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5-1a] 
欽定四庫全書
舊唐書卷八十五
後晉司空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劉 昫撰
列傳第三十五
唐臨 孫紹 張文瓘兄文琮從弟文救 徐有功
唐臨京兆長安人周内史瑾孫也其先自北海徙闗中
伯父令則開皇末為左庶子坐謟事太子勇誅死臨少
與兄皎俱有令名武徳初隐太子總兵東征臨詣軍獻
平王世充之䇿太子引直典書坊尋授右衞率府鎧曹
[085-1b]
叅軍宫殿廢出為萬泉丞縣有輕囚十數人㑹春暮時
雨臨白令請出之令不許臨曰明公若有所疑臨請自
當其罪令因請假臨召囚悉令歸家耕種與之約令歸
撃所囚等皆感恩貸至時畢集詣獄臨因是知名再遷
侍御史奉使嶺外按交州刺史李道彦等申叩寃撃三
千餘人累轉黄門侍郎加銀青光禄大夫儉薄寡欲不
治第宅服用簡素寛於待物嘗欲弔喪令家童自歸家
[085-2a]
取白衫家僮誤将餘衣懼未敢進臨察知之使召謂曰
今日氣逆不宜哀泣向取白衫且止之也又嘗令人煑
藥失制潜知其故謂曰隂暗不宜服藥宜即棄之竟不
揚言其過其寛恕如此髙宗即位檢校吏部侍郎其年
遷大理卿髙宗嘗問臨在獄撃囚之數臨對詔稱㫖帝
喜曰朕昔在東宫卿已事朕朕承大位卿又居近職以
疇昔相委故授卿此任然為國之要在於刑法法急則
人殘法寛則失罪務令折中稱朕意焉髙宗又嘗親錄
死囚前卿所斷者號呌稱寃臨所入者獨無言帝怪問
[085-2b]
状囚曰罪實自犯唐卿所斷既非寃濫所以絶意耳帝
歎息良乆曰為獄者不當如此耶永徽元年為御史大
夫明年華州刺史蕭齡之以前任廣州都督贓事發制
付羣官集議及議奏帝怒令於朝堂處置臨奏曰臣聞
國家大典在於賞刑古先聖王惟刑是䘏虞書曰罪疑
惟輕功疑惟重與其殺弗辜寧失弗經周禮刑平國用
中典刑亂國用重典天下太平應用堯舜之典比來有
[085-3a]
司多行重法叙勲必須刻削論罪務從重科非是憎惡
前人止欲自為身計今議蕭齡之事有輕有重重者流
死輕者請除名以齡之受委大藩贓罪狼藉原情取事
死有餘辜然既遣詳議終須近法竊惟議事羣官未盡
識議刑本意律有八議並依周禮舊文矜其異於衆臣
所以特制議法禮王族刑於隐者所以議親刑不上大
夫所以議貴知重其親貴議欲緩刑非為嫉其賢能謀
致深法今既許議而加重刑是與堯舜相反不可為萬
代法髙宗從其奏齡之竟得流於嶺外尋遷刑部尚書
[085-3b]
加金紫光禄大夫復歴兵部度支吏部三尚書顯慶四
年坐事貶為潮州刺史卒官年六十所撰冥報記二卷
大行於世兄皎武徳初為秦府記室從太宗征討専掌
書檄深見親待貞觀中累轉吏部侍郎先是選集無限
隨到補職時漸太平選人稍衆皎始請以冬初一時大
集終季春而畢至今行之歴遷益州長史卒贈太常卿
子之竒調露中為給事中坐嘗為章懐太子僚屬徙邊
[085-4a]
文明元年起為括蒼令與徐敬業作亂伏誅臨孫紹博
學善三禮神龍中為太常博士景龍二年韋庶人上言
自妃主及命婦宮官葬日請給鼓吹中宗特制許之紹
上疏諌曰竊聞鼓吹之樂本為軍容昔黄帝涿鹿有功
以為警衛故掆鼓曲有靈夔吼鵰鶚爭石墜崖壯士怒
之類自昔功臣備禮適得用之丈夫有四方之功以恩
加寵錫假如郊祀天地誠是重儀惟有宫懸本無案架
故知軍樂所備尚不洽於神祗鉦鼓之音豈能接於閨
閫凖式公主王妃已下葬禮惟有團扇方扇綵帷錦鄣
[085-4b]
之色加之鼓吹歴代未聞又凖令五品官婚葬元無鼓
吹惟京官五品得借四品官則不當給限便是班秩本
因天子儀飾乃復過之事非倫次難為定制參詳義理
不可常行請停前勅各依常典疏奏不納紹尋遷左臺
侍御史兼太常博士中宗将親拜南郊國子祭酒祝欽
明等希㫖皇后為亞獻紹與博士蒋欽緒固爭以為不
可又則天父母二陵各置守户五百人武三思及子崇
[085-5a]
訓墓各置守户六十人以武氏外戚乃與昭陵禮同三
思等復逾親王之制又上疏切諌當時雖皆不從深為
議者所美睿宗即位又數陳時政損益累轉給事中仍
知禮儀事先天二年冬今上講武於驪山紹以脩儀注
不合㫖坐斬時今上既怒講武失儀坐紹於纛下右金
吾将軍李邈遽請宣勅遂斬之時人既痛惜紹而深咎
於邈尋有勅罷邈官遂擯廢終其身
張文瓘貝州武城人大業末徙家魏州之昌樂瓘幼孤
事母兄以孝友聞貞觀初舉明經補并州參軍時英國
[085-5b]
公李勣為長史深禮之累遷水部員外郎時兄文琮為
戸部侍郎舊制兄弟不許並居臺閣遂出為雲陽令龍
朔年累授東西臺舎人參知政事尋遷東臺侍郎同東
西臺三品兼知左史事時初造蓬萊上陽合璧等宫又
征討四夷廐馬有萬疋倉庫漸虛文瓘因進諌曰人力
不可不惜百姓不可不養養之逸則富以康使之勞則
怨以叛秦皇漢武廣事四夷多造宮室使土崩瓦解户
[085-6a]
口減半臣聞制治於未亂保邦於未危人罔常懐懐於
有仁陛下不制於未亂之前安能救於既危之後百姓
不堪其弊必構禍難殷鑒不遠近在隋朝臣願稍安撫
之無使生怨上深納其言於是節減廐馬數千疋賜文
瓘繒錦百叚咸亨三年官名復舊改授黄門侍郎兼太
子左庶子俄遷大理卿依舊知政事文瓘至官旬日決
遣疑事四百餘條無不允當自是人有抵罪者皆無怨
言文瓘常有疾繫囚相與齋禱願其視事當時咸稱其
執法平恕以比戴胄上元二年拜侍中兼太子賔客大
[085-6b]
理諸囚聞文瓘改官一時慟哭其感人心如此文瓘性
嚴正諸司奏議多所糺駁高宗甚委之或時卧疾在家
朝廷每有大事上必問諸宰臣曰與文瓘議未奏云未
者則遣共籌之奏云已議者皆報可從之其後新羅外
叛高宗将發兵討除時文瓘疾病在家乃輿疾請見奏
曰比為吐蕃犯邊兵屯宼境新羅雖未即順師不内侵
若東西俱事征討臣恐百姓不堪其弊請息兵修徳以
[085-7a]
安百姓髙宗從之儀鳳二年卒年七十三贈幽州都督
諡曰懿以其經事孝敬皇帝特勅陪葬恭陵四子潛沛
洽渉中宗時潛官至魏州刺史沛同州刺史洽衛尉卿
渉殿中監父子兄弟五人皆至三品官時人謂之萬石
張家及韋温等被誅之際渉為亂兵所殺兄文琮貞觀
中為治書侍御史三遷亳州刺史為政清簡百姓安之
永徽初表獻太宗文皇帝頌優制襃美賜絹百疋徵拜
戸部侍郎從母弟房遺愛以罪貶授房州刺史文琮作
詩祖餞及遺愛誅坐是出為建州刺史州境素尚滛祀
[085-7b]
不修社稷文琮下教書曰春秋二社盖本為農惟獨此
州廢而不立禮典既闕風俗何觀近年已來田多不熟
抑不祭先農所致乎神在於敬可以邀福於是示其節
限條制百姓欣而行之尋卒文集二十卷子戩官至江
州刺史撰䘮儀纂要七卷行於時戩弟錫則天時為鳳
閣侍郎同鳳閣鸞臺平章事先是姊子李嶠知政事錫
拜官而嶠罷相出為國子祭酒舅甥相代為相時人榮
[085-8a]
之錫與鄭杲俱知天官選事坐贓則天将斬之以徇臨
刑而特赦之中宗時累遷工部尚書兼修國史尋令於
東都留守中宗崩韋庶人臨朝詔錫與刑部尚書裴談
並同中書門下三品旬日出為絳州刺史累封平原郡
公以年老致仕而卒文琮從父弟文收隋内史舍人虔
威子也尤善音律嘗覽蕭吉樂譜以為未甚詳悉更博
採羣言及歴代沿革裁竹為十二律吹之備盡旋宮之
義時太宗将創制禮樂召文收於太常令與少卿祖孝
孫參定雅樂太樂有古鐘十二近代惟用其七餘有五
[085-8b]
俗號啞鐘莫能通者文收吹律調之聲皆嚮徹時人咸
服其妙尋授協律郎十一年文收表請釐正太樂上謂
侍臣曰樂本縁人人和則樂和至如隋煬帝末年天下
喪亂縱令改張音律知其終不和諧若使四海無事百
姓安樂音律自然調和不藉更改竟不依其請十四年
景雲見河水清文收採朱鴈天馬之義制景雲河清樂
名曰燕樂奏之管絃為樂之首今元會第一奏者是也
[085-9a]
咸亨元年遷太子率更令卒官撰新樂書十二卷
徐有功國子博士文遠孫也舉明經累轉蒲州司法參
軍紹封東莞男為政寛仁不行杖罰吏人感其恩信遞
相約曰若犯徐司法杖者衆必斥罰之由是人爭用命
終於代滿不戮一人載初元年累遷司刑丞時酷吏周
興來俊臣邱神勣王弘義等搆䧟無辜皆抵極法公卿
震恐莫敢正言有功獨存平恕詔下大理者有功皆議
出之前後濟活數十百家常於殿庭論奏曲直則天厲
色詰之左右莫不悚慄有功神色不撓争之彌切尋轉
[085-9b]
秋官員外郎轉郎中俄而鳳閣侍郎任知古冬官尚書
裴行本等七人被構陷當死則天謂公卿曰古人以殺
止殺我今以恩止殺就羣公乞知古等錫以再生各授
以官佇申來效俊臣張知黙等又抗表請申大法則天
不許之俊臣乃獨引行本重驗前罪奏曰行本潛行悖
逆告張知蹇與廬陵王反不實罪當處斬有功駮奏曰
俊臣乖明主再生之賜虧聖人恩信之道為臣雖當嫉
[085-10a]
惡然事君必將順其美行本竟以免死道州刺史李仁
襃及弟榆次令長沙又為唐奉一所構髙宗末私議吉
凶謀復李氏将誅之有功又固爭之不能得秋官侍郎
周興奏有功曰臣聞兩漢故事附下罔上者腰斬面欺
者亦斬又禮云析言破律者殺有功故出反囚罪當不
赦請推按其罪則天雖不許繫問然竟坐免官乆之起
為左臺侍御史則天特襃異之時遠近聞有功授職皆
欣然相賀有功嘗上疏論天官秋官及朝堂三司理匭
使愆失其畧曰陛下即位已來海内職員一定而天下
[085-10b]
選人漸多掌選之曹用捨不平補擬乖次囑請公行顔
面罔懼遂使囂謗滿路怨讟盈朝浸以為常殊無愧憚
又往屬唐朝季年時多逆節鞫訊結斷刑獄至嚴革命
以來載祀遽積餘風未殄用法猶深今推鞫者猶行酷
法妄劾斷臣即按驗奏而劾之獲其枉狀請即付法斷
罪亦奪禄貶考以慙其徳其三司受表及理匭申寃使
不速與奪致令擁塞有理不為申者亦望準前彈奏貶
[085-11a]
考奪祿臣昔處法緣蒙擢用臣無以上荅至造願以執
法酬恩無縱詭隨不避强禦猛噬鷙擊是臣之分如蒙
允納請降勅施行庶不越旬時亦可以除殘革弊刑措
不用天下幸甚後潤州刺史竇孝諶妻龎氏為奴誣告
云夜解祈福則天令給事中薛季昶鞫之季昶鍜錬成
其罪龎氏當坐斬有功獨明其無罪而季昶等返陷有
功黨援惡逆奏付法法司結刑當棄市有功方視事令
史垂泣以告有功曰豈吾獨死而諸人長不死耶乃徐
起而歸則天覽奏召有功詰之曰卿比斷獄失出何多
[085-11b]
對曰失出臣下之小過好生聖人之大徳願陛下弘大
徳則天下幸甚則天黙然於是龎氏減死流於嶺表有
功除名為庶人尋起為左司郎中累遷司刑少卿有功
謂所親曰今身為大理人命所懸必不能順㫖詭辭以
求茍免故前後為獄官以諫奏枉誅者三經斷死而執
志不渝酷吏由是少衰時人比漢之于張焉或曰若獄
官皆然刑措何遠乆之轉司僕少卿長安二年卒年六
[085-12a]
十二贈司刑卿中宗即位制曰忠正之臣自昔攸尚襃
贈之典舊章所重故贈大理卿徐有功節操貞勁器懷
亮直徇古人之志業實一代之賢良司彼刑書深存敬
慎周興來俊臣等性惟殘酷務在誅夷不順其情立加
誣害有功卓然守法雖死不移無屈撓之心有忠烈之
議當其執斷並遇平反定國釋之何以加此朕惟新庶
政追想前跡其人既殁其徳可稱追徃贈終慰兹泉壤
可贈越州刺史仍遣使就家弔祭賜物百叚授一子官
今上踐祚竇孝諶之子希瑊等請以身之官爵讓有功
[085-12b]
子惀以報舊恩惀由是自太子司議郎恭陵令累遷申
王府司馬卒
史臣曰文法理具之大者故舜命臯陶為士昌言誡勅
勤亦至焉盖人命所懸一失其平寃不可復聖王所以
疚心也如臨之守法文瓘之議刑時屬哲王可以理奪
當賊后遷鼎之際酷吏羅織之辰徐有功獨抗羣邪持
平不撓此所以為難也比釋之定國徐又過之希瑊讓
[085-13a]
爵酬恩可知遺愛
贊曰聼訟惟明持法惟平二者或爽人何以生猗歟徐
公獬豸之精世皆紛濁不改吾清
舊唐書卷八十五
[085-13b]
[085-14a]
舊唐書卷八十五考證
唐臨傳宫殿廢出為萬泉丞○臣徳潜按宫殿字疑譌
應是春宫新書太子廢出為萬泉丞可證也
徐有功傳今上踐祚竇孝諶之子希瑊等請以身之官
爵讓有功子惀○今上指玄宗也沿舊文未改
舊唐書卷八十五考證
[085-14b]
欽定四庫全書
舊唐書卷八十五
後晉司空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劉 昫撰
列傳第三十五
唐臨 孫紹 張文瓘兄文琮從弟文救 徐有功
唐臨京兆長安人周内史瑾孫也其先自北海徙闗中
伯父令則開皇末為左庶子坐謟事太子勇誅死臨少
與兄皎俱有令名武徳初隐太子總兵東征臨詣軍獻
平王世充之䇿太子引直典書坊尋授右衞率府鎧曹
[085-1b]
叅軍宫殿廢出為萬泉丞縣有輕囚十數人㑹春暮時
雨臨白令請出之令不許臨曰明公若有所疑臨請自
當其罪令因請假臨召囚悉令歸家耕種與之約令歸
撃所囚等皆感恩貸至時畢集詣獄臨因是知名再遷
侍御史奉使嶺外按交州刺史李道彦等申叩寃撃三
千餘人累轉黄門侍郎加銀青光禄大夫儉薄寡欲不
治第宅服用簡素寛於待物嘗欲弔喪令家童自歸家
[085-2a]
取白衫家僮誤将餘衣懼未敢進臨察知之使召謂曰
今日氣逆不宜哀泣向取白衫且止之也又嘗令人煑
藥失制潜知其故謂曰隂暗不宜服藥宜即棄之竟不
揚言其過其寛恕如此髙宗即位檢校吏部侍郎其年
遷大理卿髙宗嘗問臨在獄撃囚之數臨對詔稱㫖帝
喜曰朕昔在東宫卿已事朕朕承大位卿又居近職以
疇昔相委故授卿此任然為國之要在於刑法法急則
人殘法寛則失罪務令折中稱朕意焉髙宗又嘗親錄
死囚前卿所斷者號呌稱寃臨所入者獨無言帝怪問
[085-2b]
状囚曰罪實自犯唐卿所斷既非寃濫所以絶意耳帝
歎息良乆曰為獄者不當如此耶永徽元年為御史大
夫明年華州刺史蕭齡之以前任廣州都督贓事發制
付羣官集議及議奏帝怒令於朝堂處置臨奏曰臣聞
國家大典在於賞刑古先聖王惟刑是䘏虞書曰罪疑
惟輕功疑惟重與其殺弗辜寧失弗經周禮刑平國用
中典刑亂國用重典天下太平應用堯舜之典比來有
[085-3a]
司多行重法叙勲必須刻削論罪務從重科非是憎惡
前人止欲自為身計今議蕭齡之事有輕有重重者流
死輕者請除名以齡之受委大藩贓罪狼藉原情取事
死有餘辜然既遣詳議終須近法竊惟議事羣官未盡
識議刑本意律有八議並依周禮舊文矜其異於衆臣
所以特制議法禮王族刑於隐者所以議親刑不上大
夫所以議貴知重其親貴議欲緩刑非為嫉其賢能謀
致深法今既許議而加重刑是與堯舜相反不可為萬
代法髙宗從其奏齡之竟得流於嶺外尋遷刑部尚書
[085-3b]
加金紫光禄大夫復歴兵部度支吏部三尚書顯慶四
年坐事貶為潮州刺史卒官年六十所撰冥報記二卷
大行於世兄皎武徳初為秦府記室從太宗征討専掌
書檄深見親待貞觀中累轉吏部侍郎先是選集無限
隨到補職時漸太平選人稍衆皎始請以冬初一時大
集終季春而畢至今行之歴遷益州長史卒贈太常卿
子之竒調露中為給事中坐嘗為章懐太子僚屬徙邊
[085-4a]
文明元年起為括蒼令與徐敬業作亂伏誅臨孫紹博
學善三禮神龍中為太常博士景龍二年韋庶人上言
自妃主及命婦宮官葬日請給鼓吹中宗特制許之紹
上疏諌曰竊聞鼓吹之樂本為軍容昔黄帝涿鹿有功
以為警衛故掆鼓曲有靈夔吼鵰鶚爭石墜崖壯士怒
之類自昔功臣備禮適得用之丈夫有四方之功以恩
加寵錫假如郊祀天地誠是重儀惟有宫懸本無案架
故知軍樂所備尚不洽於神祗鉦鼓之音豈能接於閨
閫凖式公主王妃已下葬禮惟有團扇方扇綵帷錦鄣
[085-4b]
之色加之鼓吹歴代未聞又凖令五品官婚葬元無鼓
吹惟京官五品得借四品官則不當給限便是班秩本
因天子儀飾乃復過之事非倫次難為定制參詳義理
不可常行請停前勅各依常典疏奏不納紹尋遷左臺
侍御史兼太常博士中宗将親拜南郊國子祭酒祝欽
明等希㫖皇后為亞獻紹與博士蒋欽緒固爭以為不
可又則天父母二陵各置守户五百人武三思及子崇
[085-5a]
訓墓各置守户六十人以武氏外戚乃與昭陵禮同三
思等復逾親王之制又上疏切諌當時雖皆不從深為
議者所美睿宗即位又數陳時政損益累轉給事中仍
知禮儀事先天二年冬今上講武於驪山紹以脩儀注
不合㫖坐斬時今上既怒講武失儀坐紹於纛下右金
吾将軍李邈遽請宣勅遂斬之時人既痛惜紹而深咎
於邈尋有勅罷邈官遂擯廢終其身
張文瓘貝州武城人大業末徙家魏州之昌樂瓘幼孤
事母兄以孝友聞貞觀初舉明經補并州參軍時英國
[085-5b]
公李勣為長史深禮之累遷水部員外郎時兄文琮為
戸部侍郎舊制兄弟不許並居臺閣遂出為雲陽令龍
朔年累授東西臺舎人參知政事尋遷東臺侍郎同東
西臺三品兼知左史事時初造蓬萊上陽合璧等宫又
征討四夷廐馬有萬疋倉庫漸虛文瓘因進諌曰人力
不可不惜百姓不可不養養之逸則富以康使之勞則
怨以叛秦皇漢武廣事四夷多造宮室使土崩瓦解户
[085-6a]
口減半臣聞制治於未亂保邦於未危人罔常懐懐於
有仁陛下不制於未亂之前安能救於既危之後百姓
不堪其弊必構禍難殷鑒不遠近在隋朝臣願稍安撫
之無使生怨上深納其言於是節減廐馬數千疋賜文
瓘繒錦百叚咸亨三年官名復舊改授黄門侍郎兼太
子左庶子俄遷大理卿依舊知政事文瓘至官旬日決
遣疑事四百餘條無不允當自是人有抵罪者皆無怨
言文瓘常有疾繫囚相與齋禱願其視事當時咸稱其
執法平恕以比戴胄上元二年拜侍中兼太子賔客大
[085-6b]
理諸囚聞文瓘改官一時慟哭其感人心如此文瓘性
嚴正諸司奏議多所糺駁高宗甚委之或時卧疾在家
朝廷每有大事上必問諸宰臣曰與文瓘議未奏云未
者則遣共籌之奏云已議者皆報可從之其後新羅外
叛高宗将發兵討除時文瓘疾病在家乃輿疾請見奏
曰比為吐蕃犯邊兵屯宼境新羅雖未即順師不内侵
若東西俱事征討臣恐百姓不堪其弊請息兵修徳以
[085-7a]
安百姓髙宗從之儀鳳二年卒年七十三贈幽州都督
諡曰懿以其經事孝敬皇帝特勅陪葬恭陵四子潛沛
洽渉中宗時潛官至魏州刺史沛同州刺史洽衛尉卿
渉殿中監父子兄弟五人皆至三品官時人謂之萬石
張家及韋温等被誅之際渉為亂兵所殺兄文琮貞觀
中為治書侍御史三遷亳州刺史為政清簡百姓安之
永徽初表獻太宗文皇帝頌優制襃美賜絹百疋徵拜
戸部侍郎從母弟房遺愛以罪貶授房州刺史文琮作
詩祖餞及遺愛誅坐是出為建州刺史州境素尚滛祀
[085-7b]
不修社稷文琮下教書曰春秋二社盖本為農惟獨此
州廢而不立禮典既闕風俗何觀近年已來田多不熟
抑不祭先農所致乎神在於敬可以邀福於是示其節
限條制百姓欣而行之尋卒文集二十卷子戩官至江
州刺史撰䘮儀纂要七卷行於時戩弟錫則天時為鳳
閣侍郎同鳳閣鸞臺平章事先是姊子李嶠知政事錫
拜官而嶠罷相出為國子祭酒舅甥相代為相時人榮
[085-8a]
之錫與鄭杲俱知天官選事坐贓則天将斬之以徇臨
刑而特赦之中宗時累遷工部尚書兼修國史尋令於
東都留守中宗崩韋庶人臨朝詔錫與刑部尚書裴談
並同中書門下三品旬日出為絳州刺史累封平原郡
公以年老致仕而卒文琮從父弟文收隋内史舍人虔
威子也尤善音律嘗覽蕭吉樂譜以為未甚詳悉更博
採羣言及歴代沿革裁竹為十二律吹之備盡旋宮之
義時太宗将創制禮樂召文收於太常令與少卿祖孝
孫參定雅樂太樂有古鐘十二近代惟用其七餘有五
[085-8b]
俗號啞鐘莫能通者文收吹律調之聲皆嚮徹時人咸
服其妙尋授協律郎十一年文收表請釐正太樂上謂
侍臣曰樂本縁人人和則樂和至如隋煬帝末年天下
喪亂縱令改張音律知其終不和諧若使四海無事百
姓安樂音律自然調和不藉更改竟不依其請十四年
景雲見河水清文收採朱鴈天馬之義制景雲河清樂
名曰燕樂奏之管絃為樂之首今元會第一奏者是也
[085-9a]
咸亨元年遷太子率更令卒官撰新樂書十二卷
徐有功國子博士文遠孫也舉明經累轉蒲州司法參
軍紹封東莞男為政寛仁不行杖罰吏人感其恩信遞
相約曰若犯徐司法杖者衆必斥罰之由是人爭用命
終於代滿不戮一人載初元年累遷司刑丞時酷吏周
興來俊臣邱神勣王弘義等搆䧟無辜皆抵極法公卿
震恐莫敢正言有功獨存平恕詔下大理者有功皆議
出之前後濟活數十百家常於殿庭論奏曲直則天厲
色詰之左右莫不悚慄有功神色不撓争之彌切尋轉
[085-9b]
秋官員外郎轉郎中俄而鳳閣侍郎任知古冬官尚書
裴行本等七人被構陷當死則天謂公卿曰古人以殺
止殺我今以恩止殺就羣公乞知古等錫以再生各授
以官佇申來效俊臣張知黙等又抗表請申大法則天
不許之俊臣乃獨引行本重驗前罪奏曰行本潛行悖
逆告張知蹇與廬陵王反不實罪當處斬有功駮奏曰
俊臣乖明主再生之賜虧聖人恩信之道為臣雖當嫉
[085-10a]
惡然事君必將順其美行本竟以免死道州刺史李仁
襃及弟榆次令長沙又為唐奉一所構髙宗末私議吉
凶謀復李氏将誅之有功又固爭之不能得秋官侍郎
周興奏有功曰臣聞兩漢故事附下罔上者腰斬面欺
者亦斬又禮云析言破律者殺有功故出反囚罪當不
赦請推按其罪則天雖不許繫問然竟坐免官乆之起
為左臺侍御史則天特襃異之時遠近聞有功授職皆
欣然相賀有功嘗上疏論天官秋官及朝堂三司理匭
使愆失其畧曰陛下即位已來海内職員一定而天下
[085-10b]
選人漸多掌選之曹用捨不平補擬乖次囑請公行顔
面罔懼遂使囂謗滿路怨讟盈朝浸以為常殊無愧憚
又往屬唐朝季年時多逆節鞫訊結斷刑獄至嚴革命
以來載祀遽積餘風未殄用法猶深今推鞫者猶行酷
法妄劾斷臣即按驗奏而劾之獲其枉狀請即付法斷
罪亦奪禄貶考以慙其徳其三司受表及理匭申寃使
不速與奪致令擁塞有理不為申者亦望準前彈奏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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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奪祿臣昔處法緣蒙擢用臣無以上荅至造願以執
法酬恩無縱詭隨不避强禦猛噬鷙擊是臣之分如蒙
允納請降勅施行庶不越旬時亦可以除殘革弊刑措
不用天下幸甚後潤州刺史竇孝諶妻龎氏為奴誣告
云夜解祈福則天令給事中薛季昶鞫之季昶鍜錬成
其罪龎氏當坐斬有功獨明其無罪而季昶等返陷有
功黨援惡逆奏付法法司結刑當棄市有功方視事令
史垂泣以告有功曰豈吾獨死而諸人長不死耶乃徐
起而歸則天覽奏召有功詰之曰卿比斷獄失出何多
[085-11b]
對曰失出臣下之小過好生聖人之大徳願陛下弘大
徳則天下幸甚則天黙然於是龎氏減死流於嶺表有
功除名為庶人尋起為左司郎中累遷司刑少卿有功
謂所親曰今身為大理人命所懸必不能順㫖詭辭以
求茍免故前後為獄官以諫奏枉誅者三經斷死而執
志不渝酷吏由是少衰時人比漢之于張焉或曰若獄
官皆然刑措何遠乆之轉司僕少卿長安二年卒年六
[085-12a]
十二贈司刑卿中宗即位制曰忠正之臣自昔攸尚襃
贈之典舊章所重故贈大理卿徐有功節操貞勁器懷
亮直徇古人之志業實一代之賢良司彼刑書深存敬
慎周興來俊臣等性惟殘酷務在誅夷不順其情立加
誣害有功卓然守法雖死不移無屈撓之心有忠烈之
議當其執斷並遇平反定國釋之何以加此朕惟新庶
政追想前跡其人既殁其徳可稱追徃贈終慰兹泉壤
可贈越州刺史仍遣使就家弔祭賜物百叚授一子官
今上踐祚竇孝諶之子希瑊等請以身之官爵讓有功
[085-12b]
子惀以報舊恩惀由是自太子司議郎恭陵令累遷申
王府司馬卒
史臣曰文法理具之大者故舜命臯陶為士昌言誡勅
勤亦至焉盖人命所懸一失其平寃不可復聖王所以
疚心也如臨之守法文瓘之議刑時屬哲王可以理奪
當賊后遷鼎之際酷吏羅織之辰徐有功獨抗羣邪持
平不撓此所以為難也比釋之定國徐又過之希瑊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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爵酬恩可知遺愛
贊曰聼訟惟明持法惟平二者或爽人何以生猗歟徐
公獬豸之精世皆紛濁不改吾清
舊唐書卷八十五
[085-13b]
[085-14a]
舊唐書卷八十五考證
唐臨傳宫殿廢出為萬泉丞○臣徳潜按宫殿字疑譌
應是春宫新書太子廢出為萬泉丞可證也
徐有功傳今上踐祚竇孝諶之子希瑊等請以身之官
爵讓有功子惀○今上指玄宗也沿舊文未改
舊唐書卷八十五考證
[085-14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