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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 > 四库全书 > 歷代通略 > 歷代通略 卷三
[003-1a]
欽定四庫全書
 厯代通略卷三
             元 陳櫟 撰
  宋東都汴京/
宋太祖其聖矣乎趙氏名匡𦙍在位十七年建隆三乾/德五開寳九庚申至丙子壽五十歲
陵名/永昌後唐明宗天成丙戌即位天成/二年焚香祝天願早生
聖人為生民主明年丁亥太祖即生生于洛陽/夾馬營越三十
有四年為宋建隆元年庚申果順天應人為生民主焉
[003-1b]
初事周世宗勲望夙著世宗殂少帝立契丹犯邊太祖
為殿前都㸃檢督諸軍禦之軍出愛景門日下復有一
日黒光久相磨盪軍校苗訓者知天文指謂楚昭輔曰
此天命也是夕次陳橋驛將士扣寢門曰諸將無主願
䇿太尉為天子太祖驚起固拒之不可迺誓之曰少帝
太后我北靣事之公卿大臣皆我比肩之人也汝等毋
得陵暴近世帝王初入京城皆縱兵大掠今無得復然
衆皆拜天命人心可見也已乃整軍自仁和門入秋毫
[003-2a]
無犯宰相范質以下迎拜行禪代禮奉少帝為鄭王遷/西
京後遷/房州定國號曰宋因周都汴京開封/府革命之日市不
易肆此一事漢唐以來所未有也邵雍/語當是時四方多
僣國叛鎮澤潞李筠昭義/節度淮南李重進淮南/節度反討平之
先取澤潞以通兩河之咽喉次取淮南以通淮揚之門
户繼取湖南荆湘而後及于蜀廣江南河東先易而後
難先近而後逺削平混一之規模盖如此也吕中/講義二叛
李筠/童進既誅一日問宰相趙普普初為掌書記太/祖謀臣後為相曰唐季
[003-2b]
以來五十年易八姓何也吾欲息兵為長久計何如普
曰此非他故方鎮太重君弱臣强而已若稍奪其權制
其錢穀収其精兵天下自安矣上悟峕石守信王審琦
即䇿立/之諸將皆以故人典禁衞乃召之宴酒酣謂曰我非
爾曹之力不至此然未嘗安枕而卧也守信曰天命已
定誰敢異心上曰爾曹雖無異心如麾下欲富貴者何
一旦以黄袍加汝身欲不為得乎人生如白駒過隙所
謂好富貴不過多積金帛厚自娯樂耳爾曹何不釋去
[003-3a]
兵權出守大藩擇便好田宅市之日飲相歡以終天年
君臣之間兩無猜疑上下相安不亦善乎皆拜曰陛下
念臣等至此所謂生死而肉骨也明日皆稱疾請罷迺
皆除節度罷軍職自此節度使皆/無軍權只請俸杯酒間除一二百年
不可除之痼疾此趙韓王普封/韓王開國元勲善謀國之第
一義也而非太祖其孰能行之故專地專兵專利專殺
五季承唐方鎮之弊也於是以知州易方鎮以収其地
始命昝居潤知鎮州又多命/文臣知州復置諸州通判籍諸道驍勇補禁衞以収
[003-3b]
其兵賦入輸京師以収其財命文臣㩁場院/又置轉運便大辟委刑
部以革其專殺在外則鳯翔節度使王彥超等皆罷節
開寳/二年授環衞焉内除宿衞之廹外除方鎮之專消之
以漸持之以久不激不靡以成逺圖善矣先是李漢超
郭進等已守闗南洺衞等州至是又命李繼勲姚内斌
等守潞慶等州委以邊寄自此無西北虞得以盡力東
南東南既平將以漸理西北于是荆南髙繼沖服乾德/元以
荆歸峽/三州降湖南周保權擒同上年湖/南十四州平蜀而執孟昶三/年
[003-4a]
嶺南而執劉鋹開寳四/即廣中取江南而執李煜八/年江南㨗書
至上泣曰宇縣分割民受其禍思布聲教以撫安之攻
城之際必有横罹鋒刅者是可哀也大哉言乎真仁心
形于仁言也待諸降王恩禮備至皆得以牖下終蘓軾
有言三代以後能一天下者四君漢髙祖光武唐/太宗宋太祖皆以
不嗜殺人得之宋太祖居其一焉信然矣嘗以雪夜幸
趙普家論及取大原河/東普曰大原當西北二邊使一舉
而下邊患我獨當之何不姑留以俟削平諸國彼彈丸
[003-4b]
黒子之地將何所逃上深然之故終劉鈞世不加以兵
繼元立始征之㑹暑雨即班師雖未得河東實禹征苗
文王伐崇遺意也故諸僣國惟河東未平若呉越則已
奉正朔久矣西北二方慮之甚逺北方謂契丹已見前/西方謂西夏在唐峕
為定難節度使領銀夏綏宥等州元姓拓䟦後賜姓李/世領之太祖朝李彜興賞貢馬其後光叡繼筠繼捧嗣
太宗朝賜姓趙仁宗/朝元昊反事並見後置封樁庫積貯金帛期以贖石晉
所割地否則戰焉使天假之年則河東平故地復必皆
不愆于素其於収靈夏餘事耳開寳八年江南甫平九
[003-5a]
年太祖已晏駕壽止五十庸非天乎太祖之善史不勝
書一日罷朝不樂或請其故曰爾謂天子為容易耶屬
乘快指揮一事而誤故不樂耳后克艱為君難太祖知
之矣嘗坐寢殿令洞開諸門皆端直軒豁曰此如我心
少有邪曲人皆見之朱文公謂太祖不為文字言語之
學而方寸之地正大光明直與堯舜之心合是也即位
之初數幸國子監葺先聖祠用孔子逺孫為主簿初在/軍中手不釋卷命王昭素
講易賞其治世莫如愛民養/身莫如寡欲二語書之屏間晩尤好讀書君則曰作宰
[003-5b]
相須用讀書人相則曰天下惟道理最大蜀平宫人入/掖庭有乾德
所鑄鏡問陶穀竇儀對曰偽蜀當有乾德年號太祖嘆/曰作宰相須用讀書人○嘗問趙普天下何物最大普
對曰天下惟/道理最大興以武功而首崇儒學後來濂洛之學直
紹洙泗道理大明使學者如生三代前雖乾德丁卯五/年
五星聚于奎婁天實開文明之祥然扶植斯道之端自
太祖肇矣他如悔飲醉嘗曰沈湎于/酒何以為人遣宫人放願歸者/百五十餘
人/碎七寳溺器孟昶/物服浣濯衣寢殿設青布緑葦簾戒
皇女衣翠襦晉王言陛下服用太草草上/曰汝不記居甲馬營中峕耶親試舉人詔
[003-6a]
百官轉對詔長吏勸農桑贓吏或杖死棄市或配海門
島任士人典獄大閲省冗弱斬川班卒妄訴者曰士卒/犯吾法
惟有/劍耳諸如此類遽數之不能終開寳癸酉庚申至此/十四年
幼主以壽殂為舉哀輟視朝眎前代之酷虐矯誣忠厚
至矣至於不以天子私其子尤可尚焉昭憲太后杜氏
太祖/母之將終也謂太祖曰汝知所以得天下乎正繇柴
氏以幼兒主天下羣心不附故耳汝後當傳位汝弟指/太
宗/能立長君社稷之福也上泣曰敢不如太后教後因
[003-6b]
論建都曰晉王龍行虎步異日必為太平天子則傳位
太宗固太后之遺教實太祖之真心也太祖之削平僣
亂其英武不能過於漢髙光武唐太宗其存心檢身正
家傳位則漢祖唐宗不及之也獨立國之勢定都之宜
則有可言者嘗幸西京洛/陽欲留都之日遷河南未已又
當遷長安晉王切諌上曰吾欲西遷無他欲據山河之
勝而去冗兵循周漢故事以安天下也晉王之言固善
然不出百年天下民力殫矣盖北不得幽薊則兩河不
[003-7a]
可都西不得靈夏則闗中不可都朱文公語録曰闗中/之山皆自蜀漢而來
至長安而盡横山之險乃山之極髙處宋自横山以北/盡為西夏所有山河之固與我共之反據髙以臨下是
以闗中不可都也神宗銳欲取横山盖得横山則可據/髙以臨彼然取横山之要又在永洛之城故夏人以死
爭/之不得已因仍都汴恃兵以為彊通漕以為富耳諸將
皆歸老宿衞諸州則畧無兵權一兵一財皆朝廷自制
之故其始雖足以戢姦雄之變而其終漸無以禦外敵
之驕太祖雖以武功開國而文事已開端武畧已㣲不
競立國之勢甚似周魯仁厚之積漸必柔弱理勢然也
[003-7b]
太祖朝用相數人范質王溥魏仁浦/薛居正沈義倫最專且久莫如趙
普外惟一竇儀有學有守太祖屢欲相之普忌其剛直
與陶榖等共排之矣普為開國元勲最可稱者謀國謀
國最可稱者削平藩鎮之謀與決征河東先後之謀二
事也修已正君無聞焉用人則全非矣開國之初如天
地重開不可厚誣以為無人使能博引羣賢以共贊大
業豈止如今所觀哉開寳九年十月上不豫召晉王屬
以後事而崩宋皇后使召皇子德芳見晉王至遽曰官/家吾母子之命託于官家晉王曰共保富
[003-8a]
貴無/憂也晉王立是為太宗先名匡乂改名光乂太祖同母/弟也即位改名炅在位二十二
年太平興國八雍熈四端拱二淳化五至/道三丙子至丁酉壽五十九歲陵名永熈太宗之立也
開寳九年丙子十月至十二月改為太平興國元年踰
年改元尚矣何急而不少忍旬月耶親試舉人興國/二年
求才科塲中非敢望㧞十得五止得一二亦可為致治
之具第一人果得吕䝉正後為賢相焉築講武臺大閲
甲兵之盛近古所無三館崇文六庫儲書八萬/卷䇿府之
文煥乎一變即位之初文事武備兩得之矣陳𢎞進獻
[003-8b]
章泉二/州錢俶獻呉越十四州/興國三親征河東劉繼元降遂征
契丹謀復幽薊攻幽州不下遂班師此行本取晋爾狃
于取晉之易而忘取幽薊之難不惟無功反以致冦損
威重而輕國勢繇不能蓄力以俟峕觀釁故也德昭太/祖
長/子從北征軍中嘗夜驚不知上所在有謀立德昭者上
聞不悦及歸久不行太原賞德昭言之上大怒曰待汝
自為賞未晩也德昭退而自刎夫北征自不利太原則
有功矣乃遷怒而不行賞德昭不善韜晦似欲収人心
[003-9a]
者太宗衘夜驚之事深疑忌之律以誅心之法謂之太
宗殺德昭可也共保富貴之言何如哉繼而德芳亦卒
太祖二子盡于此矣契丹入冦輕信賀令圖雄/守之言命
曹彬等北伐糧盡大敗契丹遂陷深易魏博之北深被
其禍上深哀痛下詔寛恤無及已五/年初昭憲之命太祖
傳太宗可也本欲上復傳之秦王廷美杜后/㓜子廷美傳之
德昭二子繼死廷美始不自安上以傳國事訪趙普普
曰太祖已誤陛下豈容再誤于是普復相廷美遂得罪
[003-9b]
勒歸/私第普又使李符言廷美怨望遂安置房州以憂卒普
為開國元勲而為此姦邪傾險以取再相曽不顧太祖
之恩義天下之名節矣成太宗之過虧垂統之美普實
為之普盖功之首罪之魁也以後諸相如李昉吕䝉正
張齊賢吕端俱以賢稱冦準李沆向敏中亦已叅政宋
之人才雖盛于景德慶厯後實以培養于此峕矣西夏
之事則李繼捧以四州獻賜姓名/趙保忠其弟繼遷賜姓名/趙保吉
亂不已終太宗世不能討平盖太宗于西北二邊胥失
[003-10a]
之取幽薊失之躁急以結釁于北収靈夏失之姑息以遺
患於西繼捧既納土矣不當復以夏臺故地與之授定/難節
度使賜以銀夏綏宥/静五州使圖繼遷竝賜姓名恩禮過驟適啓其驕叛
服不常討伐悠緩復啓其玩使初不輕用其力于北而
專用于西豈有是哉然太宗善政嘉言實多可書畿民
有詣登聞訴失豬者賜千錢償之曰似此亦為聽決可
笑也然推此心以臨天下可無寃民矣三司言市征負
官課上曰司計當以至公為心無事刻剝而傷和氣也
[003-10b]
作戒論辭以戒州縣官曰爾俸爾禄民膏民脂下民易
虐上天難欺置侍讀官聽政之暇日閲經史太平御覽
成日讀三卷或恐疲聖躬日開卷有益不為勞也又曰
朕觀書深夜迺寢凡飲食飽無不昏濁倘四肢無所運
用便復就枕血脉凝滯諸疾必生又曰嗜好不可不謹
符彥卿喜射獵左右爭獻鷹犬因為恣横故知人君當
澹然無欲勿使嗜好形于外則姦邪無自入焉又曰寸
隂可惜茍終日為善百年之間亦無㡬耳又謂近臣曰
[003-11a]
每見縉紳端雅者常代其父母喜召拜近臣必為擇良
日欲以保終吉閭里間每旦祝天子萬歳㳄則大臣眉
壽朕與卿等安得不日思善事以副億兆之禱耶皆名
言也宴羣臣于後苑賞花釣魚遂為故事太祖世進士
不過三十人諸科五十人太宗臨御㡬二紀登第近萬
人文華寖昌武功少競已見于此矣又有一失以宦者
統兵是也李順亂蜀命王繼恩平之是襲唐中葉之失
而開宣和童貫譚稹之端也大闗倫紀又有一失太祖
[003-11b]
宋后之崩羣臣不成服王禹偁以為言貶滁州太宗薄
于倫紀如此德昭廷美之不得其死於此益表見其心
矣共保富貴之言又何如哉若夫訓導諸子謹重國本
則深可法戒元僖後不/壽等曰汝生長宫中每著一衣則
憫蠶婦每餐一食則念耕夫逆吾者是吾師順吾者是
吾賊不可不察也謂近臣曰諸子幼沖未有成人之性
僚屬亟擇良士至臺𨽻等亦自㨂擇不欲邪佞在其左
右讀書聽講咸有課程立元侃真宗更/名恒為皇太子畢士
[003-12a]
安李沆兼庶子賔客其選嚴矣上不豫李后與王繼恩
忌太子英明謀立楚王元佐上崩后遣繼恩召宰相吕
端議所立端使繼恩入閤檢墨詔鎖之閤内使人守之而
入曰先帝立太子正為今日豈容更有異論后黙然而
止太子即位是為真宗端平立殿下不拜請捲簾升殿
審視降率羣臣拜呼萬歲太宗之任相託孤吕端之達
變任重盖兩得之嗟夫太宗之約已愛民崇文好學勤
政聽諌知人善任如此其於垂後昆則為創業垂統其
[003-12b]
於承太祖則為繼體守文可謂兼有之矣使能厚於倫
紀待太祖之后與子及秦王廷美歸于忠孝尚何疵焉
眞宗即位之初名元侃更名恒太宗立為太子在位廿/六年咸平六景德四大中祥符九天禧
五乾興元戊戌至壬戌/壽五十四陵名永定首禁祥瑞有請改舊政者曰先
帝賜名之日撫朕背曰名此欲我兒有常德也朕何敢
忘觀此初意豈不甚美其於西北二邊也田錫言繼遷
不合與夏州飜事姑息似失事機闗輔勞擾從此生矣
既而果䧟靈州中流矢死子德明嗣請降懼討也曹瑋
[003-13a]
彬/子言不早圖之後必難制尋封西平王雖一時茍安至
其子元昊反錫瑋之言騐矣契丹入冦上親征至大名
傅潛擁兵不進當斬貸之楊瓊繼喪師亦不誅陳貫安/陽
人/上言前日不斬傅潜致此輩畏死不畏法今不嚴其
制後當益弛不報宋之武功不競自軍法不嚴始一失
於傅潜再失於楊瓊又屢失于張昭王超皆以奔敗不
誅仁厚信有餘國勢不期而漸弱矣上之北征也宰相
李沆留守輦下清肅咸平/二上初即位沆日取四方水旱
[003-13b]
盜賊奏之王旦以為細事不足煩上聽沆曰人主少年
當使知人間疾苦不然血氣方剛不留意聲色犬馬則
土木甲兵禱祠之事作矣吾老不及見此叅政他日憂
也文靖此意漢魏相遺意也峕方用兵邊奏日聳旦曰
安得見太平常優㳺無事乎沆日敵國外患適足為警
懼異日天下晏然未必髙拱無事君其念之此又范文
子釋楚為外懼之遺意也沆自言居重位無補惟四方
言利害者未嘗一施行聊以此報國耳朝廷防制備具
[003-14a]
或狥所請妄有更張所傷多矣此又曹叅客至欲開説
飲以醇酒勿聽之遺意也冦準薦丁謂于沆久之不用
準問之沆曰才則才矣可使之在人上乎準謂不然沆
笑曰他日當思吾言逮至後來沆言皆騐旦準皆名相
然以文靖此數言觀之二公之不及也逺矣沆卒畢士
安冦準竝相景德/元以準好剛用士安重德鎮之未㡬澶
淵之征獲準剛決之功而内焉鎮靜亦獲士安重德之
力盖兩得之契丹再舉國入冦王欽若叅/政請幸金陵陳
[003-14b]
堯叟簽/書請幸蜀上問準準曰臣欲得獻策者斬以釁鼓
然後北伐天子神武將帥協和親征彼必遁不然出奇
以撓其謀堅守以老其衆勞逸之勢我得勝筭矣柰何
欲委社稷逺之楚蜀耶陳瓘曰使當時無準天下分為
南北久矣峕契丹母老頗厭兵王繼忠宋將/陷虜乘間言和
之利契丹以繼忠奏詣莫州上問準準曰如用臣䇿可
數百年無事不然四五十年後戎心又生上曰朕不忍
生靈受困不如且聽其和然非懐以至德威以大兵豈
[003-15a]
能柔服乃手詔繼忠曹利用往使車駕北征契丹扺澶
州大將逹蘭中弩死大挫衂駕㳄澶渡河幸北城登樓
諸軍呼萬歲聲聞數十里契丹駭怖和議遂定許歲遺/絹二十
萬疋銀/十萬兩尋退師自是不復冦邊和好數世不失是役也
以戰為和非以和為和故和可久也既和上待準厚欽
若深害之曰陛下以準有社稷功耶城下之盟春秋恥
之陛下知博乎陛下冦準之孤注也上愀然準罷相相
王旦上心怏怏欽若曰為大功業庶刷此恥問何謂功
[003-15b]
業曰封禪是矣封禪得天瑞乃可為前代有以人力為
之人主信奉以示天下則與天瑞無異矣上初憚王旦
欽若以上意諭之賜酒得珠不復持異焉有大臣而可
以貨取乎旦不為無罪也明年正月大中祥/符元年天書降承
天門上拜受大赦改元此盖合王莽明皇二人而一之
者也上先語輔臣某夜見神人星冠絳/袍告朕當降天書大中祥符三篇君臣為兒戲事
以欺天人祇貽笑千古耳上問待制孫奭以天書對曰
天何言哉豈有書也天書再降大内三降㤗山遂封㤗
[003-16a]
山禪社首東封未㡬西祀繼之又奉天書如西京祀后
土于睢上焉駕㳄曲阜拜謁孔廟加諡孔子至聖文宣
王且于廟立學宋興至是五十年天下州縣有學始此
然是峕諸州置天慶觀天下遍有道像亦始此此與漢
明臨雍講學之峕即有迎佛天竺之事亦何以異召處
士魏野陜/人不至或以林逋杭/人名聞其卒也有句曰茂陵
他日求遺藳猶喜曽無封禪書是峕朝臣自孫奭外有
愧于處士者多矣向敏中相欽若樞使丁謂叅政祥符/五年
[003-16b]
玉清昭應宫成丁謂以夜繼晝七年/始成凡三千五百區張詠臨終八/年奏不
當造宫觀竭天下之財乞斬丁謂以謝天下詠之忠可
嘉謂之姦誠可誅也祥符末飛蝗過京城上方御膳蝗
勢障日意甚不怡聖體自是不康矯誣上天曽何補哉
王旦柄用十八年相十/二年至是以疾求去遂罷欽若相欽/若
曰為王子明故使/我作相遲却十年初旦聞李沆言及親見欽若謂所為
歎曰李文靖聖人也每有大禮奉天書以行常悒悒不
樂上不能格君心次猶能奉身以退猶庶㡬焉天禧/二年
[003-17a]
準鎮永安奏天書降乾祐山巡檢使朱/能所為迎入内準遂三
入相準以大勲重望亦為此可嘆也丁謂讒準準罷再
貶雷州李迪丁謂相㑹食羹汚準鬚叅政丁謂起拂之/準曰叅政乃為官長拂鬚耶謂甚
慙讒誣之心始此遂/因上疾讒準于宫中羣小㡬揺東宫太子禎/即仁宗上因迪言
大悟未㡬迪亦罷上崩乾興/元年太子禎即位雷允恭宦/者
移山陵王曽叅/政白太后劉氏/真后謂令允恭移皇堂絶地謂
罷相貶厓州京師語曰欲得天下寧當㧞眼中丁公論
快之王曽相以嗣君即位宜近師儒命孫奭等侍經筵
[003-17b]
隻日亦不輟講讀沂公相業首可見于此矣吕中曰真
宗景德之前此一峕也祥符以後又一峕也景德以前
之相吕端張齊賢李沆吕䝉正畢士安冦準王旦皆君
子而沆之賢為之最祥符以後之相王欽若陳堯叟馬
拯丁謂曹利用皆小人而欽若謂之姦邪為之最雖有
向敏中李迪二賢相則不踰時而去矣調䕶兩宫去丁
謂之大姦輔天聖仁宗/初年之初政猶幸有王曽在也愚按
眞宗除天書一事外餘多可稱亦守成賢主也冦準有
[003-18a]
功社稷貽景德以後十八九年之安平而得以優㳺于
東封西祀者誰實為之欽若奸邪小人只以孤注天瑞
兩語下以讒功臣上以蠱君心成眞宗矯誣之大過而
虧其守成之全美吁可畏哉仁宗臨御四十一年名禎/年十
三即位在位四十一年天聖十明道二景祐五寳元三/康定二慶厯八皇祐六至和三嘉祐八癸亥至癸卯壽
五十四陵/名永昭享國最為長久天性最為仁厚即位年十三
讀改元詔泣曰不忍遽更先帝號也終喪宴用半樂未
始屬目終宴有戚容天聖/二仁孝夙成也如此上以幼沖
[003-18b]
皇太后劉氏同聽政凡十有二年契丹嘗饑流民及境
上曰皆吾赤子也賑之天聖/九太后崩明道/二遺詔尊楊太
妃為皇太后仁宗李宸妃生太后子之命楊妃保視仁/宗幼呼太后大孃孃小孃孃至是以宫名
呼寳慶/太后始有以李宸妃峕已/没誕育上躬告者號慟累日
追尊改𦵏言者多暴垂簾峕事范仲淹司/諌言太后保育
聖躬十餘年宜掩小故全大德詔母得復言垂簾事劉
太后賢明慈愛然欲立劉氏七廟服衮冕大非矣頼臣
僚諫之而能聽也上始親政裁抑僥倖中外大悦初上
[003-19a]
立后意在張氏郭后之立太后意也莊憲崩美人尚楊
有寵尚語不遜后批其頰誤批上頸宰相吕夷簡贊上
廢后仲淹孔道輔極諌夷簡曰廢后亦漢唐故事道輔
中/丞曰人臣致君堯舜乃以漢唐失德為證耶出道輔仲
范睦州/明道二尚楊益有寵上體為之弊寳慶太后屢言迺
命出宫立皇后曹氏彬孫女/景祐元夷簡秉政久進者多出其
門仲淹入為/待制進百官圖指曰如此為序遷如此為不㳄
如此則公如此則私夷簡怒仲淹越職言事薦引朋黨
[003-19b]
又罷知饒州余靖校/理尹洙校/勘以為言皆貶歐陽修乃移
書高若納諌/官責其不救仲淹修貶夷陵令以仲淹朋黨
榜朝堂戒百官越職言事蔡襄推/官遂作四賢一不肖詩
四賢仲淹靖洙/修不肖若納夷簡盡逐忠賢顯絶言路其罪大矣寳
慶楊太后殂峕上未有嗣后勸選宗子養宫中繇是皇
從兄允讓子宗實即英/宗幼養后所寳慶之功有三擁育
仁宗一也贊去尚楊二也勸立英宗三也且謙謹無過
賢矣劉太后有才有功然亦有過寳慶則有功無過眞
[003-20a]
宗得劉楊而屬之子良亦知人宋多賢后度越漢唐曹
髙向孟之賢固也劉楊之賢亦不可没也景祐/四既而西
夏元昊反自稱大夏皇/帝寳元元年冦延州劉平死之夷簡三入相
杜衍同知召仲淹與韓琦經畧西事范陜西轉運韓/副之康定元年
福違琦節制敗死慶厯/元年契丹乘西夏之叛遣使求瓦橋
闗南地十/縣峕富弼忤夷簡夷簡薦弼使契丹弼謂其主
宗真曰北朝忘章聖皇帝眞/宗之德乎澶淵之役從諸將
之言爾無遺類矣且通好則主專其利而臣下無所獲
[003-20b]
用兵則利歸臣下而主受其禍故北朝臣勸用兵者皆
為身謀非為國也今中國精兵百萬北朝用兵能保必
勝乎所亡士馬羣臣當之歟人主當之歟宗真悟曰欲
得祖宗故地耳弼曰晉以盧龍道賂契丹周世宗伐取
闗南地皆異代事宋興已九十年若各求異代故地豈
北朝之利哉主上命使臣則有辭矣曰朕為祖宗守國
必不敢以地與人朕不欲爭地以多殺兩朝赤子當畧
増幣以代賦入北欲得故地南豈肯失故地哉弼歸再
[003-21a]
使契丹欲誓書入獻字或納字弼峻拒之卒從晏殊議
許納字弼爭不能得峕契丹特以虚聲動中國中國方
困于西兵夷簡持之不堅卒増金幣二十萬以和弼除
翰林學士力辭卒不拜元昊入冦葛懐敏復敗死自劉
平任福敗至此賊勢益張然猶守巢穴不敢逺離者以
琦仲淹等備禦之嚴牽制之也慶厯/三年未㡬亦遣使稱臣
戢兵以待命矣後元昊死封其子/諒祚為夏國王孫沔陜西/轉運上言夷簡
在中書二十年三冠輔臣有宋得君一人而已以柔而
[003-21b]
易制者升為腹心以姦而可使者保為羽翼夷簡以疾
辭遂罷相柄國最久斥逐正人収召姦佞庸瑣致西北
繹騷桀驁夷簡之過也然能悔悟起仲淹而委任之猶
幸其有以補過也夷簡既退遂相章得象晏殊命王素
歐陽修蔡襄知諌院余靖為右正言峕謂之四諌官琦
仲淹副樞以樞使召夏竦臺諌力攻之代以杜衍峕弼
衍琦淹在二府修等為諌官宋之得人于斯為盛石介
中/允作慶厯聖德詩有曰衆賢之進如茅斯㧞大姦之去
[003-22a]
如距斯脱大姦謂竦也竦深恨之造為黨論目衍琦淹
修等為黨人修作朋黨論上之終不能救未㡬仲淹叅
政弼副樞琦宣撫陜西仲淹弼每進見必責以太平開
天章閣給筆劄使條奏當世急務仲淹退列十事曰明/黜陟
抑僥倖謂任子冗濫精貢舉擇官長謂委二府選監司/監司舉知州縣均職田厚農桑修武備減徭役覃恩信
弼列為二䇿曰止重命/抑僥倖上方信嚮悉用其説以王素等
為諸路按察使被按者罪法必得定取士法先䇿論兼
對大義嚴監司選更䕃補法十事之言亦畧施行慶厯/四年
[003-22b]
仲淹感眷遇以天下為己任與弼日夜謀慮期興太平
然規模闊大論者難之及按察使多舉劾人不自安任
子恩薄磨勘法宻僥倖者不便於是毁謗寖盛朋黨之
論滋不可解矣先是介奏記弼責以行伊周事竦使女
奴隂習介書改伊周為伊霍且偽作介與弼撰廢立詔
草飛語上聞仲淹弼始不自安固請出按邊仲淹宣撫
陜西弼安撫河北修亦罷按察知滁州范富既出或奏
戒按察苛刻包/拯首變天章所條行事矣晏殊罷杜衍相
[003-23a]
又以剛愎不學之陳執中為叅政衍多寢内降恩僥倖
者不悦集賢校理蘓舜欽衍子婿仲淹所薦也用鬻故
紙公錢㑹客名流多與中丞王拱辰嗾其屬劾舜欽因
傾衍仲淹舜欽除名王洙等竝逐拱辰曰吾一舉網盡
慶厯/四年衍相纔百二十日遂罷五/年仲淹弼皆罷皇祐四/年仲淹
卒/西北二邊之平繄誰之力邊事寧二人可逐矣自此
正人四逐慶厯之治衰焉使仁宗此峕久用韓范富杜
于二府而不以一姦庸間之其何以加諸未㡬琦得象
[003-23b]
亦罷而執中相矣復以詩賦取士轉運罷兼按察皆變
仲淹天章所條事也雖文彥博龎籍相皇祐/三年然不久皆
罷而執中再相矣五/年孫朴等交攻執中執中遂再罷至/和
二/年始竝相文彥博富弼焉宣制之日士大夫相慶知并
州龎籍過京師上問朕用二相何如籍曰甚副天下望
既知二臣而用之當信之堅任之久然後可以責成功
若以一人之言進之又以一人之言疑之太平未易猝
致也歐陽修亦復翰林學士仁宗用人前盛于慶厯後
[003-24a]
盛于至和自此以後琦相修副樞而卒于琦托孤焉嘉
祐元正上感風眩不能省事遇事二府議定稱詔行之
上之疾也宰臣勸立宗實疾瘳中輟范鎮奏曰天下事
有大于此者乎章十九上鬚髮為白并倅司馬光亦言
之光後在諌院嘉祐/五年力申前言上曰送中書光見琦曰
不及今定議異日夜半禁中出片紙以某人為嗣則莫
敢違矣琦乘間極言遂降詔以皇兄濮安懿王之子宗
實為皇太子賜名曙此事緩半年則大可慮矣僅定而
[003-24b]
仁宗上僊天也明年二月上崩皇子即位是為英宗仁
宗性至仁厚大辟疑讞歲活千計嘗云朕未嘗詈人以
死況敢濫刑嘗夜饑思燒羊恐取索遂為例曰豈可不
忍一夕之饑而啟無窮之殺或獻蛤蜊二十八枚枚千
錢曰一下筯費二十八千吾不堪也北使言髙麗職貢
踈今欲加兵謂曰此只王子罪不干百姓事今加兵未
必能誅王子且屠戮百姓卒寢其兵其他善政/不勝紀廟號仁
宗不亦宜乎又好衜崇儒扶植斯道上承一祖二宗之
[003-25a]
心下開濂洛道學之懿經筵謂侍臣曰朕盛暑未嘗少
倦但恐卿等勞耳詔州縣皆立學定太學生員以孫復
石介胡瑗為國子直講王堯臣及第賜中庸篇吕溱及
第賜大學篇于戴記中表章此二篇以風厲儒臣是已
開四書之端矣考帝平生白璧微瑕其郭后一事乎三/句
出廷/芳吕中曰仁宗之世諸賢凛凛以西北二方為憂而
天下之勢終如倚㤗山而坐平原盖宋以仁立國故其
勢稍弱以儒為政故其文稍勝所恃以維紀綱者君子
[003-25b]
也公論也而君子之聚公論之明莫甚于仁宗之峕天
聖之初王曽以身任怨然政在東朝朝廷大勢終有所
牽制也明道二年親政之後已胚胎慶厯之盛矣寳元
以來朝廷無日不為西北虞西事則韓范之功而夷簡
亦為有功北事則富弼之功而夷簡不為無罪自慶厯
以來杜富韓范相繼秉政而朋黨之論起然君子之類
終勝諸賢論事如爭而下殿不失和氣譬之推車主于
必行以輔成一代之治末年皇嗣未定頼諸賢力言之
[003-26a]
皆君子終聚公論終明之效也四十二年用相二十三
人初十年則王曽為有功後二十年則杜衍文彥博龎
籍富弼韓琦皆有功其中十年則夷簡三相功過不相
揜也所大可惜者晩欲大用仲淹而仲淹已即世矣因
考宋立國之本末自李沆抑四方言利害而不行所以
積而為慶厯之緩勢自范仲淹天章閣一疏不盡行所
以激而為熙寧之急政仲淹之在慶厯亦猶安石之在
熙寧也諸事之行未及一年僥倖者已不悦矣安石上
[003-26b]
書于嘉祐變法之藴亦已畧見嘉祐五年安石為度支/判官上書畧曰天下宜
大治而未治法度雖多而不合先王也朝廷異峕欲有/所施為變革流俗僥倖之人不悦而非之則遂止而不
敢為安石所謂欲變而遂止指沮仲淹天章所條也/後來安石變法于熙寧皆自此書所陳而充廣之
安石更變之説與仲淹同而意與仲淹異仲淹之志不
盡用于慶厯而安石之志乃盡用于熙寧世道升降之
機寧不于此三歎焉愚謂仁宗仁厚有餘而明斷堅毅
不足用君子多矣而不免叅之以小人慶厯用范富韓
不力猶幸末年能聚韓富歐馬於朝託以子而夾輔之
[003-27a]
也使仁宗之用仲淹能如神宗之用安石尚何惜哉英
宗初立而得疾先名宗實改名曙仁宗從兄濮安㦤王/之第十三子也生四歲養宫中自後立
為皇子在位五年治平四甲辰/至丁未壽三十七陵名水厚皇太后曹氏垂簾同聽
政上舉措失常遇宦者少恩任守忠等讒間兩宫太后
對輔臣及之司馬光曰藥石未效亦所宜容詎可責有
疾之人以無疾之禮上曰太后待我無恩韓琦曰舜稱
大孝惟父母不慈而子孝乃可稱耳恐陛下事太后未
至太后豈有不慈者明年疾平琦以十事禀上裁決悉
[003-27b]
當琦詣東殿復奏太后稱善琦即請太后撤簾竄守忠
正其交搆之罪不動聲色而太后還政姦人屏黜所謂
社稷之臣也上自臨御所用皆君子無小人叅之首相
則琦樞使則富弼叅政則歐陽修趙槩經筵則吕公著
劉敞臺諌則司馬光唐介吕誨范純仁吕大防宋用君
子之盛惟治平為然盖慶厯嘉祐涵養作成之功也首
詔議崇奉濮安懿王典禮先是司馬光已預言之謂禮
為人後者為之子故為所後服斬衰三年而為其父母
[003-28a]
齊衰期盖以重其大宗則宜降其小宗也漢哀安桓靈
自旁親入繼皆追尊其祖父此不足為孝而適犯義侵
亂至是申言之謂宜崇濮王以髙官大國稱皇伯而不
名王珪范鎮等議亦同歐陽修謂古無以所生父稱伯
者琦奏以議稱皇伯為無稽臺諌皆是珪光議光又言
珪等欲奉濮王以禮輔陛下以義也政府欲尊濮王為
皇考既考仁宗又考濮王則置仁宗于何地乎使仁宗
在御濮王亦萬福當此時命陛下為皇子不知謂濮王
[003-28b]
為父乎為伯乎若先帝在則稱伯没則稱父陛下必不
為此行也治平/元年吕誨等七奏爭之不從四奏乞免臺職
不聽遂劾琦𨗳諛遂非又與純仁大防合奏修首開邪
議妄引經據陷主於過舉請下修於大理正琦傅㑹之
罪執政遂請太后下手書尊濮王為皇皇帝稱親治平/三年
自是公論愈激吕誨謂長君臨御萬機盡出宸斷何必
假母后之命以箝公議之口使天下歸怨言于人主今
復以移于母后政府雖巧飾百端終為負先帝之恩虧
[003-29a]
陛下之義違聖人之禮失海内之心皆繳誥待罪誨純
仁大防傅堯俞趙瞻等皆罷光亦乞罷不許公著請還
誨等不從亦罷嗟夫歐陽修唱議以誤韓琦琦主議以
誤英宗始于講學不明終于執以私意惜哉然稱親固
非而稱伯亦俗獨程子嘗代彭思永奏有曰為人後者
謂其所後者為父母而謂其所生者為伯叔父母此大
倫大義不可易也然所生之義至重至大雖當專意于
正統豈得盡絶于私恩是以先王制禮既降其服以正
[003-29b]
統緒然為齊衰期以别之所以明其至重而與諸伯叔
父不同也由此觀之英宗于濮王若曰皇伯父某國大
王而使其子孫襲爵奉祀則于大統既無嫌疑之失而
於所生亦盡崇奉之宜且合于公而免于俗矣琦修負
一世大名有政事勲業文章乃𨗳君為此舉雖曲説詳
辨終不能文兩統二父之失使其君上不孝于先帝次
不得為孝于濮王得罪宗廟得罪天人立四年而遽殂
二臣之名亦由此而遂減可勝惜也上崩治平/四年太子頊
[003-30a]
即位是為神宗朱子曰濮議歐公説不是只縁道是死/後為鬼不可考胡亂都呼不妨却不思
道理不可如此當峕濮議之爭都/是不曾好好讀古禮見古人意吕中曰臺諌政府之
相攻自治平始治平以前為大臣者多以臺諌之言而
去熙寧以後之臺諌則多大臣之私人矣神宗之立也
名頊在位十九年熙寧十元豐八/戊申至乙酉壽三十八陵名永裕年甫二十聰明英偉
銳意有餘韓維修起/居注上言天下大事不可猝為人君設
施自有次第惟當加意謹重峕王安石未召維已窺見
其㡬微矣修罷叅政呉奎代之琦罷相富弼代之屢召
[003-30b]
安石始起為翰林學士奎首兩言其迂濶不可大用用
之必紊亂朝綱唐介亦謂其好學泥古使為政必多變
更以擾天下先是邵雍治平中於洛陽天津橋聞䳌聲
惨然曰洛陽無鵑今始至不二三年南士為相專務紛
更天下自此多事矣至是入對上問唐太宗何如主對
曰陛下當以堯舜為法太宗所為不盡合先王遂奏本
朝因循之弊未嘗如古大有為之君討論先王之法以
措之天下也因論減損郊賚安石曰國用不足由不善
[003-31a]
理財耳善理財者民不加賦而國用饒安石大言欲致
君為堯舜之君而首主桑𢎞羊欺漢武之説抑何謬也
熙寧/元年及叅大政士大夫素重其名多以為太平可致中
丞吕誨獨彈之司馬光曰命下之日衆喜得人奈何論
之誨曰安石好執偏見好人佞已觀其言則美施於事
則踈為從官猶可登政府天下必受其弊峕雖未相然
紛紛變舊章行新法諸賢攻之力上主之亦力唐介叅/政
以忠憤卒吕誨范純仁蘓轍等以言罷富弼言不用堅
[003-31b]
求罷相相陳升之升之與安石表裏者也趙抃孫覺程
顥宋敏求蘓頌吕公著張戩王子韶蘓軾司馬光皆罷
而范鎮且力詆之而致其仕安石遂代曽公亮陳升之
大拜矣既相楊繪劉摯等復罷鄭俠以上流民圖竄正
人去殆盡矣今觀其所行新法則創制置三司條例司
置提舉常平司奪三司利權以歸司農奪轉運利權以/歸常平使者專主聚歛掊克藏為異日
開邊/之用遣使察農田水利程顥伯淳初/亦與使者數置中書檢正五房
編修條例増宫觀官以處異/議者行保馬户馬法行均輸市
[003-32a]
易法發運使主之令民輸土地所饒/平其峕價市易司于他處鬻之行青苗錢法以度/僧牒
為本錢令民于苗青峕請之/于収成峕償之取息三分行保甲法籍民兵五/日一教行免
役錢及収市利錢法京師細民負水提茶皆輸免役錢/不輸者母得販鬻○正税百錢収
市利十錢後王税不及者/亦収十錢末反重于本行募役法令人出免役錢官/户女户軍丁未成
丁而免役者/亦出助役錢殿試變用䇿葉祖洽以阿/峕政首選更科舉法用新/經字
説/行學校三舍法凡此皆其所行新法大凡也安石為
人學術偏蔽意見執抝自視甚髙下視同朝自知不明
知人尤暗其學初未嘗實見道體故亦不能施于實用
[003-32b]
徒引經言以文繆法泥周禮國服為息之文而失其意
及聞人主開課場之譏則曰非陛下畧見周禮豈得不
為愧至春秋則目為斷爛朝報而去之可見其經學實
無所見也與同列辨新法則曰公輩坐不讀書耳是下
視同朝以為皆不讀書謂已獨能讀書也讀書如此奚
取于讀書哉是自知不明不知其學之偏蔽之本不可
用也上常欲其稍改常平法以合衆論安石曰陛下方
以道勝流俗與戰無異若稍自却坐為流俗所勝矣上
[003-33a]
以旱為憂欲盡廢保甲等法安石持之益堅是其執抝
不回之弊也安石初意盖欲諸賢助之既而諸賢不惟
不助之乃交攻之始用羣小人吕惠卿韓絳曽布蔡確
章惇蔡京卞輩以奉行新法又患諸賢之攻已不已也
遂引羣小人李定舒亶何正臣鄧維謝景温輩為諌臺
使為已鷹犬以逐斥諸賢且復置邏卒察議峕政者而
罪之厲王監謗何以異此又私怨誣祖無擇置詔獄秀
州捕鞫其後誣陷善良動起詔獄自此始又觀司馬光
[003-33b]
乞知許州有曰忤安石如蘓軾輩皆毁其素履中以危
法臣不可以不去其固請判西京留臺有曰臣之先見
不如吕誨公直不如范純仁程顥敢言不如蘓軾孔文
仲勇決不如范鎮自後絶不言新法他可知也如吕惠
卿李定輩本于新法何心亦於善類何仇不過以傾險
之資假此為取寵禄之媒故遂非而不改肆毒而不止
耳安石暗於知人異已者指為不肖阿已者即為賢能
故司馬公嘗謂之曰忠信之士於公當路時雖齟齬可
[003-34a]
憎後必得其力諂諛之士於今誠順適一旦失勢必有
賣公自售者盖指惠卿也熙寧七年上以久旱為憂太
皇太后力以新法不便泣涕言之而後安石始罷相
然薦韓絳為相惠卿叅政相與遵守其法峕謂絳為傳
法沙門惠卿為䕶法善神猶安石不罷也惠卿恐安石
復入首叛之出其私書多方沮之韓絳勸上再召安石
安石自江陵七日至京遂再相又明年上益厭之乃再
罷相於是不復召矣若夫開邊一事則自上初即位西夏
[003-34b]
將以横山部内附种諤以為乘釁可復故地遂取綏州
韓絳繼取銀州及安石用主王韶取熙河上賜安石玉
帶以賞之繼是用章惇以取䕫峽之蠻用内侍李憲以
取蘭州經制熙河分道伐夏人及夏人陷永樂城徐禧
等死之全軍皆殁上覽奏慟哭曰安南與西師死傷不
下二十萬朝廷不得不任其咎且安石嘗立論謂祖宗
不足法人言不足恤天變不足畏祖宗人言安石信㝠
然不顧矣初罷相也以久旱民流再入相也彗星又見
[003-35a]
其如天變之不可掩何方且用劉彜激交趾反推彗星
布新之徵於交趾焉其矯誣一至於此及遼人來議疆
事欲以分水嶺為界安石曰將欲取之必姑與之乃割
新疆東西七百里遂使後之姦臣以伐燕山為神宗遺
意西事粗定北事踵起宣和之禍實自安石啓之安石
之罪不特在於變亂法度虐害生靈實在於黨引小人
接踵相繼言利生事以至于亂亡而後已乃其罪之大
者也觀安石再罷呉充王珪相蔡確叅政充欲變新法
[003-35b]
確持之而止則可見矣一安石去有蔡確在確即安石
也繼是接跡而用者如惇布京卞輩無非安石而且姦
凶甚之也當峕爭新法者多而持論之平者少獨司馬
光吕公著之言為善光曰譬之居宅既久缺漏則整之
茍非大壊何必盡毁而更造今無良匠良材徒以少缺
漏盡毁之且人言安石姦邪毁之太過但不曉事又執
抝耳惠卿則憸巧非佳士使安石負謗皆其所為也公
著曰臣非謂今法令皆不可行善者固當存之未善者
[003-36a]
宜損之茍其非便不以已行而憚改言有可取不以異
議而見廢明道嘗言熙豐之事吾黨亦有過謂激之者
也陸九淵曰新法之行平者不一二激者常七八光公
著之言則平之者也嗟夫神宗不世出之主也當是峕
有周惇頥程顥程頥張載其學上接孔孟之傳實不世
出之賢也天生二三大賢與神宗同峕而生若有意矣
乃復生安石以為之相使之得君之專如此而不使此
二三大賢之得君抑又何也豈天未欲平治天下也歟
[003-36b]
且神宗之用安石直以聖人待之安石以堯舜望君而
乃以管商自任其負神宗也甚矣觀神宗問程顥曰安
石是聖人否顥對曰公孫碩膚赤舄几几聖人氣象如
此安石一身尚不能治何聖人為顥雖未可以言聖人
可謂亞聖之大賢矣對靣有亞聖大賢而不知而謂安
石為聖人何也神宗用人失之於安石末年幸得司馬
光初英宗命編厯代君臣事跡書成神宗賜名資治通
鑑親為製序及官制成置御史大夫欲光為之確珪沮
[003-37a]
而止詔光且任外職迨至末年卒儲之為元祐賢相以
捄弊更化焉亦可尚也夫神宗崩太子煦立是為哲宗
年十一即位在位十五年元祐八紹聖四元/符三丙寅至庚辰壽二十五歲陵名永㤗哲宗初立
幼沖太皇英宗后/髙氏簾聽召司馬光吕公著用之俱為門
下侍郎承神宗遺意也首罷新法十事如罷邏卒開河/夫造軍器匠户
馬成都等路買馬在京物貨埸市易地課放市易/常平免役息錢罷免行錢罷方田罷後苑作方院皆從
中出馬吕二公未赴闕峕也峕王珪已卒蔡確韓鎮相
章惇知院光先疏峕政當改者且曰漢景改笞法昭帝
[003-37b]
罷均輸唐德順初立皆罷前朝弊政是皆改父之政而
當者不可泥三年無改之説也公已預破張商英李清
臣之邪説矣後來張商英以三年無改清臣/以紹述之説攻諸賢卒禍國家召程顥宗
正丞未赴卒顥有志經濟將用遽没士大夫痛之曰伯
淳無福天下亦無福文彥博題其墓曰明道先生嗟夫
安石非真儒乃借周公之善治以自文明道以真儒竟
不及周公善治之實效道明而不得行人也亦天也范
純仁孫覺李常劉摰蘓軾王嵓叟范祖禹吕大防梁燾
[003-38a]
朱光庭等皆以㳄擢用元豐/六年臺諌數十章論確惇確罷
相相司馬光議改新法光曰先帝之法其善者百世不
可變安石惠卿所建為天下害非先帝意者改之當如
救焚況太皇以母改子非子改父或曰他日小人以父
子之議上聞則朋黨之禍作矣光曰天若祚宋必無此
事遂改之不疑罷提舉常平官復常平法罷青苖錢禁
科舉用字説置春秋博士惟復差役法東南西蜀不便
之章惇爭之光不聽公著軾轍皆以為言純仁尤切至
[003-38b]
歎曰是又一介甫矣遺光簡曰此法緩行熟議則不擾
急行而踈畧則擾將踈畧之法使繆吏遽行則擾民又
在公意料之外亦弗聽蔡京尹開封用五日差千餘人
光喜曰人人如待制何患法不行京茍欲媚光非事實
安石在金陵聞罷役法愕然曰亦罷至此乎與先/帝議之二年乃行此法終不可變後果如其言也
惇韓縝繼罷吕惠卿竄范純仁同知吕公著相文彥博
太師平章程頥崇政殿説書進剳子畧曰上富春秋在
涵養熏陶大率一日中接賢士大夫之峕多親宦官官
[003-39a]
女之峕少則自然氣質變化德器成就乞遴選賢德以
備勸講天下重任惟宰相與經筵天下治亂繫宰相君
德成否責經筵峕相光公著而置頥經筵極天下之選
矣其如二相不久而卒頥不久而去何哉九月光卒光
為政踰年病居其半及卒太皇哭之慟上亦感涕不已
京師民皆罷市徃哭四方㑹𦵏者如哭其親戚焉初公/居洛
十五年天子以為真宰相田夫野老皆呼為司馬相公/婦人孺子亦知為君實也及赴闕入臨衞士見光皆以
手加額曰此司馬相公也民争擁馬呼曰公母居洛留/相天子活百姓范純仁曰聞詔令下民間歡呼謂之快
[003-39b]
活條/貫初光既相遼夏必問其起居遼人敕邊吏曰中國
相司馬矣毋生事開邊隙蘓軾嘗謂公所以感人心動
天地者誠而已人以為知言軾為翰林學士撰館職䇿
題為朱光庭王嵓叟等所攻雖太皇不聽然隙自此開
矣初軾頥同在經筵軾喜詼諧頥持禮法軾每靳之光
庭賈易司諌/御史皆頥門人積不能平乃謫文字以謗訕先
帝攻軾邵伯温曰元祐初羣賢聚朝不免以類相從故
當峕有洛黨川黨朔黨之語洛黨以頥為領袖裴光庭賈
[003-40a]
易為羽翼川黨以軾為領袖吕陶等為羽翼朔黨以劉
摰梁燾王嵓叟劉安世為領袖而羽翼尤衆惟吕大防
秦人戇直無黨范祖禹師司馬公不為黨峕退元豐人
于散地皆啣怨入骨隂伺間隙而諸賢不悟自分黨相
攻至紹聖遂俱目為元祐黨人逺竄嶺海秪可哀耳
元祐/元年程頥罷經筵孔文智等論之也元祐/二年公著司空平
章大防純仁相明年公著卒馬吕大用不久皆薨于相
位天不欲宋之平治天下也夫趙挺之監/察又以䇿問攻
[003-40b]
蘓軾軾罷學士知杭州純仁亦罷相元祐/四年文彥博致仕
吕大防丞/相劉摰中書/侍郎欲引用元豐人平舊怨謂之調停
蘓轍中/丞曰此人若返豈肯徒然而已人臣被禍不足言
所惜者朝廷宗社也劉摰右相王嵓叟簽書轍右丞軾
承㫖賈易復攻軾軾易竝罷楊畏侍御/史攻劉摰摰罷相
畏之去摰謀相章惇也元祐/六年蘓頌相明年畏攻頌罷之
亦為章惇地也董敦逸言軾行惠卿詞指斥先帝太皇
曰先帝追悔往事至於泣下此事官家宜深知宣仁之
[003-41a]
慮深矣純仁再相來之邵楊畏攻之不報太皇不豫輔
臣問疾太皇曰試言九年中曽施恩高氏否只為至公
一男一女病且死皆不得見言訖泣下又曰正欲對官
家説破老身殁後必多有調戲官家者宜勿聽之公等
亦宜早退令官家别用一畨人太皇苦言及此必深見
哲宗之不明矣可謂有先見稱為女中堯舜不誣也非
不為哲宗説破異日尚有追廢宣仁之姦謀哲宗㡬墮
其姦㡬不免為宗社罪人良可哀哉太皇崩上始親政
[003-41b]
范祖禹一䟽言言忠懇有曰今日乃宋世隆替之機君
子小人消長之際不可不謹也太皇内定大䇿擁立陛
下斥姦邪抑僥倖九年之間雖德澤深于天下然小人
怨者多矣今必有小人進言曰太皇不當改先帝之政
逐先帝之臣此離間之言不可聽也陛下初立上書言
法不便者萬數太皇因人心之欲改與陛下同改之非
以己之私而改也既改其法則作法之人及主其法者
有罪當逐亦以衆言逐之皆上負先帝下負天下者也
[003-42a]
惟陛下清心察理敢以此姦言進者痛懲一人以警羣
慝則帖然無事矣若稍入其言則姦言繼進萬一追報
之禮少有不至於太皇聖德無損而於陛下孝道有虧
今初攬政事乃小人乘間伺隙之峕故不可不謹防之
此等既上誤先帝令又復誤陛下天下事豈堪小人再
破壊耶後日之禍祖禹如見之哲宗之不明可恨也吕
大防欲用楊畏為諌議大夫純仁曰畏傾邪不可用大
防稱畏敢言且先密約畏助已竟超遷之不知人而且
[003-42b]
累于私大防之罪大矣畏首叛大防上言神宗更法以
垂萬世乞早講求以成紹述之道上即詢以故臣孰可
召用畏即䟽章惇惠卿鄧温伯李清臣等乞召惇為相
上嘉納之宣一仁之丁寧祖禹之開陳非不切至漫不見
省畏之邪説一言即投哲宗之昏庸漢元帝之流也或
問朱文公曰章獻劉/氏不如宣仁然章獻輔仁宗後來都
無事文公曰是亦仁宗資質好哲廟若有漢昭之明便
無許多事矣善哉言乎以李清臣為中書侍郎鄧温伯
[003-43a]
為左丞紹述之説清臣唱之温伯和之二人久外不得
志遂以元豐事激上意清臣尤力宋之冶亂存亡判于
此矣人以汴都為亡於徽宗之宣和不知已肈於哲宗
之紹聖也悲夫吕大防罷紹聖/元年試新進士楊畏專取䇿
主熙豐者故畢漸首選於是國論一變元祐之人相繼
逐矣蘓轍門下/侍郎罷知汝州軾自定州降知英州張商英
右正言攻元祐人不遺餘力初為開封推官上言三年/無改一出五年深以為怨
翰林學士范祖禹罷曽布代之章惇相上謂布曰惇有
[003-43b]
定䇿功不比他人哲宗遭人調戲如此宣仁先知之矣
楊畏謂惇曰畏跡在元祐心在熙豐首為相公開路者
也畏捭闔之徒更熙豐祐聖每變其説以阿峕好人謂
之楊三變焉范純仁罷首復免役法奪光公著贈官羣
小請發塚斵棺不許貶吕大防以下即東坡貶/惠州峕范祖禹
黄庭堅以修神宗實録竄復免役錢弛字説禁加恩安
石惠卿等復蔡確官變元祐復熙豐紛紛起矣紹聖/元年
察常安民言蔡京姦惡且謂為紹述之説者實借此名
[003-44a]
以報私怨託先帝以行姦謀謂他事難惑陛下之聽移
陛下之意惟聞先帝易於感動安民罷逐雖不足以沮
羣小救衆正然真御史也廢王后孟氏后宣仁所立也
惇追恨宣仁故誣廢孟后帝後悔曰章惇壊我名節靖
康之禍后以廢全宗社再興后有大功焉天也追貶光
公著等邢恕嘗謗宣仁有廢立意惇遂借此以罪光等
再竄大防以下三十五人即坡貶/儋耳峕惇疑復用元祐人故
也惇卞日夜與邢恕謀排䧟元祐人以恕為中丞起同
[003-44b]
文館獄將悉誅之謀追廢宣仁惇卞自作詔請上詣靈
座宣讀施行向太后神/后號哭謂上曰吾日侍崇慶天日
在上此語曷從出且上必如此亦何有于我上悟取奏
焚之明日卞京再奏堅乞施行上曰卿不欲朕入英宗
廟乎扺之地議遂息吕大防梁燾劉摰范祖禹相繼卒
于貶所嗚呼正人受禍極矣惇卞上欲廢宣仁下欲誅
諸賢誅心而論罪浮于曹節王甫之害黨錮諸正人朱
温李振之害唐末諸朝士矣善人天地之紀而絶之若
[003-45a]
此國欲不亡得乎元符/元年吕中曰宣仁起光公著用之二
公未至罷邏卒户馬免行錢等皆從中出非確惇所能
抑沮亦無待光著之建明二公既至變熙豐法乃神宗
末年之悔意太皇初年之盛心天下人心之公論也然
謂太皇以母改子則他日必有以子不改父之説進者
又差役一事變之太遽秦晉利差役呉蜀利雇役各有
利病不舒究而速變之禍矣熙豐之小人不可不盡去
而熙豐之法則其善者不必盡變青苖均輸可罷而雇
[003-45b]
役之法去多取之弊而度差役之所宜獨不可乎保馬
户馬可罷而保甲之法因其已成教閲以省兵費獨不
可乎新經字説可廢而罷詩賦取經義獨不可因之以
崇經學乎元祐惟不盡去熙豐之舊人獨務盡去熙豐
之舊法所以激而為紹聖以後之紛紛也又曰熙豐紹
聖之間無元祐數年之潤澤其禍不待宣靖而後見矣
所可惜者一老不憖遺而諸賢無宗主光薨於今日而
黨論即起於明日洛川朔黨亙相攻擊天禧冦丁之黨
[003-46a]
以小人攻君子也慶厯吕范之黨以君子攻小人也元
祐所謂黨則以君子攻君子矣明道謂新法之行吾黨
亦有過紹聖之禍吾黨尤有過焉熙寧君子之過小其
爭新法實出于公元祐君子之過大其所争多微事私
意耳元祐所以轉為紹聖始於朋黨成於調停始於大
防之引楊畏成於楊畏之引章惇清臣惇卞布京借紹
述之名而用安石之法安石變法之禍止於一峕而引
進小人之禍終于一代小人既得志而君子重受禍編排
[003-46b]
元祐章䟽而得罪者數千人置㸔詳元祐理訴局而得
罪者八百三十家可畏也哉愚謂宋之禍肈於熙寧判
於紹聖而成於宣靖小人接跡柄用之罪也謂安石為
首禍之人其不信矣乎哲宗崩無子弟端王佶立是為
徽宗神宗子哲宗弟在位二十五年建中靖國元崇寧/五大觀四政和七重和元宣和七辛巳至乙巳以
靖康元年丙午内禪于子欽宗丁未北遷至髙宗/紹興五年乙卯殂于北壽五十四歲陵名永固徽宗
初立年甫十九首逐内侍郝隨等坐侈/費相韓忠彥以龔
夬陳瓘鄒浩為臺諌范純仁以下一再収叙追復光彥
[003-47a]
博以下官復孟后罷蔡卞左/丞蔡京翰/學安置章惇繇初觀
之豈非一代之賢主後乃如此甚矣人心之惟危也未
㡬曽布相建議紹述國論又一變矣元符/三范純仁卒曽
肈嘗曰使純仁之言行於熙豐後必無紛更盡用于元
祐中必無讐復純仁死遺老盡矣向太后崩宋之家法
最正諸賢后内助保輔之功歸多與周之任姒姜端可
竝矣後漢之馬唐之長孫僅一見而止且處常而未履
變宋之曹髙向孟四后竝稱真逺過之向后辨宣仁誣
[003-47b]
謗實可嘉焉韓忠彥曽布罷蔡京相又奪光公著以下
官禁錮蘓轍以下五十餘人於是焚元祐法復紹聖役
法復方田保甲科免夫錢更茶鹽法罷春秋博士更科
舉法禁元祐學術紛紛而起峕承平久帑庾溢京倡豐
亨豫大之説專以滛侈荒亡𨗳其君土木花石僊道開
邊之事紛然而作宋之喪亡決於京之進用矣京客强
浚明葉夢得為籍元符上書正邪等人貶邪等五百餘
人陳紹述者反為正等置黨籍碑彥博光以下竝禁錮
[003-48a]
及子孫再廢孟后崇寧/元年竄任伯雨陳瓘龔夬張庭堅江
公望鄒浩張舜民等宦者童貫復湟鄯復洮州以為經
畧使後為節度使王安石配享孔子從安石子婿蔡卞
議也繼封安石舒王女真始叛遼虐以捕海東青故也
峕阿固逹立已五十矣彗出西方其長竟天峕龍驤廐
馬死蔡京以之當星變焉京罷相相趙挺之京再相太
廟齊郎方軫奏京以紹述自謀玩陛下不啻如嬰兒上
以不孝刼持人主下以謗訕恐嚇天下安可愛一國賊
[003-48b]
而忘社稷之重哉軫流嶺南正人消磨盡矣尚有消磨
未盡如軫者乃秉彛忠義之天不可泯滅而姦邪不料
其出者也逺流之是不使舉朝畧有一正人主上畧聞
一正言而後已於是禍亂之垂至瞽而不復見禍亂之
已至茫然無與支矣大觀/元年京再罷相峕有星孛于奎婁
犯帝座者再此金人再犯京之先兆也且五星聚奎婁
而汴宋興有星孛于奎婁而汴宋亡垂象見吉凶可謂
著明也已張商英相畧反蔡京所為峕頗稱之朱勔起
[003-49a]
花石綱東南大困商英罷京三入相童貫使遼有馬植
者陳滅遼之䇿貫攜以歸改姓名趙良嗣復燕山之議
始於此矣政和/元年京命童貫廣宫室以媚上數從複道往
來而期門之事起矣又作萬歲山更名艮嶽竭國力六
年而後成其他滛侈稱是道教之盛則始於徐知常天
神之降則發端於王老志而極於林靈素宦官道士毎/託為帝誥無
不如志道士畜妻媵美衣食者二/萬人一㑹費數萬緡謂之千道㑹此王欽若天書之遺
毒至是而復大熾也羣臣且表尊上為道君皇帝矣自
[003-49b]
古崇佛教無如梁武帝崇道教無如宋徽宗二君晩節
其效盖可睹矣通使女真約夾攻遼女真尋稱帝國號
重和/元年貫與趙隆熙和/將議㗖以官隆曰隆不敢干賞以
敗二百年之好異峕釁生萬死不足以謝天下髙麗來
告曰世荷國恩不敢忘徳遼兄弟之國存之足為捍蔽
女真新起不可交也是役也舉朝舉國無敢忠言者忠
言僅見於邊塞一小將塞外一小夷迷而不復恤不亡
何待矣王黼相姦邪匹於蔡京取遼之役黼以身任之
[003-50a]
燕山之議遂決矣宣和/元年趙良嗣使金約夾攻遼宇文粹
兵/書進對因言同列殂謝者上曰凶險譎詐是心術不
善而天不祐之天任理人任情人之所為天雖不言而
善應善惡交戰善人終勝此乃天理也以徽宗此言觀
之可謂格言殊與荒亡之行不類乃知逢君之惡皆京
黼之徒之罪矣峕四方盜起方臘反睦州䧟杭歙衢處
等州遣童貫樞/宻討平之貫進太師梁師成開府貫師成
皆眎宰相坐執政上内臣之僣名器之濫極矣王黼父/事師成
[003-50b]
得宰相凡事/皆奉行其意與金約攻遼金取中京宋取燕山良嗣以
并許西京雲中山/後地誑朝廷金䧟遼中京貫敗於遼退保
雄州劉延慶兵大潰於盧溝河熙寧以來軍實掃地盡
矣童貫蔡攸京/子再舉不能下燕密禱阿固逹令圖之金
䧟燕山金許割燕山府六州涿易檀/順景薊平灤營自後唐為
安巴堅所䧟者未議也貫攸師入燕山金帛官民金席
卷以北捐歲幣數百萬所得空城而已赦燕雲路譚稹
宦/者宣撫雲中納遼降將張㲄初約各不許納叛亡許割
[003-51a]
燕而未割雲金以是二者歸咎於宋首自平州入冦五/年
未㡬金滅遼金即以攻遼者攻宋矣給守燕糧財河東
比山東皆困羣盜相挺而起蔡京至是四入相致此亂
亡誰實為之既致其仕復貿貿而來祗見其愚暗爾何
及矣無何金人分道入冦斡里雅布陷燕山犯河北尼堪
犯河東圍太原貫逃歸貫峕/封王郭藥師以燕山降為之鄉
𨗳初伐遼藥師以涿易/降宋今又叛降金始罷花石綱求直言嗚呼晩矣
召天下勤王兵行内禪太子桓立是為欽宗尊道君為
[003-51b]
太上皇帝金太史占帝星復明斡里雅布驚欲回藥師曰
未必有備不如姑行遂進兵峕用事者多姦臣所引薦
莫敢言太學生陳東上書乞斬六賊以謝天下謂蔡京
王黼童貫梁師成李彥括田重賦禍河/北京東西三路朱勔也吕中曰
元符之末又一更化也曽布之姦非忠彥之懦所能制
天下事多決於布布以元祐紹聖均為有失遂借皇極
之説立建中靖國之號不知元祐熙豐之法猶可損益
而參用元祐紹聖之人決不可均調而竝立卒於君子
[003-52a]
盡去而小人獨留此建中所以一變而為崇寧也又曰
安石之身雖退於熙寧之末其心未嘗不傳於元豐紹
聖崇觀之後祖宗所恃以為綱紀者君子爾公論爾至
蔡京而斵喪消沮無餘天將使建中為崇寧不使范忠
宣復相於初元天將使宣和為靖康不使陳劉二忠肅
憗遺於數歲陳劉以宣和六年繼卒范純仁晩以天下/為己任尤留意人才或問所儲才可為用
者曰陳瓘問其次曰瓘自好也劉安世問瓘疾勉以醫/藥曰天下事有頼於公當力加保養以待峕用瓘彈蔡
京謂南北分裂有萌識者推其先見○安世為諌官靣/折廷争旁不少容目為殿上虎既老名望益重梁師成
[003-52b]
使㗖以美官曰吾為元祐全人見司馬公於地下蘓軾/評元祐人曰器之真鐡漢朱文公曰了翁氣剛才大惜
其不及用也又曰了翁有濟世之才使其得志必有可/觀乂曰靖康之禍縱元城了翁在亦了不得盖是心腹
潰了問二人之剛孰為得曰元/城得中了翁後來有過當處雖以張商英本元祐罪
人晩稍與京異論天下亦向之則空國無君子可知矣
獨京乃八九十而不死豈非天哉京黼託熙豐之迹以
為姦命童貫任邊事即命李憲經制之意而甚之也朱/文
公曰熙豐用兵皆用宦者/後來遂有童貫譚稹之禍復湟鄯復燕山即開熙河横
山之意而甚之也安石之法猶出於偏蔽之所學章惇
[003-53a]
特託安石以報私怨爾至京黼則託紹述以奉人主之
侈心而售其姦耳專以剥民奉上為務括田重歛而李
彥結怨于西北花石造作朱勔結怨于東南作大成樂
頒政和禮以崇虚文飾美觀甚至無以娯悦主意聳動
天下則恢拓疆土以邀功矣盖患不在外而在内惇卞
京黼小人之尤也自古未有無内蠧而召外侮者也愚
按自韓忠彥逐大臣無一君子矣自方軫流舉朝無一
敢言之君子矣自范純仁陳瓘劉安世殁故老無一可
[003-53b]
儲以待用之君子矣是皆熙豐紹聖崇觀羣凶接迹以
掃滅善類遂至于此其欲報怨本亦不必如是之酷也
不過懼其復進奪已權寵故痛掃盡除之使其類影滅
迹絶以固已之寵便已之為而已豈復有一毫為國家
宗社計之心哉其心本生於患失其禍乃至于喪邦可
哀也夫朱子曰蔡京以紹述二字鉗天下之口其實神/宗之法渠更變殆盡定官制後建尚書省京拆
之若他人拆了尚書省如何了得京増衛士食錢之類/皆是取悦上下以為竊權之計京四入相始終只用不
患無財患不能理財之説其原皆自荆公鹽鈔茶引成/櫃進入上喜曰此太師送朕添支也又曰杲老與張相
[003-54a]
公論元祐人才張云亦好如温公大賢也杲云相公在/言曹日論他則甚張曰只是後生死急要官做故如此
又曰㸔徽宗朝事更無一小著下得是阿固逹却乖他/常以守信義為説我則敗盟失信取怒於彼如此每讀
國史㸔得人頭痛却更無一/板有一件事故得合節拍欽宗立於禍亂已極之餘
名桓在位二年丙午丁未丁未四月北遷五月後為高/宗建炎元年至紹興三十年庚辰殂於北壽六十一陵
名水/寧信不可為矣而未嘗無尚可為之機惜乎其皆失
之也自金人犯邊屢求言事稍緩則抑言者當時語曰
城門閉言路開城門開言路閉可怪也王黼朱湎李彥
首伏誅繼誅梁師成上皇如南京用右丞李綱議定城
[003-54b]
守策以綱為行營使斡里雅布犯京城靖康元年/正月癸酉李邦彥
專主和議人呼邦彥/浪子宰相李綱主戰上是邦彥計遣使求和
需犒軍金銀牛馬幣帛割中山太原河間三鎮親王為
質康王構高宗/名北營所求皆與之綱留三鎮書不遣金
遣康王還京北制置使种師道統制姚平仲熙河經畧
姚古秦鳯經畧种師中等勤王兵至號二/十萬師道入見曰
彼不知兵豈有孤軍深入人境而能善其歸乎上曰業
已講和矣李綱乞命師道等聽臣節度不從竟以不相/統致敗
[003-55a]
括金銀得金二十萬兩銀四百萬兩民藏已空矣師中
欲過春分擊之平仲恐功獨歸种氏先率萬人夜刼金
寨謀泄反為所敗詔不得復進兵初師道請簡精兵出
戰餘守城距敵寨環守之絶其剽掠使乏食趣姚古㑹
河朔兵駐滑州屯金營後尅日併攻制勝必矣不聽平
仲既敗師道言兵有出不意者今夕再遣分道攻之亦
一奇也如不勝每夕以數千人擾之不十日遁矣邦彥
等畏懦皆不聽此峕不得拯溺享屯之大才而相之乃
[003-55b]
相浪子其敗宜也此一失機之可惜也於是罷李綱以
謝金人遣使齎三鎮書以往太學生陳東都人數萬伏
闕請復用綱綱復右丞充守禦使始除元祐黨籍學術
禁金人小退凡圍京城三十三日既得三鎮書及肅王
至不俟金幣數足即去師道請臨河要擊綱請扼闗津
絶糧道禁抄掠堅壁勿戰俟其疲乏然後檄取誓書縱
其歸半渡而後擊之此必勝計也竝不聽綱又請遣大
兵用澶淵故事䕶送之乃令古師中等領兵十萬戒度
[003-56a]
便利擊之邦彥奏立大旗河東北擅出兵者依軍法峕
文移出密院者令追破敵出三省者令䕶出境諸將莫
知適從非金能全師以歸國賊邦彥等曲全之以善其
歸也此二失機之可惜也綱奏三鎮官民必恥䧟没彼
有輜重不暇遲留秋髙馬肥當必再至及今宜飭武備
修邊防勿恃其不來恃吾有以待之上備邊禦敵八事
如請以太原真定等建為藩鎮河東北保甲存者宜/團結訓練使保鄉里要害處及近京郡縣皆築堅城
文具行一二而已楊峕諌/議言彼力能攻城中物皆其有
[003-56b]
奚事求和亦懼而歸而非愛我而不攻也肅王初約及
河而還金挾以往宜以此問罪三鎮死拒於前以重兵
擁其後其勢必得不聽僅從時言罷安石配享孔子而
已李邦彥罷張邦昌呉敏相李綱樞宻耿南仲左丞南/仲
力主/和者竄蔡京至潭州死子攸絛及童貫皆伏誅六賊盡
矣其如邦彥南仲唐恪聶山王峕雍等諸賊之不誅且
用事何哉邦昌罷徐處仁相迎上皇於南京上皇曰渡/河何不邀
擊綱曰肅邸在軍中不許上/皇曰為宗社計豈復論此尼堪圍太原為鎖城法困
[003-57a]
之詔种師中姚古援太原師中戰死古師潰耿南仲主
割三鎮以綱欲用兵薦之宣撫兩河實出之外而從中
撓之也必無成功之理矣綱力辭許翰書杜郵二/字遺之綱皇恐受命當峕
可相者綱也使相綱於内委以擇將于外而不以小人
間之必無再犯京之禍而天下定矣此三失機之大可
惜者也失此三機始終悞于和之一字坐待傾覆無可
言矣綱造車千餘兩日習之後呉玠制勝/亦以車遏騎俟防秋兵集
大舉降㫖所起兵悉罷減之綱力爭謂一歲兩起天下
[003-57b]
兵中道而兩止之有同兒戲今非火未及然乃處烈熖
旁而言笑自若也幽王烽火召兵可為永鑒他峕號召
無復應矣不報是非委李綱於外而不顧乃委國于敵
而不顧也馮澥諌/議奏復主熙豐詔榜朝堂李光御/史崔鶠
右正/言駁之言澥阿蔡京故入正等朱文公曰靖康排正
論者耿南仲馮澥之力居多邪黨尚留邪説尚熾如此
是猶已死於鴆毒而尚蓄之也劉韐等援太原戰敗罷
李綱以种師道代之師道/尋卒遣王雲使金議輸税代三鎮
[003-58a]
地回云金有許意實欵我師也耿南仲唐恪尤信之乃
詔宣撫司不得進兵金始終以和字愚宋宋始終以和
字自愚哀哉唐恪相貶李綱罪其主戰喪師也尼堪陷
太原斡里雅布陷真定康王使斡里雅布軍許割三鎮王留
相州斡里雅布再犯京至是在朝無可倚仗之才矣惟一
呉革累乞出兵城外下寨使敵不敢逼城且通東南道
路不從張叔夜道南/總管帥兵三萬入衞朱子曰叔夜只當/駐旁近伸縮自如
不合領兵入城便有/牽制所以迄無成功何㮚相尼堪犯京以康王為天下
[003-58b]
兵馬大元帥宗澤磁/守汪伯彥相/守副之促令提兵勤王澤
乞進兵援京師伯彥沮之澤請自進兵從之元帥府初
開幸有宗澤在焉已為伯彥之姦庸所沮矣京城陷上
慟哭曰不用种師道言以至於此金人春初去种/請半渡擊之何㮚
率都民欲巷戰聞者爭奮金乃歛兵偽求割地講和請
上皇相見自攻太原以來即以和愚我李邦彥呉敏耿
南仲唐恪何㮚皆墮其計繇愚於一和字而戰守不固
也金大索金銀上一再如青城金營/所在劉韐李若水死之
[003-59a]
金欲用韐自經死/若水罵金人遭殺上皇太后如青城朱后太子/諶繼往呉革起
兵謀迎二帝范瓊誘殺革金立張邦昌偽號楚惟秦檜
謂趙氏不當廢邦昌不當立峕論與之邦昌僣號之日
百僚慘怛惟王峕雍呉幵莫儔徐秉哲范瓊等忻忻焉
二帝之出邦昌之立往來議事者幵儔也逼迫帝后者
峕雍秉哲也脅懼都人者范瓊也峕雍號賣國牙郎尼
堪呼幵儔為了事官人范瓊亦呼為賣國呉牙嗚呼此
安石惇卞京所培植之姦種逆儔也非金人之能攻乃
[003-59b]
國賊相率而助之攻耳宗澤兩敗金人引兵抵大名勤
王兵他無一人至者斡里雅布先退三月/丁巳尼堪繼之四月/朔
二帝以下皆北遷惟孟太后以廢免馬伸監/察説邦昌迎
孟太后垂簾速迎奉康王從之邦昌以太宰退居資善
堂太后降手書迎康王五月康王即位于南京改元建
峕使臣曹敗自河北遁歸進徽宗御劄/曰便可即真來救父母康王慟哭拜受是為高宗高
宗生於丁亥與太祖同即位南京亦與太祖始興之地
同豈偶然者然初開府以汪伯彥為元帥黄潛善副之
[003-60a]
髙宗之不能復父兄之讐已兆於此二人之為帥副矣
吕中曰金之退師非吾德足感之力足制之特以二酋
之勢未合恐為勤王兵所乘耳自二月退師至十一月
再至凡十閲月宜上下叶力如捧漏沃焦以救旦夕危
亡之急方且動色相慶歸勤王師不論砲石而論安石
峕有砲石五百在城外諸司/亙相推不収金再至皆用之不講防秋而講春秋復春/秋教
官/溺於一和坐待傾覆及尼堪已據太原斡里雅布已陷
真定兩河咽喉已塞三鎮何待割而後棄哉方且議或
[003-60b]
守或棄宜金人曰待汝家議論定我已過河也邦彥諸
國賊之以和誤國尤甚於敵之以和誤我金之取兩河
再犯汴皆小人之計始終佐佑之故也開釁以召禍及
敗也又欲速和以免禍靖康之賣國請和即靖康主和
之人也靖康主和之人即宣和共開釁之人也誤宣和
者小人之渠魁誤靖康者小人之餘黨也嗚呼祖宗以
仁結民心未嘗妄殺一民以義結士大夫之心未嘗妄
殺一賢者建隆開其源慶厯以後衍其流此治平丁未
[003-61a]
以前所以中外乂安也自安石行新法而祖宗以仁結
民心失矣自司馬光以下凡㡬追奪自吕大防以下凡
㡬竄死而祖宗以義結士大夫之意失矣章惇則因安
石所未甚者而甚之京黼則又因惇所未甚者而甚之
此靖康丁未所以一覆而不可復支也嗚呼河東北陜
西之民死不忍忘君父自宣和迄紹興十餘年尚然是
吾民不負祖宗之仁者多矣士大夫受國厚恩反忍于
助敵忍事異姓忍背君父是士大夫負祖宗之義者反
[003-61b]
多也噫其甚矣
 
 
 
 
 
 
 厯代通略巻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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