b]
自教授㓜勤學書在於真行頗知筆法使定古迹亦勝
常人其餘士庶之間應有精别之者臣所未見非欲自
媒天髙聽卑伏希俯察建中四年三月日
唐何延之蘭亭記
蘭亭者晉右將軍㑹稽内史瑯琊王羲之字逸少所書
之詩序也右軍蟬聮美胄蕭散名賢雅好山水尤善草
隷以晉穆帝永和九年暮春三月三日宦遊山隂與太
原孫統承公孫綽興公廣漢王彬之道生陳郡謝安安
[003-34a]
石髙平郗曇重熈太原王藴叔仁釋支遁道林并逸少
子凝徽操之等四十有一人修祓禊之禮揮毫製序興
樂而書用蠶繭紙鼠鬚筆遒媚勁徤絶代更無凡二十
八行三百二十四字有重者皆搆别體就中之字最多
乃有二十許箇變轉悉異遂無同者其時廼有神助及
醒後他日更書數十百本無如祓禊所書之者右軍亦
自珍愛寳重此書留付子孫傳掌至七代孫智永永即
右軍第五子徽之之後安西成王諮議彦祖之孫廬陵
[003-34b]
王胄昱之子陳郡謝少卿之外孫也與兄孝賔俱捨家
入道俗號永禪師禪師克嗣良裘精勤此藝常居永欣
寺閣上臨書所退筆頭置之於大竹簏簏受一石餘而
五簏皆滿凡三十年於閤上臨得真草千文好者八百
餘本浙東諸寺各施一本今有存者猶直錢數萬孝賔
改名恵欣兄弟初落髮時住會稽嘉祥寺寺即右軍之
舊宅也後以每年拜墓便近因移此寺自右軍之墳及
右軍叔薈已下塋域並置山隂縣西南三十一里蘭渚
[003-35a]
山下梁武帝以欣永二人皆能崇於釋教故號所住之
寺為永欣焉事見㑹稽志其臨書之閤至今尚在禪師
年近百嵗乃終其遺書並付弟子辯才辯才俗姓袁氏
梁司空昻之𤣥孫辯才博學工文琴碁書畵皆得其妙
每臨禪師之書逼真亂本辯才嘗於所寢方丈梁上鑿
其暗檻以貯蘭亭保惜貴重甚於禪師在日至貞觀中
太宗以徳政之暇鋭志翫書臨寫右軍真草書帖購募
備盡唯未得蘭亭尋討此書知在辯才之所乃降勑追
[003-35b]
師入内道場供養恩賚優洽數日後因言次乃問及蘭
亭方便善誘無所不至辯才確稱往日侍奉先師實嘗
獲見自禪師殁後荐經䘮亂墜失不知所在既而不獲
遂放歸越中後更推究不離辯才之處又勑追辯才入
内重問蘭亭如此者三度竟靳固不出上謂侍臣曰右
軍之書朕所偏寳就中逸少之迹莫如蘭亭求見此書
營於寤寐此僧耆年又無所用若為得一智略之士以
設謀計取之尚書右僕射房𤣥齡奏曰臣聞監察御史
[003-36a]
蕭翼者梁元帝之曽孫今貫魏州莘縣負才藝多權謀
可充此使必當見獲太宗遂詔見翼翼奏曰若作公使
義無得理臣請私行詣彼湏得二王雜帖三數通太宗
依給翼遂改冠㣲服至湘潭隨商人船下至於越州又
衣黄衫極寛長潦倒得山東書生之體日暮入寺巡廊
以觀壁畵過辯才院止於門前辯才遥見翼乃問曰何
處檀越翼乃就前禮拜云弟子是北人將少許蠶種来
賣歴寺縱觀幸遇禪師寒温既畢語議便合因延入房
[003-36b]
内即共圍碁撫琴投壺握槊談説文史意甚相得乃曰
白頭如新傾盖若舊今後無形迹也便留夜宿設堈面
藥酒茶果等江東云堈面猶河北稱甕頭謂初熟酒也
酣樂之後請各賦詩辯才探得来字韻其詩曰初醖一
堈開新知萬里来披雲同落莫歩月共徘徊夜久孤琴
思風長旅雁哀非君有祕術誰照不然灰蕭翼探得招
字韻詩曰邂逅款良宵殷勤荷勝招彌天俄若舊初地
豈成遥酒蟻傾還泛心猿躁似調誰憐失羣翼長苦葉
[003-37a]
風飄妍蚩略同彼此諷味恨相知之晚通宵盡歡眀日
乃去辯才云檀越閒即更来此翼乃載酒赴之興後作
詩如此者數四詩酒為務其俗混然遂經旬朔翼示師
梁元帝自畵職貢圖師嗟賞不已因談論翰墨翼曰弟
子先門皆傳二王楷書法弟子又㓜来耽翫今亦有數
帖自隨辯才欣然曰眀日来可把此看翼依期而往出
其書以示辯才辯才熟詳之曰是即是矣然未佳善貧
道有一真跡頗亦殊常翼曰何帖辯才曰蘭亭翼佯笑
[003-37b]
曰數經亂離真跡豈在必是響搨偽作耳辯才曰禪師
在日保惜臨亡之時親付於吾付受有緒那得參差可
眀日来看及翼到師自於屋梁上楹内出之翼見訖故
駁瑕指纇曰果是響榻書也紛競不定自示翼之後更
不復安於梁檻上并蕭翼二王諸帖並借留置于几案
之間辯才時年八十餘每日於窻下臨學數遍其老而
篤好也如此自是翼往還既數童弟等無復猜疑後辯
才出赴靈汜橋南嚴遷家齋翼遂私来房前謂弟子曰
[003-38a]
翼遺却帛子在床上童子即為開門翼遂於案上取得
蘭亭及御府二王書帖便赴永安驛告驛長凌愬曰我
是御史奉勑来此有墨勑可報汝都督齊善行善行即
竇建徳之妹壻在偽夏之時為右僕射以用吾曽門廬
江節公及隋黄門侍郎裴矩之筞舉國歸降我唐由此
不失貴仕遥授上柱國金印紱綬封真定縣公於是善
行聞之馳来拜謁蕭翼因宣示勑㫖具告所由善行走
使人召辯才辯才仍在嚴遷家未還寺遽見追呼不知
[003-38b]
所以又遣散直云侍御湏見及師来見御史乃是房中
蕭生也蕭翼報云奉勑遣来取蘭亭蘭亭今得矣故喚
師来取别辯才聞語身便絶倒良久始蘇翼便馳驛而
發至都奏御太宗大悦以𤣥齡舉得其人賞錦綵千段
擢拜翼為員外郎加入五品賜銀瓶一金鏤瓶一瑪瑙
碗一並實以珠内廐良馬兩匹兼寳裝鞍轡莊宅各一
區太宗初怒老僧之祕恡俄以其年耄不忍加刑數日
後仍賜物三千叚縠三千石便勑越州支給辯才不敢
[003-39a]
將入已用廻造三層寳塔塔甚精麗至今猶存老僧因
驚悸患重不能强飯唯歠粥嵗餘乃卒帝命供奉搨書
人趙模韓道政馮承素諸葛貞等四人各搨數本以賜皇
太子諸王近臣貞觀二十三年聖躬不豫幸玉華宫含
風殿臨崩謂髙宗曰吾欲從汝求一物汝誠孝也豈能
違吾心耶汝意如何髙宗哽咽流涕引耳而聽受制命
太宗曰吾所欲得蘭亭可與我將去及弓劔不遺同軌
畢至隨仙駕入𤣥宫矣今趙模等所搨在者一本尚直
[003-39b]
錢數萬也人間本亦稀少代之珍寳難可再見吾嘗為
左千牛時隨牒適越航巨海登㑹稽探禹穴訪竒書名
僧處士猶倍諸郡固知虞預之著㑹稽典録人物不絶
信而有徴其辯才弟子𤣥素俗姓楊氏華隂人也漢太
尉之後六代祖佺期為桓𤣥所害子孫避難潜竄江東
後遂編貫山隂即吾之外氏近屬今殿中侍御史㻛之
族長安二年素師已年九十二視聽不衰猶居永欣寺
永禪師之故房親向吾説聊以退食之暇略疏其始末
[003-40a]
庶將来君子知吾心之所存付永彭/年眀察/㣲温抱/直超令/叔等
兄弟其有好事同志湏知者亦無隠焉于時嵗在甲寅
季春之月上己之日感前代之修禊而撰此記主上每
暇隙留神術藝迹逾華聖偏重蘭亭僕開元十年四
月二十七日任均州刺史蒙恩許拜掃至都承訪所得
委曲緣病不獲詣闕遣男昭成皇太后挽郎吏部常選
騎都尉永寫本進其日奉日曜門宣勑内出絹三十疋
賜永於是負恩荷澤手舞足蹈捧戴周旋光駭閭里僕
[003-40b]
跼天聞命伏枕懐欣殊私忽臨沉疴頓減輒題卷末以
示後代
唐禇河南搨本樂毅論記
貞觀十三年四月九日奉勑内出樂毅論是王右軍真
跡令將仕郎直𢎞文館馮承素模寫賜司空趙國公長
孫無忌開府儀同三司尚書左僕射梁國公房𤣥齡特
進尚書左僕射申國公髙士㢘吏部尚書陳國公侯君
集特進鄭國公魏徴侍中護軍安徳郡開國公楊師道
[003-41a]
等六人於是在外乃有六本並筆勢精妙備盡楷則禇
遂良記
唐崔備壁書飛白蕭字記
壁書蕭字者梁侍中蕭子雲之所飛白也張懐瓘書斷/云飛白書變
楷制也宫殿題署勢大/則徑文字宜輕㣲不滿韓晉公領浙西之嵗得於建鄴
佛寺置之南徐官舍函以屋壁俯瞰坐隅及晉公入贊
廟謩啓于私第朱方官吏俟其代者完葺舊府圬墁故
堂吏人以壁字昏蒙方以堊掃塗上時故殿中李侍御
[003-41b]
士舉為部從事以晉公翰墨代無等儔自䕶壁書施搨
于下耽翫研味略無己時士舉重焉紿而方得及士舉
府除職停寓壁字於小吏之舍至甲申嵗士舉為江西
從事通好江淮時李評事約盛閲圖書以示寮友士舉
方以壁字言於座中李君因而求之士舉云得卿皇象
羊欣蕭綸各一帖大鄭畵屏一扇即輟與之不爾當自
持去李君富於圖書酷好遐異遂以所求三帖并法士
畵屏一扇易焉後十餘日壁書自吳負来士舉於道病
[003-42a]
卒向若李君不閲雅跡士舉不言此書即壁字為朽壤
於小吏之家逸品絶前賢之跡固知興亡繼絶後不乏
人工極藝精中必有物加以子雲與國同姓所書蕭字
圜卷側掠體法備焉信衆賢之妙門實後代之茂範其
飛白書起於蔡中郎蔡邕待詔門下見役人以堊帚成/字心有悦焉歸而為飛白書漢末
魏初皆以題署宫闕蕭子良撰古今書體云飛白/書熹平年節治鴻都門於時蔡邕方撰聖皇篇其後
張敬禮王逸少子敬並稱妙絶子雲曲盡其法歐陽率
更云蕭侍中飛白輕濃得中如蟬翼掩素其為前賢所
[003-42b]
重如此嗟乎景嶠此書今訪天下絶矣惟此蕭字在乎
舊都三百年間竟無頹圯俾後之傳授似隂有保持余
與李君寓家南徐隣而友善獲覩妙跡感有將壊之壤
晉公出之方絶之跡李君維之用徴其事故以字志之
唐李約壁書飛白蕭字贊
梁侍中蕭子雲書祖述鍾王備該衆體始變蔡張二王
飛白古法妙絶冠時古法飛少白多其體猶拘八分故/王僧䖍云飛白是八分之輕者自
子雲變而飛多今但據飛多者即非子雲之前而/不妨後人亦有效古飛少者子雲又作小篆飛白雖名
[003-43a]
存傳記而迹絶簡素惟建鄴古壁餘此蕭字焉韓晉公
鑒古善書聞之嗟異遷之於南徐置于海榴堂座右之
壁又獲齊竟陵王蕭子良龍爪書十五字置/于招隠寺以侍中之迹妙極故留以親翫余後獲之
載以入洛書之故實事之本末中書舍人張公崔監察
備撰記詳焉余少好圖書耽嗜竒古由此雖志業不立
而性莫能遷非不干求爵禄心懵時事以與名疎非欲
乖時好尚養疴守獨所見遂僻僻則僻矣與夫酣湎聲
妓并走權利者俱亡羊也亡則孰多余每閲翫此迹而
[003-43b]
圖書之光如逢古人似得良友加以琴酒静暢書齋晝
閒榮富賤貧是日何在至若尋翰墨輕濃之勢窮點畫
分布之能與日彌深隨見逾妙嗟夫昔賢垂不朽之藝
知傳寳於後世後人覩妙絶之迹見得意於當時名齊
日月情契古今傳曰遊於藝藝可已乎知者相賀比獲
蘭亭之書世情觀之未若野人之塊不闕於世在世為
無用之物苟適余意於余則有用已多乃作賛曰昔創
飛白蔡氏所得起於堊帚播於翰墨張王繼作子雲精
[003-44a]
極壁昏蜃素墨古池色翻飛露白乍輕乍濃翠箔映雪
羅衣從風崩雲委地游霧縈空撥刺勢動蟉蟠氣䧺昆
池駭鯨時門鬭龍攅毫疊孔或横或縱層層陣雲森森
古松君子況徳髙人比蹤抱素自潔含章内融逸疑方
外縱在矩中密而不離疎而有容藝通造化比象無窮
子雲臣梁蕭字逾貴㸃畫均豐姿形端異迹絶蠒素名
空傳記眀徴褒貶惟此一字
唐髙平公蕭齋記
[003-44b]
隴西李君約於江南得蕭子雲壁書飛白蕭字以筆勢
驚絶遂匣而寳之其遇之之由則君之贊序與崔監察
備論之詳矣君與字俱載舟還洛陽仁風里第思所以
盡其瞻玩藏置之宜謂箱櫝臨視不時又有緘啓動揺
之變遂建精室陷列于垣復本書之意得遥覩之美寂
對虚牖勢若飛驚雖烟霧交飛龍鸞縈動輕斾翻揚㣲
雲卷舒不能狀也李君以至行雅操著名當時逍遥道
樞脱落榮利識洞物表神交古人而風致之餘特精楷
[003-45a]
隷所得魏晉已降名書祕迹多矣以不越於尺素之間
未為殊珍也盖壁字竒蹤乃為希寳意象所得非常域
也故異而室之文而志之夫蕭之為言也切然而清於
文也蔚然而整宜乎銘壁宜乎命齋蕭齋之名於此字
俱傳矣
[003-45b]
法書要録卷三
欽定四庫全書卷
法書要録卷三 唐 張彦逺 撰
唐虞世南書㫖述
唐褚遂良右軍書目
李嗣真後書品
武平一徐氏法書記
徐浩論書
徐浩古跡記
[003-1b]
何延之蘭亭記
褚遂良搨本樂毅論記
崔備壁書飛白蕭字記
李約壁書飛白蕭字賛
大父相國髙平公蕭齋記
蔡惲書無定體論不録/
唐虞世南書㫖述
客有通𤣥先生好求古迹為余知書啟之發源審以臧
[003-2a]
否曰予不敏何足以知之今率以聞見隨紀年代考究
興亡其可為元龜者舉而敘之
古者畫卦立象造字設教爰寘形象肇乎蒼史仰觀俯
察鳥跡垂文至于唐虞煥乎文章暢於夏殷備乎秦漢
洎周宣王史史籀循科斗之書採蒼頡古文綜其遺美
别署新意號曰籀文或謂大篆秦丞相李斯改省籀文
適時簡要號曰小篆善而行之其蒼頡象形傳諸典䇿
世絶其跡無得而稱其籀文小篆自周秦以来猶或㕘
[003-2b]
用未之廢黜或刻於符璽或銘於鼎鍾或書之旌鉞往
往人間時有見者夫言篆者𫝊也書者如也述事契誓
者也字者孳也孳乳寖多者也而根之所由其来逺矣
先生曰古文籀篆曲盡而知之愧無隠焉隷草攸止今
則未聞願以發眀用祛昏惑曰至若程邈隷體因之罪
隷以眀其書朴畧㣲而歴禩増損亟以湮淪而淳善之
流亦稱𫝊習首變其法巧拙相㳂未之超絶史游制於
急就創立草藁而不之能崔杜㭊理雖則豐妍潤色之
[003-3a]
中失於簡約伯英重以省繁飾之銛利加之奮逸時言
草聖首出常倫鍾太傅師資徳昇馳騖曹蔡倣學而致
一體真楷獨得精妍而前輩數賢遞相矛盾事則恭守
無捨儀則尚有瑕疵失之斷割逮乎王廙王洽逸少子
敬剖㭊前古無所不工八體六文必揆其理俯於衆美
會滋簡易制成今體乃窮奥㫖先生曰於戲三才審位
日月燭明固資異人一敷而化不然者何以臻妙無相
奪倫父子聮鑣軌範後昆先生曰書法𤣥㣲其難品繪
[003-3b]
今之優劣神用無方小學疑迷惕然將寤而㫖述之義
其可聞乎曰無讓繁詞敢以終序
晉右軍王羲之書目正書/行書褚遂良撰
正書都五卷共四/十帖
第一樂毅論四十四行/書付官奴
第二黄庭經六十行與/山隂道士
第三東方朔贊書與/王循
第四周公東征十一/行年月日朔小字十四行/自誓文尚想黄綺
[003-4a]
七/行墓田丙舍五/行
第五羲之死罪前因李叔夷四/行瑯邪臨沂三/行羲之頓首
頓首一日相省四/行行三一之法四/行尚書宣示孫權所
求八/行臣言瑯琊新廟四/行晉侯侈六/行
草書都五十八卷
第一永和九年二十八行/蘭亭序纒利害二十/二行
第二爰有猗人九/行庾新婦五/行九月二十三日羲之八日
書八/行十一月七日羲之報知少麛五/行十二月六日羲
[003-4b]
之報一昨因暨主簿書六/行臣羲之言伏惟皇太后七/行
臣羲之言嚴寒不審四/行臣羲之言伏惟陛下五/行雨凉
佳得書五/行問庶子哀摧四/行
第三闕/
第四七月二十五日羲之頓首期晚生不有六/行五月二
十四日羲之頓首二旬哀悼行羲之報曹妹五/行羲之
頓首違逺亡嫂積年八/行昨殊不散三/行殷中軍奄忽哭
之三/行
[003-5a]
第五羲之死罪亡兄靈柩七/行五月七日羲之頓首頓首
昨便斬草亡嫂尚停此十/行期小女四嵗暴疾不救五/行
秋中諸感切懐五/行
第六羲之白不審尊體比復如何五/行得示慰吾頻以服
散三/行二十三日發至長安八/行羲之死罪不審何定尚
扶持四/行適遠告承如常五/行
第七羲之頓首舅夭殁四/行羲之頓首奄承遘難五/行羲之
頓首君眼目五/行六月十五日羲之頓首大行皇帝崩
[003-5b]
四/行大行皇帝五/行月半増感傷奈何四/行
第八謝新婦春日感傷七/行羲之死罪無亦永往七/行謝范
新婦得富春還疏十/行向書至也湏君至射堂四/行
第九五月二十七日州民王羲之死罪比夏交十一/行羲
之死罪荀葛各一國佐命之宗十七/行君湏復以何散
懐七/行
第十七月十三日告離得兄弟五/行延期官奴小女七/行不
圖禍痛乃將至此二/行日月如馳㛐棄背五/行行近遣書
[003-6a]
想即至二/行比書慰也汝不可六/行
第十一羲之頓首快雪時晴六/行未復知問晴快即轉勝
七/行去血有損不堪耿三/行月行復半痛傷兼摧三/行
第十二六月十七日告循紀四/行栁匏比問賊五/行足下猶
未佳四/行羲之頓首卿佳不家中猶爾八/行
第十三遍熱既穸一且盛農五/行知齡家祖可悲慰九/行山
下多日不復意問十/行晚復熱想足下八/行
第十四都下二十六日書云中郎五/行近絶不得新婦諸
[003-6b]
叔問十/行九月十七日羲之報且行因孔侍中八/行既逼
近羸劣六/行
第十五想大小悉佳十/行謝新婦賢從弟八/行隔日不知問
二旬哀傷七/行
第十六省書知定疑来二十/六行痛惜敬和寢息在心九/行羣
從彫落將盡十/行
第十七報恒何如七行有一帖云/羲之報恒何如二月二日汝歸母二/行
雖問和篤疾十一/行此粗平安
[003-7a]
第十八二十二日羲之報近得書五/行毒熱瘧斵未甚耿
耿五/行足下可不吾眼少劣四/行再昔来熱如小有覺十/行
第十九官奴小女十/行一月二十五日四/行大熱得告五/行汝
中冷褚侯遂至薨二/行
第二十過此燥鷦肉四/行去龍牙復下七/行向欲力視汝五/行
姉告慰馳情五/行晚来復何如三/行兄安厝情事長畢五/行
第二十一十九日羲之頓首眀二旬増感七/行十月十五
日羲之頓首月半哀傷八/行得示知羲之報五/行
[003-7b]
第二十二安西復問二十/六行忽然夏中九/行
第二十三得阿遮書七/行二十五日告期六/行二十日告姜
三/行知慶等三/行二十七日告姜氏母子五/行得書知卿四/行
第二十四初月一日羲之報忽然改年六/行卿各何以先
羸四/行此上下不可耳出外六/行六日告姜復雨始晴五/行
書未去得疏為慰五/行
第二十五行復二旬傷悼情深五/行羲之死罪難信非牋
五/行九月二十五日羲之頓首便渉冬六/行夫人遂善平
[003-8a]
康也三/行羲之頓首節至逺感五/行過一旬尋念傷悼四/行
五月九日羲之頓首頓首雖未敘五/行
第二十六敬祖足下如常慰之五/行羲之頓首頓首從兄
雖篤疾五/行轉熱想足下耳七/行王逸少頓首晚佳也七/行
第二十七八月十七日羲之報五/行三十日告姜九/行二十
二日告姜五/行三十日羲之頓首報五/行信還之夜下七/行
第二十八曹丁妹七/行未審大周㛐七/行刧事當速五/行
第二十九二十九日告仲宗五/行十四日告劉氏女六/行人
[003-8b]
理之故四/行十一月二十六日已摧退二/行月行復旬感
傷七/行有哀慘七/行送此鯉魚二/行諸婦小兒輩三/行
第三十羲之愛報七/行復想㛐安和九/行得書知汝問九/行
第三十一十一月十三日羲之頓首六/行三月十九日羲
之頓首末春哀痛羲之自想上下悉佳五/行八月十五
日具疏羲之再拜六/行
第三十二羲之頓首月半感慕抽切五/行改月感慕抽痛
當奈何六/行昨歡宴可謂意五/行向得信知足下瘧五/行
[003-9a]
第三十三張博士定何日去四/行八月二十六日告仲宗
十/行雨無復解足下可耳五/行六月羲之報至節哀感四/行
初月一日告姜忽此年四/行
第三十四極有眷意四/行九月十八日羲之報近問七/行司
州葬送六/行
第三十五十四日告期眀月半十三/行十三日羲之報月
向半四/行承上下不和反側六/行過一旬哀痛兼至八/行昨
暮遣信值足下以行七/行諸哀毒兼至終日切心七/行乃
[003-9b]
復送麞勞汝
第三十六闕/
第三十七得示慰之吾迎不快五/行九月二十五日羲之
報禍出不圖六/行隂寒足下各可不八/行五月二日告胡
母甥幸六/行夏中節除感逺兼傷四/行
第三十八四月五日羲之報五/行七日告期痛念𤣥度十/行
妹轉佳慶不乃啼不三/行知静婢猶未佳懸心二/行治墓
下皆以集也三/行
[003-10a]
第三十九三月十三日羲之頓首頓首過二旬哀悼六/行
羲之頓首頓首想冬盛念一旦感歎並哀窮十/行十一
月十八日羲之頓首頓首冬月感歎兼傷六/行
第四十十月二十二日羲之頓首頓首賢從隕逝四/行想
家悉佳九/行吾未得便得效四/行吏轉輙與寛休六/行
第四十一二月州民王羲之死罪六/行向書至也得示承
尊夫人轉平和七/行五月十日羲之報夏中感逺六/行時
見賢子君家平三/行前郡内及兄子家比有五/行
[003-10b]
第四十二四月二日羲之頓首初月感懐七/行得示慰之
足下克致六/行羲之白服見仲熊七/行知汝故爾欲食三/行
第四十三紙一千五/行僧逺遂佳也三/行脯五夹七/行羲之死
罪不當有桂
第四十四不知逺姝定何當至八/行從兄弟一旦哀窮四/行
昨遣書今日至也四/行
第四十五知足下得吾書七/行前比遣信七/行想應妹普平
安七/行臘遂佳也懸念八/行比承至也得二書四/行得二日
[003-11a]
書具足下問四/行足下在蕪湖九/行不圖哀禍頻仍五/行
第四十六闕/
第四十七道祖重能行二/行十月二十日羲之頓首節近
嵗終六/行節除諸感兼哀四/行四月二十日羲之頓首二
旬期等小祥五/行新嵗月感傷
第四十八羲之頓首一旦公除四/行羲之頓首從弟子四/行
嵗盡諸感五/行
第四十九四月九日羲之頓首報臘日七/行得二謝書司
[003-11b]
州䘮六/行二月六日羲之報昨書悉四/行上下如常不五/行
承都開清和五/行
第五十二月二十五日羲之頓首一日有書九/行事情無
所不至惟有長歎五/行雨後無已不審體中各何如九/行
知賢弟並毁頓三/行
第五十一羲之頓首頓首何圖禍痛五/行繇白張白騎遂
自猜疑七/行晴便寒想轉勝七/行六月十九日羲之報仲
熊夭折三/行仲熊雖篤疾豈圖奄忽四/行
[003-12a]
第五十二汝母子比佳不六/行十八日羲之頓首四/行敬祖
雖久疾謂其年少八/行五月二十七羲之報五/行五月十
一日羲之敬問得旦書三/行吾賢之常事耳四/行
第五十三閏二月二十五日羲之白四/行向書想至四/行八
月十四日告父四/行許𤣥度昨宿四/行七月六日羲之頓
首五/行省告猶示三/行修年雖篤七/行
第五十四六月十六日羲之頓首八/行羲之死罪告終十/一
行/二十九日羲之頓首九/行九月二十八日羲之頓首
[003-12b]
昨六/行
第五十五前使還有書猥九/行羲之頓首二孫女四/行四日
羲之頓首昨感寒五/行八月二十五日羲之白頓首五/行
得書為慰汝轉平復六/行
第五十六周氏上下悉佳六/行亡王等便以去十月
四/行卿汝母子粗平安八/行九月十三日羲之頓首追傷切
割六/行
第五十七羲之頓首尋念痛惋八/行長風一日哀窮五/行得
[003-13a]
信知問五/行敬祖雖久疾四/行初月五日羲之頓首忽然
此年六/行
第五十八省别具懐五/行阿康少壯四/行范中書奄至此三/行
妹復小進退五/行羲之頓首昨暮兒疏十一/行
晉右軍王羲之正書行書目貞觀年河南公褚遂良中
禁西堂臨寫之際便録出唐初有史目實此之標目盖
其類也未見草/書目
唐李嗣真書後品張彦逺以李公之品甚有當/處過事詞米不如直置評品
[003-13b]
量效袁品之作又不具/人代為淺學者未深曉
昔蒼頡造書天雨粟鬼夜哭亦有感矣盖徳成而上謂
仁義禮智藝成而下謂射御書數吾作詩品猶希聞偶
合神交自然㝠契者是才難也及其作畫評而登逸品
數者四人故知藝之為末信矣雖然若超吾逸品之才
者亦當夐絶於終古無復繼作故斐然有感而作書評
雖不足對揚王休𢎞闡神化亦名流之美事與夫飽食
終日博奕猶賢不其逺乎項籍云書足記姓名此狂夫
[003-14a]
之言也嗟爾後生必乏經國之才又無干城之略庶㡬
勉夫斯道近代虞祕監歐陽銀青房褚二僕射陸學士
王家令髙司衛等亦並由此術無所間然其中亦有更
無他技而俯拾朱紱如此則雖君之盛烈苟非莘野之
器箕山之英亦何能作戒凌雲之臺拂衣碑石之際今
之馳騖去聖逾逺徒識方圓而迷㸃畫猶莊生之歎盲
者易象之談日中終不見矣太宗與漢王元昌褚僕射
遂良等皆受之於史陵禇首師虞後又學史乃謂陵曰
[003-14b]
此法更不可教人是其妙處也陸學士柬之受於虞祕
監虞祕監受於永禪師皆有體法今人都不聞師範又
自無鑒局雖古迹昭然永不覺悟而執燕石以為寳玩
楚鳯而稱珍不亦謬哉其議於品藻自王愔以下王僧
䖍袁庾諸公已言之矣而或未周今採諸家之善聊指
同異以貽諸好事其前品已定則不復銓列素未曽入
有可措者亦後云爾太宗髙宗皆稱神扎吾所伏事何
敢寓言始於秦氏終唐世凡八十一人分為十等
[003-15a]
逸品五人
李斯小篆/
右小篆之精古今妙絶秦望諸山及皇帝玉璽猶夫千
鈞强弩萬石洪鐘豈徒學者之宗匠亦是傳國之遺寳
張芝草/ 鍾繇正/ 羲之三體及/飛白
獻之草書行/書半草
右四賢之迹揚庭効技䇿勲底績神合契匠㝠運天矩
皆可稱曠代絶作而鍾張則筋骨有餘膚肉未贍逸少
[003-15b]
則加減太過朱粉無設同夫披雲覩日芙蓉出水求其
盛美難以備諸然伯英章草似春虹飲澗落霞浮浦又
似渥霧沾濡繁霜摇落元常正隷如郊廟既陳爼豆斯
在又比寒澗
壑秋山嵯峨右軍正體如隂陽四時寒暑調暢巖廊宏敞簮裾肅穆其聲鳴也則鏗鏘金石其
芬郁也則氛氲蘭麝其難徴也則縹緲而已仙其可覿
也則昭彰而在目可謂書之聖也若草行雜體如清風
出袖眀月入懐瑜瑾爛而五色黼繡摛其七采故使離
[003-16a]
朱䘮眀子期失聽可謂草之聖也其飛白猶霧縠卷舒
烟雲炤灼長劒耿介而倚天勁矢超忽而無地可謂飛
白之仙也又如松巖㸃黛蓊鬱而起朝雲飛泉潄玉灑
散而成暮雨既離方以遁圓亦非絲而異帛趣長筆短
差難縷陳子敬草書逸氣過父如丹穴鳯舞清泉龍躍
倐忽變化莫知所成或蹴海移山或翻濤簸嶽故謝靈
運謂云公當勝右軍誠有害名教亦非徒語也而正書
行書如田野學士越㕘朝列非不稽古憲章乃時有漢
[003-16b]
體處舊説稱其轉研去鑒疎矣然數公者皆有神助若
喻之制作其雅頌之流乎
評曰元常每㸃多異羲之萬字不同後學者恐徒傷筋
膐耳然右軍肇變古質理不應減鍾故云或謂過之庾
翼每不服逸少曽得伯英十紙䘮亂遺失常恨妙迹永
絶及逸少與亮書曰今見足下荅家兄書煥若神眀頓
還舊觀方乃大服羲之又曽書壁而去子敬密拭之而
更别題右軍還觀之曰吾去時真大醉子敬乃心服之
[003-17a]
然右軍終無敗累子敬往往失落及其不失則神妙無
方亦可謂之草聖矣
贊曰蒼頡造書鬼哭天廩史籀湮滅陳倉藉甚秦相刻
銘爛若舒錦鍾張羲獻超然逸品
上上品二人
程邈隷/ 崔瑗小篆/
右程君首創隷則模範煥於丹青崔氏爰效李斯㸃畫
皆如鐵石傳之後裔厥功亦茂此外鐫勒去之無乃夐
[003-17b]
乎若挍之文章則三都二京之比
上中品七人
蔡邕 索靖 梁鵠
鍾㑹 衛瓘 韋誕
皇象
右自王崔以降更無超越此數君書雅勁於韋蔡皇衛
草迹殆亞於二王鍾索遺迹雖少吾家有小鍾正書洛
神賦河南長孫氏雅所珍好用子敬草書數紙易之索
[003-18a]
有月儀三章觀其趣況大為遒竦無愧珪璋特達猶夫
聶政相如千載凛凛為不亡矣又毌丘興碑云是索書
比蔡石經無相假借蔡公諸體惟范巨卿碑風華艶麗
古今冠絶王簡穆云無可以定其優劣亦何勞品書者
乎
上下品一十二人
崔寔章/ 郗鑒 王廙
衛夫人正/ 王洽 郗愔
[003-18b]
李式 庾翼 羊欣
歐陽詢 虞世南 褚遂良
右逸少謂領軍弟書不減吾吾觀可有十紙信佳作矣
體裁用筆全似逸少虚薄不倫右軍藻鑒豈當虚發盖
欲假其名譽耳前品措之中下豈所謂允僉望哉崔衛
素負髙名王庾舊稱抜萃崔章書甚妙衛正體尤絶世
將楷則逺類羲之猶有古制稚恭章草頗推筆力不謝
子真郗李縱邁過於羊欣歐陽草書難與競爽如旱蛟
[003-19a]
得水饞兎走穴筆勢恨少善於鐫勒及飛白諸勢如武
庫矛㦸䧺劒森森虞世南蕭散灑落真草惟命如羅綺
嬌春鵷鴻戲沼故當子雲之上褚氏臨寫右軍亦為髙
足豐艷雕刻盛為當今所尚但恨乏自然功勤精悉耳
評曰蟲篆者小學之所宗草隷者士人之所尚近代君
子故多好之或時有可觀耳然許静之迹殆不減小令
常歎云小鍾書初不留意試作之乃不可得研之彌久
如有髣髴乃知有畵龍之感耳安可厚誣乎此羣英允
[003-19b]
居上流三品其中銓鑒不無優劣
贊曰程邈隷體崔公篆勢梁李蔡索郗皇韋衛羊習獻
規褚𫝊羲制邈乎天壤光厥来裔
中上品七人
張昶文舒/ 衛恒 杜預
張翼 郗嘉賔 阮研
漢王元昌
右文舒西嶽碑文但覺妍冶殊無骨氣庾公置之七品
[003-20a]
張翼代羲之草奏雖曰小人㡬乎亂真更乃編之乙科
涇渭混淆竒難品㑹至於衛杜之筆流傳多矣縱任輕
巧流轉風媚剛徤非有餘便媚少儔匹嘉賔與王庾相
將是則髙手顔黄門有言阮交州蕭國子陶隠居各得
右軍一體故稱當時之冠絶然蕭公力薄終不迨阮漢
王作獻之氣勢或如舞劒往無隣㡬
中中品十二人
謝安 康昕 桓𤣥
[003-20b]
丘道護 許静 蕭子雲
陶𢎞景 釋智永 劉珉
房𤣥齡 陸柬之 王知敬
右謝公縱任自在有螭盤虎踞之勢康昕巧密精勤有
翰飛鶯哢之體桓𤣥如驚蛇入草銛鋒出匣劉珉比顛
波赴壑狂澗争流隠居頴脱得書之筋髓如麗景霜空
鷹隼初擊道護謬登髙品迹乃浮漫陸柬之學虞草體
用筆則青出於藍故非子雲之徒正隷功夫恨少不至
[003-21a]
髙絶也智永精熟過人惜無竒態矣房司空雕文抱質
王家令碎玉殘金房如海上雙鵷王比雲間孤鶴
評曰古之學者皆有師法今之學者但任胸懐無自然
之逸氣有師心之獨往偶有能者時見一㸃忽有不悟
者終身瞑目而欲乗欵叚度越驊騮其亦難矣吾嘗告
勉夫後生曰古歎知音希可為絶絃者也
贊曰西嶽張昶江東阮研銀鷹貞白鐵馬桓𤣥衛杜花
散安康綺鮮元昌陸柬名後身先
[003-21b]
中下品七人
孫皓 張超 謝道韞
宋炳 宋文帝 齊髙帝
謝靈運
右孫皓吳人酣暢驕其家室雖欲矜豪亦復平矣張如
郢中少年乍入京輦縱有才辯盖亦可知謝韞是王凝
之之妻雍容和雅芬馥可玩宋文帝有子敬風骨超縱
狼藉翕煥為美康樂往往驚遒髙帝時時合興知慕韓
[003-22a]
彭之豹變有異張桓之拾青宋炳放逸屈攝頗效康許
量其直置孤梗是靈運之流
下上品十三人
陸機 袁崧 李夫人
謝脁 庾肩吾 蕭綸
王褒 斛斯彦明 房彦謙
殷令名 張大隠 藺静文
錢毅
[003-22b]
右士衡以下時然合作蹖雜不倫或類蚌質珠胎乍比
金沙銀礫陸平原李夫人猶帯古風謝吏部庾尚書創
得今韻邵陵王王司空是東陽之亞房司𨽻張益州㕘
小令之體藺生正書甚為鮮緊殊有規則錢氏小篆飛
白寛博敏麗太宗貴之斛斯筆勢咸有由来司𨽻宛轉
頗稱流悦皆藉名美殷氏擅聲題署代有其人嗟乎有
天才者或未能精之有神骨者則其功虚棄但有佳處
豈忘存録
[003-23a]
下中品十人
范曄 蕭思話 張融思光/
梁簡文帝 劉逖 王晏
周顒 王崇素 釋智果
虞綽
右范如寒雋之士亦不可棄蕭比遁世之夫時或堪採
思光要自標舉盖無足褒簡文拔羣貴勝猶難繼作劉
黄門落花從風王中書竒石當逕彦倫意則甚髙迹少
[003-23b]
俊鋭崇素時象麗人之姿智果頗似委章之質虞綽鋒
頴迅徤亦又次之矣
下下品七人
劉穆之 禇淵 梁武帝
梁元帝 沈君理 陳文帝
張正見
右數君亦稱筆札多類效嚬猶枯林之青秀一枝比衆
石之孤生片琰就中彦囘輕快練倩有力孝元風流君
[003-24a]
理放任亦後来之所習非先達之所營吾黨論書有異
於是
評曰前品云蕭思話如舞女低腰仙人嘯樹亦則仙矣
又云張伯英如漢武學道憑虚欲仙終不成矣商㩁如
此不亦謬乎吾今品藻亦未能至當若其顛倒衣裳白
圭之玷則庶不為也後来君子儻為鑒焉
贊曰蚌質懐珠銀瓌藴礫陸謝參蹤蕭王繼迹思話仙
才張融賞擊如彼枯秀衆多羣石
[003-24b]
唐武平一徐氏法書記
先賢所評子敬之比逸少猶士季之比元常言去之逺
矣故二王之迹歴代寳之梁大同中武帝勑周興嗣撰
千字文使殷鐵石模次羲之之迹以賜八王右軍之書
咸歸梁室屬侯景之亂兵火之後多從湮缺而西臺諸
宫尚積餘寳元帝之死一皆自焚歴周至隋初并天下
大業之始後主頗求其書往往有獻之者及隋之季王
師入秦又於洛陽擒二偽主兩亰祕閣之寳揚都扈從
[003-25a]
之書皆為我有太宗於右軍之書特留睿賞貞觀初下
詔購求殆盡遺逸萬㡬之暇備加執玩蘭亭樂毅尤聞
寳重嘗令搨書人湯普徹等搨蘭亭賜梁公房𤣥齡已
下八人普徹竊搨以出故在外傳之及太宗晏駕本入
𤣥宫至髙宗又勑馮承素諸葛貞搨樂毅論及雜帖數
本賜長孫無忌等六人在外方有洎大聖天后御極也
尤為寳嗇平一齠齓之嵗見育宫中切覩先后閲法書
數軸將搨以賜藩邸時見宫人出六十餘函於億嵗殿
[003-25b]
曝之多裝以鏤牙軸紫羅褾云是太宗時所裝其中有
故青綾褾玳瑁軸者云是梁朝舊跡褾首各題篇目行
字等數章草書多於其側帖以真字楷書每函可二十
餘卷别有一小函可有十餘卷於所記憶者是扇書樂
毅告誓黄庭當時私訪所主女學問其函出盡否荅云
尚有未知㡬許至中宗神龍中貴戚寵盛宫禁不嚴御
府之珍多入私室先盡金璧次及書法嬪主之家因此
擅出或有報安樂公主者主於内出二十餘函駙馬武
[003-26a]
延秀久踐虜庭無功於此徒聞二王之跡强學寳重乃
呼薛稷鄭愔及平一評其善惡諸人隨事荅稱為上者
登時去牙軸紫褾易以漆軸黄麻紙褾題云特徤藥云
是虜語其書合作者時有太宗御筆於後題之歎其䧺
逸太平公主聞之遽於内取數函及樂毅等小函以歸
延秀之死側聞睿宗命薛稷擇而進之薛竊留佳者十
數軸薛之敗也為簿録官所盜平一任郴州日與太平
子薛崇𦙍堂兄崇允連官説太平之敗崇徹懐樂毅等
[003-26b]
七軸請崇允託其叔駙馬璥貽岐王以求免戾此書因
歸邸第崇徹弟崇簡娶梁宣王女主家王室之書亦為
其所有後獲罪謫五溪書歸御府而朝士王公亦往往
有之豫州刺史東海徐公嶠之季子浩並有獻之之妙
待詔金門家多法書見託斯題其篇目行字列之如後
詹事張庭珪之家抑其次也
唐徐浩論書
周官内史教國子六書書之源流其来尚矣程邈變隷
[003-27a]
體邯鄲𫝊楷法事則朴略未有功能厥後鍾善真書張
稱草聖右軍行法小令破體皆一時之妙近古蕭永歐
虞頗𫝊筆勢褚薛已降自鄶不譏矣然人謂虞得其筋
褚得其肉歐得其骨當矣夫鷹隼乏彩而翰飛戾天骨
勁而氣猛也翬翟備色而翺翔百歩肉豐而力沉也若
藻曜而髙翔書之鳳凰矣歐虞為鷹隼褚薛為翬翟焉
歐陽率更云蕭書出於章草頗為知言然歐陽飛白曠
古無比浩自言余年在齠齔便工翰墨力不可强勤而
[003-27b]
愈拙區區碑石之間矻矻几案之上亦古人所恥吾豈
忘情耶徳成而上藝成而下則殷鑒不逺何學書為必
以一時風流千里面目斯亦愈於博奕亞於文章矣初
學之際宜先筋骨筋骨不立肉何所附用筆之勢特湏
藏鋒鋒若不藏字則有病病且未去能何有焉字不欲
疎亦不欲密亦不欲大亦不欲小小長令大大蹙令小
疎肥令密密瘦令疎斯其大經矣筆不欲捷亦不欲徐
亦不欲平亦不欲側側竪令平平竣使側捷則湏安徐
[003-28a]
則須利如此則其大較矣張伯英臨池學書池水盡墨
永師登樓不下四十餘年張公精熟號為草聖永師拘
滯終著能名以此而言非一朝一夕所能盡美俗云書
無百日工盖悠悠之談也宜白首攻之豈可百日乎
唐徐浩古蹟記
自伏羲畫八卦史籀造籀文李斯作篆書程邈起隷法
王次仲為八分體漢章帝始為章草名厥後流傳工能
間出史籀石鼔文崔子玉篆吕望張衡碑李斯嶧山會
[003-28b]
稽山碑蔡邕鴻都三體石經八分西岳光和殷華馮敦
等數碑并伯喈章草並為曠絶及張芝章草鍾繇正楷
時莫其先衛瓘索靖章草王羲之真行章草桓𤣥草謝
安王獻之羊欣王僧䖍孔琳之薄紹之真行草永禪師
蕭子雲真草虞世南歐陽詢禇遂良果師述師真行草
陸柬之臨書臣先祖故益州九隴縣尉贈吏部侍郎師
道臣先考故洺州刺史贈左常侍嶠之真行草皆名冠
古今無與為比齊梁以後傳祕此書跋尾徐僧權唐懐
[003-29a]
充姚懐珍滿騫朱异等署名太宗皇帝肇開帝業大購
圖書寳於内庫鍾繇張芝芝弟昶王羲之父子書四百
卷及漢魏晉宋齊梁雜迹三百卷貞觀十三年十二月
裝成部帙以貞觀字印印縫命起居郎臣禇遂良排署
如後
司空許州都督趙國公臣無忌
開府儀同三司尚書左僕射太子少師梁國公臣
𤣥齡
[003-29b]
特進尚書左僕射申國公臣士㢘
特進鄭國公臣徴
逆人侯君集初同署犯法後/楷印
中書令駙馬都尉安徳郡開國公臣楊師道
左衛大將軍武陽縣開國公臣李大亮
光禄大夫禮部尚書河間王臣孝恭
光禄大夫民部尚書莒國公臣唐儉
兼太常卿扶陽縣開國男臣韋挺
[003-30a]
從十三年書更不出外人莫見直至大定中則天太后
賞納言狄仁傑能書仁傑云臣自㓜以来不見好本只
率愚性何由得能則天乃内出二王真迹二十卷遣五
品中使示諸宰相看訖表謝登時將入至中宗時中書
令宗楚客奏事承恩乃乞大小二王真蹟勑賜二十卷
大小各十軸楚客遂裝作十二扇屏風以禇遂良閒居
賦枯樹賦為脚因大人貴要張以示之時薛稷崔湜盧
藏用廢食歎美不復宴樂安樂公主婿武延秀在坐歸
[003-30b]
以告公主曰主言承恩未為富貴適過宗令别得賜書
一席觀之輟餐忘食及眀謁見頗有怨言帝令開緘傾
庫悉與之延秀復會賔客舉櫃令看分散朝廷無復寳
惜太平公主取五帙五十卷别造胡書四字印縫宰相
各三十卷將軍駙馬各十卷自此内庫真蹟散落諸家
太平公主愛樂毅論以織成袋盛置作箱褁及籍沒後
有咸陽老嫗竊舉袖中縣吏尋覺遽而奔趂嫗乃驚懼
投之竈下香聞數里不可復得天寳中臣充使訪圖書
[003-31a]
有商胡穆聿在書行販古跡往往以織成褾軸得好圖
書臣奏直集賢令求書畵𤣥宗開元五年十一月五日
收綴大小二王真迹得一百五十八卷大王正書三卷
黄庭經第一畵讃第二告誓第/三臣以為畵讃是偽迹不近真行書一百五卷並不著/名姓帖
草書一百五十卷以前得君/書第一小王書都三十卷正書兩
卷論語一卷并注一/卷寫成為第一
䟦尾排署如後
右散騎常侍崇文舘學士舒國公臣禇無量
[003-31b]
祕書監兼侍讀昭文館學士上柱國常山縣公臣
馬懐素
開府儀同三司上柱國梁國公臣姚崇
銀青光禄大夫行中書侍郎同中書門下平章事
監脩國史上柱國許國公頲
銀青光禄大夫守吏部尚書兼侍中監脩國史上
柱國廣平郡開國公臣璟
至十七年出付集賢院搨二十本賜皇太子諸王學十
[003-32a]
九年收入内十八年十二月二十八日尚書左丞相集
賢大學士燕國公張説薨眀年二月以中書令蕭嵩為
大學士令訪二王書乃於滑州司法路琦家得羲之正
書扇書一卷是貞觀十五年五月五日揚州大都督駙
馬都尉安徳郡開國公楊師道進其褾是碧地織成褾
頭一行濶一寸黄色織成云晉右將軍王羲之正書卷
第四兼小王行書三紙非常合作亦既進奉賜路琦絹
二百疋蕭嵩二百疋其書還出令集賢院搨賜太子以
[003-32b]
下及潼闗失守内庫法書皆散失初收城後臣又充使
搜訪圖書收獲二王書二百餘卷訪黄庭經真蹟或云
張通儒將向幽州莫知去處侍御史集賢直學士史惟
則奉使晉州推事所在博訪書畵懸爵賞待之時趙城
倉督隠没公貨極多推案承伏遂云有好書欲請贖罪
惟則索看遂出扇書告誓等四卷并二王真蹟四卷問
其得處云禄山下將過向太原停於倉督家三月餘日
某乙祗供稱意有懐悦之心乃留此書相贈惟則將至
[003-33a]
闕下肅宗賜絹百疋擢授本縣尉臣從中書舍人兼尚
書右丞集賢學士副知院事改國子祭酒尋黜廬州長
史承前偽迹臣所棄者盡被收買皆獲官賞不復簡退
人莫知之及吐蕃入寇圖籍無遺往往市廛時有真迹
代無鑒者詐偽莫分臣今暮年心惛眼暗恐先朝露敢
舉所知其别書人謹録如右前試國子司業兼太原縣
令竇蒙蒙弟檢校户部員外郎宋汴節度參謀竇臮並
久遊翰苑皆好圖書辨偽知真無出其右臣長男璹臣
[003-33b]
自教授㓜勤學書在於真行頗知筆法使定古迹亦勝
常人其餘士庶之間應有精别之者臣所未見非欲自
媒天髙聽卑伏希俯察建中四年三月日
唐何延之蘭亭記
蘭亭者晉右將軍㑹稽内史瑯琊王羲之字逸少所書
之詩序也右軍蟬聮美胄蕭散名賢雅好山水尤善草
隷以晉穆帝永和九年暮春三月三日宦遊山隂與太
原孫統承公孫綽興公廣漢王彬之道生陳郡謝安安
[003-34a]
石髙平郗曇重熈太原王藴叔仁釋支遁道林并逸少
子凝徽操之等四十有一人修祓禊之禮揮毫製序興
樂而書用蠶繭紙鼠鬚筆遒媚勁徤絶代更無凡二十
八行三百二十四字有重者皆搆别體就中之字最多
乃有二十許箇變轉悉異遂無同者其時廼有神助及
醒後他日更書數十百本無如祓禊所書之者右軍亦
自珍愛寳重此書留付子孫傳掌至七代孫智永永即
右軍第五子徽之之後安西成王諮議彦祖之孫廬陵
[003-34b]
王胄昱之子陳郡謝少卿之外孫也與兄孝賔俱捨家
入道俗號永禪師禪師克嗣良裘精勤此藝常居永欣
寺閣上臨書所退筆頭置之於大竹簏簏受一石餘而
五簏皆滿凡三十年於閤上臨得真草千文好者八百
餘本浙東諸寺各施一本今有存者猶直錢數萬孝賔
改名恵欣兄弟初落髮時住會稽嘉祥寺寺即右軍之
舊宅也後以每年拜墓便近因移此寺自右軍之墳及
右軍叔薈已下塋域並置山隂縣西南三十一里蘭渚
[003-35a]
山下梁武帝以欣永二人皆能崇於釋教故號所住之
寺為永欣焉事見㑹稽志其臨書之閤至今尚在禪師
年近百嵗乃終其遺書並付弟子辯才辯才俗姓袁氏
梁司空昻之𤣥孫辯才博學工文琴碁書畵皆得其妙
每臨禪師之書逼真亂本辯才嘗於所寢方丈梁上鑿
其暗檻以貯蘭亭保惜貴重甚於禪師在日至貞觀中
太宗以徳政之暇鋭志翫書臨寫右軍真草書帖購募
備盡唯未得蘭亭尋討此書知在辯才之所乃降勑追
[003-35b]
師入内道場供養恩賚優洽數日後因言次乃問及蘭
亭方便善誘無所不至辯才確稱往日侍奉先師實嘗
獲見自禪師殁後荐經䘮亂墜失不知所在既而不獲
遂放歸越中後更推究不離辯才之處又勑追辯才入
内重問蘭亭如此者三度竟靳固不出上謂侍臣曰右
軍之書朕所偏寳就中逸少之迹莫如蘭亭求見此書
營於寤寐此僧耆年又無所用若為得一智略之士以
設謀計取之尚書右僕射房𤣥齡奏曰臣聞監察御史
[003-36a]
蕭翼者梁元帝之曽孫今貫魏州莘縣負才藝多權謀
可充此使必當見獲太宗遂詔見翼翼奏曰若作公使
義無得理臣請私行詣彼湏得二王雜帖三數通太宗
依給翼遂改冠㣲服至湘潭隨商人船下至於越州又
衣黄衫極寛長潦倒得山東書生之體日暮入寺巡廊
以觀壁畵過辯才院止於門前辯才遥見翼乃問曰何
處檀越翼乃就前禮拜云弟子是北人將少許蠶種来
賣歴寺縱觀幸遇禪師寒温既畢語議便合因延入房
[003-36b]
内即共圍碁撫琴投壺握槊談説文史意甚相得乃曰
白頭如新傾盖若舊今後無形迹也便留夜宿設堈面
藥酒茶果等江東云堈面猶河北稱甕頭謂初熟酒也
酣樂之後請各賦詩辯才探得来字韻其詩曰初醖一
堈開新知萬里来披雲同落莫歩月共徘徊夜久孤琴
思風長旅雁哀非君有祕術誰照不然灰蕭翼探得招
字韻詩曰邂逅款良宵殷勤荷勝招彌天俄若舊初地
豈成遥酒蟻傾還泛心猿躁似調誰憐失羣翼長苦葉
[003-37a]
風飄妍蚩略同彼此諷味恨相知之晚通宵盡歡眀日
乃去辯才云檀越閒即更来此翼乃載酒赴之興後作
詩如此者數四詩酒為務其俗混然遂經旬朔翼示師
梁元帝自畵職貢圖師嗟賞不已因談論翰墨翼曰弟
子先門皆傳二王楷書法弟子又㓜来耽翫今亦有數
帖自隨辯才欣然曰眀日来可把此看翼依期而往出
其書以示辯才辯才熟詳之曰是即是矣然未佳善貧
道有一真跡頗亦殊常翼曰何帖辯才曰蘭亭翼佯笑
[003-37b]
曰數經亂離真跡豈在必是響搨偽作耳辯才曰禪師
在日保惜臨亡之時親付於吾付受有緒那得參差可
眀日来看及翼到師自於屋梁上楹内出之翼見訖故
駁瑕指纇曰果是響榻書也紛競不定自示翼之後更
不復安於梁檻上并蕭翼二王諸帖並借留置于几案
之間辯才時年八十餘每日於窻下臨學數遍其老而
篤好也如此自是翼往還既數童弟等無復猜疑後辯
才出赴靈汜橋南嚴遷家齋翼遂私来房前謂弟子曰
[003-38a]
翼遺却帛子在床上童子即為開門翼遂於案上取得
蘭亭及御府二王書帖便赴永安驛告驛長凌愬曰我
是御史奉勑来此有墨勑可報汝都督齊善行善行即
竇建徳之妹壻在偽夏之時為右僕射以用吾曽門廬
江節公及隋黄門侍郎裴矩之筞舉國歸降我唐由此
不失貴仕遥授上柱國金印紱綬封真定縣公於是善
行聞之馳来拜謁蕭翼因宣示勑㫖具告所由善行走
使人召辯才辯才仍在嚴遷家未還寺遽見追呼不知
[003-38b]
所以又遣散直云侍御湏見及師来見御史乃是房中
蕭生也蕭翼報云奉勑遣来取蘭亭蘭亭今得矣故喚
師来取别辯才聞語身便絶倒良久始蘇翼便馳驛而
發至都奏御太宗大悦以𤣥齡舉得其人賞錦綵千段
擢拜翼為員外郎加入五品賜銀瓶一金鏤瓶一瑪瑙
碗一並實以珠内廐良馬兩匹兼寳裝鞍轡莊宅各一
區太宗初怒老僧之祕恡俄以其年耄不忍加刑數日
後仍賜物三千叚縠三千石便勑越州支給辯才不敢
[003-39a]
將入已用廻造三層寳塔塔甚精麗至今猶存老僧因
驚悸患重不能强飯唯歠粥嵗餘乃卒帝命供奉搨書
人趙模韓道政馮承素諸葛貞等四人各搨數本以賜皇
太子諸王近臣貞觀二十三年聖躬不豫幸玉華宫含
風殿臨崩謂髙宗曰吾欲從汝求一物汝誠孝也豈能
違吾心耶汝意如何髙宗哽咽流涕引耳而聽受制命
太宗曰吾所欲得蘭亭可與我將去及弓劔不遺同軌
畢至隨仙駕入𤣥宫矣今趙模等所搨在者一本尚直
[003-39b]
錢數萬也人間本亦稀少代之珍寳難可再見吾嘗為
左千牛時隨牒適越航巨海登㑹稽探禹穴訪竒書名
僧處士猶倍諸郡固知虞預之著㑹稽典録人物不絶
信而有徴其辯才弟子𤣥素俗姓楊氏華隂人也漢太
尉之後六代祖佺期為桓𤣥所害子孫避難潜竄江東
後遂編貫山隂即吾之外氏近屬今殿中侍御史㻛之
族長安二年素師已年九十二視聽不衰猶居永欣寺
永禪師之故房親向吾説聊以退食之暇略疏其始末
[003-40a]
庶將来君子知吾心之所存付永彭/年眀察/㣲温抱/直超令/叔等
兄弟其有好事同志湏知者亦無隠焉于時嵗在甲寅
季春之月上己之日感前代之修禊而撰此記主上每
暇隙留神術藝迹逾華聖偏重蘭亭僕開元十年四
月二十七日任均州刺史蒙恩許拜掃至都承訪所得
委曲緣病不獲詣闕遣男昭成皇太后挽郎吏部常選
騎都尉永寫本進其日奉日曜門宣勑内出絹三十疋
賜永於是負恩荷澤手舞足蹈捧戴周旋光駭閭里僕
[003-40b]
跼天聞命伏枕懐欣殊私忽臨沉疴頓減輒題卷末以
示後代
唐禇河南搨本樂毅論記
貞觀十三年四月九日奉勑内出樂毅論是王右軍真
跡令將仕郎直𢎞文館馮承素模寫賜司空趙國公長
孫無忌開府儀同三司尚書左僕射梁國公房𤣥齡特
進尚書左僕射申國公髙士㢘吏部尚書陳國公侯君
集特進鄭國公魏徴侍中護軍安徳郡開國公楊師道
[003-41a]
等六人於是在外乃有六本並筆勢精妙備盡楷則禇
遂良記
唐崔備壁書飛白蕭字記
壁書蕭字者梁侍中蕭子雲之所飛白也張懐瓘書斷/云飛白書變
楷制也宫殿題署勢大/則徑文字宜輕㣲不滿韓晉公領浙西之嵗得於建鄴
佛寺置之南徐官舍函以屋壁俯瞰坐隅及晉公入贊
廟謩啓于私第朱方官吏俟其代者完葺舊府圬墁故
堂吏人以壁字昏蒙方以堊掃塗上時故殿中李侍御
[003-41b]
士舉為部從事以晉公翰墨代無等儔自䕶壁書施搨
于下耽翫研味略無己時士舉重焉紿而方得及士舉
府除職停寓壁字於小吏之舍至甲申嵗士舉為江西
從事通好江淮時李評事約盛閲圖書以示寮友士舉
方以壁字言於座中李君因而求之士舉云得卿皇象
羊欣蕭綸各一帖大鄭畵屏一扇即輟與之不爾當自
持去李君富於圖書酷好遐異遂以所求三帖并法士
畵屏一扇易焉後十餘日壁書自吳負来士舉於道病
[003-42a]
卒向若李君不閲雅跡士舉不言此書即壁字為朽壤
於小吏之家逸品絶前賢之跡固知興亡繼絶後不乏
人工極藝精中必有物加以子雲與國同姓所書蕭字
圜卷側掠體法備焉信衆賢之妙門實後代之茂範其
飛白書起於蔡中郎蔡邕待詔門下見役人以堊帚成/字心有悦焉歸而為飛白書漢末
魏初皆以題署宫闕蕭子良撰古今書體云飛白/書熹平年節治鴻都門於時蔡邕方撰聖皇篇其後
張敬禮王逸少子敬並稱妙絶子雲曲盡其法歐陽率
更云蕭侍中飛白輕濃得中如蟬翼掩素其為前賢所
[003-42b]
重如此嗟乎景嶠此書今訪天下絶矣惟此蕭字在乎
舊都三百年間竟無頹圯俾後之傳授似隂有保持余
與李君寓家南徐隣而友善獲覩妙跡感有將壊之壤
晉公出之方絶之跡李君維之用徴其事故以字志之
唐李約壁書飛白蕭字贊
梁侍中蕭子雲書祖述鍾王備該衆體始變蔡張二王
飛白古法妙絶冠時古法飛少白多其體猶拘八分故/王僧䖍云飛白是八分之輕者自
子雲變而飛多今但據飛多者即非子雲之前而/不妨後人亦有效古飛少者子雲又作小篆飛白雖名
[003-43a]
存傳記而迹絶簡素惟建鄴古壁餘此蕭字焉韓晉公
鑒古善書聞之嗟異遷之於南徐置于海榴堂座右之
壁又獲齊竟陵王蕭子良龍爪書十五字置/于招隠寺以侍中之迹妙極故留以親翫余後獲之
載以入洛書之故實事之本末中書舍人張公崔監察
備撰記詳焉余少好圖書耽嗜竒古由此雖志業不立
而性莫能遷非不干求爵禄心懵時事以與名疎非欲
乖時好尚養疴守獨所見遂僻僻則僻矣與夫酣湎聲
妓并走權利者俱亡羊也亡則孰多余每閲翫此迹而
[003-43b]
圖書之光如逢古人似得良友加以琴酒静暢書齋晝
閒榮富賤貧是日何在至若尋翰墨輕濃之勢窮點畫
分布之能與日彌深隨見逾妙嗟夫昔賢垂不朽之藝
知傳寳於後世後人覩妙絶之迹見得意於當時名齊
日月情契古今傳曰遊於藝藝可已乎知者相賀比獲
蘭亭之書世情觀之未若野人之塊不闕於世在世為
無用之物苟適余意於余則有用已多乃作賛曰昔創
飛白蔡氏所得起於堊帚播於翰墨張王繼作子雲精
[003-44a]
極壁昏蜃素墨古池色翻飛露白乍輕乍濃翠箔映雪
羅衣從風崩雲委地游霧縈空撥刺勢動蟉蟠氣䧺昆
池駭鯨時門鬭龍攅毫疊孔或横或縱層層陣雲森森
古松君子況徳髙人比蹤抱素自潔含章内融逸疑方
外縱在矩中密而不離疎而有容藝通造化比象無窮
子雲臣梁蕭字逾貴㸃畫均豐姿形端異迹絶蠒素名
空傳記眀徴褒貶惟此一字
唐髙平公蕭齋記
[003-44b]
隴西李君約於江南得蕭子雲壁書飛白蕭字以筆勢
驚絶遂匣而寳之其遇之之由則君之贊序與崔監察
備論之詳矣君與字俱載舟還洛陽仁風里第思所以
盡其瞻玩藏置之宜謂箱櫝臨視不時又有緘啓動揺
之變遂建精室陷列于垣復本書之意得遥覩之美寂
對虚牖勢若飛驚雖烟霧交飛龍鸞縈動輕斾翻揚㣲
雲卷舒不能狀也李君以至行雅操著名當時逍遥道
樞脱落榮利識洞物表神交古人而風致之餘特精楷
[003-45a]
隷所得魏晉已降名書祕迹多矣以不越於尺素之間
未為殊珍也盖壁字竒蹤乃為希寳意象所得非常域
也故異而室之文而志之夫蕭之為言也切然而清於
文也蔚然而整宜乎銘壁宜乎命齋蕭齋之名於此字
俱傳矣
[003-45b]
法書要録卷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