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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 > 四库全书 > 三國志 > 卷十一
[011-1a]
欽定四庫全書
 魏志卷十一
晉著作郎巴西中正安漢陳 夀撰


宋太中大夫國子博士聞喜裴松之注


袁渙 張範弟承 涼茂 國淵 田疇


王脩 邴原 管寧 胡昭王烈張臻焦先 

袁渙字曜卿陳郡扶樂人也父滂為漢司徒袁宏漢紀曰滂字公
熙純素寡欲終不言人之短當權寵之盛或以同異致禍滂獨中立於朝故愛憎不及焉當時諸公
子多越法度而渙清静舉動必以禮郡命為功曹郡中
[011-1b]
奸吏皆自引去後辟公府舉髙第遷侍御史除譙令不
就劉備之為豫州舉渙茂才後避地江淮間為袁術所
命術每有所咨訪渙常正議術不䏻抗然敬之不敢不
禮也頃之呂布擊術於阜陵渙往從之遂復為布所拘
留布初與劉備和親後離隙布欲使渙作書詈辱備渙
不可再三彊之不許布大怒以兵脅渙曰為之則生不
為則死渙顔色不變笑而應之曰渙聞唯徳可以辱人
[011-2a]
不聞以罵使彼固君子邪且不恥将軍之言彼誠小人
邪将復將軍之意則辱在此不在於彼且渙他日之事
劉將軍猶今日之事将軍也如一旦去此復罵將軍可
乎布乃止布破渙得歸太祖袁氏世紀曰布之破也陳羣父子時亦在布之軍見
太祖皆拜渙獨髙揖不為禮太祖甚嚴憚之時太祖又給衆官車各數乘使取布軍中物唯其所欲衆人皆重
載唯渙取書數百卷資糧而已衆人聞之大慙渙謂所親曰脱我以行陳令軍發足以為行糧而已不以此為
我有由是厲名也大悔恨之太祖益以此重焉渙言曰夫兵者凶噐也不得已
而用之鼓之以道徳征之以仁義兼撫其民而除其害
夫然故可與之死而可與之生自大亂以来十數年矣
[011-2b]
民之欲安甚於倒縣然而暴亂未息者何也意者政失
其道歟渙聞明君善於救世故世亂則齊之以義時偽
則鎮之以樸世異事變治國不同不可不察也夫制度
損益此古今之不必同者也若夫兼愛天下而反之於
正雖以武平亂而濟之以徳誠百王不易之道也公明
哲超世古之所以得其民者公既勤之矣今之所以失
其民者公既戒之矣海内頼公得免於危亡之禍然而
[011-3a]
民未知義其惟公所以訓之則天下幸甚太祖深納焉
拜為沛南部都尉是時新募民開屯田民不樂多逃亡
渙白太祖曰夫民安土重遷不可卒變易以順行難以
逆動宜順其意樂之者乃取不欲者勿彊太祖從之百
姓大悦遷為梁相渙每勅諸縣務存鰥寡髙年表異孝
子貞婦常談曰世治則禮詳世亂則禮簡全在斟酌之
間耳方今雖擾攘難以禮化然在吾所以為之為政崇
教訓恕思而後行外溫柔而内能斷魏書曰穀熟長呂岐善朱淵袁津遣
使行學還召用之與相見出署淵師友祭酒津决疑祭酒淵等因各歸家不受署岐大怒将吏民收淵等皆杖
[011-3b]
殺之議者多非焉渙教勿劾主簿孫徽等以為淵等罪不足死長吏無専殺之義孔子稱唯噐與名不可以假
人謂之師友而加大戮刑名相伐不可以訓渙教曰主簿以不請為罪此則然矣謂淵等罪不足死則非也夫
師友之名古今有之然有君之師友有士大夫之師友夫君置師友之官者所以敬其臣也有罪加於刑焉國
之法也今不論其罪而謂之戮師友斯失之矣主簿取弟子戮師之名而加君誅臣之實非其類也夫聖哲之
治觀時而動故不必循常将有權也間者世亂民陵其上雖務尊君卑臣猶或未也而反長世之過不亦謬乎
遂不劾以病去官百姓思之後徴為諫議大夫丞相軍祭
酒前後得賜甚多皆散盡之家無所儲終不問産業乏
[011-4a]
則取之於人不為皦察之行然時人服其清魏國初建
為郎中令行御史大夫事渙言於太祖曰今天下大難
已除文武並用長久之道也以為可大收篇籍明先聖
之教以易民視聽使海内斐然向風則逺人不服可以
文徳來之太祖善其言時有傳劉備死者羣臣皆賀渙
以甞為備舉吏獨不賀居官數年卒太祖為之流涕賜
榖二千斛一教以太倉榖千斛賜郎中令之家一教以
垣下榖千斛與曜卿家外不解其意教曰以太倉榖者
官法也以垣下榖者親舊也又帝聞渙昔拒吕布之事
[011-4b]
問渙從弟敏渙勇怯何如敏對曰渙貌似和柔然其臨
大節䖏危難雖賁育不過也渙子侃亦精粹閑素有父
風厯位郡守尚書袁氏世紀曰渙有四子侃寓奥凖侃字公然論議清當柔而不犯善與人
交在廢興之間人之所趣務者常謙退不為也時人以是稱之歴位黄門選部郎號為清平稍遷至尚書早卒
寓字宣厚精辯有機理好道家之言少被病未官而卒奥字公榮行足以厲俗言約而理當終於光禄勲凖字
孝尼忠信公正不恥下問唯恐人之不勝己以世事多險故常恬退而不敢求進著書十餘萬言論治世之務
為易周官詩傳及論五經滯義聖人之微言以傳於世此凖之自序也荀綽九州記稱凖有儁才泰始中為給
[011-5a]
事中袁氏子孫世有名位貴逹至今初渙從弟覇公恪有功幹魏初為大
司農及同郡何䕫並知名於時而覇子亮䕫子曾與侃
復齊聲友善亮貞固有學行疾何晏鄧颺等著論以譏
切之位至河南尹尚書晉諸公贊曰亮子粲字儀祖文學博識累為儒官至尚書
弟徽以儒素稱遭天下亂避難交州司徒辟不至袁宏漢紀
曰初天下将亂渙慨然歎曰漢室陵遲亂無日矣茍天下擾攘逃将安之若天未喪道民以義存唯彊而有禮
可以庇身乎徽曰古人有言知幾其神乎見幾而作君子所以元吉也天理盛衰漢其亡矣夫有大功必有大
事此又君子之所深識退藏於密者也且兵革既興外患必衆徽将逺迹山海以求免身及亂作各行其志
徽弟敏有武藝而好水功官至河隄謁者
[011-5b]
張範字公儀河内修武人也祖父歆為漢司徒父延為
太尉太傅袁隗欲以女妻範範辭不受性恬静樂道忽
扵榮利徴命無所就弟承字公先亦知名以方正徴拜
議郎遷伊闕都尉董卓作亂承欲合徒衆與天下共誅
卓承弟昭時為議郎適從長安来謂承曰今欲誅卓衆
寡不敵且起一朝之謀戰阡陌之民士不素撫兵不練
習難以成功卓阻兵而無義固不能久不若擇所歸附
[011-6a]
待時而動然後可以如志承然之乃解印綬間行歸家
與範避地揚州袁術備禮招請範稱疾不往術不彊屈
也遣承與相見術問曰昔周室陵遲則有桓文之覇秦
失其政漢接而用之今孤以土地之廣士民之衆欲徼
福齊桓擬迹髙祖何如承對曰在徳不在彊夫䏻用徳
以同天下之欲雖由匹夫之資而興覇王之功不足為
難若茍僭擬干時而動衆之所棄誰能興之術不悦是
時太祖將征冀州術復問曰今曹公欲以弊兵數千敵
十萬之衆可謂不量力矣子以為何如承乃曰漢徳雖
[011-6b]
衰天命未改今曹公挾天子以令天下雖敵百萬之衆
可也術作色不懌承去之太祖平冀州遣使迎範範以
疾留彭城遣承詣太祖太祖表以為諫議大夫範子陵
及承子戩為山東賊所得範直詣賊請二子賊以陵還
範範謝曰諸君相還兒厚矣夫人情雖愛其子然吾憐
戬之小請以陵易之賊義其言悉以還範太祖自荆州
還範得見扵陳以為議郎參丞相軍事甚見敬重太祖
[011-7a]
征伐常令範及邴原留與世子居守太祖謂文帝舉動
必諮此二人世子執子孫禮救恤窮乏家無所餘中外
孤寡皆歸焉贈遺無所逆亦終不用及去皆以還之建
安十七年卒魏國初建承以丞相參軍祭酒領趙郡太
守政化大行太祖將西征徴承參軍事至長安病卒魏書
曰文帝即位以範子參為郎中承孫劭晉中䕶軍與舅楊駿俱被誅事見晋書
涼茂字伯方山陽昌邑人也少好學論議常據經典以
處是非太祖辟為司空掾舉髙第補侍御史時泰山多
盗賊以茂為泰山太守旬月之間襁負而至者千餘家
[011-7b]
博物記曰襁織縷為之廣八寸長尺二以約小兒扵背上負之而行轉為樂浪太守公孫
度在遼東擅留茂不遣之官然茂終不為屈度謂茂及
諸将曰聞曹公逺征鄴無守備今吾欲以歩卒三萬騎
萬匹直指鄴誰䏻禦之諸将皆曰然臣松之案此傳云公孫度聞曹公逺
征鄴無守備則太祖定鄴後也案度傳度以建安九年卒太祖亦以此年定鄴自後逺征唯有北征桞城耳征
桞城之年度已不復在矣又顧謂茂曰扵君意何如茂答曰比者海
内大亂社稷將傾將軍擁十萬之衆安坐而觀成敗夫
[011-8a]
為人臣者固若是邪曹公憂國家之危敗愍百姓之苦
毒率義兵為天下誅殘賊功髙而徳廣可謂無二矣以
海内初定民始安集故未責将軍之罪耳而將軍乃欲
稱兵西向則存亡之效不崇朝而決将軍其勉之諸將
聞茂言皆震動良久度曰涼君言是也後徴還為魏郡
太守甘陵相所在有績文帝為五官将茂以選為長史
遷左軍師魏國初建遷尚書僕射後為中尉奉常文帝
在東宫茂復為太子太傅甚見敬禮卒官英雄記曰茂名在八友中
國淵字子尼樂安盖人也師事鄭玄玄别傳曰淵始未知名玄稱之曰國
[011-8b]
子尼羙才也吾觀其人必為國噐後與邴原管寧等避亂遼東魏書曰淵篤學
好古在遼東常講學扵山巖士人多推慕之由此知名既還舊土太祖辟為司空
掾屬每扵公朝論議常直言正色退無私焉太祖欲廣
置屯田使淵典其事淵屢陳損益相土䖏民計民置吏
明功課之法五年中倉廩豐實百姓競勸樂業太祖征
闗中以淵為居府長史統留事田銀蘇伯反河間銀等
既破後有餘黨皆應伏法淵以為非首惡請不行刑太
[011-9a]
祖從之賴淵得生者千餘人破賊文書舊以一為十及
淵上首級如其實數太祖問其故淵曰夫征討外寇多
其斬獲之數者欲以大武功且示民聽也河間在封域
之内銀等叛逆雖克㨗有功淵竊恥之太祖大悦遷魏
郡太守時有投書誹謗太祖疾之欲必知其主淵請留
其本書而不宣露其書多引二亰賦淵勅功曹曰此郡
既大今在都輦而少學問者其簡開觧年少欲遣就師
功曹差三人臨遣引見訓以所學未及二亰賦博物之
書也世人忽畧少有其師可求能讀者從受之又宻喻
[011-9b]
㫖旬日得能讀者遂往受業吏因請使作箋比方其書
與投書人同手収攝案問具得情理遷太僕居列卿位
布衣蔬食禄賜散之舊故宗族恭儉自守卒官魏書曰太祖以
其子泰為郎
田疇字子泰右北平無終人也好讀書善擊劎初平元
年義兵起董卓遷帝于長安幽州牧劉虞歎曰賊臣作
亂朝廷播蕩四海俄然莫有固志身備宗室遺老不得
[011-10a]
自同扵衆今欲奉使展效臣節安得不辱命之士乎衆
議咸曰田疇雖年少多稱其竒疇時年二十二矣虞乃
備禮請與相見大悦之遂署為從事具其車騎将行疇
曰今道路阻絶寇虜縦横稱官奉使為衆所指名願以
私行期扵得達而已虞從之疇乃歸自選其家客與年
少之勇壮募従者二十騎俱往虞自出祖而遣之先賢行状
曰疇将行引虞密與議疇因説虞曰今帝主㓜弱奸臣擅命表上湏報懼失事機且公孫瓉阻兵安忍不早圖
之必有後悔虞不聽既取道疇乃更上西闗出塞傍北山直趣朔
方循閒徑去遂至長安致命詔拜騎都尉疇以為天子
[011-10b]
方䝉塵未安不可以荷佩榮寵固辭不受朝廷髙其義
三府並辟皆不就得報馳還未至虞已為公孫瓚所害
疇至謁祭虞墓陳發章表哭泣而去瓉聞之大怒購求
獲疇謂曰汝何自哭劉虞墓而不送章報扵我也疇答
曰漢室衰頽人懐異心唯劉公不失忠節章報所言扵
将軍未羙恐非所樂聞故不進也且将軍方舉大事以
求所欲既滅無罪之君又讐守義之臣誠行此事則燕
[011-11a]
趙之士將皆蹈東海而死耳豈忍有從將軍者乎瓉壮
其對釋不誅也拘之軍下禁其故人莫得與通或說瓉
曰田疇義士君弗䏻禮而又囚之恐失衆心瓉乃縦遣
疇疇得北歸率舉宗族他附従數百人埽地而盟曰君
仇不報吾不可以立扵世遂入徐無山中營深險平敞
地而居躬耕以養父母百姓歸之數年間至五千餘家
疇謂其父老曰諸君不以疇不肖逺来相就衆成都邑
而莫相統一恐非久安之道願擇其賢長者以為之主
皆曰善同僉推疇疇曰今来在此非茍安而已將圖大
[011-11b]
事復怨雪恥竊恐未得其志而輕薄之徒自相侵侮偷
快一時無深計逺慮疇有愚計願與諸君共施之可乎
皆曰可疇乃為約束相殺傷犯盜諍訟之法法重者至
死其次抵罪二十餘條又制為婚姻嫁娶之禮興舉學
校講授之業班行其衆衆皆便之至道不拾遺北邉翕
然服其威信烏丸鮮卑並各遣譯使致貢遺疇悉撫納
令不為寇袁紹數遣使招命又即授将軍印因安輯所
[011-12a]
統疇皆拒不留紹死其子尚又辟焉疇終不行疇常忿
烏丸昔多賊殺其郡冠盖有欲討之意而力未能建安
十二年太祖北征烏丸未至先遣使辟疇又命田預喻
指疇戒其門下趣治嚴門人謂曰昔袁公慕君禮命五
至君義不屈今曹公使一来而君若恐弗及者何也疇
笑而應之曰此非君所識也遂随使者到軍署司空户
曹掾引見諮議明日出令曰田子泰非吾所宜吏者即
奉茂才拜為蓨令不之官随軍次無終時方夏水雨而
濵海洿下濘滯不通虜亦遮守蹊要軍不得進太祖患
[011-12b]
之以問疇疇曰此道秋夏每常有水淺不通車馬深不
載舟船為難久矣舊北平郡治在平岡道出盧龍逹于
桞城自建武以来䧟壊斷絶垂二百載而尚有微徑可
従今虜将以大軍當由無終不得進而退懈弛無備若
嘿回軍從盧龍口越白檀之險出空虛之地路近而便
掩其不備蹋頓之首可不戰而禽也大祖曰善乃引軍
還而署大木表扵水側路傍曰方今暑夏道路不通且
[011-13a]
俟秋冬乃復進軍虜候騎見之誠以為大軍去也太祖
令疇將其衆為鄊導上徐無山出盧龍厯平岡登白狼
堆去桞城二百餘里虜乃驚覺單于身自臨陣太祖與
交戰遂大斬獲追奔逐北至桞城軍還入塞論功行封
封疇亭侯邑五百户先賢行状載太祖表論疇功曰文雅優備忠武又著和扵撫下慎扵
事上量時度理進退合義幽州始擾胡漢交萃蕩析離居靡所依懐疇率宗人避難扵無終山北拒盧龍南守
要害清静隠約耕而後食人民化従咸共資奉及袁紹父子威力加扵朔野逺結烏丸與為首尾前後召疇終
不䧟撓後臣奉命軍次易縣疇長驅自到陳討胡之勢猶廣武之建燕䇿薛公之度淮南又使部曲持臣露布
出誘胡衆漢民或因亡来烏丸聞之震蕩王旅出塞塗由山中九百餘里疇帥兵五百啓導山谷遂滅烏丸蕩
[011-13b]
平塞表疇文武有效節義可嘉誠應寵賞以旌其羙疇自以始為居難率衆遁逃
志義不立反以為利非本意也固讓太祖知其至心許
而不奪魏書載太祖令曰昔伯成棄國夏后不奪將欲使髙尚之士優賢之主不止扵一世也其聽疇
所執遼東斬送袁尚首令三軍敢有哭之者斬疇以甞為
尚所辟乃往弔祭太祖亦不問臣松之以為田疇不應袁紹父子之命以其非
正也故盡規魏祖建盧龍之策致使袁尚奔迸授首遼東皆疇之由也既已明其為賊胡為復弔祭其首乎若
以甞被辟命義在其中則不應為人設謀使其至此也疇此舉止良為進退無當與王修哭袁譚貎同而心異
[011-14a]
疇盡将其家屬及宗人三百餘家居鄴太祖賜疇車
馬榖帛皆散之宗族知舊従征荆州還太祖追念疇功
殊羙恨前聽疇之讓曰是成一人之志而虧王法大制
也扵是乃復以前爵封疇先賢行状載太祖命曰蓨令田疇至節髙尚遭值州里戎
夏交亂引身深山研精味道百姓従之以成都邑袁賊之盛命召不屈慷慨守志以徼真主及孤奉詔征定河
北遂服幽都将定胡寇時加禮命疇即受署陳建攻胡蹊路所由率齊山民一時向化開塞導送供承使役路
近而便令虜不意斬蹋頓扵白狼遂長驅於桞城疇有力焉及軍入塞将圖其功表封亭侯食邑五百而疇懇
惻前後辭賞出入三載厯年未賜此為成一人之髙甚違王典失之多矣宜従表封無久留吾過疇上
疏陳誠以死自誓太祖不聽欲引拜之至扵數四終不
[011-14b]
受有司劾疇狷介違道茍立小節宜免官加刑太祖重
其事依違者久之乃下世子大臣博議世子以疇同扵
子文辭禄申胥逃賞宜勿奪以優其節尚書令荀彧司
隷校尉鍾繇亦以為可聽魏書載世子議曰昔薳敖逃禄傳載其羙所以激濁世勵
貪夫賢於尸禄素餐之人也故可得而小不可得而毁至於田疇方斯近矣免官加刑於法為重魏畧載教曰
昔夷齊棄爵而譏武王可謂愚闇孔子猶以為求仁得仁疇之所守雖不合道但欲清髙耳使天下悉如疇志
即墨翟兼愛尚同之事而老𣆀使民結繩之道也外議雖善為復使令司隷以决之魏書載荀彧議以為君子
[011-15a]
之道或出或䖏期扵為善而已故匹夫守志聖人各因而成之鍾繇以為原思辭粟仲尼不與子路拒牛謂之
止善雖可以激清勵濁猶不足多也疇雖不合大義有益推讓之風宜如世子議臣松之案吕氏春秋魯國之
法魯人有為臣妾扵諸侯有能贖之者取其金扵府子貢贖人而辭不取金孔子曰賜失之矣自今以来魯人
不贖矣子路拯溺者其人拜之以牛子路受之孔子曰魯人必拯溺矣案此語不與繇所引者相應未詳為繇
之事誤邪而事将别有所出太祖猶欲侯之疇素與夏侯惇善太祖
語惇曰且往以情喻之自従君所言無告吾意也惇就
疇宿如太祖所戒疇揣知其指不復發言惇臨去乃拊
疇背曰田君主意殷勤曾不能顧乎疇答曰是何言之
過也疇負義逃竄之人耳䝉恩全活為幸多矣豈可賣
[011-15b]
盧龍之塞以易賞禄㢤縦國私疇疇獨不愧扵心乎將
軍雅知疇者猶復如此若必不得已請願效死刎首扵
前言未卒涕泣横流惇具答太祖太祖喟然知不可屈
乃拜為議郎年四十六卒子又早死文帝踐阼髙疇徳
義賜疇從孫續爵闗内侯以奉其嗣
王脩字叔治北海營陵人也年七嵗喪母母以社日亡
来嵗鄰里社修感念母哀甚鄰里聞之為之罷社年二
[011-16a]
十㳺學南陽止張奉舎奉舉家得疾病無相視者脩親
隠恤之病愈乃去初平中北海孔融召以為主簿守髙
密令髙密孫氏素豪侠人客數犯法民有相劫者賊入
孫氏吏不䏻執修將吏民圍之孫氏拒守吏民畏憚不
敢近修令吏民敢有不攻者與同罪孫氏懼乃出賊由
是豪彊懾服舉孝㢘修讓邴原融不聽融集有融答脩教曰原之賢也
吾已知之矣昔髙陽氏有才子八人堯不䏻用舜實舉之原可謂不患無位之士以遺後賢不亦可乎修重辭
融答曰掾清身絜已厯試諸難謀而鮮過恵訓不倦余嘉乃勲應乃懿徳用升爾于王庭其可辭乎時天
下亂遂不行頃之郡中有反者脩聞融有難夜往奔融
[011-16b]
賊初發融謂左右曰能冐難来唯王修耳言終而修至
復署功曹時膠東多賊冦復令脩守膠東令膠東人公
沙盧宗彊自為營塹不肯應發調修獨将數騎徑入其
門斬盧兄弟公沙氏驚愕莫敢動修撫慰其餘由是寇
少止融每有難修雖休歸家無不至融常賴脩以免袁
譚在青州辟脩為治中従事别駕劉獻數毁短修後獻
以事當死修理之得免時人益以此多焉袁紹又辟脩
[011-17a]
十㳺學南陽止張奉舎奉舉家得疾病無相視者脩親
隠恤之病愈乃去初平中北海孔融召以為主簿守髙
密令髙密孫氏素豪侠人客數犯法民有相劫者賊入
孫氏吏不䏻執修將吏民圍之孫氏拒守吏民畏憚不
敢近修令吏民敢有不攻者與同罪孫氏懼乃出賊由
是豪彊懾服舉孝㢘修讓邴原融不聽融集有融答脩教曰原之賢也
吾已知之矣昔髙陽氏有才子八人堯不䏻用舜實舉之原可謂不患無位之士以遺後賢不亦可乎修重辭
融答曰掾清身絜已厯試諸難謀而鮮過恵訓不倦余嘉乃勲應乃懿徳用升爾于王庭其可辭乎時天
下亂遂不行頃之郡中有反者脩聞融有難夜往奔融
[011-17b]
賊初發融謂左右曰能冐難来唯王修耳言終而修至
復署功曹時膠東多賊冦復令脩守膠東令膠東人公
沙盧宗彊自為營塹不肯應發調修獨将數騎徑入其
門斬盧兄弟公沙氏驚愕莫敢動修撫慰其餘由是寇
少止融每有難修雖休歸家無不至融常賴脩以免袁
譚在青州辟脩為治中従事别駕劉獻數毁短修後獻
以事當死修理之得免時人益以此多焉袁紹又辟脩
[011-18a]
得收歛譚屍然後就戮無所恨太祖嘉其義聽之傅子曰太
祖既誅袁譚梟其首令曰敢哭之者戮及妻子於是王叔治田子泰相謂曰生受辟命亡而不哭非義也畏死
亡義何以立世遂造其首而哭之哀動三軍軍正白行其戮太祖曰義士也赦之臣松之案田疇傳疇為袁尚
所辟不被譚命傅子合而言之有違事實以修為督軍糧還樂安譚之破諸
城皆服唯管統以樂安不從命太祖命脩取統首修以
統亡國之忠臣因觧其縛使詣太祖太祖悦而赦之袁
氏政寛在職勢者多畜聚太祖破鄴籍没審配等家財
物貨以萬數及破南皮閲修家榖不滿十斛有書數百
卷太祖歎曰士不妄有名乃禮辟為司空掾行司金中
[011-18b]
郎将遷魏郡太守為治抑彊扶弱明賞罰百姓稱之魏畧
曰修為司金中郎将陳黄白異議因奏記曰脩聞枳棘之林無梁柱之質涓流之水無洪波之勢是以在職七
年忠讜不昭扵時功業不見於事欣扵所受俯慙不報未甞不長夜起坐中飯釋餐何者力少任重不堪而懼
也謹貢所議如左太祖甚然之乃與修書曰君澡身浴徳流聲本州忠能成績為世羙談名實相副過人甚逺
孤以心知君至深至熟非徒耳目而已也察觀先賢之論多以鹽鐵之利足贍軍國之用昔孤初立司金之官
念非屈君餘無可者故與君教曰昔遏父陶正民賴其器用及子媯滿建侯于陳近桑弘羊位至三公此君元
龜之兆先告者也是孤用君之本言也或恐衆人未曉此意自是以来在朝之士每得一顯選常舉君為首及
[011-19a]
聞袁軍師衆賢之議以為不宜越君然孤執心將有所底以軍師之職閑扵司金至扵建功重扵軍師孤之精
誠足以達君君之察孤足以不疑但恐傍人淺見以蠡測海為蛇畫足将言前後百選輙不用之而使此君沉
滯冶官張甲李乙尚猶先之此主人意待之不優之效也孤懼有此空聲冐實滛鼃亂耳假有斯事亦庶鍾期
不失聴也若其無也過備何害昔宣帝察少府蕭望之才任宰相故復出之令為馮翊従正卿往似扵左遷上
使侍中宣意曰君守平原日淺故復試君三輔非有所間也孤揆先主中宗之意誠備此事既君崇勲業以副
孤意公叔文子與臣俱升獨何人㦲後無㡬而遷魏郡太守魏國既建為大司農郎
中令太祖議行肉刑修以為時未可行太祖採其議徙
為奉常其後嚴才反與其徒屬數十人攻掖門脩聞變
召車馬未至便將官屬歩至宫門太祖在銅爵臺望見
[011-19b]
之曰彼来者必王叔治也相國鍾繇謂修舊京城有變
九卿各居其府脩曰食其禄焉避其難居府雖舊非赴
難之義頃之病卒官子忠官至東莱太守散騎常侍初
修識髙柔扵弱冠異王基扵童幼終皆遠至世稱其知
王隠晋書曰脩一子名儀字朱表髙亮雅直司馬文王為安東儀為司馬東關之敗文王曰近日之事誰
任其咎儀曰責在軍帥文王怒曰司馬欲委罪扵孤耶遂殺之子裒字偉元少立操尚非禮不動身長八尺四
寸容貌絶異痛父不以命終絶世不仕立屋墓側以教授為務旦夕常至墓前拜輒悲號斷絶墓前有一栢樹
[011-20a]
裒常所攀援涕泣所著樹色與凡樹不同讀詩至哀哀父母生我勞悴未甞不反覆流涕泣下沾襟家貧躬耕
計口而田度身而蠶諸生有密為裒刈麥者裒遂棄之自是莫敢復佐刈者裒門人為本縣所役求裒為屬裒
曰卿學不足以庇身吾徳薄不足以䕃卿屬之何益且吾不捉筆已四十年乃歩擔乾飯兒負鹽䜴門徒從者
千餘人安邱令以為見已整衣出迎之扵門裒乃下道至土牛磬折而立云門生為縣所役故来送别執手涕
泣而去令即放遣諸生一縣以為恥同縣管彦少有才力未知名裒獨以為當自達常友愛之男女各始生共
許為婚彦果為西夷校尉裒後更以女嫁人彦弟馥問裒裒曰吾薄志畢願山藪自處姊妹皆遠吉㓙斷絶以
此自誓賢兄子葬父扵帝都此則洛陽之人也豈吾欲婚之本指邪馥曰嫂齊人也當還臨淄裒曰安有葬父
河南随妻還齊用意如此何婚之有遂不婚邴春者根矩之後也少立志操寒苦自居負笈逰學身不停家鄉
邑翕然以為能係其先也裒以為春性險狭慕名意多終必不成及後春果無學業流離遠外有識以此歸之
[011-20b]
裒常以為人所行其當歸扵善道不可以己所䏻而責人所不䏻也有致遺者皆不受及洛都傾覆寇賊蠭起
裒宗親悉欲移江東裒戀墳壠賊大盛乃南達泰山郡裒思土不肯去賊害之漢晉春秋曰裒與濟南劉兆字
延世俱以不仕顯名裒以父為文王所濫殺終身不應徴聘未甞西向坐以示不臣扵晋也魏畧純固傳以脂
習王修龎淯文聘成公英郭憲單固七人為一傳其脩淯聘三人自各有傳成公英别見張既傳單固見王淩
傳餘習憲二人列扵修傳後也脂習字元升京兆人也中平中仕郡公府辟舉髙第除太醫令天子西遷及東
詣許昌習常随從與少府孔融親善太祖為司空威徳日盛而融故以舊意書疏倨傲習常責融欲令改節融
不従㑹融被誅當時許中百官先與融親善者莫敢收恤而習獨往撫而哭之曰文舉卿捨我死我當復與誰
[011-21a]
語者哀歎無已太祖聞之收習欲理之尋以其事直見原徙許東土橋下習後見太祖陳謝前愆太祖呼其字
曰元升卿故慷慨因問其居處以新移徙賜榖百斛至黄初詔欲用之以其年老然嘉其敦舊有欒布之節賜
拜中散大夫還家年八十餘卒郭憲字幼簡西平人為其郡右姓建安中為郡功曹州辟不就以仁篤為一郡
所歸至十七年韓約失衆從羌中還依憲衆人多欲取約以徼功而憲皆責怒之言人窮来歸我云何欲危之
遂擁䕶厚遇之其後約病死而田樂陽逵等就斬約頭當送之逵等欲條疏憲名憲不肯在名中言我尚不忍
生圖之豈忍取死人以要功乎逵等乃止時太祖方攻漢中在武都而逵等送約首到太祖宿聞憲名及視條
疏怪不在中以問逵等逵具以情對太祖歎其志義乃并表列與逵等並賜爵闗内侯由是名震隴右黄初元
年病亡正始初國家追嘉其事復賜其子爵關内侯
邴原字根矩北海朱虚人也少與管寧俱以操尚稱州
[011-21b]
府辟命皆不就黄巾起原將家屬入海住鬱洲山中時
孔融為北海相舉原有道原以黄巾方盛遂至遼東與
同郡劉政俱有勇畧雄氣遼東太守公孫度畏惡欲殺
之盡收捕其家政得脱度告諸縣敢有藏政者與同罪
政窘急徃投原魏氏春秋曰政投原曰窮鳥入懐原曰安知斯懐之可入邪原匿之
月餘時東莱太史慈當歸原因以政付之既而謂度曰
將軍前日欲殺劉政以其為己害今政已去君之害豈
[011-22a]
語者哀歎無已太祖聞之收習欲理之尋以其事直見原徙許東土橋下習後見太祖陳謝前愆太祖呼其字
曰元升卿故慷慨因問其居處以新移徙賜榖百斛至黄初詔欲用之以其年老然嘉其敦舊有欒布之節賜
拜中散大夫還家年八十餘卒郭憲字幼簡西平人為其郡右姓建安中為郡功曹州辟不就以仁篤為一郡
所歸至十七年韓約失衆從羌中還依憲衆人多欲取約以徼功而憲皆責怒之言人窮来歸我云何欲危之
遂擁䕶厚遇之其後約病死而田樂陽逵等就斬約頭當送之逵等欲條疏憲名憲不肯在名中言我尚不忍
生圖之豈忍取死人以要功乎逵等乃止時太祖方攻漢中在武都而逵等送約首到太祖宿聞憲名及視條
疏怪不在中以問逵等逵具以情對太祖歎其志義乃并表列與逵等並賜爵闗内侯由是名震隴右黄初元
年病亡正始初國家追嘉其事復賜其子爵關内侯
邴原字根矩北海朱虚人也少與管寧俱以操尚稱州
[011-22b]
府辟命皆不就黄巾起原將家屬入海住鬱洲山中時
孔融為北海相舉原有道原以黄巾方盛遂至遼東與
同郡劉政俱有勇畧雄氣遼東太守公孫度畏惡欲殺
之盡收捕其家政得脱度告諸縣敢有藏政者與同罪
政窘急徃投原魏氏春秋曰政投原曰窮鳥入懐原曰安知斯懐之可入邪原匿之
月餘時東莱太史慈當歸原因以政付之既而謂度曰
將軍前日欲殺劉政以其為己害今政已去君之害豈
[011-23a]
孫崧崧辭曰君鄉里鄭君君知之乎原答曰然崧曰鄭君學覧古今博文彊識鈎深致逺誠學者之師模也君
乃舍之躡屣千里所謂以鄭為東家邱者也君似不知而曰然者何原曰先生之說誠可謂苦藥良鍼矣然猶
未達僕之㣲趣也人各有志所規不同故乃有登山而採玉者有入海而採珠者豈可謂登山者不知海之深
入海者不知山之髙㦲君謂僕以鄭為東家邱君以僕為西家愚夫邪崧辭謝焉又曰兖豫之士吾多所識未
有若君者當以書相分原重其意難辭之持書而别原心以為求師啟學志髙者通非若交㳺待分而成也書
何為㦲乃藏書於家而行原舊能飲酒自行之後八九年間酒不向口單歩負笈苦身持力至陳留則師韓子
助潁川則宗陳仲弓汝南則交范孟博涿郡則親盧子幹臨别師友以原不飲酒㑹米肉送原原曰本䏻飲酒
但以荒思廢業故斷之耳今當逺别因見貺餞可一飲燕扵是共坐飲酒終日不醉歸以書還孫崧觧不致書
之意後為郡所召署功曹主簿時魯國孔融在郡教選計當任公卿之才乃以鄭玄為計掾彭璆為計吏原為
[011-23b]
計佐融有所愛一人常盛嗟嘆之後恚望欲殺之朝吏皆請時其人亦在坐叩頭流血而融意不觧原獨不為
請融謂原曰衆皆請而君何獨不原對曰明府扵某本不薄也常言嵗終當舉之此所謂吾一子也如是朝吏
愛恩未有在某前者矣而今乃欲殺之明府愛之則引而方之扵子憎之則推之欲危其身原愚不知明府以
何愛之以何惡之融曰某生扵㣲門吾成就其兄弟㧞擢而用之某今孤負恩施夫善則進之惡則誅之固君
道也往者應仲逺為㤗山太守舉一孝㢘旬月之間而殺之夫君人者厚薄何常之有原對曰仲逺舉孝㢘殺
之其義焉在夫孝㢘國之俊選也舉之若是則殺之非也若殺之是則舉之非也詩云彼己之子不遂其媾盖
譏之也語云愛之欲其生惡之欲其死既欲其生又欲其死是惑也仲逺之惑甚矣明府奚取焉融乃大笑曰
[011-24a]
吾直戯耳原又曰君子扵其言出乎身加乎民言行君子之樞機也安有欲殺人而可以為戯者㦲融無以答
是時漢朝陵遅政以賄成原乃将家人入鬱洲山中郡舉有道融書喻原曰脩性保真清虚守髙危邦不入久
潜樂土王室多難西遷鎬京聖朝勞謙疇咨儁又我徂求定䇿命懇惻國之将隕嫠不恤緯家之将亡緹縈䟦
渉彼匹婦也猶執此義實望根矩仁為己任授手援溺振民扵難乃或晏晏居息莫我肯顧謂之君子固如此
乎根矩根矩可以来矣原遂到遼東遼東多虎原之邑落獨無虎患原甞行而得遺錢拾以繫樹枝此錢既不
見取而繫錢者愈多問其故答者謂之神樹原惡其由己而成滛祀乃辯之扵是里中遂歛其錢以為社供後
原欲歸鄉里止扵三山孔融書曰隨㑹在秦賈季在翟諮仰靡所歎息増懐頃知来至近在三山詩不云乎来
歸自鎬我行永久今遣五官掾奉問榜人舟楫之勞禍福動静告慰亂階未巳阻兵之雄若棊奕争梟原扵是
遂復反還積十餘年後乃遁還南行已數日而度甫覺度知原之不可復追也因曰邴君所謂雲中白鶴非鶉
[011-24b]
鷃之網所䏻羅矣又吾自遣之勿復求也遂免危難自反國土原扵是講述禮樂吟咏詩書門徒數百服道數
十時鄭玄以愽學洽聞注觧典籍故儒雅之士集焉原亦以髙逺清白頤志澹泊口無擇言身無擇行故英偉
之士向焉是時海内清議云青州有邴鄭之學魏太祖為司空辟原署東閤祭酒太祖北伐三郡單于還住昌
國燕士大夫酒酣太祖曰孤反鄴守諸君必将来迎今日明旦度皆至矣其不来者獨有邴祭酒耳言訖未久
而原先至門下通謁太祖大驚喜擥履而起逺出迎原曰賢者誠難測度孤謂君将不能来而逺自屈誠副饑
虚之心謁訖而出軍中士大夫詣原者數百人太祖怪而問之時荀文若在坐對曰獨可省問邴原耳太祖曰
此君名重乃亦傾士大夫心文若曰此一世異人士之精藻公宜盡禮以待之太祖曰固孤之宿心也自是之
[011-25a]
後見敬益重原雖在軍厯署常以病疾髙枕里巷終不當事又希㑹見河内張範名公之子也其志行有與原
符甚相親敬令曰邴原名髙徳大清規邈世魁然而峙不為孤用聞張子頗欲學之吾恐造之者富隨之者貧
也魏太子為五官中郎将天下向慕賔客如雲而原獨守道持常自非公事不妄舉動太祖㣲使人從容問之
原曰吾聞國危不事冢宰君老不奉世子此典制也扵是乃轉五官長史令曰子弱不才懼其難正貪欲相屈
以匡勵之雖云利賢䏻不恧恧太子燕㑹衆賔百數十人太子建議曰君父各有篤疾有藥一丸可救一人當
救君邪父邪衆人紛紜或父或君時原在坐不與此論太子諮之扵原原勃然對曰父也太子亦不復難之
是後大鴻臚鉅鹿張泰河南尹扶風龎廸以清賢稱荀綽
冀州記曰鉅鹿張貔字邵虎祖父㤗字伯陽有名扵魏父邈字叔遼遼東太守著名自然好學論在嵇康集為
人弘深有逺識恢恢然使求之者莫之能測也官厯二官元康初為城陽太守未行而卒永寧太僕
[011-25b]
東郡張閣以簡質聞杜恕著家戒稱閣曰張子臺視之
似鄙樸人然其心中不知天地間何者為羙何者為好
敦然似如與隂陽合徳者作人如此自可不富貴然而
患禍當何從而来世有髙亮如子臺皆多力慕體之不
如也
管寧字㓜安北海朱虛人也傅子曰齊相管仲之後也昔田氏有齊而管氏去之
或適魯或適楚漢興有管少卿為燕令始家朱虚世有名節九世而生寧年十六喪父中表
[011-26a]
愍其孤貧咸共贈賵悉辭不受稱財以送終長八尺羙
須眉與平原華歆同縣邴原相友俱游學扵異國竝敬
善陳仲弓天下大亂聞公孫度令行扵海外遂與原及
平原王烈等至扵遼東度虛館以侯之既往見度乃廬
扵山谷時避難者多居郡南而寧居北示無遷志後漸
来従之太祖為司空辟寧度子康絶命不宣傅子曰寧往見度語
唯經典不及世事還乃因山為廬鑿坏為室越海避難者皆来就之而居旬月而成邑遂講詩書陳俎豆飾威
儀明禮讓非學者無見也由是度安其賢民化其徳邴原性剛直清議以格物度已下心不安之寕謂原曰潜
龍以不見成徳言非其時皆招禍之道也宻遣令西還度庶子康代居郡外以将軍太守為號而内實有王心
[011-26b]
卑已崇禮欲官寕以自鎮輔而終莫敢發言其敬憚如此皇甫謐髙士傳曰寧所居屯落㑹井汲者或男女雜
錯或爭井闘鬩寧患之乃多買器分置井傍汲以待之又不使知来者得而怪之問知寧所為乃各相責不復
闘訟鄰有牛暴寧田者寧為牽牛著凉處自為飲食過扵牛主牛主得牛大慙若犯嚴刑是以左右無闘訟之
聲禮讓移扵海表王烈者字彦方扵時名聞在原寧之右辭公
孫度長史商賈自穢太祖命為丞相掾徴事未至卒扵
海表先賢行状曰烈通識達道秉義不回以潁川陳太邱為師二子為友時潁川荀慈明賈偉節李元禮
韓元長皆就陳君學見烈器業過人歎服所履亦與相親由是英名著扵海内道成徳立還歸舊廬遂遭父喪
[011-27a]
泣淚三年遇嵗饑饉路有餓殍烈乃分釡庾之儲以救邑里之命是以宗族稱孝鄉黨歸仁以典籍娱心育人
為務遂建學校敦崇庠序其誘人也皆不因其性氣誨之以道使之從善逺惡益者不自覺而大化隆行皆成
寳器門人出入容止可觀時在市井行歩有異人皆别之州閭承風咸競為善時國中有盗牛者牛主得之盗
者曰我邂逅迷惑從今已後将為改過子既以赦宥幸無使王烈聞之人有以告烈者烈以布一端遺之或問
此人既為盗畏君聞之反與之布何也烈曰昔秦穆公人盜其駿馬食之乃賜之酒盗者不愛其死以救穆公
之難今此盗人䏻悔其過懼吾聞之是知恥惡知恥惡則善心将生故與布勸為善也間年之中行路老父擔
重人代擔行數十里欲至家置而去問姓名不以告頃之老父復行失劔扵路有人行而遇之欲置而去懼後
人得之劔主于是永失欲取而購募或恐差錯遂守之至暮劔主還見之前者代擔人也老父擥其袂問曰子
前者代吾擔不得姓名今子復守吾劔于路未有若子之仁請子告吾姓名吾将以告王烈乃語之而去老父
[011-27b]
以告烈烈曰世有仁人吾未之見遂使人推之乃昔時盗牛人也烈歎曰韶樂九成虞賔以和人䏻有感乃至
扵斯也遂使國人表其閭而異之時人或訟曲直将質扵烈或至塗而反或望廬而還皆相推以直不敢使烈
聞之時國主皆親驂乗適烈私館疇諮政令察孝㢘三府並辟皆不就㑹董卓作亂避地遼東躬秉農器編扵
四民布衣蔬食不改其樂東域之人奉之若君時衰世弊識真者少朋黨之人互相䜛謗自避世在東國者多
為人所害烈居之厯年未甞有患使遼東强不凌弱衆不暴寡商賈之人市不二價太祖累徴召遼東為觧而
不遣以建安二十三年寝疾年七十八而終中國少安客人皆還唯寧晏然
若將終焉黄初四年詔公卿舉獨行君子司徒華歆薦
[011-28a]
寧文帝即位徴寧遂将家屬浮海還郡公孫恭送之南
郊加贈服物自寧之東也度康恭前後所資遺皆受而
藏諸既已西渡盡封還之傅子曰是時康又已死嫡子不立而立弟恭恭懦弱而康
孽子淵有雋才寧曰廢嫡立庶下有異心亂之所由起也乃将家屬乗海即受徴寧在遼東積三十七年乃歸
其後淵果襲奪恭位叛國家而南連吴僣號稱王明帝使相國宣文候征滅之遼東之死者以萬計如寕所籌
寧之歸也海中遇暴風船皆沒唯寧乗舡自若時夜風晦㝠舡人盡惑莫知所泊望見有火光輒趣之得島島
無居人又無火燼行人咸異焉以為神光之祐也皇甫謐曰積善之應也詔以寧為太中大
夫固辭不受傳子曰寧上書天子且以疾辭曰臣聞傅說發夣以感殷宗吕尚啟兆以動周文以
通神之才悟扵聖主用䏻匡佐帝業克成大勲臣之器朽實非其人雖貪清時釋體蟬蛻内省頑病日薄西山
[011-28b]
惟陛下聼野人山藪之願使一老者得盡㣲命書奏帝親覧焉明帝即位太尉華歆遜
位讓寧傅子曰司空陳羣又薦寧曰臣聞王者顯善以消惡故湯舉伊尹不仁者逺伏見徴士北海管
寧行為世表學任人師清儉足以激濁貞正足以矯時前雖徴命禮未優備昔司空荀爽家拜光祿先儒鄭玄
即授司農若加備禮庶必可致至延西序坐而論道必能昭明古今有益大化遂下詔曰太中
大夫管寧耽懐道徳服膺六藝清虛足以侔古㢘白可
以當世曩遭王道衰缺浮海遁居大魏受命則襁負而
至斯盖應龍潛升之道聖賢用舍之義而黄初以来徴
[011-29a]
命屢下每輒辭疾拒違不至豈朝廷之政與生殊趣将
安樂山林往而不能反乎夫以姬公之聖而耉徳不降
則鳴鳥弗聞尚書君奭曰耉造徳不䧏我則鳴鳥不聞矧曰其有䏻格鄭玄曰耉老也造成也詩
云小子有造老成徳之人不䧏志與我並在位則鳴鳥之聲不得聞况乃曰有䏻徳格扵天者乎言必無也鳴
鳥謂鳳也以秦穆之賢猶思詢乎黄髮况朕寡徳曷䏻不願
聞道于子大夫㦲今以寧為光禄勲禮有大倫君臣之
道不可廢也望必速至稱朕意焉又詔青州刺史曰寧
抱道懐真潛翳海隅比下徴書違命不至盤桓利居髙
尚其事雖有素履幽人之貞而失考父茲恭之義使朕
[011-29b]
虛心引領厯年其何謂邪徒欲懐安必肆其志不惟古
人亦有翻然改節以隆斯民乎日逝月除時方已過澡
身浴徳将以曷為仲尼有言吾非斯人之徒與而誰與
㦲其命别駕従事郡丞掾奉詔以禮發遣寧詣行在所
給安車吏従茵蓐道上厨食上道先奏寧稱草莾臣上
疏曰臣海濵孤微罷農無伍禄運幸厚横䝉陛下纂承
洪緒徳侔三皇化溢有唐久荷渥澤積祀一紀不䏻仰
[011-30a]
答陛下恩飬之福沈委篤痾寢疾彌留逋違臣隷顛倒
之節夙宵戰怖無地自厝臣元年十一月被公車司馬
令所下州郡八月甲申詔書徴臣更賜安車衣被茵蓐
以禮發遣光寵並臻優命屢至怔營竦息悼心失圖思
自陳聞申展愚情而明詔抑割不令稍修章表是以鬱
滯訖于今日誠謂乾覆恩有紀極不意靈潤彌以隆赫
奉今年二月被州郡所下三年十二月辛酉詔書重賜
安車衣服别駕従事與郡功曹以禮發遣又特被璽書
以臣為光禄勲躬秉勞謙引喩周秦損上益下受詔之
[011-30b]
日精魄飛散靡所投死臣重自省揆徳非園綺而䝉安
車之榮功無竇融而蒙璽封之寵楶棁駑下荷棟梁之
任垂没之命獲九棘之位懼有朱博鼔妖之眚又年疾
日侵有加無損不任扶輿進路以塞元責望慕閶闔徘
徊闕庭謹拜章陳情乞䝉哀省抑恩聴放無令骸骨填
扵衢路自黄初至扵青龍徴命相仍常以八月賜牛酒
詔書問青州刺史程喜寧為守節髙乎審老疾尫頓邪
[011-31a]
喜上言寧有族人管貢為州吏與寧鄰比臣常使經營
消息貢説寧常著皁㡌布襦袴布裙随時單複出入閨
庭能自任杖不須扶持四時祠祭輒自力彊改加衣服
著絮巾故在遼東所有白布單衣親薦饌饋跪拜成禮
寧少而喪母不識形象常特加觴泫然流涕又居宅離
水七八十歩夏時詣水中澡灑手足闚扵園圃臣揆寧
前後辭讓之意獨自以生長潛逸耆艾智衰是以栖遅
每執謙退此寧志行所欲必全不為守髙髙士傳曰管寧自越海及
歸常坐一木榻積五十餘年未甞箕股其榻上當膝處皆穿正始二年太僕陶邱一
[011-31b]
永寧衛尉孟觀侍中孫邕中書侍郎王基薦寧曰臣聞
龍鳳隠耀應徳而臻明哲潛遁俟時而動是以鸑鷟鳴
岐周道隆興四皓為佐漢帝用康伏見太中大夫管寧
應二儀之中和緫九徳之純懿含章素質氷絜淵清玄
虛澹泊與道逍遥娱心黄老㳺志六藝升堂入室究其
閫奥韜古今扵胷懐包道徳之機要中平之際黄巾陸
梁華夏傾蕩王綱弛頓遂避時難乗桴越海羇旅遼東
[011-32a]
三十餘年在乾之姤匿景藏光嘉遁飬浩韜韞儒墨潛
化滂流暢扵殊俗黄初四年髙祖文皇帝疇諮羣公思
求儁乂故司徒華歆舉寧應選公車特徴振翼遐裔翻
然来翔行遇屯厄遭罹疾病即拜太中大夫烈祖明皇
帝嘉羙其徳登為光禄勲寧疾彌留未䏻進道今寧舊
疾已瘳行年八十志無衰倦環堵蓽門偃息窮巷飯鬻
餬口并日而食吟詠詩書不改其樂困而能通遭難必
濟經危蹈險不易其節金聲玉色久而彌彰揆其終始
殆天所祚當贊大魏輔亮雍熙衮職有闕羣下屬望昔
[011-32b]
髙宗刻象營求賢哲周文啟龜以卜良佐况寧前朝所
表名徳已著而久栖遅未時引致非所以奉遵明訓繼
成前志也陛下踐阼纂承洪緒聖敬日躋超越周成每
發徳音動諮師傅若繼二祖招賢故典賔禮儁邁以廣
緝熙濟濟之化侔扵前代寧清髙恬泊擬跡前軌徳行
卓絶海内無偶厯觀前世玉帛所命申公枚乗周黨樊
英之儔測其淵源覽其清濁未有厲俗獨行若寧者也
[011-33a]
誠宜束帛加璧備禮徴聘仍授几杖延登東序敷陳墳
索坐而論道上正璇璣協和皇極下阜羣生彛倫攸叙
必有可觀光益大化若寧固執匪石守志箕山追迹洪
崖參蹤巢許斯亦聖朝同符唐虞優賢揚厯垂聲千載
今文尚書曰優賢揚厯謂揚其所厯試左思魏都賦曰優賢著扵揚厯也雖出處殊塗俯仰
異體至扵興治羙俗其揆一也扵是特具安車蒲輪束
帛加璧聘焉㑹寧卒時年八十四拜子邈郎中後為博
士初寧妻先卒知故勸更娶寧曰每省曾子王駿之言
意常嘉之豈自遭之而違本心㢤傅子曰寧以衰亂之時世多妄變氏族者
[011-33b]
違聖人之制非禮命姓之意故著氏姓論以原本世系文多不載毎所居姻親知舊鄰里有困窮者家儲雖不
盈擔石必分以贍救之與人子言教以孝與人弟言訓以悌言及人臣誨以忠貌甚恭言甚順觀其行邈然若
不可及即之熙熙然甚柔而温因其事而導之扵善是以漸之者無不化焉寧之亡天下知與不知聞之無不
嗟歎醇徳之所感若此不亦至乎時鉅鹿張臶字子明潁川胡昭字孔
明亦飬志不仕臶少游太學學兼内外後歸鄉里袁紹
前後辟命不應移居上黨并州牧髙幹表除樂平令不
就徙遁常山門徒且數百人遷居任縣太祖為丞相辟
[011-34a]
不詣太和中詔求隠學之士䏻消災復異者郡累上臶
發遣老病不行廣平太守廬毓到官三日綱紀白承前
致版謁臶毓教曰張先生所謂上不事天子下不友諸
侯者也豈此版謁所可光飾㦲但遣主簿奉書致羊酒
之禮青龍四年辛亥詔書張掖郡玄川溢涌激波奮蕩
寳石負圖状像靈龜宅于川西嶷然磐峙蒼質素章麟
鳳龍馬煥炳成形文字告命粲然著明太史令髙堂隆
上言古皇聖帝所未嘗䝉實有魏之禎命東序之世寳
尚書顧命篇曰大玉夷玉天球河圖在東序注曰河圖圖出扵河帝王聖者之所受事班天下任
[011-34b]
令于綽連齎以問臶臶密謂綽曰夫神以知来不追已
往禎祥先見而後廢興従之漢已久亡魏已得之何所
追興徴祥乎此石當今之變異而将来之禎瑞也正始
元年戴鵀之鳥巢臶門隂臶告門人曰夫戴鵀陽鳥而
巢門隂此凶祥也乃援琴歌詠作詩二篇旬日而卒時
年一百五嵗是嵗廣平太守王肅至官教下縣曰前在
京都聞張子明来至問之㑹其已亡致痛惜之此君篤
[011-35a]
學隠居不與時競以道樂身昔終縣老人屈在泥塗趙
孟升之諸侯用睦愍其耄勤好道而不蒙榮寵書到遣
吏勞問其家顯題門户務加殊異以慰既往以勸将来
胡昭始避地冀州亦辭袁紹之命遁還鄉里太祖為司
空丞相頻加禮辟昭往應命既至自陳一介野生無軍
國之用歸誠求去太祖曰人各有志出䖏異趣勉卒雅
尚義不相屈昭乃轉居陸渾山中躬耕樂道以經籍自
娱閭里敬而愛之髙士傳曰初晉宣帝為布衣時與昭有舊同郡周生等謀害帝昭聞而歩
陟險邀生扵崤澠之閒止生生不肯昭泣與結誠生感其義乃止昭因與斫棗樹共盟而别昭雖有隂徳扵帝
[011-35b]
口終不言人莫知之信行著扵鄉鄰建安十六年百姓聞馬超叛避兵入山者千餘家饑之漸相刼略昭常遜
辭以觧之是以寇難消息衆咸宗焉故其所居部落中三百里無相侵暴者建安二十三年
陸渾長張固被書調丁夫當給漢中百姓惡憚遠役並
懐擾擾民孫狼等因興兵殺縣主簿作為叛亂縣邑殘
破固率將十餘吏卒依昭住止招集遺民安復社稷狼
等遂南附關羽羽授印給兵還為賊寇到陸渾南長樂
亭自相約誓言胡居士賢者也一不得犯其部落一川
[011-36a]
賴昭咸無怵惕天下安輯徙宅宜陽髙士傳曰幽州刺史杜恕嘗過昭所
居草廬之中言事論理辭意謙敬恕甚重焉太尉蒋濟辟不就正始中驃騎将軍趙儼
尚書黄休郭彜散騎常侍荀顗鍾毓太僕庾嶷案庾氏譜嶷字
劭然潁川人子䨹字玄黙晉尚書陽翟子嶷弟遁字徳先太中大夫遁胤嗣克昌為世盛門侍中峻河南尹純
皆遁之子豫州牧長史顗遁之孫太尉文康公亮司空氷皆遁之曽孫貴逹至今弘農太守何
楨等文士傳曰楨字元幹廬江人有文學器幹容貌甚偉厯幽州刺史廷尉入晉為尚書光祿大夫楨子
龕後将軍朂車騎将軍惲豫州刺史其餘多至大官自後累世昌阜司空文穆公充惲之孫也貴逹至今
薦昭曰天真髙絜老而彌篤玄虚静素有夷皓之節宜
䝉徴命以勵風俗髙士傳曰朝廷以戎車未息徴命之事且湏後之昭以故不即徴後顗休
[011-36b]
復與庾嶷薦昭有詔訪扵本州評議侍中韋誕駮曰禮賢徴士王政之所重也古者考行扵鄉今顗等位皆常
伯納言嶷為卿佐足以取信附下㒺上忠臣之所不行也昭宿徳耆艾遺逸山林世所髙尚誠宜嘉異乃從誕
議也至熹平二年公車特徴㑹卒年八十九拜子纂郎中
初昭善史書與鍾繇邯鄲淳衞覬韋誕並有名尺牘之
迹動見模楷焉傅子曰胡徴君怡怡無不愛也雖僕隷必加禮焉外同乎俗内秉純絜心非其
好王公不能屈年八十而不倦於書籍者吾扵胡徴君見之矣時有隠者焦先河東人也魏略曰先字孝然中
平末白波賊起時先年二十餘與同郡候武陽相隨武陽年小有母先與相扶接避白波東客揚州取婦建安
[011-37a]
初来西還武陽詣太陽占户先留陕界至十六年關中亂先失家屬獨竄扵河渚間食草飲水無衣履時太陽
長朱南望見之謂為亡士欲遣舩捕取武陽語縣此狂癡人耳遂注其籍給廪日五升後有疫病人多死者縣
常使埋藏童兒豎子皆輕易之然其行不踐邪徑必循阡陌及其捃拾不取大穂饑不苟食寒不苟衣結草以
為裳科頭徒跣每出見婦人則隠翳湏去乃出自作一瓜牛廬淨掃其中營木為牀布草蓐其上至天寒時構
火以自炙呻吟獨語饑則出為人客作飽食而已不取其直又出扵道中邂逅與人相遇輒下道藏匿或問其
故常言草茅之人與狐兎同羣不肯妄語太和青龍中甞持一杖南渡淺河水輒獨云未可也由是人頗疑其
不狂至嘉平中太守賈穆初之官故過其廬先見穆再拜穆與語不應與食不食穆謂之曰國家使我来為卿
作君我食卿卿不肯食我與卿語卿不應我如是我不中為卿作君當去耳先乃曰寧有是邪遂不復語其明
年大發卒将伐吴有竊問先今討吴何如先不肯應而謬歌曰祝衂祝衂非魚非肉更相追逐本心為當殺牂
[011-37b]
羊更殺其羖䍽邪郡人不知其謂㑹諸軍敗好事者乃推其意疑牂羊謂吴羖䍽謂魏扵是後人僉謂之隐者
也議郎河東董經特嘉異節與先非故人密往觀之經到乃奮其白鬚為如與之有舊者謂曰阿先濶乎念共
避白波時不先熟視而不言經素知其昔受武陽恩因復曰念武陽不邪先乃曰已報之矣經又復挑欲與語
遂不肯復應後嵗餘病亡時年八十九矣髙士傳曰世莫知先所出或言生乎漢末自陕居太陽無父母兄弟
妻子見漢室衰乃自絶不言及魏受禪常結草為廬扵河之湄獨止其中冬夏恒不著衣卧不設席又無草蓐
以身親土其體垢汚皆如泥漆五形盡露不行人間或數日一食欲食則為人賃作人以衣衣之乃使限功受
直足得一食輒去人欲多與終不肯取亦有數日不食時行不由邪徑目不與女子逆視口未甞言雖有驚急
[011-38a]
不與人語遺以食物皆不受河東太守杜恕甞以衣服迎見而不與語司馬景王聞而使安定太守董經因事
過視又不肯語經以為大賢其後野火燒其廬先因露寢遭冬雪大至先祖卧不移人以為死就視如故不以
為病人莫䏻審其意度年可百嵗餘乃卒或問皇甫謐曰焦先何人曰吾不足以知之也考之扵表可畧而言
矣夫世之所常趣者榮味也形之所不可釋者衣裳也身之所不可離者室宅也口之所不䏻已者言語也心
之不可絶者親戚也今焦先棄榮味釋衣服離室宅絶親戚閉口不言曠然以天地為棟宇闇然合至道之前
出羣形之表入玄寂之幽一世之人不足以挂其意四海之廣不䏻以回其顧妙乎與夫三皇之先者同矣結
䋲已来未及其至也豈羣言之所能髣髴常心之所得測量㦲彼行人所不䏻行堪人所不䏻堪犯寒暑不以
傷其性居曠野不以恐其形遭驚急不以迫其慮離榮愛不以累其心損視聴不以汙其耳目舍足扵不損之
地居身扵獨立之處延年厯百夀越期頤雖丄識不能尚也自羲皇已来一人而已矣魏氏春秋曰故梁州刺
[011-38b]
史耿黼以先為仙人也北地傅玄謂之性同禽獸並為之傳而莫䏻測之魏畧又載扈累及寒貧者累字伯重
亰兆人也初平中山東人有青牛先生字正方客三輔曉知星厯風角鳥情常食青葙芫華年似如五六十者
人或親識之謂其已百餘嵗矣初累年四十餘隨正方遊學人謂之得其術有婦無子建安十六年三輔亂又
隨正方南入漢中漢中壊正方入蜀累與相失隨徙民詣鄴遭疾疫喪其婦至黄初元年又徙詣洛陽遂不復
娶婦獨居道側以㼾甎為障施一厨牀食宿其中晝日潜思夜則仰視星宿吟詠内書人或問之閉口不肯言
至嘉平中年八九十裁若四五十者縣官以其孤老給廩日五升五升不足食頗行傭作以禆糧糧盡復出人
與不取食不求羙衣弊緼故後一二年病亡寒貧者本姓石字徳林安定人也建安初客三輔是時長安有宿
[011-39a]
儒欒文博者門徒數千徳林亦就學始精詩書後好内事於衆軰中最玄黙至十六年闗中亂南入漢中初不
治産業不畜妻孥常讀老子五千文及諸内書晝夜吟詠到二十五年漢中破随衆還長安遂癡愚不復識人
食不求味冬夏常衣弊布連結衣體如無所勝目如無所見獨居窮巷小屋無親里人與之衣食不肯取郡縣
以其鰁窮給廩日五升食不足頗行乞乞不取多人問其姓字又不肯言故因號之曰寒貧也或素有與相知
者往存恤之輒拜跪由是人謂其不癡車騎将軍郭淮以意氣呼之問其所欲亦不肯言淮因與脯糒及衣不
取其衣取其脯一胊糒一升而止臣松之案魏畧云焦先及揚沛並作瓜牛廬止其中以為瓜當作蝸蝸牛螺
蟲之有角者也俗或呼為黄犢先等作圜舍形如蝸牛蔽故謂之蝸牛廬荘子曰有國扵蝸之左角者曰觸氏
有國扵右角者曰蠻氏時相與爭地而戰伏尸數萬逐北旬有五日而後反謂此物也
評曰袁渙邴原張範躬履清蹈進退以道臣松之以為蹈猶履也躬
[011-39b]
履清蹈近非言乎盖是貢禹兩龔之匹涼茂國淵亦其次也張
承名行亞範可謂能弟矣田疇抗節王修忠貞足以矯
俗管寧淵雅髙尚確然不㧞張臶胡昭闔門守静不營
當世故并録焉
 魏志卷十一
[011-40a]
 魏志卷十一考證
袁渙袁渙字曜卿○何焯曰渙當作煥今太康縣猶有
 魏袁煥碑臣浩按蜀志許靖傳亦作煥
外温柔而内䏻斷注遣使行學還召用之○監本脫還
 字今添
魏國初建為郎中令行御史大夫事○監本脫為字今
 添
凉茂少好學論議常據經典○常據北宋本作多據
田疇好讀書善擊劍○宋本無善字
[011-40b]
虞乃備禮請與相見○宋本無相字
又即授将軍印因安輯所統疇皆拒不留○毛本作皆
 拒不當元本作皆拒不受
又命田預喻指○預北宋本作豫
邑五百戸注蕩析離居靡所依懐○蕩析監本誤作傷
 柝今改正
司隷校尉鍾繇亦以為可聴注至于田疇方斯近矣○
[011-41a]
 北宋本作方斯逺矣
王修賊入孫氏吏不䏻執○太平御覽作吏不能得
百姓稱之注魏畧曰修為司金中郎將○太平御覧作
 河北始開冶以脩為司金中郎將多河北下六字
世稱其知人注讀詩至哀哀父母生我勞悴○北宋本
 讀詩上多一每字
 又注郭憲字㓜簡西平人為其郡右姓○北宋本無
 其字
 又注而田樂陽逵等就斬約頭○逵北宋本作達
[011-41b]
邴原原從行卒注當以書相分○臣明楷按分字于文
 義晦冊府作介盖謂孫崧以兖豫士多相識欲以書
 為介紹而先容之下文非若交游之待分而成也亦
 當作介其誤同
 又注某今孤負恩施○監本脫今字今添
 又注舉之若是則殺之非也○監本脫則字臣浩
 此二語與下句若殺之是則舉之非也為對舉之文
[011-42a]
 今照别本添
 又注原嘗行而得遺錢拾以繫樹枝○監本作捨以
 繫樹枝别本作拾于義較長今改正
河南尹扶風龎廸○何焯校本作龎
管寧王烈者字彦方○何焯曰本為彦考後漢書注可
 据北宋本亦作考
皆受而藏諸既已西渡盡封還之○宋本無既字
而失考父兹恭之義○兹當作滋
宜䝉徴命以勵風俗注昭宿徳耆艾遺逸山林世所髙
[011-42b]
 尚誠宜嘉異○宋本無世所髙尚四字
至熹平二年公車特徴㑹卒年八十九○北宋本作嘉
 平二年
動見模楷焉注遭冬雪大至先袒卧不移人以為死就
 視知生○宋本作就視如故今改正
 又注先等作圜舍形如蝸牛蔽故謂之蝸牛廬○宋
 本作形如蝸牛廬無蔽字及故謂之蝸牛五字
[011-43a]
 魏志卷十一考證
[011-43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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